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2章 TXT小说替身皇妃 慕容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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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又见陵王
秋猎之日,朝中的王公贵胄、铁骑精兵气势如宏,寐思躲在马车里仍能感觉到那铁蹄的震撼力,那样强烈。令人呛鼻的灰尘源源不断的涌入口鼻之中,这让她的眉头深深紧处,一路上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她还没有站稳脚,便见他们飞速四散,像是怕晚了一秒就有好东西被人猎走,少了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机会。
寐思掀开锦帘,看着那些身影渐渐消逝在视线中,而皇上则带领着一支精兵傲然地坐在马背之上,眯着眼眺望远方的模样让人难以琢磨,一股神秘地气息。
“贵妃你要不要下马同朕一起去狩猎?”
“皇上去吧,臣妾自己可以的。”笑话,若在同独孤珏一起去狩猎的话,她那只能骗骗人的马上技术还不完全慕露在众人的面前。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独孤珏玩味的一笑,“那爱妃就自己去吧,听闻匈奴人的马上功夫好,朕倒要看看你今日能猎到什么。”
寐思瞪着独孤珏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为之气极,这七日来独孤珏日日都手把手地教她骑马,充其量她着能驾马慢跑。他明知她根本不会骑马的,却还出言调侃,就是想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吧!
那与生俱来的不服输的脾气涌了上来,背起早已经预备好的弓箭便跳下马车,翻身上马,那一身红的耀眼的劲装在骄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美艳,难怪人人都说女子豪放也是一种美。
一挥马鞭,便也驾马奔入那偌大地树林。
其实,不能说是用“奔”的,应该用“走”的,寐思就是这样骑着马,优哉优哉地“走”了进偌大的树林。
林间灌木野草丛生,时不时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好大一只,看来今日你必定得到皇上的赞赏了!”
寐思骑在马上,一双活灵活现地眸子游走在四周,对秋猎这个词是陌生而好奇的,她从来没有出来狩过猎,更能这样无拘无束地置身于天地丛林间,四周皆散发着绿叶青草的气息。
本是随军狩猎的她却变成了骑马漫步,伴随着那时不时传来的“咻咻”之声,她竟也不由自主地出了神。最近一段日子,她常常会想事想出了神,却一整天下来不知想了些什么。
最近这段日子,她似乎真的得到了太多圣宠,亦深知这宠爱将会给自己惹来多少风波,可是她不怕,死生她都已经经历过了,还怕这后宫中的斗争吗?她们喜欢斗,那她便奉陪,正好今日里闲的无聊,可以找找乐趣。
关于爱情这东西,她却早已不去想了。
兜兜转转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被爱情伤得最深、最痛,她想,只要不去想……那样便能不痛吧。
爱情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去想了,只是每当自己一个人孤寂的时候心中会有一抹酸涩涌上心头,也期望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着她,让她不再寂寞。
“趴下!”突然一声惊喝让她猛然回首,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见一支锋利的箭也不知从何地飞速朝自己射了过来,她赶忙避开心脏,可那箭实在太快,毫不留情地插进了她的右肩,疼痛顿时蔓延了四肢百骸。
马儿受惊,将坐骑上的人甩开,疯狂的朝林间深处奔去。
而寐思则是被马硬生生地甩了下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她顿时眼冒金星,肩上的疼痛以及全身的摔痛让她连呼救的气力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任那疼痛蔓延在全身。
感觉到有人接近,昏昏沉沉地她强撑着自己的意识朦胧地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俯视着她片刻后,竟然转身离开了,她顿时有一种绝望的哀伤涌入心间。她宁愿此时此刻是一场梦,可梦却为什么这样真实,他来了,却又离去了。
不一会儿,那张脸又出现在面前了,看着他手中弄了点草药便明白,原来他不是丢下她不管了,原来不是……
那双手臂将到底的她扶坐了起,靠在他的胸膛之上,那一刻她仿佛突然感觉不到自己肩上的疼痛,只能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
仿佛有一阵尖锐地刺痛由她的右肩拔了出来,她极为痛苦的喊叫了出声,紧接着,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解开,那副草药紧紧地贴着她的右肩伤口之上,然后一声“嘶——”,他由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将她的伤口包扎好。
那速度快如神速,就像是个常常包扎伤口的大夫,一丝不苟的谨慎,细心。
她也不知在他怀中歇息了多久,才觉得整个人有些好转,气若游丝地说,“陵王,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本王问你。”他的声音依旧如当年,那本清冷,只是里边透了几分苍凉的意味。
那份苍凉让她感觉到一抹心酸,幸好自己身上的伤能掩藏她此刻的情绪,“本宫自然是出来狩猎,却没想到被奸人暗算。”
“贵妃不是该陪同皇上一同狩猎吗?他竟丢你一人于此处。况且你不知这林子多大,竟然越走越偏,前面很可能有野兽出没,一个女子胆子还真是大!”陵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皇上待本宫如何,自然不用陵王操心。只是本宫遭遇暗算,陵王却又这样巧合地出现在此处,难保本宫不会觉得是你早背后操纵。”她的声音里尽是刺,满满的不信任似乎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只听得陵王一声冷笑伴随着轻哼脱口而出,也没解释,径自起身,“能走吗?”
脱离了他的怀抱,觉得身上有些冷,仰着头对上他的眼睛,“能。”话语虽然倔强且坚定,却用了好多次力气仍旧坐在地上不动动分毫,她感觉不仅肩上有着锥骨的疼痛,脚下、臀部、腰上、背上似乎一点气力也使不上,仿佛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可是在陵王面前,她却不想示弱,又挣扎了几分,却牵动了浑身上下的疼痛,肩头那好不容易微微止住的血液顿时又涌了出来。
陵王看着她许久,终于还是蹲下了身子,背对着她,“上来吧。
知道他是要背她,立刻拒绝,“本宫要上马!”说到这里,目光一扫周围,竟然空无一物,原来她的马早就不知惊跑到何处了,“陵王的马的呢?”
“方才瞧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手持弓箭一路朝这里走来,本王未免打草惊蛇便弃马跟随了过来。”
她仍旧拒绝,“你是臣,本宫是妃,这样成何体统!”
陵王的耐性已被磨光,一把拉起她那未受伤的左肩,便将她扯至背上,起身离开这一片荒芜人迹的林子。
她伏在他的背上,没有挣扎,也挣扎不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两个沉默着的人心中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问,“陵王既然一直跟随着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一路到此,为何却不去抓住他。”
“本王倒认为,比起那个刺客,皇上更想要娘娘你的安全。若本王只记得去追那名刺客而将娘娘丢在那儿不管,皇上必然降罪于本王,这等道理本王还是懂的。”
听着陵王那口口声声的皇上,她的心中不由闪现一抹阴霾,冷笑着,“本宫以为陵王根本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娘娘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最好不要再说,本王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
她不再说话,只是在心头暗暗嘲讽,这个世上任何人都能说对皇上忠心耿耿,却惟独陵王没有资格说。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她却知道,陵王心中是知道她就是凤訾汐的,正如独孤珏一样知道。
不同的是,独孤珏明明知道,却非要逼着她在他面前承认身份。
而陵王明明知道,却没有任何的诧异,将所有的情绪皆掩藏在那清然的面容之下。
他们两同为叔侄,性格与处事方法却差了这么多,而且从进来宫闱中时不时传出的风声来看,如今的皇上与陵王简直已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了。每回在朝堂之上,总是要有争锋相对,幸好如今有宫蔚风可以梢微压制一下陵王。
而端木矍自两年前被皇上禁足了一个月调查谋害秀女的事后,锋芒尽敛,极少与陵王有过多的接触,更没有最初的同站一条线上的默契。
如今的朝廷上犹如一盘散沙,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她想,独孤珏最想看的就是朝廷之上的乱,只要众臣的心一乱,就更好逐个击破。这些日子与独孤珏时常有接触,惊奇的发现,比起两年前,如今的他手中似乎握着的权利更多了。
“陵王!”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觉他的步伐一顿,回身正对上手持弓箭的端木矍驾马而来。
“贵妃可是皇上的妃子,你这般不成体统的背着她,也不怕引人非议!”端木矍的目光暗含着一抹凛厉。
陵王也不解释,只是迎了上去,“有马就好,你带她走吧。”
端木矍的目光里闪过疑惑,看了看他背上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她,右肩之上隐隐有些血迹,这才明白她受了伤。
立刻下马,正想将她由陵王背上接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马蹄之声,逐渐的逼近。
寐思侧首对上独孤珏那双阴冷无比的眸子,心中不由一惊,许久之后,心中的惊诧被那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独孤珏领着身后那一支铁骑,在打猎之时瞧见她的马竟孤零零地回来了,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充斥心头,立刻下令四处找寻,可找寻到她之后的第一面竟然就是陵王背着她,而她竟然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
“过来!”独孤珏的声音满是冰凉,还有那不容置疑的王者霸气。
可她仍旧趴在陵王的肩上,一动不动。而陵王与端木矍却是沉默着,也不知心底在思量何事。
“朕不想再说一遍,过来。”阴沉至极的语调让他身后的铁骑们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第十四章:一直在互相伤害
一旁的宫蔚风朝她往去,便发觉她脸色有些难看,再仔细打量了她的全身,赫然发现她右肩的衣衫上有血迹,只因她本就身着红艳的衣裳,以至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便立刻出声提醒,“皇上,娘娘受伤了。”
独孤珏听到这里也朝她望了过去,脸上闪过几分阴郁,却没有最初的阴狠。翻身下马,径直朝陵王走了去,越走近便越能看见她脸上的毫无血色,那份苍白令人深觉不忍。而衣衫上的血也越来越明显,这让他冷声问,“如何受伤?”
陵王弯下身子,将背上的人轻轻放下,“有人朝贵妃放冷箭。”
“那刺客呢?”独孤珏由陵王手上接过她,才触及她的手心便觉得她的掌心没有一丝温度,看到她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这才深知她真伤的很重。
“为先救娘娘,以至于他跑了,不过他身上穿的是大内侍卫的衣服。”
独孤珏不说话,弯下腰将不能动分毫的她拦腰抱起,大步朝龙骑走去,然后亲自将她放至马背之上,后对众将士下令道,“你们先与朕回宫,剩下的秋猎完之后速速回朝。”
“是!”身后的将士声音响亮,却也不免有些失望,好不容易一场秋猎,竟然在开始一半的时候就结束,况且他们还没有在皇上面前立功呢。
随后,独孤珏在附在宫蔚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周围没有任何人听见,唯独离皇上很近的寐思听见了。
独孤珏说的是:待朕走后,剩下的那一批侍卫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寐思那握着缰绳的手猛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独孤珏那阴狠地表情,全部杀了?一同前来的侍卫起码有一百来人,他竟要全部杀了?他还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千呵。
虽然依旧残暴,却也多了几分果断。
是为了她吗?
“回宫!”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随着皇上的龙骑远去,独留下那一些仍旧在拼命狩猎准备在皇上面前立功的侍卫,殊不知,此处将是他们葬身之处。
……
一回到皇宫,独孤珏就搂着她直奔圣天殿,当即传召御医前来为寐思治疗箭伤、摔伤。寐思躺在皇上的龙榻之上,御医发觉她的摔伤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当下用手一按她的背部,只闻她一声呼痛,那份痛真的痛到极致。
“皇上,娘娘摔下马虽然没有皮肉之伤,却有内伤潜伏在体内,需要泡药浴内疗。而且这段时日也不能下床随处走动,否则牵一处则伤全身,很有可能伤及五脏六腑。不过这箭伤还好,幸好提早将箭拔除,早早的得到了草药的止血,现在已无大碍,只要用药治愈,便可痊愈。”
听到这里,独孤珏才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准备药浴了。
待御医退下之后,独孤珏阴沉着一张脸坐上龙榻,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冷冷地说道,“朕不知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明明不会狩猎,竟然随意往林间深处走去!”
她眨着眼睛,看着独孤珏的怒意,心中也有几分自责,今日是她大意了,如若没有陵王的及时出现,那她今日很可能就命丧在林中。
“你那是什么眼神,感谢陵王,抑或是思念陵王?”独孤珏冷冷嘲讽,“几年没有得到他的怀抱,今日在此得到是不是很依恋,很舍不得?那你怎么不和陵王多呆一下,聊聊这两年你们互相的思念?”
“皇上!”她虽然气若游丝,声音却也还是极为有气势。
“陵王当初那般对你,你竟然还能想着他,念着他,你就真的对他那么割舍不掉?可陵王对你又存了几分情意呢,你离开半年后就重新娶妃,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婢女。”
他极尽一切地伤害着她,更是勾起了她心中掩埋地最深的伤痛,“这一切,还不是拜皇上你所赐?”
这一次,她的直言不讳,明显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独孤珏看着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没有丝毫的讶异,凝视着她冷笑,“拜朕所赐?是谁没有给你信任,不是朕!”
“不是皇上吗?皇上如今倒是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你这个冷血动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怪林汐筠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即使是死都不要留在你身边!”她一字一句,用着心中那仅剩的气力冲她吼着,可那份吼却显得毫无气势,她伤的太重了!
“即使朕再冷血,有陵王冷血?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突然听闻他提起那个未出世便被亲生父亲夺去的骨肉,她含着浓浓地恨意,直勾勾地盯着独孤珏,她的胸口顿时一阵热血沸腾的涌动,一口血顿时由口中喷洒而出。
血,染红了龙榻,溅了她一身,更溅了独孤珏一身。
“皇上,你真狠!”她带着胸口那沉沉郁郁地伤痛,以及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昏死了过去。
独孤珏看着那满榻的血迹,以及那像是睡着了般的她,无声无息。
“御医,御医!”独孤珏冲殿外怒声吼着,寝宫的凄凉配合着那浅浅地宫灯笼罩着那狂暴的声音,今夜注定有许多人一夜难眠。
当她再次醒来,已是两日之后了,她仍旧待在皇上的寝宫内,只不过如今的她已被泡在浴桶中,那浓郁的刺鼻药味让她想要作呕。
而如今的身躯已没有当时那样的疼痛,反而有几分淡淡地清凉,手脚也似乎能稍微动一动了。
“朕还以为爱妃你会就此香消玉损呢。”独孤珏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她不去看他,只是冷着一张脸。
“经过这么多非人的屈辱也能坚强地活下来,真是你的造化,其实你该死的,这样你便解脱了。”独孤珏的话就像一柄刀直击她的心脏,像是要将她的心狠狠剥开一般,话语中虽然存在着恶毒,却也饱含着深意。
她是该死的,早该在陵王府的时候死去的,可是上天不但没有收她的命,反而让她重新回到宫中。
既然是上天给了她一个复仇的机会,那么她就前世今生的债一起讨回来,毕竟此生已无可恋,她可以放命去赌。即使赌输了,她也没有任何遗憾。
“前日那份利嘴毒舌的你哪去了?如今就只会沉默了吗?”看着她的沉默,没由来的一阵心绪不宁,感觉此刻的她好陌生,离他很远很远。
她终于仰头,嘴角露出凄惨一笑,“皇上您曾经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在折磨林汐筠罢。”
“你没资格提她。”
“被我说中心事了?”
独孤珏深深地吐纳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也不想再与她谈论这件事,一切,他会待她的伤好了之后与她算账,一笔一笔的算。
他赫然转身,大步离开寝宫。
她则是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冷地笑了,当年……独孤珏就是这般囚禁她,折磨她,令她身心疲惫的。
如今,就要重演当年的悲剧了吗?
不会的,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隐忍沉默的林汐筠了,她要靠自己来改变那早已注定的命运。
一个女人要在这深深宫阙中活下去,只有凭借手段与算计,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东西。
不一会儿,紫苑匆匆奔了进来,一双略显担忧的目光看着脸色冰凉的她,娘娘您没事吧?方才看皇上大怒出去,我还以为……”
她冷笑着睇着紫苑,“怎么,你也会担心我?那林中的刺客不正是你们安排的吗?”
紫苑脸色一僵,立刻环顾空寂的寝宫内确定没人之后才开口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就凭陵王竟然恰巧出现在那里,若此刻真的是要置我于死地,又怎会那么轻易让陵王发现。而且那箭快如疾风,本该直射我的心脏,可是却偏了几分,让我可以避开。你们的计划就是要故意引陵王去那里,来一个英雄救美,对吗?”
紫苑有些诧异,却没有接话,意思便是默认了。
“你们真是好狠的心,派人去刺杀我只为给我与陵王制造一个机会,却让一百个侍卫枉死,你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寐思说到这里微微有些激动,仍旧对那一百个侍卫的死耿耿于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整整一百个!
“再狠,有独孤珏狠吗?”紫苑咬牙切齿。
“在马场那一次,马儿突然受惊是你的杰作吧?”寐思的话锋一转。
“这你都看的出来?”
“当时只有你一人在马边,不难想到是你在刻意为我与独孤珏制造机会。”
紫苑有些钦佩地一笑,“你果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一点蛛丝马迹便能猜测到整件事的始末!”
“如今我倒是可以看出你们送我进宫的目的了,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你们是要用我来进一步激化陵王与独孤珏,对吧?”她极为肯定地瞅看她,“正好,你们的目的也是我的目的,你能制造一次我与陵王的交集,就能制造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紫苑眼中泛光,“你的意思是……”
“多多制造我与陵王的巧遇,不止陵王,还可以是宫蔚风,端木矍。”
紫苑了然一笑,笑中有着无限地感慨,“你天生就该待在皇宫,注定了宫斗一生!”
第十五章:身份暴露
后来,寐思被移出了皇上的寝宫,听说是太后出面千涉,严令皇上必须将贵妃移出寝宫,堂堂一个天子的寝宫中空给一个女人疗伤,成何体统。
回到了多日未归的永乐宫,寐思倒是重重地松了口气,不用每天面对独孤珏那时不时的冷嘲热讽,这样她才能得到清净,更可以安心的养伤,若是继续在他面前待下去,指不定她这伤永远都好不了。
在永乐宫平静了心态,伤果然好的快了许多,在养伤期间独孤珏也没有再召幸过她,更是没有来看过她一眼。会不会是她那日说的话太重,真的惹怒了他?
在这段休养伤势的时刻,她没有准许任何人来永乐宫探视,直到今日伤势好了才命紫苑通知了锦绣宫的宫锦玉,听说她已经多次前来探望。她想,宫锦玉此次前来必定不止是探望这么简单,定然还有其它的事。
当她踏出寝宫,感受看秋末那习习凉风吹过衣襟的舒爽,那淡紫色的衣衫随着风飞舞飘扬,仰望天际那一抹朝阳,红透了半边天。
“娘娘,外头风大,披件衣裳吧。”紫苑捧着一件披风轻轻敞开,为寐思披上。
“看来这段日子的修养,贵妃娘娘的伤势已无碍了。”宫锦玉莲步轻移,缓步朝前走来,那温婉淡然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
“已无大碍,听闻锦夫人你多次来到永乐宫看望,只是本宫身体微恙,不便接见。”寐思笑着凝望锦夫人来到身边的那一刻,挥了挥手,示意两侧的宫人退避。而宫锦玉也挥手示意身旁的婢女退避,顿时那一条长长的冗廊只剩下她们二人。
“贵妃可有抓到那个刺客?”她问罢,只见寐思轻轻一笑道,“没有抓到,但是随同皇上一同去秋猎的一百名侍卫中,总会有一个是刺客的。”
只见宫锦玉愣了愣,凝视着寐思,问道,“那一百人都已经……”
寐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觉得很血腥,很残忍,“你多番来到此处定然不止是为了看我的伤势这么简单罢,说说看,你来此处的目的。”
“哥哥知道你伤势很重,很担心你。”宫锦玉的声音很低,似乎也很担心,替宫蔚风所担心。
“他担心?”寐思的声音有些尖锐,有些嘲笑。
“你不信吗?从很早的时候我就从哥哥那里听过你的名字。”
“有多早?”
“被哥哥送进宫献给皇上的那段日子,你与哥哥之间所发生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与他……”
“锦夫人你不觉得说这话很唐突吗?若是让人听了去,后果将如何你应该清楚。”寐思凌厉的打断她继续下去的话语,声音中隐隐有几分颤抖。
“你怕?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根本就不应该怕的。”宫锦玉笑的很美,柔中带着几分娇媚,几分温柔,却极为讽刺。
“本宫知道锦夫人你为宣王抱不平,但是你要知道此时不止关于你我二人,还会牵连到你的哥哥宣王也将遭遇到不测。”
宫锦玉听到这里,愣了半晌都没有说话,而寐思则继续说道,“如今本宫与你的哥哥已成为过去式,现在本宫只是匈奴的公主,中原的贵妃。”
“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不忍看见哥哥为你如此,他为你所付出的,远不及你所能想象到。”宫锦玉说的话言浅意深,让寐思惊疑,却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不想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对她的好,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所坚定下来的信念会动摇,她不想再左右为难,如天平般摇摆不定。
“本宫真的与宣王过去了,感情就是中原,一旦过去就是过去,永远不可能再重新拾回的,你懂吗?”
宫锦玉的目光中渐渐露出迷茫,还有着不能理解,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爱过吧。“可若是爱情真如此,为何你能放下,哥哥却始终放不下,甚至为你做傻事呢……”
她不再继续听下去,猛然转身,冰凉的目光对上宫锦玉的眼睛,“不要再同本宫说这些过去的东西,你更不能透露出去,要知道,你的哥哥与本宫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宫锦玉终于不再说话,黯然垂首,仰望天际,逼回了眼中的泪光,重新恢复了那清雅而高绝的神情。
两人相互沉默了片刻,似乎都在整理自己已紊乱的心绪。
“我们谈谈林惜雪吧。”寐思首先转换自己的思绪,“林惜雪为何能怀龙嗣,据本宫所知,皇上对任何妃嫔都是赐避孕汤药的,为何单单林惜雪能怀。”
宫锦玉嘲讽一笑,“自然与她身后的靠山有关,太后曾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严令皇上必须让妃嫔怀有子嗣,这个江山毕竟不能绝后。而皇上态度仍然坚定,太后逼于无奈,便同皇上谈条件,只要皇上同意让林惜雪怀孕,他可以继续赐任何妃嫔们避孕汤药,今后她将不再过问此事。皇上最终答应了,可是只给了林惜雪一次机会,那夜侍寝后没有赐给她避孕汤药。也许是林惜雪她运气太好,果真怀上了龙嗣……”说到这里,她的笑意渐渐放大,转眸对上寐思那双诧异的眼眸,继续道,“后来宫人传闻,那夜林惜雪在回寝宫的路上一直紧紧夹着双腿,到了寝榻便倒立在床,整整一夜。这等用心良苦,上天最终还是眷顾了她呵……”
寐思接道,“说林惜雪蠢,其实她一点也不蠢,在这毫无龙嗣的后宫,任何人都可能由天堂跌到地狱万劫不复,可若是她有了龙嗣却不一样,试问后宫谁敢动她分毫?更何况还是唯一有子嗣的女人,将来的皇后之位必然是她囊中之物。即使皇上不想册封她,满朝文武、林国舅、太后都不会同意的。”
“呵,她是不是真能生下个龙子还是个问题呢,若是个公主,可要……”
宫锦玉的话未说完,寐思立刻饱含讽刺地接下她的话,“公主换龙子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一语惊醒梦中人,宫锦玉眼中满是诧异地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所以现在的林惜雪要祈求上天,让她的孩子能平安生下,即使生下的是一只狸猫,也能换成太子!”
“贵妃你的意思是……”
寐思眼露笑意,可里边的寒光却是怎么都难以掩饰住的。
“贵妃娘娘……”突然,有宫人急急地朝冗廊另一端冲了过来,那声音不断回响在四周。
“慌慌张张做什么,好好说!”寐思冷瞪了那宫人一眼。
宫人立刻垂首,用力喘着气,许久后才平复,“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召本宫去御书房而已,用得着如此慌张吗?”
那宫人立刻吞吞吐吐地说着,“不是的,匈奴的五皇子贺兰晟到宫中来了。”
那一瞬间,寐思的心“咯噔”一阵猛烈的跳动,“他……怎么会来?”
“像是突然就出现在皇上面前的,有人传,是雪昭仪迎进宫中的。”紫苑幽幽地朝寐思走来,眼中却没有担忧,只有那平静,同时也像是给了寐思一个定心丸。
“本宫这就去御书房。”寐思整了整衣妆,回首瞅了瞅宫锦玉,“锦夫人先行回宫吧。”
“贵妃此次去御前万事小心。”宫锦玉若有所思地提醒一句。
小心?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她只有随机应变。
而紫苑则紧随在寐思身后,随和她一同朝御书房方向走去,时不时地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些什么。
宫锦玉却是满腹的担忧,在这个时刻匈奴的五皇子被林惜雪引进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会揭穿她的真实身份!
来到御书房外,身边的紫苑已没有陪伴在身边,而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此处有着非同一般的气氛,空气四周皆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她握紧了双拳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顿时闯入眼中的是太后、皇上、林惜雪、贺兰晟,他们的目光齐聚在寐思的身上。
虽然只有四个人,可他们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压抑,每个人的神色中似乎都潜藏着一种算计的意味,她的心头不由闪现几抹阴霾,却仍旧笑着迎了上去,“臣妾参见太后、皇上。”
周遭的气氛仍旧是一片冰凉,无人开口说话,寐思便笑道,“五哥怎么会到宫中来,没有听大哥提起呀……”
“五哥?贵妃你叫的真动听呀。”林惜雪上前几步,含着娇柔而妩媚地笑意走至她面前。
寐思挑眉,眼中暗含不解之色,“雪昭仪这是何意,本宫唤自己的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哪,还是五皇子说说吧。”林惜雪将目光一转,投睇至贺兰晟身上
贺兰晟走上前,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并不是我的妹妹贺兰婧。”
“五哥?”寐思仍旧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那她是谁!”林惜雪立刻问。
“一个代嫁丫鬟。”贺兰晟这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不仅林惜雪愣了一下,就连寐思都愣了一下,她以为……贺兰晟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独孤荀必定告诉了他,可他为何要说她只是一个代嫁丫鬟?
“代嫁丫鬟。”太后的声音里微微有些诧异。
“是的,匈奴不忍将自己的妹妹送至中原来受苦,便随便找了个代嫁丫鬟为替身送入宫中,我看不过眼单于竟然用此等欺瞒之举对待中原,故而来到中原,打算将此事说清楚。”贺兰晟垂首道。
“所以呢?”独孤珏冷笑。
“皇上不愤怒吗?”贺兰晟有些诧异地看着独孤珏的表情。
“五皇子你此次来到中原不止是为了揭发这个身份这么简单罢?你是想让朕帮你将匈奴改朝换代吧?”独孤珏猛然由椅上起身,一步步地紧逼着贺兰晟,可是光凭你这一面之词,凭什么让朕相信,她是个代嫁丫鬟?”
贺兰晟正想开口说话,外边突然传来紫苑的声音,“皇上,奴婢有要事禀报,是关于贺兰晟的!”
听到这里,独孤珏立刻一挥手,“传。”
紫苑手中握着一封信匆匆奔了进来,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奴婢刚收到单于传来的书信,是有关于五皇子的!”
独孤珏立刻接过,将书信拆开一看,越往下看,神情愈发阴冷,终于在最后读完书信的那一刻狠狠将书信朝贺兰晟摔了过去,“原来五皇子早已因意图谋反而逃亡在外,今日你此番做法真是险些将朕都给骗了过去!”
贺兰最满脸不解,立刻弯下腰去捡那封信,可就在那瞬间,一道寒光掠过众人的眼前,所有人眼睛都是一闭,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独孤珏手中的剑已从贺兰晟的背后狠狠插入他的心脏。
血,溅了离贺兰晟最近的林惜雪满满一身,她惊恐地望着自己身上的血,瞪大了眼睛凝视着皇上,不可置信,他竟然敢这样杀了匈奴的五皇子……他可是匈奴的五皇子!
“竟妄想挑拨中原与匈奴好不容易建立的邦盟,朕就代匈奴王杀了这逆臣贼子。”独孤珏将剑一分分地从他的胸口中拔出,杀了一个人,眼睛却是一眨不眨。
贺兰晟终于是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地面,带着自嘲的笑看着一动不动地寐思,那个曾经有过几番纠葛的女子,一个令他时不时想起母亲的女子,“母亲,儿子……终于还是斗……不过他……”他喃喃着,终于还是带着不敢与怨恨闭上了眼。
“雪昭仪,朕不知你引进一个在匈奴谋逆造反失败的五皇子进宫到底是何意,若只是为了揭发贵妃的身份,那你也就太可笑了!”独孤珏拿着雪白的绢帕将剑上的血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将那沾满了血的绢帕狠狠朝林惜雪的脸上丢去,“即便是证明她是代嫁丫鬟又如何,朕要的不是一个贵妃,而是与匈奴的和平!险些,因为你的愚昧无知,坏了朕的大事。”
那一字字都透着明显的嗜血杀意,让林惜雪猛然跪下,“皇上……”
“皇上说的对,四大美女昭君也曾是以公主的身份远嫁塞外,同样一保两国的和平,如今贵妃她是否匈奴的公主,于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在哀家与皇上眼中,她就是匈奴的公主!你明白吗?”太后的眼中也含着盛怒,这话像是在对林惜雪说,亦像是在对寐思说。
“姑妈怒罪,姑妈怒罪……臣妾被这逆贼一时蒙蔽了心,没有看透这其中的阴谋,臣妾以后再也不会执着于贵妃的身份,皇上……皇上怒罪!”林惜雪哭喊着。
“罢了。”太后轻叹一声,“皇上就怒了她吧,雪昭仪还怀着你的骨肉呢。”
“谢谢姑妈,谢谢姑妈。”她的眼泪早已弥漫了满脸,哭花了她的妆,显得有些狼狈。
而寐思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像是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地站在原地许久,突然双膝一跪,“五哥……”那泪水,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在那瞬间滚落。
太后轻轻一叹,“皇上好好安慰一下贵妃吧,惜雪,随哀家回太后殿。”
林惜雪立刻逃似的尾随太后奔了出去,紫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早已没有气息的贺兰晟一眼,也悄悄地退下。
“戏,演完了。”独孤珏将手中的剑收起,冷冷地说道。
可寐思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流泪。
“朕佩服你的临危不乱,更佩服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捏造出一封与贺兰修笔迹一模一样的书信来证明贺兰晟在匈奴谋反之事,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你呢,何时变得城府如此之深?”独孤珏狠狠盯着她。
“曾经的我太傻,以为隐忍避世便可得到我所想要的东西,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才明白,在这个后宫,你不害人,自有人害你,我不过是为自保。”她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望着独孤珏,“皇上你不也纵容了我的算计吗,更是顺着我的计谋进而将贺兰晟杀死?这说明如今的你与我是同类人。”
独孤珏望着她,眼中是复杂的,更是残酷的,最终却化作一抹轻叹。
第十六章: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贺兰晟的尸体被抬出了御书房那一刻,宫人们纷纷惊诧,这五皇子怎就无缘无故地死在了皇上的御书房,难道皇上出尔反尔想毁掉与匈奴的邦盟,转而对付匈奴?那么贵妃娘娘的地位……
当诸位宫人的想法才涌入脑海中,立刻却得到了否认,从匈奴传来消息,五皇子于王庭发动政变失败,逃匿中原,打算进入宫中挑拨皇上与匈奴的关系。照这么说来,皇上的举动是在为匈奴除去祸害了。
那么贵妃娘娘的地位仍旧高贵,只是引进贺兰晟的雪昭仪要遭映了,一个逆臣贼子,她竟敢召进宫中与皇上太后相见,甚至想利用他来打击贵妃。太后能不多加计较,想必也只是为了她腹中的龙嗣罢了,看来怀有子嗣确实是有很大好处的。
贵妃的永乐宫,日渐富态起来,向其靠拢示好的妃嫔们多的数不胜数,奴才们做起事来也愈发勤快,对贵妃说的话是言听计从,比起半年前贵妃初进永乐宫时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宫中之人向来是见风使舵耳鸣目聪的,谁得宠,谁不得宠,这消息可以在一瞬间传遍整个后宫,而如今贵妃是所有后宫无宠的妃嫔想要紧紧攀住的一根浮木。因为六宫无后,贵妃至高。
这一句话,已经成为后宫妃嫔们心中永远记得的话,聪明的人自然也都朝贵妃靠拢,更何况一向清高的锦夫人都常常到永乐宫,锦夫人的身后可是有着宣王在撑腰。
宣王是何等人?如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可是一连十日,皇上却没有再召幸贵妃娘娘,这又让众人起疑,这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是夜,在永乐宫外的百碧湖上,那萧声依旧响起,萦绕在四周,那样轻扬而低沉,每回都能伴着她沉沉入睡,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梦魔缠身了。她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那萧声不再,她是否又该回到当初那夜夜被梦魔缠身的时光?
“娘娘,孔明灯做好了,你快写愿望上去吧。”紫苑与几位宫人将刚做好的孔明灯抬了过来。
寐思站在百碧湖西侧,遥望寂静黑夜中一抹残月,待孔明灯放至她身边也没有动分毫,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天边。
“也不知是何人,夜夜吹萧,风雨无阻。”紫苑的话中有话,别有他指。
寐思的嘴角露以一笑,“萧声依旧,却物似人非。你瞧,这世上就连最光洁的月光都不再干净。”
紫苑闻声而望天际,那原本遗留在天际的那个残月已经被黑夜吞噬的了无踪迹,这令她心中一惊。
“月光之色引导着人心向善,可就连月光都能被黑暗所吞噬,这世上又有什么是最干净的呢。”寐思转身,对上紫苑那双诧异地目光,浅浅一阵淡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紫苑也不说话,垂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听人说,每个女子都应该放一次孔明灯,向上天祈祷一次爱情。”寐思走至孔明灯旁,由宫人手中接下一只早已沾好墨的毛笔,对着孔明灯却迟迟下不了笔。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紫苑出言提醒她该写的话。
“此等于我来说,是奢望。”她淡淡一声笑,否掉了这句话,轻轻叹了一口气,思绪飞速转动了一下,蓦然轻笑。
微微俯身,在孔明灯上提笔写下一首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娘娘怎会想到这诗,是为何意?”紫苑问。
寐思却不答,这首诗,只有懂它的人才能懂。
燃起那熊熊的火光,只见孔明灯缓缓升起,那光亮,将百碧湖照得一片光辉,水中的倒影由最初的清晰变小而变模糊。
寐思的目光伴随着那渐渐远去而光芒仰头,耳边依稀有那动人地箫声,她的目光深而遥远,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中在想些何事。
……
在百碧湖的另一端,正遇元妃陪同皇上游湖,忽见空中有火光飞过,众人纷纷仰头望去,只见空中飞过孔明灯,随着火势的增长,那孔明灯渐渐地升起在湖中央。
独孤珏眯着眼睛瞅着那孔明灯,几行鲜红的大字隐隐在黑夜中泛着光,那孔明灯上写的一首诗,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青玉案。
林汐筠此生唯一留给他的一首诗。
他的眼中渐渐透过几分诧异,猛然追着孔明灯飞奔了出去,甩下了身后几名陪同游湖的宫人,还有怔怔伫立在原地的元妃。
……
萧瑟的秋风,吹得人衣襟飞舞,那一直响彻在寂静地黑夜中的萧声突然哑然而止,那一袭白衣的宫蔚风傲立在巨石之上,仰望天空飞过的孔明灯。
是青玉案。
她竟然敢在皇宫那众目睽睽之下放孔明灯,而且还题上那首《青玉案》!
她知不知道这样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
她真的想要一辈子当替身吗?
……
“太后娘娘,听闻百碧湖无缘无故升起了一个孔明灯,孔明灯上还题了一首词。”一名宫人来到太后的寝宫内,隔着那珠帘屏风低声禀报。
“孔明灯?”太后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威严,“什么诗?”
“是青玉案。”那宫人说罢,之间屏风后人影一动,是太后由寝榻之上起身,“青玉案?何人放的?”
“暂时还不知道,奴才只见皇上追了出去。”
只听一声冷哼在殿中响起,“给哀家察明了此事再来复命!”
……
独孤珏一路追随着那孔明灯缓缓飘来的方向而去,那闪耀着灯火熙熙攘攘地充斥在眼瞳之中,最后那孔明灯飘向了最高处,隐隐只瞧见天边有一点火光的踪迹,最后消逝的惨淡无光。
他那略带激狂的眸子中闪烁着令人惊心的阴霾之光,在那黑夜中犹如一只苍鹰般犀利地射向四周,环顾了一圈之后,却在百碧湖桥的对岸,看见一行远去的身影由眼前溜过,最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带着淡淡哀伤的素颜。——
今夜的她穿的很素雅,脸上再无那浓妆艳抹,那一身飘逸的轻纱素衣在秋风的吹拂下如仙堕凡尘,让人有瞬间的惊艳之感。
“孔明灯是你放的?”独孤珏的声音没有暴怒,只有那毫无起伏的平静和煦。
众人闻声一惊,即刻回首凝望着桥对岸的皇上,窸窸窣窣地跪了满满一地,“参见皇上。”
“皇上怎会在此?”寐思像是十分诧异地看着独孤珏的到来。
“朕一路追寻孔明灯而到此处,是你放的?那首青玉案也是你题的?”独孤珏一步步地朝桥的另一端走来,那眼睛里净是那闪闪的光辉,看着她的目光也是复杂地,令人难懂地,更像是在挣扎着些什么。
她迎视着他那复杂地目光,答道,“回皇上,是臣妾。”
他又问,“为何要题这首青玉案。”
“因为独独这首诗令臣妾动容,蓦然回首,才发觉,原来那个人一直在灯火阑珊处等着她。”她颇有感慨地说道,似乎正感同身受,“那个人一直默默地为她所付出,还能在她的心已千疮百孔之后等待着她归来,任是谁都会感动。”
独孤珏的步伐一顿,嘴角拉出的笑意是这些年从来没有过的苦涩,“好一句任是谁都会感动。”走到她的面前,他竟当着众人的面执起了她的手,“就因你这一首青玉案,朕就不得不宠你。”
这一句话,让四周的宫人皆是一阵疑惑,皇上这句话似乎说的有些怪异,如今贵妃似乎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可皇上为何还是说上这样一句话?
而紫苑,却是卑谦地站在寐思的身后敛目低眉,像是明白了今夜她所做的一切,原来只是为了这样一刻。
皇上十日未召幸贵妃,甚至也未踏入永乐宫一步,她猜想皇上之所以的冷落只因贺兰晟之事。而贵妃在这十日都十分冷静,就在今夜得知皇上与元妃会在百碧湖游湖,特地在这个时辰放孔明灯,那时她虽然觉得用孔明灯引起皇上的注意应该没问题,可是就算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又如何?
直到她在孔明灯上题下一首《青玉案》,那一刻她是疑惑的,青玉案不过是一首情诗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就在皇上他一路追逐而来的那一刻,她像是明白了今夜的孔明灯不过是个幌子,那首青玉案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青玉案对皇上到底有什么特别,就连她都不清楚,寐思怎会如此清楚?
而且,还是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
第十七章:我愿为替身
次日,无数的珍宝锦缎如流水般涌入永乐宫,袁公公堆着满脸笑意的捧着金碟在宣读着:
皇上有赏,金凤十只,嵌五等东珠一百二十五颗,内无光七十颗,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颗,内乌拉正珠两颗。
皇上有赏,闪色隐花水波纹孔雀纹锦十丈,隐花奇卉八角星重锦十丈,變龙游豹散点彩绒圈锦十丈。
皇上有赏,玉玲珑步摇一对,祖母绿嵌金垂环一对,穿花百蝶金镯一对,福禄寿温旬玉一对,俏色兽首玛瑙杯一对,三螭纹玉觚一对,素月梨花琉璃屏风一架。
……
整个上午,那赏赐源源不绝的涌入了宫中,让人应接不暇,所有的宫人的手脚都忙不停的接受这些那些赏赐,满殿金灿灿的晃得人眼花缭乱,堆了满满一殿,少说也有百件不同样式的珍宝。
寐思就站在那殿中央,冷着一张脸瞅着那不断涌进的赏赐,心中说不上来是喜是悲,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那眼神让许多人一阵心凉,更不懂为何在面对如此重赏,贵妃的脸上竟无一丝笑意。
是的,她得到了宠爱,可又重新成为了替身,依旧成为林汐筠的替身。
她昨夜做的种种,不过就是为了引起独孤珏的注意,今后她会作出更多类似林汐筠的事,让自己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替身。
也就在同时,太后殿的宫人匆匆奔来,说是太后召见,她们两相互对望一眼,明白该来的终究要来,便独留下袁公公一人在此继续宣读着皇上的赏赐。
来到太后殿,只见四周一片奢华,奢华中隐透着几分冰凉而森然的气息,四周的侍卫森严,宫人小心谨慎地做着自己的事,可见太后在宫中的威严是任何人都不能撼动的。
宫人在外面宣唱:贵妃娘娘驾到——!
太后身边的贴身丫婢替太后传话,宣其进宫,那厚重的宫门“咯吱”一声拉开,发出那沉重的声响,令人不由地产生一抹压抑。
寐思一步一步朝殿内走,殿内的宫人却向外涌出,看来是太后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这亦说明了太后是有话要对她说……
“臣妾参见太后。”她矮身恭敬地伏拜着,慵懒的倚靠在软塌之上的太后惺忪的眸子盯着那个女子,眼中顿时露出一抹精光,却只是低声道,“贵妃平身。”
寐思还没有直好身子便听闻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哀家听闻今日皇上派内务府选出一百样珍宝,不定量的送到了永乐宫,这等殊荣也就只有元妃才享受过。”
“臣妾蒙皇上恩宠,只谢上天眷顾,能让皇上对臣妾满意,也不枉臣妾在永乐宫遭受大半年的冷落。”她的话句句滴水不漏。
“是上天眷顾,还是有人机关算尽?”太后的声音仍旧平静,可那平静中却透着几分威严与冷凛冽。
“臣妾不懂太后……”她的话未说完,只见太后倏然由软榻上起身,那原本毫无波澜的眼中闪烁着无数的冰凉。
“不懂?本宫倒是要问问你,昨夜放的孔明灯上为何会写有青玉案!”
“不过是一首普通的诗罢了,不知何以引得太后娘娘您如此大怒?”
“孔明灯向来都是许愿,而你却恰巧在皇上与元妃游湖的时刻,恰巧放下提有青玉案诗句的孔明灯,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看来是十分懂得这宫闱秘事的。若你想用这一首青玉案来蛊惑皇上,就是罪该万死!”
“臣妾仍旧不懂太后您到底是何意,青玉案只是臣妾喜欢的一首普通的诗,何来蛊惑皇上之说。”
太后立在寐思面前,阴冷地对上她那恭敬却不卑不谦的模样一声冷哼,那长而尖细的护甲划过她的脸颊,多用一分力便能将她那完美的脸颊划破,“嘴硬?没关系,哀家会让你原形毕露的,就像那不知死活的元妃。”
“为何太后要将臣妾与元妃相提并论……”寐思她不解。
太后猛然捏起她的下颚,让她的目光对上自己,“元妃就是妄想用一张臭皮囊来代替林汐筠蛊惑皇上,而你却故技重施,想用一首青玉案来代替林汐筠,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一首诗就能令皇上神魂颠倒?”
“臣妾不敢!”她惶恐。
“希望你说真的不敢,哀家能够容许你得宠,但是不许专宠,你身为贵妃要做的就平衡后宫,替哀家整治后宫,若是你敢沉迷于皇上的恩宠,妄想专宠,你信哀家可以让你万劫不复吗?”
“这个后宫,是太后娘娘说了算。”
“你懂最好,可以退下了。”说罢,便冷冷下令,寐思福身轻拜,转身走出太后殿,当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她的步伐停顿在原地,回首仰望头顶那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太后殿。”
寐思在心中冷笑,林雪如你放心,我不光用一首诗,今后还会用更多更多的手段,让孤独珏彻底当我是林汐筠的替身!
如今她是否是替身已经不重要了,她本就是林汐筠,本就是凤紫汐,当不当又有何干系呢。
回到永乐宫,袁公公他们早已离去,空留下那一殿的金灿灿,晃的她有些疲惫,没有跟去太后殿的紫苑立刻搀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她,“娘娘,怎么了?”
她摆摆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如今的形势,本宫首先要做的事什么事吗?”
“娘娘是要对付林惜雪?”她也压低了声音。
“你错了,对付那个蠢女人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本宫要怀上皇上的子嗣。”
紫苑的身子僵了僵,诧异的看着她,“得宠如元妃都没有得到皇上的眷顾,您……”
“所以,这一切你都要帮本宫。”寐思反手握住了紫苑的手,重重的,表示了她此刻的坚定。
那天夜里,她领着紫苑到达光影湖,远远望去,那个依旧在湖边的白衣男子,只是今夜的他并为吹箫,只是站在那巨石之上,良久都一语不发地凝视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寐思站在原地,顺着他的目光遥望着那一轮明月,片刻后便迈步上前。
而紫苑仍旧站在原地,凝望着她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心中不免多出几分凄凉,她知道,迈出这一步后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是将后宫搅得腥风血雨,还是自己坠入万劫不复?
而寐思走进宫蔚风,那一直紧紧握拳的手也悄悄地松开了,嘴角露以淡淡的轻笑。
宫蔚风闻脚步声的逼近,不由地回首,闯入眼中的说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终于,你肯出来见我了。”
“宣王夜夜以箫相引,风雨无阻,本宫自然不能辜负了你的这样一番心意。”走至她面前停住步伐,那声音冰冷如霜。
“我知道今夜你一定会来。”
“你知道?”
“昨夜的孔明灯,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你今夜会来找我,是想让我在皇上面前为你说话。”她就像是看透一切般,冰凉地盯着她,眼中有着几分冰冷。
“也对,你十个神人,能卜未知之事。”寐思轻笑,可随后笑意却敛在嘴角。凝望着她许久之后,“孔明灯不过是个开始,后面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事发生,你说过你要帮我,可不能失信了。”
“我所说的帮并不是这样的帮。”
“我还没说要你帮什么事,你就说不帮?”
“联系你昨夜所放的孔明灯,我猜想你是要皇上将你当作林汐筠,你是相当一个替身。而你要我做的,就是将林汐筠六年后便会转世重生的事告知于皇上,六年,皇上自然就会联想到了你,若是知道你就是林汐筠的转世对你定然不同,而你就能将皇上对你的爱转化为你的武器。”
她静静的听着,一语不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可你不知道,如今的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林汐筠肯放弃一切的认了,他现在的心里有江山,有整个天下,他的野心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所以,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你将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事我不会做。”宫蔚风的声音字字清晰入耳,可寐思却像是听不进去一般,执意道,“如今的皇上是什么样,我很清楚,所以我才想要做替身。做替身比做林汐筠更简单。不用付出那永远都没有回报的爱,更不用应对所有人对林汐筠的爱。”
宫蔚风震惊地看着她,眼中不再是温雅的清朗,反而存在着几分愤怒。
“我只要你在皇上面前说一句,只要这一句话就可以帮我。你知道的,我最大的仇人是谁,你会帮我的,对吗?”
宫蔚风却是调转过头,不再看她,盯着天边那一轮明月许久,是在犹豫着,更像是在做着一个什么决定。
“你真的愿意当替身?”他问。
“是的,我愿为替身。”那声音一直在坚持着,坚定着。
第十八章:陵王与真希
冬天像是突然来临,来的那样快,让人应接不暇,紫苑为她身上添置了许多
衣裳以保暖,可任是添了再多的衣裳仍旧觉得手上一阵冰凉,唯有以手炉热手取
暖。紫苑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她肯定是个冷血之人,否则她的手怎会一
年四季都如此冰冷。
听到这里,寐思却是笑笑,恍惚间似乎忆起耶个暴怒的贺兰修,他的那一双
手好像也是永远都那样冰冷。
是不是死过一次的人堕入六道轮回后,身子就再没有任何温度了。
如今的贺兰修现在如何呢,他应该是在准备着复仇吧,复仇真的会令人迷失
本性呀。
宫锦玉昨夜到永乐宫拜间,她是替宫蔚风传话来的。他说已经对皇上说了林
汐筠将在六年转世之事。
可奇怪的事,自从数日前皇上为永乐宫赏赐了许多珍宝之后就再也没有驾临过永乐宫,即使是在宫蔚风对皇上说了这件事后,皇上竟然还是没有来到永乐宫也没有一丝的动静。
这让她的心不由地紧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说没有动静也不尽然,这些日子,皇上对后宫诸位妃嫔都未行召幸,而
雪昭仪也一跃被册封为雪夫人。
她想,若是林惜雪真的生下了龙子,定然能够被册封为皇后,若她成为了皇
后,林雪如,林景华,林家的势力将更大,这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要对付林
惜雪难上加难。
“娘娘,人带到了。”寝宫外,一名宫人恭敬地禀报着,寐思听到这里身子
微微僵硬,而紫苑则是替她道,“传。”
一名因岁月而可见风霜的女子小步迈进,后跪在她身后。
捧着手炉的她缓缓转身,凝望着跪地的宣儿,上前几步,空出一只手将其扶
起“宣儿。”
宣儿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温度,仰头对上她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神,不由得
一阵诧异看着她许久许久。

她含笑而点头,不着痕迹的收起眼中那几分激动,转身睇了眼紫苑,示意她
带领众宫人回避。紫苑收到眼神,便领众宫人退避下去,虽然心中是想要继续听
下去,弄清楚为何她会突然召见了一个扫地的哑女,她曾暗自打听过这个哑女的
身份,竟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是当年林汐筠的贴身侍女。
当所有的人都退下,独留寐思与宣儿,两人间都是那样沉默着。
“怎么,才两年不见,你竟然不认识我了?”寐思笑问。
她蓦然开口,“你竟然没死,我还以为上天派来为郡主报仇的人再一次遭到
了毒手,却没想到,您大难不死,还贵为贵妃。也许这就是命,就连上天都看不
过眼了。”
“那你愿意到本宫身边来做事吗?”寐思轻轻一笑,调头凝视着那个眼中仇
恨遍布的她。
宣儿一笑,笑中闪烁几抹精光,“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吗?你不怕我的心
早就已在元妃那里了。”
“你不会,就凭你当年肯对我说出林汐筠死亡的真相,所以我信你。而且如
今在这个世上,只有本宫一人能为林汐筠报仇。”她的话说的肯定,这让宣儿心
中不由自主地多出几分疑惑,“能告诉我,你为何要为林汐筠报仇吗?”
“如果本宫说,因为心中觉得与前世的林汐筠有着宿命的缘分,你信吗?”
寐思并不打算将自己重生地事告诉她,她觉得越少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便越
安全。况且重生之说诡异而匪是所思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空口说自己是重生后的林汐筠,没有人会相信。
宣儿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何竟然会相信她,从里相信她。就如当初能在她面前吐露自己心中那最深层的秘密一般,有股力量拉着她,要她相信她,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我信。”
“我会向元妃要你来永乐宫的。”
——《替身妾奴》作者:幕密湮儿
陵王府
子时已过,夜凉如水,真希却夜不能寐,翻覆数次后由床榻之上起身,拉开
门,只觉冷风直逼全身。她衣衫单薄地走了出去,守夜的婢女被她惊醒,朦胧着
眼睛瞅着她“王妃!?”
“王爷回来了吗?”她问。
“回来了在书房。”婢女轻声答道。
真希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缓缓朝那条深寂的回廊走去,一路来到陵王的
书房外,灯已熄想必已睡。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书房的门,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就像是一个武功极高
的人,如一阵风般飘至书屏锦帘之后的小床,那略带伤感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睡
梦中的陵王。
依恋的目光充斥着无限的爱意,探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怯怯地收目,眼
中凝着闪闪地泪光。
成为她的陵王妃已经有一个年头了……
她带着几分哽咽,蓦然回首,正欲离去,却见床上的陵王有几分动静。
她立刻回首,却见陵王猛然由床榻之上弹坐而起,那眼中有着浓郁的激动,
可看见站在一侧的真希,一张脸立刻冰冷下来,“你在这做什么?!”
“我夜不能寐,所以过来看看王爷……”她低声答道。
陵王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冷哼,“你可以回去了。”
真希得令,犹豫片刻,才转了一半身,却猛然回首,“王爷就这样讨厌真希
,即使成亲一年都不肯碰我分毫?”她这一年来的伤心、愤怒、不甘在那一瞬间
全部涌现出来,那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凌厉之色。
陵王蹙眉凝望她,如今的真希与他之前所见—点也不一样,“你在说些什么,退下!”
“今夜,真希一定要与王爷说个清楚明白。”她固执着,坐在床榻边缘,一
双包含泪光的眼眸对上他那对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瞳,“王爷还记得当初为何要娶真希为王妃吗?你还记得当和对真希说过的话吗?”
“记得。”他答。
“那为何一年都要在书房度过,不肯与真希圆房?难道你心中还是忘不了她?如今她回来了,所以你还想与她再续前缘?你知道吗,她如今可是贵妃,你们
不可能,她也配不上你!”字字句句凌厉。
“你就是这样说你曾经的主子吗?这就是所谓的主仆情深?还是那一段日子
你都在本王面前装?”陵王的目光凌厉地骇人。
她一愣,看着陵王那疏离的表情,有些心虚,有些回避。
“你以为本王不知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你在本王面前所表现的种种皆是别有目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是想要做上陵王妃的位置不是吗,那本王就成全你,让你得到了这个位置,所以你就不该妄想更多。”陵王的话让真希的脸上一阵羞
愤,冲动之下,立刻扑入陵王的怀中。
“真希不论用了多少心机,可对王爷都是真心的……真希,只求,只求在您
的心中能有一点点地位,十四年了,真希真的很爱你……只要你肯爱我一点点,
我就会为你付出一切。可你为何一点点都不舍得给,那么难吗?真希真的让你如
此厌恶?”
对于真希的突然举动,他没有推开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耶一滴滴滚落
的泪水,还有一句句轻喃。
她靠在他怀中,泪水湿了他的衣衫,“可为何你的眼中却从来都看不到我。先是林汐筠,后是风訾宸,再是凤訾汐,她们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是看不到我。
听到这里,他猛然将怀中的她推开,冰冷地目光瞅着她,“你太贪心了。”
她因他的推拒一连后退了数步,险些掉倒在地。
“是我贪。还是陵王你无情!”她哭诉着。
“也许风訾宸说的没有错,你还记得那个在你面前自尽的凤訾宸吗,还记得
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吗?”真希顿了顿,重复着当年风訾宸所说的话,“你为了
爱林汐筠,你让我喝了七年带有麝香的所谓补品,让我七年都没有子嗣。风訾宸
虽然不是个好人,对你的心却是比真金还要真,而你对我即使无爱也该有感动吧
,可你却剥夺了一个女人当母亲的权利!”
陵王也翻身下床,一双阴狠的眼瞳死死地瞪着她,“你是否也想步凤訾宸的
后尘?”
“陵王,你对人永远都是如此狠吗,也难怪凰訾宸最后对你的绝望,乃至最
后的自尽……在这个世上,谁又曾得到过你的真心,是林汐筠还是凤訾汐?也许
你自己都不曾知道吧……你这样的人是否比当今皇上还要可悲呢?”真希张狂
地笑着,泪水依旧由眼角滚落,愤恨地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书房。『在线书库』永无弹窗广告、干净清爽,提供经典小说文学书籍在线阅读,精心筛选只收录和推荐同类精品。『经典书库电子书下载』备用站『』
陵王看着她那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是黯然转身走至窗前,仰
望着天边的苍穹,那一日黑夜将四周笼罩地森然可怖。
今夜的梦中,他似乎又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想起了…

第十九章:孤独珏给的……
那天夜里,寐思还在用早膳,元妃一人便早早地来到永乐官拜见,寐思便邀
她同坐共进早膳,她也没有拒绝,慵自坐下,面对着满桌的珍肴却是不动,一双
美目对上正细嚼慢咽地寐思。
“贵妃要念汐宫里的一个扫地奴,这让本宫十分疑惑。”元妃果然是元妃,
向来不拐弯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
“怎么,元妃连一个扫地奴都不舍得给?”寐思垂首,若有若无的将眼光投
递至元妃身上。
“贵妃会向本宫要这个扫地奴,想必是已知她并非扫地奴那么简单,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真的想将自己当做林汐筠?”元妃也不避讳地说道语中虽然存在
着淡雅,却也存在着几分尖锐,周围几名伺候用膳的宫人不由地在心中紧了紧,
因为听到了两个娘娘正当着他们的面聊着所谓的林汐筠,此乃宫中禁忌,她们当
面谈及林汐筠之事,这是否也意味着他们的小命即将……
也就在同时,寐思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子,对上元妃的目光,终于还是按捺不
住了吗?
“本宫不懂元妃你这话的意思,要了林汐筠身边的奴才就是想要做林汐筠?”寐思轻轻一笑,捻起雪白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还是真正想做林汐筠的人是
元妃你?”
元妃的脸色阴冷而下脸上那孤傲以及清高再也不见徒留下满目的冰冷。
“宫人都知元妃你之所以能宠冠后宫,全然是你有了这张与林汐筠一模一样
的脸,所以就在本宫要向你要宣儿的那一刻,你就怕了。”
元妃望着贵妃那淡定从容的模样,却是一阵轻笑,“本宫真是小瞧了贵妃你
的能耐,本来宣儿在本宫眼中没有任何作用,可是本宫却偏偏不给你。”
“看来元妃此番举动是公然与本官叫板了?”寐思将手中的帕子丢回桌上,
眼睛尽露可笑,“看来本宫只有去求皇上要了宣儿。”
“且不说宣儿九年前就是念汐宫的人,不可能会愿意离开,就是贵妃你拿此
等小事去烦皇上,只会令他觉得你此番举动别有所困罢了。”
“元妃你这样肯定皇上不会赐宣儿给本宫,是认定了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吧。本宫倒是很想看看,如今皇上心中到底谁最重要。”说到此处,她悠然起身,
俯视着对面的元妃。
而元妃刚是静静地坐着,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如今在皇上的心中到底是
谁最重要。
在贵妃没有入宫之前,她一直非常肯定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可自从她来了,
皇上对她的若即苦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宫中关于贵妃与皇上的流言她曾经一笑
置之,认定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越到后面,她越不能肯定,越害怕。
好像……从皇上第一次召贵妃侍寝之后,很多就变了,她表面上仍旧深得龙
宠,可唯有她心中最清楚明白,皇上对她真的很不一样了。
寐思看见她那默认的模样,便侧首对一名宫人道,“去禀报皇上,就说本宫
要念汐宫的扫地奴宣儿。如今永乐官的情况便如实告知皇上。”
那名宫人离去之后,整个寝宫陷入一片静谧,元妃与贵妃相对而坐,像是在
针锋相对,各自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何事,宫人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时光就这样一分一分的在空气中流逝着,直到一名宫人的闯入,惊了众人。
“娘娘,娘娘……陵王妃她……”那宫人的声音焦急而担忧,话还进有说完
,只见陵王妃在众宫人的阻挡之下,仍旧强行进入了寝宫,“滚开!”真希一声
厉喝,随之那双饱含着浓郁怒火的目光瞪向寐思,越过那挡路的宫人直奔于她。
对于真希那突如其来的怒火,寐思有着短暂的讶异,却在噍见真希赫然跪在
她跟前的那一刻蹙起眉头。
“贵妃娘娘求您放过陵王吧。”
一语惊众凡,元妃眼中净是诧异,随即是那满满地淡笑,这陵王妃来的真是
时候。
寐思冷道,“本宫与陵王素无交集,何来放过之说!”
“真希知道,您恨我当上了陵王妃,所以您不肯认真希,所以你甘愿为皇上
的妃子,其实你还是爱着陵王的,对吗?可是如今的你。贵为贵妃,为何还要来
破坏我们的感情,要重新介入我们……您就安心当您的贵妃不行吗,这辈子就算
真希对不起您……”她的泪水一滴滴滚落在颊边,最后掉落在那金砖铺首的地面
说的那样真切。
周遭的宫人几乎就要相信,贵妃真的在这段日子与陵王有过苟且之事,甚至
让陵王妃都亲自前来乞求。
紫苑心中暗叫不好,冷冷地瞪着真希那一举一动,深知她此番话将会闹出多
大的乱子,更可能会引起宫中人揣测贵妃水性杨花的流言,而在皇上身边苦苦下
的功夫将毁于一旦。
“来人,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陵王妃拖出去。”紫苑分明感受到寐思那紧
握成拳的手,还有那即将爆发的怒火,只知道,此刻的她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
解释任何一句,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抓住言语上的把柄,从而定罪。
“皇上驾到——”宫人宣唱,众人惊骇,立刻跪地相迎,元妃则是柔美一笑
,立刻迎了上去,“皇上来的正是时候,将陵王妃与贵妃之间的嫌隙给一并解开
吧。”
独孤珏还没踏入寝宫的时候就听见了真希的哭喊声,口口声声的求贵妃放过
陵王,心中顿时阴霾一片,冰冷地踏入寝宫,望着眼前的一切,“陵王妃当这是
你陵王府,竟敢在此哭闹,犹如一个市井村妇,可知给陵王丢了多少脸面!”
一见到皇上驾临,真希不知收敛,反倒转身朝皇上磕头道,“真希是陵王的
妻子,可他的心却至始至终地悬系在贵妃的身上,我以为用真心可以融化他,可
是贵妃为何不肯给这个机会,非要对陵王多次纠缠!只求皇上能为真希做主,给
真希一个公道!”
“陵王妃是说……”元妃故意拖长了声音,别有深意地看着寐思,“贵妃她
对陵王多次纠缠?可有证据?”
“证据?真希亲眼见到算不算呢?”真希月眼朦肫地望着元妃。
“胡说,娘娘日日待在永乐宫,怎会对陵王纠缠,你不要含血喷人!”紫苑
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那满口胡言乱语的真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碎尸万段。
“我为何要血口喷人,若非真有其事,真希为何要揭发自己的夫君,更让自
己面子难堪!”她的脸上极尽委屈与愤怒。
“够了!这里是后宫!”独孤珏厉声打断,冰凉地目光直射向寐思,眼中的
冰寒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此时的寐思不想解释,这一直都是她的性格,她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对她以无
条件的信任。
可是她的脑海中霍然闪观在匈奴曾被冤枉而关在小黑屋时,贺兰修对她说的
话:你以为你的沉默就能得到别人的理解吗?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不说话就
是默认!
她想到这里,顿时明白,这是深宫,这是一个残酷的地方,你必须开口说话。
当她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只听见“太后驾到”的字眼,片刻后便见那一身雍容而严肃的太后在众位宫人的拥簇之下进入大殿。
“永乐宫何时成了菜市场,竟然在此喧哗吵闹,成何体统!”太后那冰冷的
声音传出,寐思也是暗自轻笑,太后果然是太后,四处遍布眼线,得到的消息如
此之快。
“太后……”真希想说话,却被太后那凌厉的眼神骇退,不敢再继续下去。
太后却是调转头问元妃,“不知元妃你何事竟要选在贵妃用早膳的时候出现?”
元妃道“臣妾听闻贵妃想要念汐宫的一个扫地奴来永乐宫为仆本官前来
找贵妃问明原因。”
“扫地奴?”太后的眼神一阵迷茫,似乎还在回想着那扫地奴是谁。
“是汐筠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自从都主亡后,便患了失心疯的宣儿。”元
妃提醒,可太后的一张脸却变了,蓦然调头狠狠瞪向寐思,“你要宣儿做什么!
“臣妾只觉与宣儿甚为投缘。”
“到底是投缘还是别有用心!”
“太后娘娘,臣妾只是怜宣儿如此忠心侍主,即使郡王死后患了失心疯,仍
旧在这九年间默默地为郡主打扫念汐宫的落叶。所以臣妾……”寐思的话还未说完,太后便厉声打断,“够了,哀家不想听你这一番虚假的言辞。”
太后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凌厉,那精锐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元妃与贵妃,
冷笑,“今日皇上在此处,哀家正好当面告诫,一个空有一张皮囊的元妃,另一
个空有一番神似的贵妃,论是你们花再多心血,这世上却只有一个林汐筠,没有
人能代替的了。即使是想要做替身,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母后!”皇上的目光暗含愠怒,任何人都知道林汐筠于他来说是个禁忌。
“皇上。九年了,你也该放下了,不要一次次的宠幸着那些像林汐筠的女人
,如今在你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何等的心怀不轨,你是清楚的!”太后这句话让元
妃与寐思脸上一阵冷意。
“朕宠谁,用不着母后你来操心,你只需要顾好你的林家便可以!”他在“
林家”二字上加重了无限的寒意。
“皇上你不要忘了你也有林家一份血脉!”
“可是朕姓独孤!”他咬牙切齿,太后脸色惨白,黯然垂首,也不知心中在
想何事,唯独寐思静静地凝望着太后脸上那份哀伤,也许母子二人走到如此地步
她也是不想的
太后沉默了下来,元妃却开口了,“皇上,宣儿忠心在念汐宫整整九年,为
的是汐筠郡主。你不能让贵妃将宣儿要到永乐宫……”
独孤珏一挥手,示意元妃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目光看也没看林汐筠,只是凝
视着寐思,“贵妃既然想要宣儿,耶就让宣儿到永乐宫来伺候吧。”
“皇上!”元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脚下有些颤抖,有些虚浮。
“臣妄谢皇上恩典。”寐思的脸上满是笑意。
太后有些诧异地看着皇上,微微蹙眉,她从来没有想过,皇上竟然会为了贵
妃而拒绝元妃……她暗暗告诫自己,这是好事,相较于贵妃,她倒更希望元妃失
宠。
“不要高兴的太早,关于陵王妃的事,哀家需要一个解释。”
被忽略许久的真希得到了关注,立刘插嘴道,“太后,真希说的句句实话,
曾亲眼目睹陵王与贵妃在永乐宫后院的假山后拉拉扯扯……”
“你胡说,紫苑每日与贵妃彤影不离,可以作证,陵王根本就没有踏入一步
永乐宫!”紫苑愤怒的打断,她的情绪似乎比真希还要激动,“单单陵王妃一面
之词不足以为证可以请陵王出来,当面对质!”
看着依旧激动着的紫苑,寐思没由来的一阵笑意袭上心头,还是第一回见到
这样的紫苑
“不需要对质了。”独孤珏的声音淡淡地在寝宫内响彻,只见他上前一步,
执起寐思的手,那浑沉而幽暗地目光静静地对上她那微显诧异的眼眸,“朕信她
一句话打碎了她那正欲脱口而出的解释。
她不知道,原来在这深宫中,竟也有个人会这样无条件的相信她,不需要她
的任何解释吗?
也许这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林汐筠的。
从今日他的种种举动来看,宫蔚风是真的将林汐筠六年转世之事告知于他了
所以他才有今天这番举动吧。
她该开心的,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之所以会向元妃要宣儿目的不正是为了试探独孤珏的心试探宫蔚风是否真的将话带给他了。
可当她的目的达到了,为何心中却有着几分苦涩呢,她该开心的,该开心的……
当独孤珏不顾众人的诧异,将寐思带出了寝官,跟随着他那飞快的步代,她
的眼眶逐渐涌现出滚滚热气。
是开心是感动是苦涩是悲伤是怨恨……
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手心的温度,像是击碎了寐思心中的假装坚强。
第二十章:你毁了我的梦!
独孤珏将她带出永乐宫后,望着她而紧握着的手隐隐有些颤抖,那深沉的目
光中似乎透着些什么东西,让人难以琢磨。最后,他却是甩开了她的手,径自离
去,寐思则呆呆地正在原地,朦胧着目光看着他那越走越远的背影,最后消逝在
视线之中。
寐思伫正在永乐宫外许久许久,那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的滚落
下来,那一片凄哀的思绪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知道,那个让她最讨厌的独孤
珏竟然无条件给了她信任。
不论这信任是给林汐筠还是凤訾汐,她只知道如今的独孤珏依稀是九年前
那个独孤珏真性情的独孤珏。虽然他的野心大了,可是她的心仍旧能感到他的
用心他的隐忍他心中的悲哀。
当初她不也曾被他的用心所感动过吗……
当她回神之际,却发觉陵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那双依稀淡漠的眸子正
盯着她看,那殇然的目光,像极了独孤珏眼中的情绪,看不懂,摸不透。
二人就这样站在永乐宫外,相互对望着,许久许久……
“王爷,该进去了。”陵王身边张管家额头上似乎冒出了几丝冷汗,立刻出
声提醒这是后宫!
陵王闻声而收回视线,“贵妃,也许今日之事必须我们三人当着太后的面说
清楚。”
寐思一笑,摇摇头,“本宫想,没有必要。”她亦收回视线,平复心绪,“
因为皇上他信我。”
这句话说的坚定而冰冷,同时也是说给陵王听。
陵王淡淡地一笑越过她朝永乐宫内走去。
而她,依旧伫立原地,感受到他那擦肩而过时的温度,那样熟悉,熟悉的令
她发寒。
陵王在里面,会同太后说些什么呢,而真希,又会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陵王呢?
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官粉黛尽无名;
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
这句签文,她依稀记得,每当看见陵王,她的心中便会默默地念上一遍,以
告诫自己曾在陵王府上所受到的伤害。
那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左肩,感受着那“奴”字曾经带来的疼痛,那才软下
的心又硬了几分。
冰凉地目光笔直地凝望着永乐宫,只见进去了片刻的陵王已带着那脸孔木讷
的真希走了出来,陵王的眼中有强烈的嗜血之光。
光芒是那样的熟悉,当年他执意要拿掉她孩子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也是如此
冷酷。
她知道真希要完了!
今日真希所做的一切,不止是在针对她更是在出卖陵王尤其是她所捏造
的事实,对于陵王来说是不可原谅的一种背叛与出卖,他不舍放过真希的,即使
她是陵王妃。
就像当年……他不放过她一般……
就在真希经过她时,那双深沉的目光中闪耀着几分光明,看着她,有怨恨,有不甘,还有几分悲哀。
直到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寐思的目光仍旧追随,始终没有收回,脑海中闪
现的是真希在陵王府内为她所做的一切一切,尤其是在陵王逼她喝下堕胎药之后
,她在牢中对她的不离不弃,那是感动的……却未曾想到,全部都是假的,她不
敢相信一个人演戏竟然能演到这样的程度。
紫苑走到寐思身边,看着她悲伤的侧脸,心中闪过一抹不忍,低低叹了一声
,“有句话,如今告诉你对我们的计划也没有影响。”
寐思侧首,对上紫苑暗含担忧的目光,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真希是我们的人,今日她会做出这样疯狂而不计后果的举动,是我没有想
到的。其实……她早就背叛了主子早在两年前……”
紫苑的话让寐思一惊,喉头闪过哽咽,两年前背叛主子,是为了陵王吗?
——真希十一岁被陵王由青楼老鸨手中买下,收入府上为婢
十一岁,那么小就当一个暗人了吗?那她该爱陵王爱的多深,才能背叛了一
直忠心追随的主子呀!
“你是在同情吗?”紫苑一阵冷笑,“紫苑八岁就当暗人了,比她还要早上
两年……”她的声音顿时怔住才发现自己说多了,立刻闭嘴。
八岁为暗人?
寐思诧异地看着她,而紫苑则是黯然垂首,不再接触她的眼神,她讨厌这样
同情怜悯的目光虽然……自己真的很可怜。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儿
后来,宫人都传陵王在进入寝宫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的辩驳,只是求太后将
真希交由他自己处置,而太后也没有异议,毕竟真希是陵王的妻子,最重要的是
真希的身份只是名贱奴,太后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她而得罪了睦王。
当天夜里,皇上却来了一道手谕,准贵妃出宫。
收到这个手谕的时候,她的手一阵颤抖,独孤珏竟然知道她此刻的心中在想
些什么……
是的,她在担心真希的安危,想见真希最后一面。
可是独孤珏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刻送来了她最需要的东西,出宫的手谕。
原来最了解她的依旧是独孤珏。
从什么时候开始独孤珏也会关心人了,也会为一个人而默默付出了吗?她
印象中的独孤珏可是一个只会强取豪夺,从来不懂付出为何物的男人。
后来,她穿着侍女宫装,手持皇上的手谕出宫了,再次来到陵王府的时刻许
多的回忆一涌而上,让她的心中一片黯然沉寂,更让她感受到心头的压抑。
陵王府的奴才见她就拦,她拿出手谕,侍卫们立刻退下,听命而领着她进入
地牢中,因为此刻的真希正关在死牢中。
“你来做什么!”此刻的真希浑身是那被长鞭抽打的皮开肉绽的伤痕,血早已将她的衣裳染成血衣,可她却依旧有着那股子傲气,看到她来,也没有任何示
弱的表情。
寐思的手狠狠握拳,那指甲掐进了掌心之中,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她终于还是松下了口中的那骨子愤恨,泪水悠悠
滚落,像是许多事都已经看透一般。
“因为,当年我在死牢,你亦对我不离不弃,那份恩情不真假,我将水远
铭记。”寐思直勾勾地盯着脸上满是绝望的她。
她嗤笑,“铭记……你真傻,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挑拨你们姐妹的关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道理你懂吗?”
“我只知道,当年的真希为了我一同赴死牢,若是演戏,不可能付出如此之
多。你大可以在陵王赐我堕胎药的时刻远离我,可你没有……”寐思的话未说完
,真希立刻打断,“你错了!我对你的不离不弃只是为了让陵王看到我真希的忠
心,让他感受到我的善良,所以他娶我为王妃了,不是吗?”
“陪我共赴死牢,你随时可能送命,你不可能拿自己的命来赌,因为你的身
后还有你的主子,你还有你的任务。”
听到她的话,真希一愣,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
真希自嘲地笑了笑,“是的,我是金域的暗人,我的主上从九岁开始就训练
我,十一岁那年将我送入中原,应该说主上在当时送了一百名少女入中原,用尽
一切办法进入那些高宫的府邸中,而我终于让陵王选中入府。那些年来,陵王亲
自抓获三个同为金城暗人的少女,就在我的面前将她们残忍的杀死,其实我想过要逃,同时也就在我进入陵王府的第五年,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逃跑,因为金
城发生巨变我们的主上死了。”
“可我最终却没有逃跑,而是选择继续留在陵王身边,因为我已经非常善欢
他了,我明白这样的情愫不该有,可我无法控制,只能去接受。你知道吗,其实
府上对你那些水性扬花的流言是我散播出去的,七夕之夜你我偷溜出府被陵王妃
抓住,也是我早就透露给后门守卫的,你床上那只死猫也是我放上去的……还有
好多好多,其实都是我做的,其实你与风訾宸的关系可以不用闹的那样僵,只因
这其中有我在捣乱。可是我千算万算却算不到陵王后来将我赐给你当奴才使唤,
与你接触久了,我竟然对你打心眼里喜欢,却也矛盾的在憎恨着……”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不知为何当初会有这样一番矛盾的
心理,“直到最后竟然会陪你入死牢,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可我控制不住,
我怕……若是你真的支撑不住在死牢中死去,那我就是间接害死你的元凶,我不想你死……真的不想。”
寐思听到这里,眼眶不由地湿润了,上前几步,蹲在她面前,探手抹去她脸
颊上的泪水,夹杂着殷红的血,“真希……”
“知道陵王为何要娶我为妃吗?因为我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全部告诉他了,甚
至将我背后那些人也全数抖露,因为我信他不会杀我,只因我对你的真心,他感
觉到了…你懂吗?因为我对你的好,他娶我为陵王妃乐……可是我却一直进不
了他的心,这一年来,他碰都没有碰我分毫。我真的很爱他,爱他入骨,所以我
恨你恨你一直都在他心中……”
“所以你做了今日的傻事吗?”寐思喃喃地问,“你今日所做的事完全是在
拿命在赌,你想让我与陵王万劫不复,是吗?”
真希摇头,猛然握住为自己拭泪的那只手,“我是在逼你与陵王,我要你们
认清事实……你们虽然分开了,可是心却一直在一起,你们一直都是相爱的。”
寐思彻底怔住,耳畔不断回响着她的字字句句,心间热烈的跳动着,颤抖着不可置信……
“对不起,真希能为你与王爷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能够弥补那些曾经对
你的亏欠,你……能原谅我吗?”真希的眼中满是期待。
寐思点头,泪水终于克制不住的滚落了,“我去求陵王,我去求他……”她
立刻起身奔出牢门。
而真希却是凝着泪珠,噙着笑意,看着她那越走越远的那抹而影。
“希望你能和陵王修成正果……”
原来,放下对他的爱,心中竟然轻了这么多。
仇恨、痴念、一切都随着那岁月而流逝,终于还是死而无憾了!
当她匆匆奔出牢的那一刻,却见陵王早早就在牢外等候她了,那双黯然的目
光中闪烁着几分哀伤。
寐思微微喘着气,颊上依稀含着泪珠,盯着他,“求你放你了真希。”
“真希今日在宫中所做之事,险些会要了你的命,你还是要帮着她说话吗?”陵王淡淡地开口。
“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为了我们。可是她说不出口只能改口道
,“你已经做过很多次让自己后悔的事……这次你若是不侥恕她,定然会再后悔
一次。”
“既然后悔了那么多次,又何妨多上一次?”陵王笑的淡然,说的轻巧,却
让她大失所望,原来在他心中,所谓的后悔根本算不上什么!
“王爷,不好了!”牢内突然传来一声声急喊,只见牢头来到陵王面前,面
带急色地说“王妃她……她撞墙自尽了!”
寐思听到这里腿突然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扯
过一般真疼。
“王爷你可知真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猛然转身对上他拿双无动于衷的目光,“她的狠是为了你,她的背叛是为了
她的心机是为了你她的善念也是为了你……她为你做了这呢多,为何你一点
也不感动,为何你还是这样无动于衷。对林汐筠如此,对凤訾宸如此,对凤訾汐
如此,对真希亦是如此……你的心在哪里,还是你的心中只有那所谓的权利!”
她用尽了一切朝他嘶吼着,那份激动伴随着,泪水顷刻间涌出,像是要发泄这
年来一直沉寂在心中的怒气。
最终,怒急攻心,一口气上不去,就这样硬生生地晕倒在陵王面前。
而陵王却是怔怔地瞅着她倒在地,猛然回神,立刻弯腰将她打横抱起,那眼中尽显焦急!
替身皇妃by慕容湮儿3卷21-25
第二十一章
昏厥的时刻,她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表情是痛苦的,是慌乱的,更是无助的。那脑海中似乎闪现了无数的血型,端木灵那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的模样,还有真希不顾一切撞墙了断刺身的画面,一分分涌入脑海中,竟是那样可怕……她想呼喊,要她们留下,可是却留不住。
“訾汐……”耳畔传来那一声声低呼,她猛然惊醒,由床榻之上弹坐而起,同时也对上陵王那复杂的目光。
他们相对而无言,千言万语却仿佛无从说起,只是感受着此刻的静谧无声。
当她感受到手上的温度,方觉自己的左手紧紧握着他的右手,一惊,立刻就要甩开,可是他的手却狠狠握着她的,致使她连甩了好几次都甩不开。
“陵王!”她有些愠怒地瞪着他。
他看着她,无视她的怒意,“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是来陵王府,而是皇宫!”
“本宫为何要回陵王府?”
“陵王府是你的家。”
他的声音暗哑着,同时也让她的脸色一僵,陵王府便是你的家,引得她一阵轻笑,“本宫的家在皇宫,而陵王府……早在你写下一纸休书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的家了。”
“所以你就甘愿回皇宫?”
她看着他那双质问的眼睛,只在心中一遍遍地重复着:你以为我愿意回皇宫吗?你以为愿意回皇宫吗……
“是的,我甘愿回皇宫,我要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所有人,包括陵王你!”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开了陵王的手,只觉手腕上有那刺骨的疼痛,“这三年来,梦中夜夜都是你曾残忍地将堕胎药灌进我咽喉肿,夺取我孩儿性命的一幕幕,每一次惊醒,我都会多恨你一分,恨入骨髓,植入心间。”
他坐在床榻之上,静静地看着她的悲伤,沉默着。
“即使凤訾汐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可腹中的孩子有罪吗?你凭什么夺去他的性命,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竟可以如此无情。”她感受到心中的丝丝绞痛,一抽一抽地,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夕筠,可是林汐筠已经死了,为何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偏偏要到她离开你之后才懂得珍惜?真希,珍惜,你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婢女的名字在提醒着你应该珍惜,可你还是没有,当年你对林汐筠一次一次的退让了,放弃了,伤害了。为何却要将那些伤害再次加诸在凤訾汐身上,你以为你在林汐筠死后做这些事就能对得起她吗?她早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他猛然将那个泪落如雨,情绪激动的她拥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与捶打,只是狠狠拥着她,想要将她揉入骨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始终在他怀中挣扎的她安静了下来,靠在他怀中感受他身上的气息,从来没有想过,一向骄傲的他竟然会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本以为上天再一次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夺走了,可上天再一次将你送了回来,可看见你的眼神,我明白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你恨我夺走了你的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夺走你的孩子,因为即使他出生了也不会幸福,你将会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痛苦。”
短短的几句话,解释了这三年她心中的恨意,“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是事实。”
“那你要报复,为何不回陵王府!”陵王的声音也隐约带了几丝颤抖,问出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想所念。
“我拿什么资格回陵王府,我已经被你休了!”她的泪水蔓延而下,说完这句话迎来的也是他的吻,那样轻柔却含着霸道,他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呼吸之中,夹杂在一起,那么苦涩。
对于他的吻,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挣扎,只是坐着,任他索取。
他越吻越深,更有着浓郁的占有欲望,他的手钻入她的衣衫,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地抚摸,感受着她甚至那冰凉的温度,仿佛怎么抚慰都不会热。
她闭着眼,感觉到他的手在身子上的游离,衣衫似乎也被扯开,当他的吻来到她的耳畔时,她不由地呻吟一声,却猛然睁开了眼,推开了他,立刻将自己被办解开的衣衫穿好,“你不要忘记我是贵妃,刚才你做的事足以令你掉脑袋。”
“贵妃又怎样?”陵王冷笑,眼中净是阴霾。
“贵妃是皇上的女人。”
“那如果改朝换代了呢?”
她一怔,虽然早就知道陵王的野心,却在亲耳听到他说,心中还是不免震惊了许久。她知道,不能再继续与他谈下去了,立刻翻身下榻,“本宫该回去了,很晚了……”
在她穿好绣鞋起身的那一刻,陵王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的回到独孤珏身边吗?”
她背对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紧闭着的门扉,心中是挣扎着,矛盾的。
告诉他自己是心甘情愿的,断了与他的纠葛。
告诉他自己是被逼迫的,进一步激化他与独孤珏的矛盾。
看着始终没有说话的她,陵王的手紧了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我会用心去弥补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裂痕。”
“我……”她喃喃着,想要回答,却瞧见对面桌案上那道独孤珏给她的手谕,脑中浮现的却是今日在永乐宫,他执起自己的手对众人说“不需要对质了,朕信她”。
终于还是轻轻拨开了陵王那紧握自己的手,一句话不说的走到桌案上,拿起那道手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曾经她所住的屋子,三年过去了,一点儿也没有变,只可惜,她便了。
再次进入皇宫,已是深夜,神武门的侍卫却依旧庄重地把守巡逻着,四周皆是一片肃穆而阴冷。她一人朝那条深深庄严的大道走去,只觉身上微凉,心中微疼,疼中还带了几分苦涩。
她与陵王之间,不该再有交集的,她该恨那个绝情绝意的人,可她却在那一刻有了几分心动,几分感怀,几分疲倦。
那冬夜的寒风吹得她发丝微乱,脸色疲倦,走着走着,她的步伐却突然顿住,远远望去,却见独孤珏迎风孤立在十丈之外的一处,那双忽明忽暗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他的身边却无一个宫人陪伴左右。
愣了片刻,立刻小跑上前,“皇上?”
“你去了很久。”他的脸上霸气依旧,却透着点点沧桑,还有那份苍白。
“皇上一直都在,等我?”她瞅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回来了,就好。”他探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沧桑之色可见一斑。
她感受着他冰凉的手指抚摸在脸颊,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第一次发觉原来他已经三十了,难怪眼中净是疲惫。不由地伸出手,覆盖上停留在脸颊的那只手,低声说,“臣妾当然会回来,皇宫,才是我的家。”
独孤珏反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步步地朝前走去,“陪朕走走……”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步步地朝前走去。她顺着他那缓慢的步伐朝前走去,却是侧首凝视着他的脸颊,今日的他很怪,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独孤珏。
“这两年,你一直都在匈奴度过的吗?”他深沉目光直勾勾地瞅着前方那一条笔直的道路,低声问。
“是。”她黯然收回视线,轻轻回答。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终于如愿离开了这里,为何不干脆待在匈奴,在漫漫草原之上牧马放羊,远离纷争?”他又问。
“远离纷争……皇上说的轻巧,这世上身不由已的事太多了。”她苦涩一笑。
“被人逼进皇宫吗?”
她不答,如今她的思绪已经全部乱了,这段日子她一直由着蛛丝马迹寻找着推她进入宫中的元凶,猜测过多个人,却一直在否定着自己的猜测。
独孤珏、贺兰修、宫蔚风、陵王,他们的种种表现,一点也不像是推她进来的人,那就独独剩下独孤荀了……
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猜错了,这操纵一切的人根本就是个她所不认识的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终结在独孤珏那个问题之上,他们无言地走着,朝那深深的永乐宫走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似乎就颤动一下,更深的纠结与矛盾充斥着整个心田,心中默念着:不要对我好,我怕自己会再一次沉沦,怕自己再受一次伤。
直到他们走到永乐宫外时,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朕就能带着你一齐走下去。”
她看着他,沙哑地说,“可惜,没有一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独孤珏俯身,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淡淡地笑了笑,“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吧,不论要弯多少路,朕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揉了揉她的发丝,轻轻叹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永乐宫。
凝望着他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她喃喃地重复着,“陪在我身边?”是陪在林汐筠身边吧!
嘲讽地一笑,转身迈进那凄凉的永乐宫内,心绪一片黯然。
第二十二章:必看章节
后来,陵王妃于陵王府的地牢中自尽而死之事在宫中小小地轰动了一下,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毕竟这个陵王妃没有家世背景,来历更是无从查起,只能不了了之。倒是皇上在朝堂之上因此事而训了陵王几句,这事也就算是彻底了结。
后宫仍旧风平浪静,林惜雪安静养胎,元妃仍旧高傲,锦夫人时常到永乐宫一叙,贵妃得到的宠爱日日俱增,早已经超越了元妃,一时间的变故让后宫众妃惊叹连连,皆在寻思着是否该转投至贵妃的羽翼之下寻得庇护。
可是犹豫了许久,却没有人有行动,因为她们所要知道的是皇后之位最终会落在谁身上。如今看来,元妃这么多年都没有封妃,想必是没有资格坐上皇后之位的,锦夫人得到的宠爱也是不温不火,自然没有机会。唯独怀有龙嗣的雪夫人以及宠冠六宫的贵妃,她们两一个是显赫的家世,另一个是匈奴的公主,争夺皇后之位想必只有她们二人有足够的资格。
为了保障不压错筹码,她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先瞧瞧这皇后之位落入谁手,再乘机倒向何方,这才是最明智之举。
也就在后宫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时刻,匈奴单于贺兰修在此刻命使者送来了一件礼物给皇上,是用一个麻布袋装着的。在朝堂之上,众人纷纷不解地瞅着那个麻布袋,暗自猜测着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见那匈奴来的使者满脸恭敬地笑意道,“单于说,皇上您看见这个礼物,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独孤珏的眼中满是玩味,“这倒让朕极其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个什么东西!”
使者立刻弯下腰,将麻布袋上牢牢捆绑着的绳索解开,口中还一边说道,“这可是单于策划了整整三个月,才让其自投罗网的,如今他已中了我们的软骨散……”音未落,绳索已解开,麻布袋里边的东西赫然呈现在满朝文武的眼前。
禹王,独孤荀!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抽着几分冷冷地气看着麻布袋中的独孤荀,正被麻绳捆绑着双手双脚,可眼中的阴狠与愤怒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独孤珏看到了这所谓的“礼物”也怔了片刻,随后笑意建起,“原来这就是单于送给朕的礼物,确实让朕十分开心,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却一个字比一子冷凛。
使者满意地看着皇上的笑意,立刻道,“单于说了,这个人就交由皇上您随意处置,同时也再三交待,让皇上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妹妹贺兰婧。”
“代朕转告单于,感谢他的礼物,朕一定会好好待贺兰婧的,不会伤她分毫。同时也将赠送一座城池给匈奴,作为朕对单于的感谢。”
“多谢皇上。”使者恭敬一鞠,便退下。
而大殿中涌现的是那浓郁的冰凉之气,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狼狈的独孤荀身上,满是惊疑。
“朕的大哥,我们终于又见面,没想到,你竟溜入匈奴。”独孤珏一步步地走下金阶,来到独孤荀身边,以一个王者的姿态俯视着他。
独孤荀即使是如此狼狈,仍旧是满身的凌厉之气,“成王败寇,我没有话说。”
“你可以考虑说说能在那严密的天牢中无声无息将你救走的人到底是谁,朕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置。”
“如若我不说呢?”
独孤珏的眼中迸出那冰凉地杀意,“大哥你应该知道刑部十大酷刑,今日朕倒要在你身上试验一试,看看是何滋味。”说罢,他立刻对殿外的侍卫道,“来呀,将独孤荀这个逆臣贼子带至金阙之前,大刑伺候。”
“皇上,在金阙之前?”宫蔚风立刻提出异议,毕竟金阙是沾满龙气之处,若是在那儿用刑……
“朕就是要将他带入金阙,让在天之灵的父皇好好瞧一瞧他那最疼爱的儿子,是何等叛国的!再请万太妃前来金阙,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是如何的嘴硬!”独孤珏的话让独孤荀的脸色迸出浓郁的阴狠之色,“独孤珏,你要杀便杀,不要牵扯出我的母妃!”
“这回开始担心你的母妃了?子不教,母之过,万太妃要担当的就是那份不教之罪!”独孤珏一挥手,示意侍卫将其拖下去,而独孤荀却是咒骂连连,那声音直至拖出朝堂之上仍旧回响着……
“诸臣有兴趣看十大酷刑的,便随朕去瞧瞧,朕就不信,审不出他来!”那冰凉的声音中无不透着残忍的冰凉,让在场的大臣们皆打了个哆嗦。
金阙四周皆是一片庄严肃穆之气,那闪闪地金阙在这阴沉的天色之下仍旧闪耀四周,也难怪是集龙气于一身的神圣之地。
而独孤荀则被五花大绑地绑在金阙前的石柱之上,正对面十丈之外,皇上傲然坐在龙座上,冷对着他。
周围摆满了十大酷刑的刑具,样样令人可怖而心惊,周围站满了百官,有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有的曾是禹王的幕僚则是暗暗在手心中捏了一大把冷汗。
有些身份的妃嫔亦闻讯悄悄前来,躲在一旁观望,而不敢出声。
“荀儿,荀儿!”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喊由远至近,只见一抹丽影朝此处奔来,最后拨开那重重围观的人群直奔独孤荀,扑入他的怀中,泪水早已弥漫了满脸,花了妆容。
“万太妃来的正好,今日朕要替你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儿子!”独孤珏冷眼看着万贵妃那悲伤的容颜,冰冷地说:“当年欲掳走朕的元妃,朕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饶过他,可是他竟然不知悔改,妄图逃离皇宫,勾结匈奴谋夺朕的江山,幸得匈奴王将其擒拿归朝,才避免一场浩劫。”
“皇上,求您放过荀儿,一切都是我这个为娘的错,没有教好儿子,您要杀就杀我,只求你放过荀儿!”万太妃猛然转身对着独孤珏,双膝一跪,重重地朝他磕头,那子子句句肺腑真诚,还有几分决绝与悲恸。
“母妃,不要求他!”独孤荀被捆绑着丝毫不得动弹,可他仍旧在挣扎着,想要将母亲由地上扯起。
“皇上,我就这一个儿子,唯一的一个,只求你放过他……他毕竟是你的大哥呀……”万太妃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一下,那声响惊了四周的人,心中皆是一阵同情。
独孤珏看着万太妃那雪白的额头之上已涌出血迹,只道,“独孤荀你何德何能,竟然有这样一个真心待你的母妃,可你却丝毫不知珍惜,妄想颠覆这江山!”
“哈哈——哈哈——”独孤荀突然仰天大笑,那笑声仿佛振动了整个金阙,“你这样针对我,不过是因为我曾强奸了你最爱的林汐筠!”
顿时,四周一片哗然,就连一直不停磕头的万太妃都不可置信地回头凝望着自己的儿子,不敢相信。
独孤荀继续说道:“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江山而惩治我,不过是你积怨在心罢了,你要存心羞辱,好,我让你羞辱,可是你却要扯出我的母妃,独孤珏你够狠!”突然,他调转头对上一侧正面无表情看他的陵王,“陵王,这事想必你也不知吧,当年就是我强奸了林汐筠!而林汐筠为何会从这凤台之上跳下,你就更不知了……”
“独孤荀,你闭嘴!”独孤珏的声音里饱含盛怒地冲他吼道,“朕不许你侮辱汐儿!”
看着独孤珏的模样,他狂笑着,目光幽幽转至正对面的凤台之上,那激狂的目光却突然沉寂而下,一怔,许久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她是怀着我的骨肉而跃下这凤台的,一尸两命!陵王,是一尸两命!”
陵王的目光再也不见深沉与冰凉,只有那浓郁的惊诧与不可置信,最后转为那悲痛欲绝。
多年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发的竟然是如此真相,众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而独孤荀的目光仍旧直勾勾地凝望着凤台之上道,“独孤珏你爱林汐筠,至始至终都是强取豪夺,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接受,甚至拆散了她与陵王,可你最终得到的是什么,是她怀着我的骨肉跃下凤台!其实林汐筠不傻,被我强暴之后完全可以服下避孕汤药的,可是她没有,为什么呢?你有没有问过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住嘴!”独孤珏的声音比冰还冷,比铁还硬。
可独孤荀却偏不住嘴,他就是要说,“因为她就是要怀上我的骨肉,因为怀上了就可以当个不洁之人,你就不可能再有理由要册封她为后的,这样她就可以摆脱你的苦苦纠缠了!独孤珏,你何其可悲……她宁愿死,都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即使当了皇帝,却也终究得不到她的心呀!”他大笑着,笑中亦滚落了那伤痛的泪水。
万太妃虚弱无力地从地上爬起,含着泪水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她曾用尽全力疼爱的儿子,“荀儿,你为何这样傻……汐筠郡主如今香消玉殒多年,你为何要旧事重提,你让汐筠郡主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独孤荀,你永远都是这样自私,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段往事说出,很得意?你用一个已死的女人来打击皇上,算什么男人!”宫蔚风却是一步一步走了出来,看着独孤荀,严重有那浓浓地仇恨。
独孤荀的目光却依旧遥望凤台之上,“我自私,那他们母子又何其自私,父皇爱的人是我的母妃,这皇后之位原本就该是母后的,只因林雪如家世背景显赫,所以我的母妃只能为贵妃,永远也做不了父皇的妻子。而我,本该是太子,这个皇位也本该是我的,是你们母子强取豪夺的,那我也要夺你最爱的女人一次!独孤珏,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当年我早就发现了酒里有催情散,可我还是饮下了。我接着酒力,接着药力,没有克制自己的禹王,强暴了林汐筠,你知道吗?我是蓄意的,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要将你们母子给我们的痛苦一倍一倍的讨回来。”
宫蔚风发觉了独孤荀那直勾勾地目光,便顺着他的目光,朝那凤台之上而望去,眼中也闪过诧异与不忍。
听着独孤荀那字字句句,如锥心般,将独孤珏的心一下一下扎着,原来铸成悲剧的元凶,到底是他自己……
“林汐筠的滋味你没有尝过吧,她是多么的圣洁,你舍不得,可我舍得……要我告诉你她身体的美妙吗,那雪白的肌肤,柔软的躯体,我就是那样一分分的抚摸着,亲吻着……当我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
“混账!不许你再侮辱她——”独孤荀猛然抽出身旁侍卫腰间佩着的剑,正要朝他刺去,却见凤台之上,一支不快不慢,却稳准狠的箭射了下来,笔直地插入独孤荀的心脏,同时也终止了独孤荀那继续脱口而出的污秽之言。
所有人都调转过身,凝望着箭飞射而来之处——凤台。
在金阙对面的凤台之上,一个素衣女子手持早已空空如也的弓,面色冰凉地傲立在凤台,那北风迎面吹去,将她披散在身的发丝吹得纷扬而起。那分凄美而孤绝的容颜有些苍白,却藏着无限的冰冷,还有几分恨意。
此人,正是那正值龙宠,贵倾六宫的贵妃娘娘。
而独孤荀的目光至始至终都盯着凤台上哪个绝世而独立的身影,嘴角扯出那淡淡地笑意,笑中还有几分满足。
“唯有,死在你手中,我才觉得无憾……”他轻轻呢喃着,那目光中有深深地自责与懊恼,却怎么都掩盖不住那无限的情深与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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