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一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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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岁月的车轮碾过苍穹,飘散出朵朵白云。
回校的第三个月,接到阿明的电话,糂籽流产了,颜亚南的。
糂籽流产了。
趴在火车的座位上,听见转轴清脆的声响,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把我甩落在这个世界,我们飞逝的年华也被甩得支离破碎,脑袋开始异常的沉重,好重。沉得抬不起来,氤氲的香烟味和着汗水的味道直让我眩晕。
是那样晕着来到糂籽病房的,糂籽躺在一堆白色织物里,蓬乱的头发散落在脸颊,额上渗出点点汗珠,嘴唇暗红干燥,像干透的蔷薇花,虚弱的像一只刚出生的猫。蜷缩着看我,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冷静,可还是在阿明肩上痛哭起来。
阿明拉着我走出病房,拍着我的肩安慰了几句,说的什么已经听不进,我只知道把头埋在他肩胛里哭。他也放弃了用言语安慰我,只是像木桩一样立在我面前,我抽泣着,整个身子在他肩上抖动。
颜亚南呢?
出国了,去公司总部。
怎么回事啊?
我冲着南戈明歇斯底里的叫喊。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听见自己喘粗气的声音,然后感到耳畔瑟瑟的清凉,那液体打湿我的侧脸。
抬头看到阿明止不住地流泪,泪水滑到眼角绽放出无奈。扯不断的忧伤在他脸上泛滥。没有听见他抽泣的声音,只有一声声的心跳。听得我越发想哭。
晚上我和阿明一直守在病房里,糂籽在白色的包裹里如负茧的蚕。我把她的手心摊开握在我手里。虽是初秋,她的手却凉得让人心痛。阿明一直站在窗台边,明朗的月光穿透大片大片的树叶照射进来。 在他身上泛起淡淡清辉。
为什么,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糂籽的手在我手心颤动,酸味漫上鼻尖,仅有的混乱思绪开始从我脑中抽离,我无言以对,只能把她的手拽得更紧,直到渗出汗水。窗台的背影也在颤动,他的影子埋掉我眼睛里泛起的泪光。
是谁这样说过,谁的眼角触动了谁的眉,谁的灵魂负得了谁的罪,谁的心灵载得住谁的轮回,谁的掌心捧得住谁的泪。
我们似乎并不是谁的谁。
那天颜亚南生日请了同事,糂籽和阿明去家里庆祝,而糂籽没有转告阿明。
他们从中午一直闹到半夜,所有的客人都散了,颜亚南迷糊着躺在地上,由于喝得太多,一边打嗝一边叫着佑清姐的名字,一次次重复,一次次抽泣。
糂籽放下正在清理的东西,挽住他颤抖的手,试着擦干他脸上纵横的泪水。颜亚南反手把她揽入怀里,抱得生紧生紧,一股**的感觉穿透整个身子,她放弃了挣扎,瘫软在那个她思恋的宽阔胸膛里,认那热烈的红唇吞噬掉她整个身体。
颜亚南给糂籽电话,略微沙哑的声音和着浓厚的鼻音在糂籽耳际纠葛。糂籽已经记不得他都说了些什么,就记得“对不起”在不停的重复着,她在电话里平静地对那边说着“嗯”,握着手机笑了,泪水却开始止不住地流淌,咬了咬嘴唇,“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她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想让泪水停止泛滥,但似乎越是这样,身体就得越快。天花板也开始旋转,一圈一圈,越来越快,糂籽趴在床上试图睡个觉,睡一觉就会好起来。可满脑子都是那句读不起,它们像绳索一样缠绕她,遮住眼睛,堵住嘴唇,几乎让她窒息。恍惚中,她开始喝酒,那些20岁生日喝剩下的葡萄酒,一杯又一杯,那猩红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般灌入她喉咙,然后化成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支着摇晃的身体走到厕所,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堆被胃酸分解过的食物,那些红的绿的溅在她碎花的白洋裙上开出一片阴郁。地板在不住的摇晃,自己已经瘫坐在地上,腹中一阵剧痛,白色的裙角已被鲜血浸湿,那红色以无限扩大的姿势占据整个视野,世界愈发的模糊,直到只有红色一片。

睁开眼,看到的是南戈明忧郁却温柔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不忍。她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像孩子一样。仿佛那样就能看到明天太阳的光芒,阴郁太久了,她渴望光明。
六.
提着给糂籽买的几袋水果,我和阿明急匆匆地赶回医院。他一直走在前面,瘦长的影子几乎直掩过我整个身子。我们一路都很沉默。
刚进门,便看见三个女生在和糂籽聊天,见我们进去礼貌地冲我们笑了笑,然后示意糂籽好好休息,便匆匆告辞。阿明送他们下楼。我站在门口为糂籽削苹果,果皮在刀锋利的切割下无奈地离开果肉,发出嘶嘶的声音。
你小子,以后要是再这么没心眼,我们可不饶你!
就是,丫的连小瞳怀孕了都不知道,想提早当爸爸也得照顾好人啊。现在……
嗯,都是我不对,没看好她。
三个女生拍着他肩下楼去了,幽幽的过道就剩下他淡淡的背影。
我会做到的!
一阵风吹过窗口,隐约感到一阵凉意,我站在门口打了个冷颤,苹果皮被削断,指尖渗出点点鲜红,鲜红色从指尖滑落,在蓝白相间的地板上晕开一朵美艳的花。
那是糂籽的室友,喂!愣什么?你……
阿明立在我面前,看见我指尖的鲜血,他拉过我的手,他的手指那么修长,和糂籽的好像。
没事。
我倔强地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把手指含在嘴里,对他笑,笑得痛苦。那咸咸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原来,血和泪都一样是咸的。”
或许我与阿明只是两条平行直线,即使在无限的时空里也不可能有相交的那一天,只能彼此在距离的外套里祝福对方。而糂籽和颜亚南是即使离很近也不能相遇的异面直线。于是我只能选择祝福,祝福他和糂籽。而糂籽也只能选择怀恋或是忘记颜亚南。
青春总是觉得走过的日子太快,我们站在时光的洪荒里数着那些过去的或即将过去的,而嘴角却挂起浅浅的微笑,一遍一遍默念感伤。
我们指间的流年,那么明媚,那么绚烂,不管我们十指紧握还是放松,它都一点一点的溜走了,剩下的也只是布满掌纹的空荡手心,才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什么也不曾拥有。
后来的时间里我不敢和糂籽走得太近,我害怕自己还是走不出阿明的世界,毕竟曾经深深想恋过。
一年后,接到糂籽的电话,他们要结婚了,而我要做伴娘,陪伴她的幸福。
挂断电话,鼻子又是一阵酸,我对着街角橱窗上的自己摆出一个微笑。
一切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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