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别后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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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一会儿,山脚下,一片竹林边,两栋小木屋显现。屋前有个老头儿正坐着边晒太阳边筛豆子,身边趴着一条大黄狗,有鸡鸭环绕,争相夺食,一派生活气息。
离着还有老远,路晓明就认出了这老头是谁。
“刘老根儿!”路晓明惊喜大喊,他一直担心这身体不好的孤寡老头子,没想到他不但活的好好的,身体还比以前更健壮。
由此看来,神仙学院短暂的学习经历对他们颇有好处,长命百岁是不在话下了。
刘老根听见路晓明的呼喊,手里的筛子一抖,猛然抬起头看,看清果然是路晓明来了后,一把飞了筛子,大呼小叫扑了过来、“老大啊,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
刘老根儿老泪纵横,路晓明连忙扶住他好一番安慰,就在这时,较大的那栋木屋里钻出来个怀抱婴孩的少女,看着路晓明发呆。
人家发呆,路晓明也呆了,这姑娘不是别人,赫然竟是……黎云!
掰着指头算下,路晓明回头看了赖三儿一眼,目光中饱含深意,赖三儿脸皮一紧,目光闪烁低下了头。没算错的话,黎云压根儿就够不上结婚年龄,而现在他俩不但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这小子……尼玛下手太狠了!
所谓看破不点破,点破王八蛋,甭管这话顺不顺口,道理那是不错的,路晓明连忙堆上满脸笑,对着两人道贺。黎云小脸顿时通红,连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侧身让出了大门口:“晓明大哥来了啊,快请坐,我去弄两个菜,今天就住在家里吧。”
说完,黎云恶狠狠瞪了赖三儿一眼,把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路晓明半道上把孩子截过去,抱在怀里里逗起来。
孩子还很小,估摸着才几个月大,生的眉清目秀,看见路晓明一点都不怕生,挥动小拳头“咯咯”欢笑起来,路晓明两颗才长出来的门牙。
赖三儿在旁边伸出脑袋,满脸幸福笑着说:“这孩子,张的可真像他妈。”
路晓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像他妈就对了,要是长得像你,那就没法儿看了……
三个人抱着孩子,围坐在了门前空地上,拉起了家常。
据他们说,神仙学院的人全都散了,前一段时间赖三儿偷偷回去过,在悬崖上远远向下看,里面杂草丛生,已经变成了一座荒谷。
说到这,俩人好一番唏嘘。
正说着,屋子里黎云喊饭,俩人连忙把路晓明请了进去。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不过干净整洁,家里有个女主人到底不一样。大桌子上,酒菜已经摆好,都是山里野味和家养的鸡鸭,香味扑鼻。
路晓明被请到上座,四人分四方坐下,酒杯斟满,开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老根儿问:“大哥,你这次来大离山,有什么事吗?”
听见这话,那边赖三儿俩夫妇全都竖起了耳朵。
路晓明看了圈满脸殷切的三人,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们都学过基础功法,照着自己练就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没有问题,至于成仙……还是不要做那个白日梦的好。”
三人似乎早就意识到路晓明会这么说,可亲耳听见,还是眼神一黯,满脸失望。接下来,大伙儿都沉默了许多,默默喝酒吃菜,不一会儿功夫,三瓶白酒被扫一干净。
路晓明没什么感觉,赖三儿和刘老根都喝高了,好在还没有失态,俩人“呜哩哇啦”道歉,蹭回自己屋睡觉去了。路晓明搬了个条凳出屋,坐在屋檐下,静静想着心事。
不一会儿功夫,收拾好屋子的黎云走出来,在路晓明身边坐下,陪着一起发呆。
“你家里还有人吧?”路晓明问。
黎云苦笑着点了点头,“家里的确还有人,只是我当初离家的时候放了话,现在一事无成,也没脸回去……”
路晓明无语了,沉默了一会儿后问:“这样,值得吗?”
黎云脸上涌现出一抹苦涩,“值不值得,我现在也说不清,只是不甘心一辈就这么平凡度过,我曾那么接近自己的梦想啊……”
黎云说不下去了,路晓明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向前走,“保重。”
“你要去哪里?”黎云连忙追着问。
“去找路秋。”路晓明随口答了一句,闭了下眼睛。
这或许是洛桑德吉传的神通,也或者只是自己的感悟,路晓明眼睛刚闭上,他的身形立刻从原地消失,等再出现,已在30米开外。
“回去吧,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路晓明话语传来,身影忽隐忽现,转眼已去得远了。
黎云目送路晓明忽闪忽闪离去,抬起手欲言又止,神态说不出的落寞。

沿着山脚,路晓明走了大约一里路后,现出了身形,开始沿着小路向前走,前方不远处就是那座《遇仙桥》。
遇仙桥下有个桥洞,某个大雪纷飞的大年夜,路晓明曾在里面住过一晚,再一次旧地重游,路晓明忍不住又钻下去看了看。
桥洞里铺着干草,上面有一堆脏污的被褥,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半靠在洞口晒太阳,眯着眼睛捉虱子。路晓明探头看的时候,他整好捉到了一只,用两个大拇指加盖夹着,咬牙切齿一用力,“嘎嘣”一声响,狮子被挤成了一滩污血。
“叫你喝我的血!”乞丐咬牙切齿啐了口唾沫,眼睛开始睁大,他看见了伸着半拉脑袋的路晓明。
“你干什么?这地儿是我的!”乞丐满脸戒备往后缩了缩。
路晓明呵呵一笑,连忙说:“你的,是你的,我就是看看。”
说完路晓明连忙翻上去,开始沿着河向前走。
那个乞丐追出来,跟在路晓明身后问:“你真不是来抢我地方的?我可告诉你,这个桥头能遇到神仙,我家祖上六百年前遇到过,还嘱咐六百年后来这里等,要不……我匀你点地方,咱俩一起?”
路晓明“哈哈”大笑,抬起手摆了摆手,不回头走向西面的群山。
乞丐对着路晓明背影啐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不识抬举。”
他的话路晓明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一点都不生气,只觉得好笑,于是他又大笑了起来。他哼着不着调的《十八摸》,大步流星,不一会儿就走进了山中。
原来,这玩意儿他会唱……
三日后,黄昏,清溪沟。
路晓明又来到了那栋木屋前,他不认识别的路,只能循着上一次的轨迹,重新走一遍。
木屋里久无人居住,积满了浮沉,蛛网纵横,不知出于何种心态,路晓明把屋子里好好打扫了一番。天渐渐黑了,他索性就在这里合衣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路晓明锁好房门,踏进了后山竹林。
翻过一座座山头,很快来到了上次那条小溪边,路晓明折了一根毛竹,修干净枝叶,往溪水里一扔,纵身跳了上去。毛竹稳稳载着他,开始逐渐加速,向着下游奔流。
顺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溶洞,路晓明索性坐在竹子上,凝神等待。
大约20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出口就要到了,一直端坐不动的路晓明纵身一跃,跳下竹子,踏着水面向前疾奔,两条腿快如风车,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嚓嚓”声。
些许距离转瞬即到,路晓明探出左手抓在岩石上,身躯向外一荡,做了个大回环,稳稳伏在了绝壁上,犹如一只大壁虎。放眼向下看,水气氤氲,一片彩虹,山谷中满目苍翠,已生满了草木,绝大多数房舍都被掩盖。
接下来,路晓明头下脚上,向着谷底飞速爬行,只用几分钟就下到了底部。
学校撤离的时候,显然做过刻意破坏,栈道全部崩塌,建筑也都被摧毁,成了一堆堆废墟,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这座神仙学院就会被植被淹没,从外部再也看不出来。
走在曾经的校园道路上,四周鸟鸣兽啼,不时有动物出没,被路晓明惊得四散奔逃。
路晓明并没有去彩虹小班,而是一路往西,直奔当初进入人间道的那座平台。
走着走着,路晓明脚步一顿,面上露出惊诧。前方竟然出现了一排竹篱笆,里面种满了农作物,稻穗不停摇摆抖动,显然正有人在地里干活。
“有人在吗?”既然有人,路晓明没有乱闯,拢着双手喊了一嗓子。
稻田里立刻有了反应,一阵“沙沙”作响后,两个人提着镰刀直起腰,张大嘴巴和路晓明对视。
只沉寂了一秒钟,两边同时惊呼出声。
“路晓明!”
“徐乘风?青鸾!”
对面在稻田里干活儿的,正是徐乘风和青鸾,他二人穿着朴素的农家装束,包着头巾,脸被晒得有点发红。最让路晓明惊奇的是,青鸾原本纤细的腰肢不见,代之以水桶般的粗腰,看上去竟然怀孕了,月子还不浅。
徐乘风脸上的惊恐转眼被惊喜代替,扔下镰刀跑过来,一路大呼小叫:“晓明,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青鸾也捧着大肚子跑过来,满脸兴奋,完全不顾身子重,跑得一颠儿一颠儿的。
路晓明迎上去,久别重逢的三人二话不是,乱七八糟抱成一团。
良久后,路晓明掰开依依不舍的二人,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徐乘风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先跟着我回家,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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