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走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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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无邪十五岁,正是少男**萌动的时刻。先天宗的金丹大道与调神宗的双修内丹不同,对**采取的是克制的态度,请求的是清心少欲,需要将精炼化成气,收为己用。王韶就是不能克制**,而不能成金丹大道。
无邪原本对情事蒙蒙懂懂,无所见闻也就没什么可以幻想的,只是在去年与王韶等人前去伏狐,看到了王韶与幻姬行人伦之欲的场景,日后就常常不自禁的想起,成为扰乱他修行的最大障碍
男子长成而生情思是自然之道,但修真就是要逆天而行,必须要加以压制,绝不能因烦乱的情思扰动了单纯的心灵。无邪在柴孤山指异下,本来已经可以收束情思,对过往的事情渐渐淡忘,此刻在宝安的一声娇呼中又都被唤醒。
此刻无邪突然间满脑子都是当的情景,耳畔响起的都是娇啼软语,一会儿是幻姬的声音,一会儿又变成了宝安的声响,眼前所见都是男女交结的**身体,一会儿是王韶和幻姬,一会儿又似变成了他和宝安。
无邪越是想摆脱,幻像就越是清晰,心思更现烦乱。在提药通关之时,全身上下静寂不动,全靠一点真思提引大药,此刻情思一乱,立即就乱了方向。眼前那一道引领大药的白光消失不见,从丹田升起的精气找不到前行的道路,在身体里乱冲乱撞起来。
精气由丹田至中宫本有四条歧路,上通心窍,前彻阳关,后通尾闾,下连谷道。本来不行直道进入歧路,只要多费些周折,拚得多费多月功夫,多走些弯路,也有望引精气上行。可是无邪在清涧城换血之时,被金台封闭了周身经脉,大药由气**发出,上冲于心不受,前至阳关不受,后至尾闾不通,即欲下奔最为危险的谷道。
此时按石泰指导就当“紧撮谷道内中提”,勿令精气外泄,逼其转向尾闾,以意静守,等时机成熟再引动,但必须有深明此道之人以“夹鼻牵牛之法”在旁边帮忙才行。
原本柴孤山守在一旁,就怕发生此事而防备着,谁知在宝安死缠胡闹中也没有注意到无邪内中变化,突然间只见无邪大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团青气,继而狂喷鲜血,向后便倒。
柴孤山大惊,甩开了宝安,奔到无邪身边,只见他脸上血色全无,衣襟上沾满鲜血,口中仍有鲜血不断涌出,忙为他止血。而腕间脉息仅剩一丝,已经闭气昏厥过去,那是走火入魔之像,急忙将他抱起,向朝阳峰奔去,想请石泰来救治。
宝安看着石上喷溅的血迹,还不知道无意中惹下的祸乱,心中犹是疑惑:“无邪这小子是因为我叫他小老头,才气得吐血么?”
柴孤山一路飞奔,将无邪抱到八景宫,跪在石泰身前,请他为无邪收功保命。
石泰天性仁慈,而且医术极为精湛,他经常以道法医药救人,而且不受酬报。只愿病愈栽一杏树,年月久了,杏树成林,人们因此称他为石杏林,这也是后世谓医家为“杏林”的起始。
他为无邪把脉,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命可以保住,丹功算是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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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无邪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一间禅房里,他躺在禅床上,身上还盖着白色的薄被,窗外月光明亮,已经到了晚上。
无邪只觉浑身肌肉酸痛,骨节欲散,而且头痛欲裂。他拚命的想要记起日间之事,却怎么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隔壁的谈话则给了他种种疑问的答案。
那低沉的声音是石泰的,而另外一个醇厚的声音分明是华山圣地掌教真人张伯端。
石泰:“尊师,你说无邪的丹功已失,就不能重新练过了么?他的年纪尚小,再费三年五载的时日,不是还可以有今日的成就么?难道他此生真的不能再炼金丹大道么。”
张伯端:“金丹大道是我在总结各种传统内炼术的基础上,借用外炼金丹的理论和术语加以整理和阐发的一种炼养之术。它以人体为鼎炉,体内精、气、神为药石,精是指生命物质的精华,气是指先天元气和后天呼吸之气,兼有质量和能量,精和气构成了生命力。而神是指生命的意识系统,其基本原理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七返九还,最后体内结成长生不死之药,是为金丹。”

“现在无邪精气已失,就是没有了药石,药石没有了,可以再采取。但他经脉截断,如同鼎炉已破,无药无炉又何谈炼丹。”
石泰:“尊师,常人若是经脉截断,早已魂归幽冥了,为何此子不但尚有气息,而且还能有行动之力?小徒行医多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异事。”
张伯端:“此子身体里的经脉原本就被外力封闭,他用金丹大道打通了任督二脉,成小周天之形势。原本只需将采取的大药经此运入中宫,推动精气作大周天之行,就能恢复封闭的经脉,我想这也是金台托付邵院主,将他送入华山修道的原因。可惜他没能够提药通关,反而将通畅的任督也震断,那更是雪上加霜了,常人到此情形,确是必死无疑。不过这世事本就不能常理推测的。”
“我用玄功探察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机贯通全身经脉,保证他气血通畅运行。只是此气独阴,不能实现阴阳和合,否则他的断脉还有接续之机。”
石泰:“小徒听邵院主介绍,无邪曾在边塞遇到强大的妖邪,被其冲撞入体,入华山修道也是为了镇妖驱邪。现在是不是这邪力控制了无邪,要不要想办法驱除之。”
张伯端:“我观此气虽与我道不同,却也非妖邪之流,况且无邪现在全靠此气维持生命力,暂时只能任其保留。”
石泰:“尊师,无邪资质慧绝,与道有缘。不能再炼先天功法,是不是能学习圣地其他的法诀,小徒听说他甚喜仙剑之术,是不是由弟子向施院主通融,送他到健利宗学习呢。”
张伯端:“练气才是华山圣地修道的根本。无论健利宗的以气御剑,还是符录宗的以气御符,乃至茅山宗的以气幻形,无一不是以拥有强大的气机才能掌控法术。无邪现在自身内气全无,靠的是潜入体内的外气支撑,勉强有了行动之能,若是强自驱用运转法术,只怕运用失当反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想不如送他到治道院中,弃武从文吧。虽然仙道无期,总可以在世上成为一个贤者。”
石泰:“也只能如此了。尊师,小徒想要与邵院主商议一下,小徒受他之托看顾无邪,他也是受金台之托。”
张伯端:“好吧,我也正想到玉泉院中看看,我们同去吧。”
张伯端、石泰两人出门离去。
无邪脑中嗡嗡作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再炼金丹大道了么?我就连剑术、符录也不能学了么?我从此就是一个废人了么?我习武不成,修道也不行,我从六岁起就辛苦学习,十年的时光就此白费了么?上天怎么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爹爹叮嘱我好好学习,我又怎么向他交待?爹爹,你现在又在哪里?……”
悲伤、痛苦、懊恼、怨恨、惊讶、愤怒……种种负面情感纷涌心头,几乎要发疯了一般。
无邪从床上坐起来,挣扎着离开房间,推门而去。黑夜之中,他漫无目的地乱走,身无所属,心亦无所属,直到耳听瀑布轰鸣,走到悬崖边上才停下来。
无邪借着月光看到三峰汇水,经此飞泻而下,原来是来到了水帘飞瀑之上。他这才想起方才正是从镇岳宫中了出来,镇岳宫现在是张真人的存身之地,原来在昏迷中石泰已经将他由朝阳峰抱到了莲花坪。
无邪拉着悬崖边上的树枝,向下俯视,只见朝阳、莲花、落雁三峰之水汇成一股大溪,在这里直落千丈,击碎在青坷坪下的山石上,化做满天云雾,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光。
无邪也想就这么跳下去,也碎个粉身碎骨算了。而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溪流上方的林中走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向这边走来。
无邪精气虽失,眼力还在,月光下看得清楚,这人竟是失踪了好几年的通玄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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