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死守画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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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稷下学宫这帮人真是不要命了,本来好好的阶梯不走,全从城上跳了下来。几千人往下飞把阳光都挡住了,城中顿感黑暗。他们的轻功了得,我们却没有心情欣赏。跳到墙根屋顶上的还好,跳到街上的直接面对我们的长枪。
“穆槐”这个名字成为套在我脖子上的无形绳索,他能把几千学徒教导成高飞高走的侠客,可见其能力。虽然我没有见过他出手,但独孤一城的手段我是亲眼见过的,既然二人势力难分伯仲,他定然也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我看向空中,依靠记忆努力寻找着那个身影。
太阳很刺眼,让人无法仰视。城墙上跳下来的人就如同成群的蝙蝠一样扑过来,几乎让人崩溃,我只得放弃了寻找穆槐的想法。十人阵以什长为重心,稷下学徒跳下来的时候,一队之中五人拿枪往上挑,只要戳中人身体的任何部位,他就会失去平衡栽到地上,剩下五人拿着短刀一阵乱剁。到处都是短刀砍进身体的声音,就像宰猪一样。
能够稳稳落地的稷下学徒迅速投入战斗,他们飘逸的剑法可以接连晃过几人,让我们疲于招架。但是我们身上几十斤的铁甲不是白穿的,很多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宝剑磕在了铁甲上而无法造成杀伤,然后被阵型里的人从两侧夹击。
小队慢慢移动,自己负责前后面的攻击,左右出现人则两队互相夹击。兵书上云:“疏阵者,所以狊也。”
意思是指疏阵的作用是为了虚张声势。由于兵力少,所以要显示强大。疏阵的一般用法在于把士卒分成若干战斗小群,或者前进,或者后撤;或者出击,或者固守。从平面上看,疏阵的兵力可以疑惑敌人,从上面看,疏阵的间隔就显得很大。但是一旦进入空隙之后就会发现前后左右的队伍会立刻压缩你的生存空间。
杨长风和我分头四处游走,哪里出现吃紧的情况,就在哪里督战。疏阵的弱点在于小队阵型众多,不易管理,一旦哪里出现崩溃就有可能影响到周围一片。走着走着,杨长风的掌旗兵走不动了,因为手上拿着将旗,他遭到了众多稷下学徒的围攻。
人可以死,旗不能倒。一旦旗倒影响的就是士气,我带着附近几个队的人拼劲全力把掌旗兵和他手里的大旗救了下来。这个兵说自己要去找杨长风,我一想有他在身边没准儿能吸引到穆槐,我和他的私事应该了结一下了。我说道:“你现在也过不去,不如就跟着我。”
说罢,我带着他继续游走。“杨”字大旗成为了黑暗中的灯火,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我顿感压力徒增,我走到哪儿,附近的队伍就要面对稷下学徒的猛烈的冲击,终于走到城西下关的位置走不动了。跳到房顶上的敌人瞧见大旗的线路,开始指挥同学往大旗处集结。四面都是穿着蓝sè衣服的人,我笑着对掌旗兵说:“把大旗戳在这里吧,反正也走不动了。”
掌旗兵说道:“人在旗帜在,人亡……”
“旗帜也得在。”我插话道,“放松一下,他们还奈何不了咱们。”
我组织附近几个小队的人向我这边靠拢,大家依照严密的阵型边运动边攻击不给对方留有空档。只听有一个人高喊道:“那个头盔上有红羽的就是祖聪。”稷下学徒的攻击顿时向我集中过来。
挡在我面前的几支队伍被人冲散,有个兵扔下兵器就往后跑。我一把拽住他问道:“你要跑哪儿去?”
他不答,只是奋力甩开我,眼睛里只有慌乱和惊恐。我毫不迟疑拔出裂天剑一下把他砍翻,锋利的宝剑劈开了他身上的甲衣,肉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疼得他惨叫着满地打滚。所有士兵都吃惊地看着我。平时和杨长风在一起,我只是找他讨论现状出出主意,没有在士兵面前表现出严明军纪的角sè,发号施令的全是杨长风。

我高喊道:“看什么看?下一个临阵脱逃的就是斩头!”松散的阵营拼劲全力变得紧凑和章法。那个逃兵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激起我心中的血气,我指着那个认出我的人说道:“你是不是黄什么天的师兄弟啊?让你不爽了?”
“不记得我了?当时我还要和你比武着。”
“插标卖首的宵小之辈我从不往脑子里边记。”
“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就要为黄师兄报仇!”
我们这边杀成了一团,好几个武艺高强的稷下学徒突破层层封锁扑到了我的面前。我硬是靠着手里的裂天剑和身上的战甲抗住了几次攻击,此时我的铠甲已经有地方被砍断了线,铁片掉了好多。身上被劈到的地方,骨头都是生疼生疼的。杨长风见我这边吃紧,指挥大部队往这边支援。双方打了一个多时辰,谁也压制不住谁。我们严密的阵型让他们攻不进来,他们飘逸的身形让我们没法追击。
平民和军队的差别在于纪律xìng和意志力,如果战场上能到我崩溃的地步一定是全军战死三之有二的时候。可是现在的场景就让稷下的学生们就顶不住了,到处都是死人,满地的血水,断臂残腿,响彻云霄的惨叫声。看来穆宫主只知道教他们剑法却忘了教导他们心志与毅力,战场的残酷可不是在书屋之中摇头晃脑地读两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chūn闺梦里人。”就能体会到的。也不是拿着宝剑与同学比划两下就能体会到的。这里是要死人的!
稷下学徒中的很多在死战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支撑不住了:有的人扔下兵器就跑,有的人站在地上发呆,有的人抱着自己同学的尸首痛哭,这个时候岂能允许多愁善感?凡是碰到不知抵抗的,只能被我们无情地剿杀掉。此时没有屠杀,也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也没有杀戮。有的只是为生存的竞争,这里的竞争只能你死我活。
有个别心思比较多的人往城墙上等着我们,可是疏阵适合有一定空间的地方,城墙那逼仄的角落是施展不开的。他们从上边投暗器,我们就用弓箭还击。不知道谁带头从城上跳到了城外,稷下的学生跟着跑了回去。我们没有喘息,迅速从之前在城墙上开的小门出去跑到壕沟里。此时齐军已经摆开阵型走到了离画邑城很近的地方。我们依照之前壕沟御敌的办法拼劲全力又把齐军打了回去。
这仗打完,我们斩杀了一千多稷下学宫的学生,我们死伤六百多。看着一具具穿着蓝sè圆领窄袖袍衫,头戴黑sè幞头的尸体,我提不起兴趣来。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将来的前途应该会很光明,他们根本不是上阵杀敌的料。如今在这里消损了生命,告别了世间,一生所学再无用处。是穆槐的错?还是我们的?亦或是这场战争?
晚上回去,我jīng疲力竭倒头就睡。不知道何时被人摇醒,睡梦中被叫醒谁也不爽。“娘了……”马上止住了嘴,记得慕少渊曾经说过我睡觉的时候脾气太大,我揉揉惺忪的眼睛,一看是杨长风。
我问道:“大哥,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
“齐军今天晚上又有动作了,我问了问任川,他说有可能齐军实在筑堤,没准要水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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