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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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泰听说要无邪修道才能保全性命,不禁有些犹豫,他只有无邪一子,父子二人十年相依为命,实在是爱若性命,而今竟要舍子从道。
邵雍看出他的疑虑,又说道:“老夫劝白居士送子修行,并不是要他出家为道,而是让令郎借修道而强体魄养精神,以抗侵入体内的邪魔。同时居住我道院,有神灵护佑,令侵入他体内的邪魔无法强盛,终有一日能够驱魔自立。况且道院中不单讲授道法,尚有天文、地理、易学、医学、方技多种学科,令郎在其中择一二而学,病愈归家也可有所成就。”
这话若是昨日白景泰听了,既是不解也是不信,而经过昨夜在破庙中沈括的讲解,白景泰已经知道了华山圣地修行的真情实状,也就同意留无邪在此学道。
白景泰说道:“在下听信先生之言,也有心留子在此学道,可是在下听说修道者要经过经考,无邪不学无术,只怕难以通过。”
邵雍微笑道:“经考要经过举荐、核定、明经、笔论、体试、面测多个环节,通过者十中无一,令郎年幼,又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是很难通过的。不过华山圣地规定每位院主每三届可以自由选择一位有缘人不经过经考,只经过预科培训,成绩及格即可直接入圣地学习。老夫执掌玉泉院已经十五年了,还从没有举荐过有缘人进入圣地,令郎就算是老夫遇到的有缘人吧。”
白景泰大喜,急忙令无邪叩谢。
邵雍扶起无邪,又道:“白居士,令郎入我门修行,虽不至于说是道凡永隔,三五年中也无法再见。今日是经考的报名之日,明日进行正式的经考,后日要对参考成绩进行评定,不如白居士先与令郎再叙几日天伦,等到三天后经考结束再送令郎前来。”
白景泰告辞出来。虽然无邪邪魔侵体的顽疾有救,他心中仍是郁郁,自无邪出世以来,十年间父子二人可以说是日夜不离,未想到三日后就要长久相分。
无邪天真烂漫,还不以分离为苦,缠着父亲要到四处游玩。白景泰只能强作笑脸,陪着他在华阴城四外游览。因华山为初雪所封,就到华山脚下的华岳镇,参观另一处圣迹——西岳庙。
西岳庙乃是历代帝王祭谒华岳的神庙,始建于汉武帝时期,宋太祖建隆年间更大规模地翻修过一次。庙宇宏伟,古柏参天,四周筑有围墙环绕。从山门“灏灵门”进入,经棂星门,便见到高大、宏伟的正殿“灏灵殿”。宫殿是琉璃瓦单檐歇山顶式建筑,坐落在“凸”字形大月台上,显得气势巍然。
殿内供奉着西岳大帝的神像,白景泰以精武传家,原来一向以为神仙之事虚无飘渺,此刻心中却是无比虔诚,跪在殿中,默默祝祷,唯愿无邪能够平安如意。
离开灏灵殿,登上五凤楼。此楼建于高台上,高达十丈,登楼望华山,五峰历历在目。白景泰遥望“势飞白云外,奇险冠天下”的华峰,心中忽想:“无邪有一天会不会在那里登仙而去呢?”
只是纵然无邪得以升仙,与己也是仙凡永隔,父子二人再难回到从来的天伦之乐了。
西岳庙内存放着许多历代的碑石,东汉时的西岳华山庙碑,后周的华山庙碑、唐玄宗御制华山碑铭、宋代程琳谒词题名石刻都存放在这里。还附刻王维、李白、杜甫、韩愈、陈抟等唐、宋以来的名人文士的咏华山诗。
白景泰抚碑而立,发现周围聚了许多道人士子,都是前来参加经考的,听这些人议论纷纷,又知道许多经考的内情。

原来自陈抟老祖在华山修道以来,华山圣地就与大宋皇家保持的着特殊关系。不但每一代掌教都被皇帝封赏,在天下教派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而且常有皇家子弟在这里求学修行,当朝仁宗皇帝曹皇后的亲兄弟济阳郡王曹佾三十年前就舍弃荣华富贵,来华山圣地修真,传说现在已然登仙离世。而仁宗皇帝最终爱的皇室宗亲钜鹿郡公赵宗实的长女舒真郡主此次也来参加参加经考,欲以求仙。
可见入华山圣地学习修行,不但可以学到当世最精深的学问,还有机会与皇家取得联系,进而获得闻名天下的机遇,怪不得经考令天下道人士子趋之若骛。
而这样的机遇也不是轻易就能取得的,经考要经过当世知名的道观、学院或高道鸿儒的举荐才能参考,考试既要笔试又要面试,难度之大,比之科举考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无邪在邵雍的举荐下,可以不经过考试而直接进入圣地修行,可以就是天下的机缘。
想到此节,白景泰又很欣慰——自从无邪生死玄关被封闭,此生无法习武,他就为无邪的未来担忧。现在无邪获得入华山圣地学习的机会,纵不能登仙,也可以有终身追求的事业。
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之中,匆匆过了三日,白景泰怀着无限惆怅的心情,将无邪又送到云台观。
进入云台观内,白景泰见到院中许多道人士子正在试穿白袍,这些都是通过经考的幸运儿,即将在玉泉院中开始求仙问道之旅。
白景泰看到沈括、王韶也在其中,很为他二人感到欣喜。进入文昌阁,邵雍也准备了一套小号的白袍送给无邪——白色清雅高洁,不染凡尘,正符合修真之义。
白景泰不忍与爱子辞别,趁他穿上新袍与沈括戏耍之时,告别出院。
元重见白景泰装作洒脱,实则很是牵挂无邪,就拜伏于地,请求留在此处事奉无邪。
白景泰确是放心不下无邪,元重身世虽然神秘,但数月来一直忠心耿耿,有他事奉无邪,白景泰就可以少了几分牵挂。只是不知道华山圣地能否容留仆从。
邵雍言道,华山圣地对于十四岁以下的求学者最是照顾,允许有留一名仆从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但在其十四岁生活能够自理时就要开始独立生活。所以允许元重在华山居留三年,等到无邪长大后再离开。
有了元重在此照顾,白景泰心中稍安。
邵雍相送,白景泰忽问:“久闻安乐先生的‘铁板神算’能预知人的旦夕祸福,能否给在下测算一下前程。”
邵雍问了他的生辰八字,掐指推算一阵儿,言道:“白居士命格清贵,三年内必有奇遇,可以获得金台相公一样的成就,只是十年后将有一场大难,若能突破,此生再无忧矣。”
白景泰笑道:“此生若能得雄视天下的机缘,纵然只活动十年,也足欣慰。”向邵雍深施一礼,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再望无邪一眼。
无邪虽与沈括戏耍,其实眼角余光一直未离父亲左右。昨日游岳庙后,白景泰已将留他在华山圣地修真之事说与他听。
能入华山圣地修真,获得如金台一般的神奇法术,是无邪自从清涧城紫山隘观战后就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今终于有这样的机缘,却又要与父亲分别,兴奋之中颇多感伤。
他不愿父亲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在他面前装作高兴的样子,眼见父亲背影隐没,泪水禁不住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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