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骗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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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半小时以后,瓦德再次见到了米宁。地点还是在这条小巷子里,不过很少有人能想到,和这条兼具脏乱差窄四大特色的小巷子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面,居然会别有一番天地。
宽大、柔软、并排能够躺下一个半人的沙发上,铺着暗金色松鼠毛的小圆垫子。一个相貌甜湄,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半倚在上面,而米宁本人,正躺在女人的怀里,头枕在一边松软的,一边翻看报纸,一边品尝着被送到嘴里的,剥好了的葡萄。
“瓦德小可怜儿,你可是让我们好等。”紫衣女人歪着头向满身汗臭的黑小子打了个招呼,而刚进门的瓦德却顾不得说话,先是抄起了门口的橡木杯子,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下了至少一升凉水,“不是故意的,米兰达大姐,你知道,这趟路不近……”
“好了,那不重要。”米宁坐了起来,把报纸扔到桌子上,顺手给旁边站着的强恩打了个手势,“说说吧朋友,你都听到了什么?”
“你不会相信的,老板。”瓦德一坐在强恩搬来的凳子上,拿着杯子又灌了一大口,“从昨天下午,各家银行都贴出了告示,存款利率至少都上调了三到五个点,现在手头有点闲钱的人都已经在银行外面排起了长队,另外,我有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偷偷告诉我,那些家伙简直像疯了似的到处调集资金,装满了金币的马车和帆船,就好像闻到了腥的苍蝇,正一窝蜂的往城里面涌来。”
“银行疯了?”瓦德带来的消息果然有其震撼性,米兰达睁圆了漂亮的大眼睛脱口而出,想了想又问,“放贷方面有什么动静?”
“奇怪就在这里!”瓦德摸着下巴,把橡木杯子放到一边,显然对于这个消息也同样感到难以消化,“几乎有一半的银行都提出了新的贷款结算政策,宁愿损失大笔的利息也要提前收回贷款,像兰顿银行那么极端的,甚至提出只要在近期内偿还债务额的百分之九十,而且完全不计利息,那么所有债务关系一笔勾销,前提是必须使用金币。”
“看起来好像是金融家们一夜之间发现,数金币原来是一件非常有益身心的运动。”美女慵懒的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为自己倒上一杯清凉的薄荷茶,可还没等喝,忽然抬头看着米宁,细腻的鼻翼掀动着,完全是一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的样子,“或者是我疯了,还是说……”
“就是那么回事!”米宁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就是有点冷,瞥了一眼旁边还是满脸莫名其妙的强恩和瓦德,摇摇头解释道,“银行家既不会是圣人,更不可能是有钱不赚的傻瓜,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眼前有笔利润巨大的买卖在等着他们,但是要用到很多现金,而且,最好是金币。天知道,我们亲爱的波顿侯爵大人,说不定有一条更加可靠的消息渠道。”
“我的老天,这怎么可能,头?你说真的停战了?可帝国还有很多后备力量可用,而且蔷薇联盟……”能够做骗子这个行当的人,就算看起来比较憨一点,也不可能真的是笨蛋,虽然比米兰达晚一点,可强恩也马上搞懂了米宁的意思,而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帝国与联盟之战的起因,是七大公国之一的约塔试图脱离与帝国本土的关系,并入蔷薇联盟之内。对于此一事态,埃博利的反应很快,几乎在约塔大公与联盟签署协议的同时,七个满额军团,合计超过三万五千军队已经直接开进了公国境内。
与一般人想象有所区别的是,这场发生在两个强大政治势力之间的战争,虽然已经进行了一年,但是始终烈度高,这一方面是因为帝国本土除了约塔之外,几乎无一处与海相接,使得联盟名震天下的强大海军根本无处发挥,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两国政府也始终保持着克制——实际上,如今与帝国大战的约塔军队,差不多都打着志愿军、雇佣军的旗号,虽然这些军队的来历到底怎样,就连傻瓜都知道,可联盟方面却从来没承认过。
和联盟方面的代理人战争相对应,帝国在战争中始终打的是平叛的旗号,而对于其中的政治猫腻根本只字不提。从开战至今,虽然贸易大受影响,可双方还根本没做过正式的宣战声明,以至于如今外面每天都有热血青年示威游行、投掷石块,可大使官邸里面,金蔷薇各国的使节们,却在帝国禁卫军的保护下安然办公,这简直已经成了帝都一景。
尽管如此,但是对大众来说,却从来没想到这场战争会这么快的结束:对于帝国来说,且别说一连串远洋港口的经济价值,光是作为最后一个独立公国归并中央政权的象征意义,就不可能放过约塔,然而从联盟的角度讲,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强势国家把手伸向海洋,这可是跟之间形同独立的大公国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巨大的利益冲突,似乎根本不可能妥协,然而……
“利益,只有能拿在手里的时候才有价值。只有在一方有把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战争才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如果两边谁都拿不要自己想要的,或者需要付出的比能够拿到的要多得多,那只有傻瓜才有兴致继续砸钱。一年的接触,足够让两边都认识到现实了,那这仗,还有什么可打的。”
“万幸!”听完米宁的解释,米兰达从牙缝里喷出一口气,“好在我们的粮食买卖还没开始,我肯定,现在约塔的军队,别管属于哪一边,抓走私贩子的兴趣,肯定比打仗要大多了!可惜了,只要我们的计划能早两个月……”
“后悔,以后有的是时间。”米宁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很是淡然的宣布,“现在我们该想的是,怎么才能在战后重建的这块蛋糕上切下够大的一块。说起来,眼前这个蛋糕,可比之前那几粒面粉,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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