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血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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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箭矢向菲比斯飞来,他只来得及喊一声“盾牌队!”,就忙不迭的躲到了盾牌之后。
接下来,整个城墙上,就只听得到如冰雹砸在屋檐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只不过那样的话也许还可以听得到孩在屋里拍着手喧哗着,而此时盾牌之下的人只感到越来越冷,因为落在盾牌上的并不是雨点或冰块,而是从草原一路吹来的寒风。
一时间,不在有箭矢从城头射下。
在帝都的沉默,八辆登城塔缓缓靠近。
盾牌之后的菲比斯都感觉到了上面敌军士兵的热血沸腾。
“弩机发射!”菲比斯不近人情的下达了这个命令。
北城墙东面的两台弩机旁的士兵是原来的北城门守卫,出身帝都禁卫军的他们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菲比斯的命令,拼死冲出了盾牌保护的范围,在冲出十步之后倒在了箭雨之。
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紧跟着冲了上去,在盾牌的掩护下,他们成功的冲到了弩机之后。
“向西5度,上抬15度。”
在报出了这一句话之后,抬头观察的士兵脖被流矢击,倒在了弩机旁边。
另一名士兵面无表情的转动着脚下的绞盘,没有时间去看一眼身旁倒下的战友,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不久之后他也会倒在他身边了。
一支箭头无情的穿过了他的身体,插在胸前的箭矢尾羽避无可避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之,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美感,和帝国的制式箭矢整洁的白色尾羽截然不同。
他的嘴角抽动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的身体前倾着倒下,用自己最后一点意识按下了弩箭发射的机括。
沉默的帝都像是垂死挣扎一般的发出了反击,两只射出的弩箭就是它的獠牙,而那间的钢丝就像是鳄鱼的一次致命的撕咬。
两枚弩箭呼啸着掠过最靠近东侧弩机的那个高耸的攻城塔的两侧,钢丝深深地勒进了它的脖,让它窒息地向后翻倒,而随之翻到的还有塔顶近百名士兵绝望的惨叫。
攻城塔脚下,意识到大难临头的推着它前进的士兵们跑开了,只是几名骑士胯下未蒙眼的草原骏马由于恐惧跪倒在地,而他们的主人也只有绝望地等待灭顶之灾的来临。
他们并没等多久就解脱了。
西侧的弩机也在同时发射,使用的方法更加残忍些——两只弩箭在登城塔的腹部洞穿了两个大洞,木屑四溅,而登城塔也就此从折断。就效果而言,两边并没有什么不同。
帝都的第一次回击,就折断了八根支撑着草原人美梦的支柱的两个。似乎这样的过程重复四次草原人就只能灰溜溜的败走,但是战争并不是算数游戏,虽然此刻的菲比斯无比地希望战争只不过是算数游戏。
对于帝都人而言,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方。
另外的座登城塔更近了,他可以透过盾牌的缝隙看到那些士兵的愤怒眼神,他甚至想,即便是他,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也可以先将燃油泼上去,然后再丢进一只火把。
可是漫天的箭雨不给他任何机会。
城墙上,一个士兵默默地倒下。
手的盾牌落地,盾墙上霎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箭矢毒蛇般地窜进了这个缺口,又将更多的人咬死。
缺口扩大着,更多的后备部队涌进了缺口,在又丢下了四具尸体之后,才又将它堵住。
盾牌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用不恰当的话形容就是——像发霉了的食物上长出了一层绒毛。
“该死,我们得压制住那些弓箭手!”菲比斯焦急地想着。
似乎是洞察了他的想法……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在最危急的时刻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
总之,一袭红色法师袍(此刻应该称为法师制服)的曼蒂翩然出现在菲比斯的身边:
“我来晚了吗?”
菲比斯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最友善的笑容:
“不,你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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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而艰苦的攻城战让萨沃坎也有些烦躁了,虽然对于那些经验丰富的将领而言,这样的血腥场景不过是必修课,而这样的攻城战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程度而已,远远称不上惨烈。但是对于第一次面对攻城战的萨沃坎来说,动用了精锐的五千士兵,再倾尽全部弓箭部队作掩护,毫不吝啬的动用了一切的弹药和攻城武器,竟然还不能让这不到两千人的守军放弃抵抗。
“修究竟在想什么!”他甚至开始埋怨在前线浴血的年轻军官了,“他难道不知道帝都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吗?”
前线的修可以不想,可以只单纯地想着如何登上这座城,但是他作为草原人的王,却不能不考虑一个问题——他的臣民将整整一代的草原弟交给了他,他要回报给草原什么?
“好在,胜利就在眼前了吧……”登城塔还有座,当它们的铁门放下的一刻,就是草原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将帝都这只到嘴边的食物一口吞下的时候。
可是就在他认为胜利已经临近的时刻,战局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而逆转了。
两座攻城塔毫无征兆地被点燃了,像两个活动的柴堆。
红衣的法师像神灵一般出现在草原军队的上空。
绝美的容颜露出女神一般的微笑,似乎是随意地张开双手,而随着她目光所及,手持弓箭却早已忘记了如何拉弓的迷醉在她的美色下的士兵纷纷落马,太阳穴出现一个隐约的血点。
从未有过如此优雅的屠杀,像是微风吹拂过麦田。
此刻的曼蒂想到了很多,她先想到的是维格菲和博得,之前两人那种毫不炫目却随心所欲的似乎可望而不可及的魔法境界,她终于也已经达到了——不需要繁复的咒语和首饰,也没有精确到毫克的魔法材料,只是单纯的一个眼神或是手指的跳动,传说最高难的“空间之刃”就收去了一个人的生命,像是呼吸或眨眼一般简单。
接着,她想到了维格菲说的上古时期的那些法师,应该也是像现在这样吧——高高在上,众生仰望,尽管,他们的实力也许比以前的自己还不如。
她胡思乱想的后半部分的确是事实。
对于只听说过魔法却极少见到的草原人来说,曼蒂所展现出的强悍实力完全将他们震慑住了,此刻高高在上的曼蒂就是神灵一般的存在。
而苦苦挣扎于漫天箭雨之守城部队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们战战兢兢地透过盾牌的缝隙向外看,看到的不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在为他们而战,也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在屠杀渺小的人类,而是一位他们所信仰的,无论那是什么的神灵派来的拯救他们的天使或者救世主。

不少人已经跪下开始祈祷。
而不少草原人也自觉地伏在马背上表示臣服,没有人妄图对抗神灵。
本来倒向这边的形式因为士气的逆转而倒向了帝都那一边——尽管从战力上看,他们只多损失了不足一百名士兵。
萨沃坎的脸色变的阴沉,随后变得狰狞,他终于忍不住大吼:
“你们这群胆小鬼,她只不过是个法师而已!”他也解下了腰间的弓箭,“给我把她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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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队自由射击!”菲比斯坚定地语气此刻在士兵们听起来不再代表着冷酷与不近人情,反而令士兵们感到一种热血上涌的激昂,这就是士气的作用。
箭矢准确的落在了云梯上的和攀着绳索挂在城上的士兵身上,带着弓箭手们的亢奋和似乎突然变的无穷无尽的力量。刚才手持盾牌的平民扔下了盾牌拔出了长剑,竟然将修的部队刚刚在城上占领的一个据点打落了。
刚刚被曼蒂点燃的两座攻城塔的士兵在火焰哀号着,只是这并不能逆转他们的命运,甚至,只能让他们死的更加痛苦和无意义——因为他们的惨叫会打击己方的士气。只是,这种情况,无论是多么坚强的士兵都会惨叫出声,甚至连并不身处其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绘这种被关在一个铁笼被活活烤焦的惨状。任何不在场的人都无法体会,而任何在场的人,无论是敌军还是友军,都不忍卒睹。
修可以感到敌军士气的突然高涨,虽然他没有看到曼蒂的出现,不知是因为什么,但那燃烧的登城塔士兵的哀号毫无疑问影响了己方的士气。
坏消息是,支援的箭雨停止了;好消息是,攻城塔已经来到了城墙之前。
附近的攻城士兵也纷纷丢下了自己的武器,投入到了推这辆象征胜利的庞然巨物的行列之。
这时,城头上传来噩梦一般的机械转动与绞盘绞紧的声音。
“呜——”的一声。
又是四支巨弩箭飞出。
攻城塔里的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目的地近在眼前,然后无奈地随着这巨大的机械向后倾倒……
也有人徒劳的做出了努力,他们打开了铁门,用尽全力向城头跃去,却只能是从半途摔落。无从得知他们临死前心的想法,他们也许在腹诽这种笨重的攻城机械让他们如此无意义的死去,也许在遗憾至死剑上都没有沾过敌人的鲜血,或者他们在怀念故乡的风与云。
恐怕在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人想过他们竟然不是像他们的前辈那样死在马背上的吧!
单是折断了四台举行登城塔的巨弩机,就已经令人不禁感慨,大陆第一坚城名副其实。没有参加过战争的菲比斯也好,或者是从未参加过攻城战的修和萨沃坎,此时心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守城的士兵人数不是两千而是一万,十万草原人真的有可能攻下这座城么……
“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每个人的怀疑。
两座攻城塔终于靠上了帝都高高矗立的城墙,悬吊着的铁门放下,门外侧锋利的反向锯齿卡在了城墙上,草原人已经蓄积了整场战役的怒火,酝酿了几十年的愤怒和绵延了一百多年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杀!”在城门落下之前,菲比斯就已经大喊。
弓箭手撤离了那部分城墙,手持锋利长枪和长剑的士兵顶上。
针锋相对的肉搏即将开始。
铁门后的草原勇士摩挲着已经被怒火炙烤得滚烫的刀锋,而铁门外的帝国士兵,手的武器对准他们目不转睛注视的方向,滴滴冷汗从他们的脸颊淌落。
菲比斯的那声喊杀,被铁门落下的巨响淹没。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绝望。
“完了……”他想着。
肉搏战开始前两军的态度已经决定了结局——
攻城塔里的人士气正盛,而守城的部队只是被动地等待着敌人的进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是群体性的恐惧压过了他们的常识——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据点拔掉,城下的敌人会源源不断的通过这个据点爬上城墙,而城上的两千士兵根本不足以挡住他们。
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军官制服的人高喊着从菲比斯身后冲上去,将一桶燃油泼进了铁门。只是他手的火把还来不及掷出,最先跃出门口的草原战士的弯刀就削下了他的头颅。
“杀!”近百名士兵疯狂的冲向了守城的士兵,似乎他们手的长枪和长剑只是玩具。
在这样的气势下,守城的士兵们又退一步。
终于有人把火把掷出了,草原人前进的道路“呼”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守军终于也爆出了一阵欢呼,帝国的战士们也挺身与敌人战在了一起。
如果有鹰飞过帝都北城墙的上空,它可以看到惨烈的战斗在城门的两侧爆发,棕色兽皮与长发的战士正将白衣和黑甲的部队打得节节后退,而更多的人沿着几条云梯爬上城墙,加入了城墙上攻城部队的行列。
“弓箭手。”菲比斯的长剑焦急地指向正挂在云梯上奋力攀爬着的敌人,“密集射击。”
诚然,无数身数箭的敌人从云梯上坠了下去,可是又有无数的敌人补了上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城墙上,双方的士兵陷入了某种僵持,谁也无法将对方再逼退一步。
双方的士兵们都在流血,菲比斯的眼神突然发现了城下指挥着部队登城的修——他至少还有两千士兵,自己的部队挡不住了。
他不愿承认,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获胜的唯一希望都系在城外那一身红衣的曼蒂身上。
“说了要保护她,可是现在变成了她保护我。”他苦笑着。
又是这样的令人绝望的时刻,又是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一般,各色的火球和冰箭就这样如绚烂的流星一般划过了他的面前,也划过了激战的双方士兵的头顶,将整个血腥的战场映照得色彩斑斓,甚至有了一些荒诞的浪漫感。
冰箭如同穿过纸张一般穿透了三四具草原人的**之后破碎成点点冰晶,而那些人被洞穿的伤口诡异的被冰封了起来,他们竟然还可以活动他们的肢体,只是他们无力控制冰冻的裂纹慢慢扩散,直到他们不再能感觉到什么。
而那枚火球则是直接飞进了登城塔,将塔顶的部分以及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出来的士兵一通炸的粉碎。
硫磺的味道随着烟尘与血雾一同飘扬。
守城一方的士气大振——他们最强大的盟友来了……
瑞戴尔的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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