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猪倌儿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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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肖扬才明白,那个狗日的教官还是“重点关照”他了,而他昨天打赏的那个笑容,是他妈的,狞笑。
睡得正香甜的凌晨时分,紧急集合的尖利哨声响起之后肖扬是最后一个赶到的。黑压压一片的队列正前方,大声读秒报数的士官汇报完毕后,那个教官看了看表二话不说就宣布其他人解散,回去继续睡觉,最后到的五十个人仰卧起坐、伏地挺身原地各三百个。
最后一名,加倍。
自从领教了这个“下马威”之后,肖扬总感觉教官是处处对他格外关照,受罚次数最多也最为严厉。跑圈俯卧撑仰卧起坐站桩玩腻了,那就顶着太阳去障碍场去扛原木,二十几根足有一两百公斤重的原木小山包一样死沉死沉,上肩以后简直要把人整个压塌,直怀疑打哆嗦的双脚要是静止下来的话,会不会渐渐陷入地表,肖扬几乎听到了脊椎骨被毫无间隙地压缩在一起、痛苦地摩擦着的呻吟声......开始还能扛上一段,肩膀皮肉很快就磨破了,汗水血水混在一起,沙得伤口那个疼啊,像上万根牛毛针拼了命排着队想往你身体里面钻......后来实在不行了就拖,用胳膊抱着挟着拖,很快肋下又破了皮就再换个姿势,一步一步挪......原木从几百米远运来了,狗日的教官又不满意了:“没眼色的熊兵,一层一层给码规矩喽!”
妈的,老子就是再喂十年猪,都不会比这短短十天更累人!
再次犯错的话,惩罚的花样又变了,春天的河水还寒意未消,规规矩矩自己跳进去泡上一个小时,免得挨踹! 肖扬知道自己应该受罚,谁让他来之前是个喂猪的而不是侦察兵呢?差距大认了,可还是很窝火,为什么他妈的老是盯着一人不放啊?比如昨天下午,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偷偷抬头换气,为什么偏偏又是他的脑袋挨上一记大脚,然后再重重趴下去呛上一口表层浮着粪便的污水......
那天把他恶心得吃不下饭,啊,对了,不提吃饭还好,现在肖扬觉得自己起码减了五公斤体重,就像原来喂过的猪害了瘟一样,飞快地掉着肉膘......自从报到那天晚上起,他们果然没能再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不,应该准确地说是只有饭,菜?嘎嘎,脑袋磕缸沿儿上磕傻了吧,乱想啥呢?......就是这点没盐没味的饭,也简单得让士兵们误以为闪电就快要破产撤编了,第二天早上中午晚上,整整三顿就都是馒头加稀饭,馒头有半个拳头大,每人每顿一个,小半碗稀饭可以放到渣滓洞教育基地展览,而且还在有意地持续减量,总的原则是在保证你不会死掉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把神经变粗把胃变小。
一提昨天的晚饭肖扬就来气,从中午到天黑累死累活个小时,“犒劳”大伙的就是每人拿上六分之一块压缩饼干,嘿,整得哪个叫好啊,切割精确得像是用游标卡尺丈量过,根本没啥挑头......那玩意儿当过兵的都吃过也都知道,一块军用压缩饼干的尺寸大小,也就和四小包五支装绿箭口香糖基本相当,硬归硬,一年半载偶尔吃一两次口感还挺好,一块就足以保障一个成年男子一整天的能量消耗,可他妈的昨晚那小玩意儿不光能量远远不够不说,重要的是它不抗饿啊!六分之一,也就是比一个钢镚儿稍稍大一点点的小方块疙瘩,却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因为下午灌了一肚子粪水直犯恶心,十分钟的“晚饭”时间转眼即逝,他还没能及时把它吞到肚子里去,凄厉的集合哨就很及时地响了起来,肖扬很小心地把饼干藏进口袋,想着训练回来以后再慢慢享用,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晚饭后科目竟然是反捆手臂扔进河里反复五遍,限时上岸......喝了不知多少凉冰冰的河水,肚子鼓得足以媲美孕妇,肖扬一次次从河里扑腾出来,好不容易捱到训练结束,回到宿舍后立即迫不及待地翻开口袋,在祈祷中抓狂地寻找着救命小强......
饼干不见了,只剩一点少得可怜的淡黄色糊糊,证明它曾经在那里存在过。
熄灯号吹响了,漆黑的仓库一角立刻响起了小耗子磨牙般的吱吱声......肖扬丝毫不担心自己正在干的龌龊“勾当”会被发现,开玩笑,这些天“锤炼”下来,谁要是能在上床一分钟之内忍住不发出鼾声,那他绝对堪称神人,折腾得就快散架的身体一沾上床板儿,要不是还会出气儿,立马就和一堆死肉差不多。倒在床上佝偻成一团的他,借着眼睛里的绿火苗虎视眈眈,把那点幸存下来的粘糊糊,小心翼翼舔得一点残渣都不剩,甚至,意犹未尽地咬着那一小块干干净净、几乎快要被牙床磨破的衣袋布料,贪婪地吮吸了很久,很久......即便解不了饿,多少也能缓解一下心理上的需要啊!
肖扬在晕厥中发誓,如果明天的早饭不限量凭个人速度去抢,我会让至少五十人饿肚皮!
今天下午,当再一次被扔进烂泥潭后,工兵照例用手推车运来新鲜无比的粪便,对准了下面密密麻麻一大片黑西瓜似的脑袋,劈头盖脸倾倒下来......奇怪的是,他再也不觉得有那么恶心了,似乎,那些蝇蛆蠕动的恶臭屎尿,压根就没有淋到自己身上,也丝毫没有异味和色彩,教官一声令下,肖扬毫不犹豫地一头趴下,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在冰冷的河水里草草清洗了两遍,身上依然很臭。不管它了,反正待会儿不定还得再来上一遍呢,在一众“好汉”们可怜巴巴、又像是嫉妒得想要吃人的目光中,我极为潇洒地扬长而去。
那个绰号‘蝎子’的军官,终于从无数的诅咒中走进了现实。他扛着副“两块二”软肩章(中校)舒舒服服地仰靠在椅背上,看见肖扬汤汤水水的狼狈样,一脸奸诈地笑了起来:“嗨,小喂猪的,没想到会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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