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检视了一下刘永的伤，一边忍不住骂道：“我操，那帮王八羔子真他妈狠！”
刘永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里面竟还夹带着几点血丝。
他记得那个大个子王齐率先走来，用那支曾经被张春旺不慎压断的腿冲着还在坐着发愣的刘永当胸就是一脚。
这是踢球的腿。
这一脚踢过去，既狠，又准，还快。
刘永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被踹得身子向后仰去。
于是他自己，连带着坐着的椅子，一齐失去了重心，向后仰倒在地。
王齐身边的几个人冲过去，冲着还在发蒙的刘永就是一痛乱踢。
刘永只有抱住自己的脑袋，不让他们踢到致命的要害，任由人宰割了。
何伟看到了刘永身上的淤血，青一块紫一块，五彩斑斓。
“我操！”何伟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走！都去！和那帮王八蛋说理去！”
刘永身边的吕尧和李仝面面相觑，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大家基本都去上各式各样的选修课，补够自己的学分，整个文学院男生宿舍也就他们这么几个人，莫非真要就这样跑去和艺术学院的人算帐吗？
吕尧和李仝是正经的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想那个一米九五的王齐，就不由自主地发怵。
纵使有一腔热血，但只凭借他们这几个人过去，岂不也是羊入虎口？
“等等，我觉得......这个事情，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李仝缓缓说道。
他一向就是这么一个不急不徐的性格，不过这一次何伟听他这么一说，也开始急了：“还从长计议？！你不看看刘永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更要从长计议了！现在宿舍就咱们几个人，过去也是送死，不如先把刘永送到医院去看看，这个总不能拖吧？”
何伟听到这话，想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那咱们现在就走！”说着就把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许久不吭声的刘永背了起来，“我操，你俩倒是给我扶着点儿啊！这王八蛋份量也不轻！”
三个人就这样把刘永驮到了校医院，幸好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身上的淤血倒是板上钉钉，医生一边开药，一边疑惑地问了一下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
刘永就支吾着说是从床上一不小心滚了下来，任凭医生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身上分布不均的淤伤，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发一言，就是面前坐了一个大美人，也要咬紧牙关。
如果面前真的是一个美女的话，就这么说自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岂不是显得很没出息？
何况，正在开药的医生，看样子就是一个刚过更年期的大妈而已，喜欢多说两句，自己不用理他也就算了。
走出校医院的时候，刘永的精神已经基本恢复，除了被踢打过的部位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何伟看着刘永一脸轻松与萎靡地走出校医院，忍不住道：“靠！你小子老实交待，刚才是不是就能自己走过来，害我驮你走了这么远！”
刘永一脸无辜：“刚才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艺术学院的宿舍走下来的，大脑里完全就是空的，能凭借本能找到组织已经不错了！一直到了医院我才有了点意识。”
何伟怒道：“他妈的高建武太不讲究，跟我过不去，居然把账算别人头上！”
说着拍拍刘永的肩：“你放心吧，这口恶气弟兄们怎么也要给你出了，咱们今天怎么也得找高建武讨个说法！”
高建武把两只脚搭在了桌子上，嘴里叼着烟，仰起头来，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然后对着头顶上方的云雾怔怔地发呆。
王齐坐在一旁，忍不住道：“你说......今天这事儿......咱们是不是太过了？”
“过？”高建武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缓缓地续道，“或许，的确是有一点吧？”
“一会儿他们找上门来怎么办？
“来？就凭文学院的那些杂碎？”高建武又开始“嘿嘿”地冷笑，“他们敢？！”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一阵骂声：“高建武，你他妈的有种就给老子滚下来！”
王齐走到窗台边上，往下看去，就看见了何伟站在楼下，指着这里的位置，戟指大骂，而他的身后，则聚集了文学院为数不多的男生，看起来绝大多数都是足球队的，也不知道这个阵势是为了给何伟壮胆，还是真的计划来闹事的。
“我靠！他们还真的敢！来了！就在楼下！你看怎么办？”王齐的声音里多少有了一点慌乱，语无伦次，刘永的人是他领进来的，也是他带头打的，按照这个逻辑，这么一大拨人如果是要追究肇事者的话，其实他应该是首当其冲。
高建武缓缓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瞧你这个熊样，不就揍了个刘永嘛！那也是他们文学院的人欠揍！一个个水平不行还要装得那么吊。走！下去看看，叫几个弟兄！”
王齐跑到楼道里就喊了起来：“弟兄们啊！文学院来砸咱们场子了！一起招呼去！”
楼道里片刻的宁静后，两旁的门一扇扇地打开，每一个房间都有人往外面冲。
“走！揍丫挺的去！”
“抄家伙，抄家伙！”
“你给我递根棍子来！”
高建武走出屋门，皱了皱眉头，大喝一声：“停下来！”
楼道里立刻又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还能听到宿舍楼外何伟一个劲地大骂。
高建武双手叉着腰，头四处转动，巡视了一圈，最后打定了主意：“分头楼上楼下通知，但凡是足球队的，都跟我下去！别他妈给我抄什么家伙！还真想闹出事请来？！”
说着，他又转身进屋，准备穿衣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别过头来：“其他人，都给我在屋子里坐着！这是我们两个足球队的恩怨，其他人，我不想他们插手，也不想他们卷进来！”
当何伟骂到一个不小心岔了气的时候，就看到高建武领了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从宿舍楼走出来，走到文学院宿舍与艺术学院宿舍间的一块空地上，两大帮子人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高建武看到对面正在狼狈地咳嗽的何伟，故作悠闲地点起一根烟来：“这不是何大队长吗？我还以为是谁，领一票人疯狗一样地喊，也不怕喊破嗓子！”
何伟的嗓子就像卡了鸡毛一样难受，此时让高建武随口一激，心头更是没有好气：“你他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啧啧啧，”高建武把嘴边的香烟取下来，“你说，为什么文学院的人都一点素质都没有呢？一张嘴就没好话。我看，咱们完全可以有事好商量嘛，你说是吧？”
“好啊！我们刘永的事情，你是不是要琢磨着给一个交待？就现在，在这里！”
“刘永？”高建武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就是那个文学院八大实况高手之一吧？我在网上见你对这个这么有自信，就忍不住技痒，和他切磋了一下。结果他技不如人，球艺肮脏，我也就顺便地收拾了那么一下......怎么，有问题吗？”
何伟怒火中烧，艺术学院的人群殴刘永的事情，他不是当事人，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又被高建武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我**！”，一脚向高建武蹬去。
高建武敏捷地让开，可是白色的运动衣上还是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大鞋印。
也不知道艺术学院里的谁忽然嚷了一嗓子：“给我打！”接下来的情况就开始混乱了。
如果从高一点的楼层向下俯视，就会发现这个景象何等壮观，起码，在大学里是不一定能够看到的。
两股人群开始叫骂着往中间的一处挤，然后又逐渐地分散开，开始所谓的“捉对厮杀”，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诸如三个打一个这样不光彩的行为，一时间整个一块不大的空场地就显得有些凌乱拥挤，叫骂声不绝于耳，一旁停着的自行车都未能幸免，不一会儿工夫，“哐当”“哐当”的响声就绵延不绝，自行车多米诺骨牌似的被人撞倒，竟然还有回音飘荡在上空，引得几座宿舍楼的学生纷纷跑到阳台上观望。
其实，说实在的，不管从数量还是质量上来说，文学院一方的人都不占丝毫优势，不过这次眼见着艺术学院欺负到了自己头上，大家同仇敌忾，毫不退缩，勇往直前，居然比在足球场上更显团结。
何伟首当其冲，斗殴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挨了几记黑脚，居然连高建武是否动手了都看不清楚，不过想来趁他不备给他几记闷棍也一向是高建武所乐意做的事情，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准了高建武的方向就大喊了一声冲了上去。
文学院众人中也只有张春旺的情况稍微好那么一点，毕竟有几年的跆拳道底子在那里，一般人倒也近身不得，不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的处境就要惨得多了，比如李仝。
李仝本身体质就不太好，这次跟着跑出来也实在是碍不过面子，加上自己也的确有些义愤填膺，就出来充个数，结果斗殴刚一开始，就有几个家伙面色不善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心下知道不妙，只有往人多的地方挤，看到自己人在挨打，就跑过去，一着急把自己板砖一样的诺基亚N73掏出来，冲着艺术学院的人劈头盖脑地一痛乱砸，然后再继续仓皇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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