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布局、拆局、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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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惊雷拼上终极乐,就在硬拼的一刹那,一股诡异莫名的感觉如水银泻地般,透过每个毛孔直渗铁手脏腑之内。梦魇般的感觉,较刚才隔空所感受的更强烈更鲜明,令铁手战意全消,只想放开怀抱,热烈地迎接来自死亡的极乐。乘着铁手拳招松懈,司马荒坟全力一击已到,若非他功力已大不如前,这一击已足教铁手命丧当场。
铁手咬紧牙关,重心振奋精神,催促起赤手凶拳的最后一式。这一式威力绝伦,但消耗力奇巨,施展过后无以为继,以铁手之能,未到生死关头亦不敢妄用。“分裂天地”的无穷拳劲悉数轰在司马荒坟的身上,势道有如无穷无尽,司马荒坟口喷鲜血。
重创下的司马荒坟意态更狂,暴然发劲,将铁手拳势震开,力量不减反增,拳势如化作一头黑色疯兽反扑而上。痛楚越大,司马荒坟战意越强,铁手亦逼得反攻为守,全力对抗。
催至巅峰境界的终极乐非同小可,铁手锐气已过,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力不从心,被司马荒坟轰倒在地:“你这无能的废物,又令我空欢喜一场,妈的给我去死吧!”
铁手喃喃道:“可恶,想不到我铁手今日竟要命丧这种扭曲人性的变态武功之下,实在心有不甘!为什么这种来自死亡的疯狂崇拜,威力竟如此恐怖,难道生命的终结,真的具有激发潜能极限的奥秘?究竟是我太愚昧抑或单纯,我完全没法理解,那回事有什么值得亢奋高兴,在我心中,死亡只是一个充满无奈,悲伤和难过的感叹号!当这不幸的感叹号出现身边时,只会令人心痛,就好像大师哥的死!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你虽已离我而去,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你听到了吗?”
铁手双手紧握一起,轰出惊人一击。本是油尽灯枯的铁手,这垂死一击,竟爆发惊人威力,捣破乌黑拳气,长驱直进,便连铁手自己亦不知道,在他这无意识的一击中,不知不觉已融会了他对无情猝逝的悲痛、哀愁、思念及愤怒,一种类似于司马荒坟的死亡力量。
若司马荒坟对死亡渴求而生的力量是走火入魔,那铁手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则肯定是拨乱反正,只因铁手这一击中,有情!究竟,有血有肉有情的拳能否敌得过泯灭人性,丧心病狂的拳?
“狗娘养的铁手,你这猪狗不如的窝囊废……”身陷碎石堆中的司马荒坟开口骂道:“仅差一点点你便可以把老子轰个稀烂,魂飞魄散,却又一次令老子失望……你实在该死!该死呀!”
另一边厢,左武王上了一次当,攻势再见暴烈,只压得追命险象环生,喘不过气。之前诸葛先生面授机宜,原来是要追命不作正面交锋,尽力游斗,但这种避重就轻的战略,顶多能让追命活久一点,对击败左武王似乎毫无作用。
左武王幻起刺杀诸葛先生一幕,原来当日假扮冷血的神秘杀手,正是他自己,他心存忌惮,一直只以六成功力应战,难怪追命能力保至今,但久守必失,当左武王看穿追命的身法时,也就是追逐游戏的终结。一掌结结实实打中追命胸口。
回首铁手倾尽全力,仍不能将司马荒坟击倒,刚才生死关头,铁手念及无情之死而百感交集,不经意轰出超越本能极限的有情一拳,威力强横,猛将司马荒坟的拳势捣溃,眼看反败为胜之际,铁手一身功力却已耗尽,真气一滞,顿被杀下马来。
时也命也,铁手功亏一篑,始终未能改写战局,但能拼至最后一刻,虽败犹荣。眼见铁手势必肝脑涂地,一声巨响吸引了司马荒坟的注意。
左武王功力深湛,一招一式足可开碑裂石,追命中此一击,哪能不死?可追命非但没当场暴毙,更出奇地仍有反扑之力,重踢左武王。变生肘腋,左武王应声中招,交手以来首度受创。
追命对此亦是摸不着头脑,机不可失,乘势杀左武王一个焦头烂额。适才被左武王一直穷追猛打,早憋了满肚子气,霎时间都把诸葛先生的指示抛诸脑后,连环七腿狂踢左武王。左武王同时以崆峒派的开山掌反击。
第一拼不分上下,但第二拼左武王竟被挫退三步,他感到自己的内力正在急剧流失。
诸葛先生泛露微笑,似乎一切就早在他掌握之中,另一面的司马荒坟自然大惊失色,暗想道:“不可能,头儿武功盖世,怎会败给一个三流小捕快!”只见左武王的脸被重重踢中了一脚。
左武王颤巍巍强撑而起,昔才的凌人气焰已荡然无存。
诸葛先生道:“世事如棋变幻莫测,王爷如今该相信世间并无‘必胜’这回事了吧!”
左武王道:“姓诸葛的,你究竟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手脚?”
诸葛先生道:“也没什么,老夫只是为防万一,所以每日都在静室的檀香炉中放进少许‘止水幽菌’吧!”
止水幽菌产于西隆边塞的奇花异草,本身无毒且有淡淡清香,但遇热受火即生奇毒,习武者吸入后稍加运劲即会引发毒力,真气催之不动,犹似一潭止水,故以此为名。
诸葛先生道:“幽菌毒性并不伤身,数日即散,若王爷并非心存不轨,此物当对你无效,反之,老夫好歹也有自保本钱!”
左武王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后招!告诉我,本王相信整个杀局毫无破绽,到底是哪里出错,令你怀疑到我的身上?”
“为达目的,王爷不惜自绝满门,用心之狠确实很难令人不相信你也是受害者,只可惜……”只见颜天瑜带着凤欣如走过来,道:“任你手段再高明、心肠再冷酷,终究是一个人,拥有人的弱点,会老、会死、更会担忧千秋霸业后继无人!”
左武王失声道:“你是说我的破绽,就出在我儿子身上?”
诸葛先生道:“王爷说对一半,因为正确来说,瀚庐中被杀的只是一个冒牌的安祯侯!”
回看当日瀚庐惊变,诸葛先生虽及时救回左武王性命,但眼见王府上下鸡犬不留,自愧自责,故非但没对左武王起疑,更不惜虚耗真元为其保命,以释己疚。只是到了后来,当诸葛先生欲找御医叶一指救治左武王时,叶一指却因云锣郡主忽患恶疾而被急召入宫,时间之巧合顿令诸葛先生隐觉事有蹊跷,但真正令他惊觉的,却还是从颜天瑜口中得到的消息。
尚记得颜天瑜还是五岁时,他、赵煦以及左武王之子安祯侯,曾于皇宫内院玩耍,安祯侯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手臂受创,伤可见骨,但在仵作细验之下,瀚庐中遇害的那具尸首却全无旧伤,事不寻常,诸葛先生不动声色,如常为左武王疗伤,暗地里却与颜天瑜秘密亲访叶一指,探问云锣郡主急病源由。
叶一指道:“云锣郡主的情况古怪得很,脉象时燥时寒,目赤舌青,竟日半昏半醒,依我看云锣郡主根本不是染病,而是中毒!”
“中毒?”
叶一指道:“没错,此毒虽不致命,但毒性反覆猛烈,须长时间贴身照顾,实在教人想不透下毒者的居心……”

两人告别了叶一指之后,诸葛先生说道:“目的看来只有一个,就是要大内第一御医不能抽身医治旁人!”
颜天瑜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于禁宫内宛毒害云锣郡主,此人肯定已在宫中布下不少心腹,如此神通广大,非幕后头儿莫属。”
诸葛先生道:“最重要的是这人费煞心机,就是为了要令叶御医不能抽身救治左武王,偏偏左武王伤势之重,普天之下除了叶御医和身处千里之外的薛神医,恐怕再无人能起死回生……”
颜天瑜道:“如此一来,王爷便必死无疑,除非世伯愿意冒着耗尽真元之险,日以继夜为王爷输气续命,一直等到叶御医治好云锣郡主,获准离宫,或是慕华回来。”
诸葛先生道:“等到那时候,就算能救回左武王,老夫相信已油尽灯枯,半死不活矣!”
颜天瑜道:“莫非,对方真正目的并非王爷,而是世伯你?”
诸葛先生道:“这只是其一,可别忘了还有一个以假乱真,欲使我方以为已经遇害惨死的安祯侯。”
颜天瑜道:“安祯侯嫌疑确是极大,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莫说是深不可测的幕后头儿,就连下面当跑腿的十三元凶较他强得多,若非他生在王侯之家,哪会有如今这般风光架势。”
诸葛先生道:“所以问题又回到起步处,到底是什么人将王府满门辣手屠杀?为何又偏偏放过安祯侯,并故布下疑阵,刻意隐瞒他仍然活着?”
颜天瑜道:“是左武王!虎毒不食子,更何况左武王已一把年纪,若连这个唯一继承香火的儿子也干掉,纵夺得天下亦无人继承,所以安祯侯绝不能死!但为了要令我们对他这‘受害者’深信不疑,这独子却又不能不死,左右为难下,只要使出鱼目混珠之计,试图瞒过我们。”
诸葛先生道:“嗯,贤侄的分析合理,论嫌疑,左武王的确较蔡京大得多,但眼下无凭无据,实不宜打草惊蛇,要证实你的推敲是否正确,唯有将计就计!”
一场谋略较量由此展开,表面上,诸葛先生继续若无其事为左武王续命,暗地里却于香炉中撒下止水幽菌,以作必要时克制左武王的最后武器。与此同时,冷血佯装遭叶寒峰重创的消息亦广传洛阳城内外;而无情与铁手在静室外交谈,就是要加深左武王对这喜讯的确认,务求令对方错估实力,掉以轻心。
往后发展,泰半如颜天瑜和诸葛先生所料,十三元凶借交换人质调虎离山,乘神侯府真空之际劫狱发难,救出司马荒坟,进行最后的刺杀行动,就连左武王藏伏在皇宫内的伏兵唐傲亦在颜天瑜的算计中。唯一令他们预计不到的便是神通广大的左武王,一身深厚修为竟完全没受伤势影响,顿令大好形势逆转,阵脚骤乱。
情势峰回路转,存亡一线之间,诸葛先生唯有使出最后一招,望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左武王大笑道:“哈哈,原来如此,好一个老谋深算,心思慎密的诸葛先生,本王的错误便是轻视了你颜天瑜,唐傲的武功只逊本王半筹,你竟能将他打败,能有你们这么出色的对手,实在是本王的福气!但本王尚有一事未明,先生既暗留后招,为何不亲自动手,反而要武功较弱的追命犯险?”
诸葛先生道:“道理很简单,老夫修为虽较追命深厚,但若由我出手,恐怕还未挨到王爷你体内毒力全面发作,老夫已被王爷了结。老夫势危,追命岂会坐视,到时,他亦只会成为陪葬,我方便真的全军覆没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托辞避战,还望见谅。”
左武王低头沉思道:“止水幽菌虽有化功滞气之效,但用在我这等高手身上,亦得一段时间方能发挥威力,若我能早看通这一点,他的奸计焉能得逞,大意……”
全因左武王没将追命放在眼里,诸葛先生这招故弄玄虚反而增添他的戒心,令左武王处处留力,追命才有机会支持到他毒性发作,相反换上诸葛先生亲自上阵,左武王势必全力扑杀,于这险峻形势下仍能冷静分析利害,诸葛先生果真了不起。
诸葛先生道:“王爷,这局棋你已彻底输了,无谓再作反抗,束手就擒吧!”他的语气平静,但在左武王心中却是晴天霹雳。
“我……彻底的输了?”左武王回望四周情势,土行者被追命重创下倒地不起,司马荒坟亦是伤势不轻,最后将目光停在凤欣如身上,说道:“你决定背叛本王了吗?”
凤欣如道:“义父,我不想再杀人了,也不想看着义父再错下去,收手吧!”
左武王仰天道:“好,一子错,满盘皆输,本王的确已身陷死局,没棋可走了!想我左武王英雄一世,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成败论英雄,本王棋差一招,实在输得心服口服,但士可杀不可辱,要我在满朝文武面前俯首屈膝听那赵煦小儿的责难辱骂……本王是宁死不从!”说着双手竟直**腹部,自行了断。
追命眼见他要自杀,忙上前想要阻止他,但万万没料到,左武王的功力不知为何突然间又恢复原状,登时被杀得手足无措,重创而回,若不是他及时豁尽内力护住心脉,否则已当场气绝。颜天瑜上前接住追命,手抵在他后背替他运功疗伤,但左武王的猛攻已经袭来。
颜天瑜一边为追命治疗伤势,一边运起北冥神功,祭出飘渺柔云掌,两人对拼之后,互退数步,左武王最少已恢复五成功力,攻势来势汹汹,竟似不用回气,颜天瑜却急于救追命脱险,不作硬拼,使凌波挪移身法自爪网中脱出。
追命的伤势已被平稳下来,颜天瑜将他平放在地上,说道:“为了逃避罪责,王爷竟不惜以旁门左道自毁毕生修为,左武王,你确实无可救药!”
左武王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若连性命也保不住,再深厚的修为到最后不也是化为乌有?与其束手待毙,倒不如豁尽一拼!斗智谋我确是甘拜下风,但比武功,本王怎也不会再输给你们!因为,我也有最后一招!”
左武王天赋异禀,悟性极高,一身兼得各门各派武功秘学,且借其势力手段,巧取豪夺,不少偏离中土的异域秘笈亦弄到手中,故其所学之博无人能出其右。天竺异术“血陀罗**”,能以血为引,窃气盗劲借为己用,左武王遭毒力所制,内力尽被封于丹田,无从发挥,故为求绝地反扑,不惜牺牲毕生修为捣破丹田,从创口处引血摄气,虽是饮鸩止渴,但功力却能于短时间内运用自如。
“到此田地仍能力挽狂澜,头儿的本领果真冠绝天下!如今只剩下诸葛老儿和那个颜天瑜,只要头儿把他们给干掉,老子轰烈横死的心愿便有望达成了!”未明底蕴的司马荒坟浑不知左武王孤注一掷,纵能杀掉颜天瑜他们,亦得武功全失,犹在作他的变态美梦。
颜天瑜严阵以待道:“王爷既然冥顽不灵,我今日只好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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