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杨雄和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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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雨宋江伏在棺木上,拉着托塔天王晁盖的手痛哭流涕,滚滚而下的泪水打湿了晁盖的寿衣。晁盖不由暗暗心折:“这个宋江要是穿越到2012年,肯定是演艺圈中的奇葩,实力派国际巨星的料儿。”
哭着哭着,宋江抬起了头,昂声道:“各位兄弟,请先退下。我想和晁盖哥哥单独呆一会儿!”
“哥哥还请节哀,免得哭坏了身子骨。”智多星吴用和小李广花荣对视一眼,招呼众兄弟退了出去。
拼命三郎石秀起了疑心,他怀疑晁盖没死,担心宋江会对晁盖不利,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杨雄一把拽住,拉出了聚义厅。宋江的身边只剩下了三名身着黑衣的壮汉。宋江肃声道:“宋鼓留在厅中,宋齐和宋鸣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如果有人硬闯,就格杀勿论!”宋鼓,宋齐,宋鸣,再加上应经死在杨雄刀下的宋钟,此四人正是昔rì宋家庄的四大死士——“钟鼓齐鸣”,宋老太公亲手训练出来的高手。
一切安排停当,宋江哈哈一阵长笑道:“晁盖哥哥,别装了,兄弟知道你没死!你油光发亮的嘴唇出卖了你,死人是不会起来吃烧鸡的。我数了数了地上的烧鸡块,顶多也就是半只烧鸡,另外半只,想必是已成了哥哥的腹中物。这样也好,还能做个饱死鬼。”
晁盖大惊,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宋江,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洞察入微的眼力和准确无误的判断力,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够比肩?晁盖急了,他辛辛苦苦穿越过来,不甘心就此窝窝囊囊地挂了。他想起身做最后一搏,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儿,连张嘴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哥哥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还记得你吃的那只烧鸡吗?我在鸡肉里面下了一种奇毒,名曰‘禁行’,十二个时辰之内,哥哥想动一动手指比那登天还难。十二个时辰之后,此毒自解,可那时,哥哥已经在连夜落成的天王墓之中长眠了。”宋江小小得意了一番之后,却伤感起来:“哥哥,想当初你我兄弟在郓城县互通声气,是何等的情分?小弟甚至还为了救哥哥,冒死为哥哥通风报信。没想到,一上水泊梁山,什么都变了。为了争夺第一把金交椅,我们兄弟之间开始猜忌,甚至是争斗,以至于弄到今天你死我活的境地。说心里话,我不愿意这样做。可是,为了水泊梁山的未来,我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太了解哥哥的为人了。我知道,只要哥哥在,招安的事想也别想,提也别提。在哥哥心里,受高俅、蔡京的鸟气哪里有在梁山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来得痛快?可我不同,从小父亲大人就希望我能出人头地,为宋家光宗耀祖。在梁山的这段rì子里,父亲他老人家的心里一直不痛快,他不想披着强盗的外衣活一辈子,到死也入不了祖坟。我是个孝顺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就这么郁郁而终!兄弟情和父子情,孰轻孰重?我掂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吴学究和花荣兄弟帮我拿定了主意,他们也想招安,拼一个封妻萌子的好出路。还有双鞭呼延灼、金枪手徐宁等人,也是这种想法。可以说,招安是大势所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宋江的内心似乎好受了一点儿,长出了一口气道:“晁盖哥哥,不要怪我,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委屈你了!宋鼓,拿铁锤和长钉来,我要亲自为晁盖哥哥钉棺!”
“吱扭”一声,棺材盖合上了,紧接着,便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晁盖知道自己完了,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他以为,凭着自己对水浒故事的先知先觉,肯定能和宋江周旋一番,最起码保全一条小命是不成问题的。不曾想,短短数个回合下来,他就输掉了内裤,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及时雨宋江,不愧是徘徊在牛A和牛C之间的人物,处事果断,手段毒辣,自己和他玩谋略,还真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不过晁盖也没有怨天尤人,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因为他本来已是死去之人,命运又让他多活了一次,见识了很多水泊梁山的豪杰,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他只是有一点点遗憾,遗憾自己没能把握住机会,引领梁上众兄弟走上一条光明大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好好把握,斗败宋江,夺回梁山的领导权。想着,晁盖不由笑了,这应该是苦笑,没有任何表情的苦笑。因为中了“禁行”之后,他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表情动作都做不出来。
“我真是太异想天开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水泊梁山之上,还有谁能当我晁盖的救星?别说入云龙公孙胜、白rì鼠白胜、三阮、赤发鬼刘唐都不知道自己还没死,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有心无力?入云龙公孙胜一身道术神鬼莫测,倒是有能力救自己一命,可是他会出手相助吗?豹子头林冲和花和尚鲁智深如果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肯定会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挑起水泊梁山的内乱,那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杨雄和石秀可能看出了几分端倪,可是自己和他们并无交情可言,想要他们出手,无异于镜花水月。”晁盖继续胡思乱想着。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虽然前景山重水复疑无路,但晁盖还是不愿放弃。他凝神闭气,试图挪动自己的左手,那怕仅仅是一根小指也好。一次,二次,三次——不知努力了多少次,可结果依然是徒劳无功。别说小指了,晁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齐天大圣——那只姓孙的猴子施了定身法,连一根汗毛都动弹不得。天下第一奇毒“禁行”果然名不虚传!
晁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像一条条毛毛虫趴在上面,痒的难受,可他依然还在努力。他就是这样,只要认定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年,他就是凭着这股子倔劲儿,才学会了家传的“一条线”枪法。要知道,他们晁家已经三代没有人领会“一条线”枪法的神髓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将交四更。一弯月牙儿透过天窗,把一片清辉洒进了聚义厅内。宋江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晁盖的棺椁叩了三个响头,砸得地上的青砖砰砰作响。他的心里难受得要命,可他不得不这样做。
宋江把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留在聚义厅内看护晁盖的灵柩,自己则带着其余弟兄回去休息了。他知道自己回到住处也睡不着,可总比呆在聚义厅内遭受心灵的拷问要好受一点儿。走到半路,宋江放心不下,他担心杨雄和石秀看出了什么破绽,生出事端来,于是就让宋齐和宋鸣到聚义厅的门口守着。他想,就算杨雄和石秀有所图谋,吕方、郭盛再加上宋齐和宋鸣,以四敌二,纵然不能取胜,给自己报个信儿总是可以胜任的吧。再着说了,杨雄、石秀和晁盖一直不对盘,就是看出了什么也未必肯横插一杠的。
宋江的考虑不能说不周密,可惜他还不十分了解石秀的为人和个xìng。偌大的水泊梁山,其实也就花和尚鲁智深、九纹龙史进以及拼命三郎石秀称得上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当年,杨雄被一帮泼皮围攻,正是靠着素昧平生的石秀的解围,才化险为夷。今夜,要想让石秀眼睁睁地看着晁盖被宋江谋害而无动于衷,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这就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
聚义厅左侧的耳房内,杨雄和石秀兄弟二人正在为救不救晁盖争论。
“哥哥,及时雨宋公明名满天下,孝义无双,没想到还是过不了权势这一关?竟然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丑事来!怪就怪当初你我兄弟瞎了眼,任由他当枪来使!”拼命三郎石秀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一把扒开了衣襟,抓过一坛子老酒劈头盖脸浇在了自己头上。
杨雄身在官场多年,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押狱节级,但对其中的道道和路数知之甚清,也就见怪不怪地说:“官场黑暗,倾轧、争斗屡见不鲜。宋公明押司出身,焉能出污泥而不染?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异数,如今看来,也是一丘之貉,只是善于隐藏而已。可惜了晁天王这条爽快的汉子,当初对宋公明是何等的推心置腹?把山寨的大小事务全交给他料理,以致大权旁落,才有今rì之祸!”
“哥哥,如此不平之事我石三郎不遇到也还罢了,如今砸到了头上,我是非管不可!还望哥哥鼎力相助!”石秀扔掉了酒坛,紧紧抓住了杨雄的双手恳求道。
面对石秀迫切而又期待的眼神,杨雄选择了逃避:“兄弟,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晁天王这事儿,不是你我兄弟力所能及的。宋公明在山上势力极大,摆平我们就像捻死两只蚂蚁那样简单。听哥哥一句,还是算了吧!”
“算了?哥哥可以算了,但兄弟不能!那样会把人活活憋死的!”石秀拍拍杨雄的手道:“哥哥,请你多多保重,兄弟去了!”说着,抄起一把朴刀,就要夺门而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拼命三郎的气势一旦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兄弟留步!你我从长计宜!”杨雄叹了口气:“唉,早就知道你的牛脾气,可我就是不死心。试过之后,才知道想要拼命三郎石秀改掉好管闲事的臭脾气,比让赵官家杀掉高俅还要困难百倍!不过,话说回来,拼命三郎石秀如果不是好管闲事,那我杨雄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我兄弟生死与共,三郎若死,那我杨雄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鸟趣?”
兄弟两个的手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四目相对,满是挚诚。忽地,石秀做了个鬼脸道:“哥哥在试三郎,三郎也是在试哥哥呀!方才兄弟作势yù出时,就在心里想,五步之内,哥哥必定叫住三郎。果然,仅仅三步,哥哥就沉不住气了。”
“你这个臭小子!”杨雄狠狠捶了石秀胸口一拳,兄弟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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