第十一章泄漏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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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泄漏天机
兴隆酒楼三楼朱雀间。
这是兴隆酒楼三楼仅有的四个雅间之一,两个窗户一个可以居高临下俯瞰街道,透过另一个窗户则可以将汴河美景尽收眼底。
宴席就在摆在这里。
觥筹交错,宴席已经渐进。桌面上耿紫柔、明月二人坐在一起,两个人唧唧喳喳说笑不停。但凡有饭菜上来一定是耿紫柔先伸出筷子、明月随后跟进。
程骏豪、萧随风占据了八仙桌的两边,董承对面相陪,至于杨心妍则依然是恬静的坐在程骏豪身边,酒壶放在面前随时给众人斟酒。
程骏豪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美酒流过喉咙的感觉。睁开眼睛程骏豪动容道:“醇香清冽,如一汪清泉在口舌间流过,酒香醇而不烈,令人回味无穷。果然不愧是‘第一江山’,董叔这美酒当得起随风如此牵挂。”
董承老怀大慰,满脸的肥肉都闪烁着笑意。
萧随风则似乎要有意打击董承,道:“‘第一江山’固然醇香无比,但终究是浓烈稍有欠缺。咱们江湖中人还是‘大日红’来得够劲。”
董承瞪着眼睛道:“真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你还真是不煞风景不甘心啊,‘大日红’又岂能和我的‘第一江山’相比?该不是想浑水摸鱼用你的‘大日红’偷梁换柱替换我的‘第一江山’吧?”
萧随风摸着鼻子道:“竟然被看穿来了!”
程骏豪忍俊不禁,杨心妍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笑声过后,董承叹道:“随风所言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几壶‘第一江山’确实是醇香由于而浓烈不足。‘第一江山’虽是美酒,但酿制不易,非得十年以上不能饮用。这几壶也不过堪堪足满十年。”
萧随风道:“莫非董叔还藏着更久的没有拿出来?”
董承道:“休要胡言,董叔岂会吝啬几壶酒,只是十年以上的陈酿都已经告罄。”说话间董承面色隐晦似乎其中还有难言之隐。
程骏豪心神一动,岔开话题道:“这醇香和浓烈的问题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
“哦,阿俊有办法?”萧随风期待道,董承也同时好奇的看过来。
程骏豪沉咛一下,道:“董叔酒楼可有十年以上的‘大日红’?”
“自然有,大日红是汴京酒楼必不可少的酒。就是二十年以上的也有!”
“那让伙计取两壶十年以上的大日红来,顺便带一个足够大的空酒壶。”
大日红很快取来。程骏豪倒出一杯轻喝一口,闭上眼睛长长的品味着酒的年份纯度。好久方才睁开眼睛。
董承好奇道:“可是要将两种酒混合?我也曾经试过,只是混合后味道连最差的劣酒都不如,根本难以入口。”
程骏豪微笑道:“试试看吧!”右手轻轻一拍盛着大日红的酒壶,一股酒箭从壶口激射出来,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后稳稳的落入桌上那只空酒壶中。清冽的酒箭在落入酒壶中后迅速旋转。程骏豪的左手同时搭上杨心妍面前装着第一江山的酒壶中,一股酒箭同时激射而出也落入桌上的空酒壶中。
两条酒箭落入酒壶内后迅速融为一体在酒壶内快速的旋转着,形成一个深深的漩涡。
当其中一壶酒空了以后,两道酒箭同时嘎然停止。在最后一滴酒滴落下的时候,程骏豪立刻抓起大酒壶迅速上下左右的振荡。热水壶大小的酒壶在程骏豪手中好像没有重量似的翻滚跳跃着,而其中的酒却一滴也没有溢出。
耿紫柔、明月从酒箭射出的时候便目瞪口呆,此时看着酒壶神乎奇技般的在手中翻滚更是惊讶得不能自己。
“碰!”一声轻响,酒壶轻轻的放下,程骏豪打开壶盖顿时酒香四溢。萧随风迫不及待的递过去酒杯,程骏豪给他斟满。
端起酒杯的萧随风轻轻喝了一口,闭上眼睛静静的品味着酒的味道。董承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随风,等待萧随风说出感觉。睁开眼睛的萧随风没有说半句话,仰头将杯子中的酒到入口中。
董承见状不再犹豫,抓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如萧随风一般,先轻轻的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突然睁开眼睛将杯中剩余的酒到入口中。
房间内一片安静,耿紫柔、明月迷惑的看着他们。好久,彷佛余韵重要结束,萧随风咂口,喝彩道:“好酒!”
“好酒!”董承稍后一步大声赞叹道,“香醇浓烈回味无穷,这才是我第一江山的至高境界。唔,似乎还要比第一江山更胜一筹……”
那边,萧随风赞叹之后早已经将脸转向程骏豪,他更加关心的是:“你怎么做到的?”
董承道:“董某以前也曾试过多次,可混合以后的酒完全不能入口。你怎么做到的?
程骏豪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有机会我详细告诉你们其中的诀窍。”
确实是雕虫小技,说白了就是调酒而已。当然调酒并不是简单的将几种酒混合在一起就行。但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掌握了调酒的诀窍一切简单了。
至于那两股酒箭则完全是内功技巧,和调酒完全没有关系。这倒不是程骏豪有意卖弄内功。只是他越来越习惯内功的方便,犹如在竹舍时候一般,不由自主就使出来了而已。
萧随风、董承也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点点头便不再追问。
而耿紫柔和明月心神完全给程骏豪神乎奇技的表演占据了。拍一下酒壶酒酒冒出来,简直是魔术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定注意回去后一定要程骏豪教她们。
杨心妍笑吟吟的为三人斟上程骏豪调制的美酒。杯觥交错,宴席的气氛更加结束。
……
宴席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撤掉酒宴换上清茶。萧随风陪着众人闲聊,而董承则拱手先走一步了。酒楼有很多事情是离不开他这个老板的。
雅间内,耿紫柔、明月和杨心妍三人占据了临河的一面窗户,看着窗下汴河中不时漂过的花舫。
而程骏豪和萧随风则在另外一个窗户前隔着茶几对面而坐,街道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连绵相接的酒楼建筑中,有一个特别显眼。一般酒楼只有三层高度,但那栋竟然比左右其他建筑足足高了两层,颇有鹤立鸡群的意思。从程骏豪所在的地方看过去,端是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萧随风道:“程兄可知道那栋酒楼?”
程骏豪摇头。
萧随风道:“那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丰乐楼。在这汴京街上,五层高的酒楼只此一家。阿俊可知道,这酒楼最耐人寻味的地方是何处?”
程骏豪再次摇头。
“此楼和大宋皇城不过一街之隔,身处丰乐楼之上皇城内情景可以尽收眼底。”
程骏豪愕然道:“竟有此事?那丰乐楼主人究竟何妨神圣?”
萧随风抚掌笑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大宋文武官员就算再庸碌也不至于不明白其中厉害。可它还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树立起来了。阿俊可有想到其中的缘由?”
“难道是皇帝老儿直接下令建起来的?”
“哈哈,不愧是阿俊,果然一点即透。”萧随风抚掌笑道,“不过你可能够想到这丰乐楼为何而建?
程骏豪哂道:“当今皇上性情轻佻爱江山更爱美人,这大概是为他出宫幽会佳人方便所建吧。如果果然如此,这丰乐楼应该有地道贯通皇城。”

萧随风惊诧的张着嘴巴,好久方叹息道,“果然不愧是程骏豪,仅仅是稍微一点端隙就给你猜出了真相。不错,汴京街头确实流传着这样的流言,只不过没有人够胆去证实而已。”
程骏豪再深深的看了眼那金壁辉煌的建筑,心中苦笑,徽宗皇帝幽会李师师的野史千古流传,要猜到又有何困难。只是自己还真是有够幸运,竟然果真见到了徽宗这风流窝。
萧随风凝视着楼下街上热闹的景象,问程骏豪道:“阿俊看着京都的繁华景象有何感想?”
程骏豪道:“虚假的繁荣,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缕阳光!”
萧随风手中端着的茶杯忍不住一阵剧颤,杯中茶水差点溢出。以他的沉稳竟然也如此失态,可见程骏豪的回答令他多么震惊。萧随风苦笑道:“虽然我知道阿俊从来不是危言耸听之人,可这话我还是不敢完全信服。”
程骏豪叹道:“不相信的又岂只是你一个,整个大宋王朝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小弟虽然认为大宋的前景不会太妙,但眼下应该还不至于有亡国的危险。眼下虽然有几处暴乱但都已经平定。方腊已经被俘,南方的方腊之乱也不会持续太久。不知道阿俊所谓灭顶之灾从何而来。”
程骏豪哂道:“南方方腊之乱不过癣疥之疾。可笑东南数十万大军竟然不能压制,以至于要从西北调动西夏边境的陕西军。要知道方腊军根本是一群因为被断生计,一时愤恨而仓促起事的老百姓,根本没有任何军事经验可言。装备武器更是无法和正规军相提并论,可就是这样一只农民军竟然打得东南几十万大军抱头鼠窜,如今大宋军队有多少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靠这种军队守护国家,一旦北面强敌入侵,大宋朝的命运还不是可想而知?”
“北面强敌?阿俊说的是契丹吗?”
程骏豪哂道:“随风不要搞笑了,你真的不知道北面强敌来自何处?契丹亡国已经是定局,东北女真族崛起取代契丹成为北方霸主已经是众目昭彰。契丹没落,大宋何尝不是因为当今皇帝的‘圣明’而走向衰败?既无精兵又无良将,皇帝昏庸朝内奸臣当道,朝外官员民不聊生、官逼民反的事情持续不断,偌大的大宋朝已经如四处破败的大厦摇摇欲坠了。对内骄横奢侈,对外软弱无能向来是大宋的传统,当一个比契丹更加强大的强敌北面而来的时候,你以为朝廷当权者有多少抵抗的意志吗?”
萧随风摇头道:“我还是难以置信。就算女真取代契丹成为北方霸主,我大宋也未必没有抵挡之力。大宋虽然呈现衰退之像但尚未至日暮途穷之境。虽然军力略有不足,但是凭大宋的国力,完全有能力在一年内武装起一只装备精良的百万雄师。我实在想象不出大宋失败的理由。”
程骏豪道:“大辽东收朝鲜、西震党项、南则我大宋、幅员万里、人口千万、煌煌五京,这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契丹又有什么理由亡国于东北小小的女真之手?若非出了耶律延嬉这个活宝皇帝大辽何至于在短短的二十年内破落至如此境地?大辽亡国因为自身的,大宋未来的灭顶之灾也将是同一原因。装备精良未必战斗力强大,百万雄师又如何?就算果真又百万雄师,当权者还是能够干出自毁长城的蠢事。何况,你真的能够相信当今皇上能够武装百万雄师顷全国之力抵抗吗?恐怕兵临城下的时候只懂得卷着铺盖赶紧跑路吧。契丹的活宝皇帝不就是这样做了吗?”
萧随风木然摇摇头似乎欲言又无从反驳,显然还是很难消化程骏豪的说话。
程骏豪道:“单论国力,契丹什么时候比得上我们大宋,可一百多年来宋辽两国交战中什么时候大宋占过上风。不能将国力转化为军力,国力再强大也一样会亡国。”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萧随风,程骏豪安慰道:“官家虽然无能,但面临灭顶之灾时候应该还是有几分抗争的勇气的。大宋虽然朝政但人心犹在,亡国可能不至于,但我华夏民族恐怕要退出中原的统治了。凭借着长江天堑偏安一隅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萧随风苦笑道:“阿俊所言虽然不敢完全相信却无法反驳。”
程骏豪安慰道:“我所说的也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只要当权者引起警觉及时整修边事应该还不至于被我言中。平定方腊之乱之后朝廷应该就要伐辽了,如果在对辽战争中打几个漂亮的胜仗展现出强大的军力,女真应该也不敢觊觎大宋。即使将来女真果真南下入侵那至少也应该事数年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大宋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这场战争。只是希望我们这个皇帝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还有点其他智慧。”
萧随风苦笑道:“希望如此!”事实上萧随风自己也知道当今圣上和英明完全占不上边,要奢求他有其他智慧似乎太为难他了。
谈话至此程骏豪兴致似乎已尽,起身拱手告别。
如此泄漏天机虽然心中早已经决断,程骏豪心中还是苦笑再三:终于还是当了回事后诸葛。
程骏豪对于这个年代的了解仅限于大概的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几个历史上出名的人物。刚刚那一番言语并非后世历史书的记载,即使确实有记载他也没有读过。那完全是程骏豪就自己两年来对这个朝代的了解所说出来的。
知道了结果再来推究原因,这岂不就是事后诸葛?
知道了未来的历史走向,再寻求足够的论据来推导出这样的结果,这对于任何普通人都不是难事,更何况程骏豪。客观的说,程骏豪的推论其实称不上高明。但对身在这段历史中的人而言这样的论断却绝对是具有震撼力的。
程骏豪自视为历史的旁观者,对于这个腐朽的朝代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涉足其中,更没有兴趣期望因为自己而扭转乾坤。
但是,他已经和这个历史时代的人结下了深厚情义,可以做历史的旁观者,但却不可一做朋友命运的旁观者。萧随风朋友之谊、名剑山庄援手之恩都是他不得回避的存在。
另外明月小迷糊,程骏豪也不希望她在浩劫中遭受劫难。所以这番话他并没有避开明月。这就是希望她可以因此而告知她的父亲燕王,提早预防逃过这场浩劫。
程骏豪并不担心这话传到明月耳中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劫难,性格迷糊的她其实聪慧得很,她转述的时候应该会把握其中的分寸。
走出兴隆酒楼的程骏豪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好久长长的叹息一声。希望这可以让他们避过几年后的那场劫难。
这个晚上萧随风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反复回响着程骏豪的话语。两年的相交萧随风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并没有开玩笑的良好习惯,更没有拿天下大事开玩笑的不良嗜好。能够从他嘴里出来的话绝对是有相当的根据。
反复回想程骏豪的一字一语萧随风心中的震撼越来越道,终于他翻身爬起。到案前奋笔疾书――他将今晚程骏豪所有的推断并上自己的想法一起写下,塞进信封。
信封上收信人是名剑山庄的庄主,萧随风的父亲萧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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