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闻钟参妙谛寒月证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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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一真人齐漱溟得知天蒙、尊胜两位神僧与芬陀神尼光临,忙请乙休夫妇、媖姆师徒暂时代作主人,陪伴男女仙宾。在座仙宾凡是佛门中人,如神尼优昙、峨嵋后山凝碧崖张尘的本尊无尘大师、屠龙师太、苏州上方山镜波寺无名禅师师徒等,或与三位神僧、神尼同道相识,或是末学后辈,衷心敬仰,连同外道中高僧如虎头禅师之类,俱都随出迎接。那各派仙宾以及海外散仙,虽不一同出行,也多齐集殿前平台之上,恭候禅驾。
谢山、叶缤在旁,忽然灵机一动,见优昙神尼正要随众飞起,叶缤首先赶过去说道:“来时神尼对我曾示玄机,惜乎我是钝根,未能领悟。我想随同主人出迎,不知可否?”
优昙神尼笑道:“这个有何不可?”说时,众门人已香花奏乐先行。
妙一真人夫妇同了玄真子等一干长老,正由殿中步出。谢山见叶缤已和优昙神尼商定,同出迎接,正想开口,妙一真人已先笑道:“谢道友,也想同走么?”
谢山笑道:“这位天蒙老禅师闻名已久,想求他指点迷津,因见诸位道友俱在殿台恭候,所以踌躇。同往迎接,正是心愿。”
妙一真人低声笑道:“天蒙老禅师不为道友,今日还未必肯降临呢。一同去吧。”谢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
此时斜阳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红霞,灿如翠绮,正是黄昏以前光景。妙一真人率了两辈同门弟子,各驾云光,雁行排列,停空恭候。谢山遥望前面神僧来路,尚无动静。俯视峨眉,就在脚底,满山云雾迷茫,远近峰峦浮沉在云雾之中,如海中岛屿一般,仅仅露出一点角尖。再看云层以下,各庙宇人家,已上灯光,宛如疏星罗列,梵呗之声,隐隐交作。不时传来几声疏钟,数声清磐,越显山谷幽静,佛地庄严,令人意远。知道此时半山以下正下大雨,天色阴晦,所以月还未出,便上灯光。
谢山心想:“本山为佛门重地,普贤曾现化身,灵迹甚多,古刹林立。佛家法力不可思议,一经觉迷回头,大彻大悟,立可超凡入圣。现在峨眉上空,忽听下方僧寺疏钟清磐,禅唱梵音,又似有甚醒觉。此为近三百年来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非将来仍要归依佛门,还我本来面目不成?”谢山念头一转,侧顾叶缤,站在近侧,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
忽听白谷逸道:“佛光现了,本来是在金顶,怎会如此高法?必是三位神僧神尼要显神通度人吧?”
峨眉金顶,每值云雾一起,常有佛光隐现。现时只是一圈彩虹,将人影映入其中,与画上菩萨的脑后圆圈相似,并无什强烈光芒。亘古迄今,游山人往往见此奇景。信的人说是菩萨显灵,不信的人多说是山高多云,日华回光,由云层中反射所致。但是宇内尽多高山,任是云雾多密,均无此现象。尤其是身经其境的,那轮佛光总是环在人影的脑后,和佛像一般无二,绝不偏倚,此与峨眉夜中神灯,同是宝景奇迹。千百年来,信与不信,聚讼纷坛,始终各是其是,并无一人说出一个确切不移之理。
这在众仙眼里,原无足奇,可是当夜所见佛光,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众仙停处本在高空,脚底尽管云雾迷茫,上面却是碧霄万里,澄净如洗,并无纤云。那佛光比众仙立处还要高些,恰在青天白云之中突然出现。先也和峨眉金顶佛光相仿,只大得多,七色彩光也较强些,宛如一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看去相隔颇远。及至众仙纷运慧目注视,晃眼之间,彩光忽射金光,化作一道金轮,光芒强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间。可是光中空空,并无人影。
众正惊顾,张尘熟读原著,如何不知道这是天蒙神僧以**力施展“普渡金轮”,准备渡化谢山与叶缤归入佛门,张尘说道:“阿弥陀佛,西方普度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门中弟子劫后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试验,施展这等无边法力?此时局中人应早明白,还不上前领受佛光度化么?”
这时谢、叶二人瞥见当中迎候的众仙,自妙一真人、玄真子以次,全都肃立躬身,神态异常诚敬,似要拜倒。一闻此言,猛然警觉,福至心灵,不谋而合,更不暇再看旁人动作,双双抢向前头,刚合掌膜拜,口宣佛号,跪将下去,便觉那轮佛光已将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灵,宛如甘露沃顶,心地清凉,所有累劫经历,俱如石火电光,在心头一瞥而过,一切前因后果,全都了了。当时大彻大悟,一同只高呼了一声:“我佛慈悲。”金轮便已不见。事后,二人也仍立原处未动,只是弹指之间,各自换了一副面目,从此皈依佛门,仍还本来罢了。

不过佛法神妙,不可思议,这些情景,由谢、叶二人动念起,直到悟彻前因,重返佛门,在场众仙除妙一真人、玄真子、优昙、餐霞、白云等十余位仙人,及外客中的无尘大师、屠龙师大、无名禅师师徒等,总共不到三十人深知此中微妙。此外余人只见佛光,略现即隐,既未看见罩向谁的身上,也未看出有人上前受了度化。便有道行稍高的十来位,也只知道佛家“普渡神光”的来历,专为接引夙根深厚的有缘人之用。
能运用这等佛法的,已参上乘功果,行与菩萨罗汉一流。这类佛法,关系自身成败,轻易不肯施为,那金轮乃行法人的元灵慧珠,行法之时,必须觅地入定,功力稍微不到火候,固易为魔侵扰。这类佛法接引,又无异舍身度人,事前须发宏愿。而所接引的人,如非孽重魔高,前生早已成道,也不至于转劫。
尤其是根骨越厚,前生道行越高的人,今生的陷入也更深,其或背佛叛道,往往最难回头,即或不然,仗着前生善根,未怎为恶,并还知道摆脱世缘,出家修道,有了成就,但也是个外教中人,决非佛门弟子。已经弃佛归道,身在玄门,将成仙业,对于佛家,纵不鄙薄,令他舍旧从新,也是难事。
而这类事,又须全出自愿,进退取舍,系于一念,丝毫不能勉强。一个不领好意,或是到时夙因早昧,视如无关,不肯动念皈依,行法人虽不为此败道,也要为此多修积数百年功果,惹出许多烦恼,末了还须随定此人,终于将他引度入门,完了愿心,方得功行圆满,飞升极乐。中间只管千方百计,费尽心力,仍须对方自己回头,不特依旧不能勉强,连当面明言以告前因后果,剖陈得失利害,使早省悟,均所不能。
所以如非交厚缘深,誓愿在先,便是佛门广大,佛法慈悲,也无人敢轻于尝试。主人既出接三位神僧、神尼,行法人当然是其中之一。虽断定众中必有有缘人,在等接引度化,看佛光隐得这等快法,被引度人十九皈依,暂时却看不出来是谁。
这些人方在相互悬揣,谢、叶二人经此佛光一照,已是心神莹澈,一粒智珠活泼泼的,安然闲立,一念不生。佛光隐后,随听遥远空中,隐隐几声佛号,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众仙知道神僧将降,妙一真人方令奏乐礼拜。
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庞眉皓首、怀抱婴儿的枯瘦长身瞿昙;一个红面白须、身材高大的和尚;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比丘已在当前出现。三位神僧、神尼到来,也未见有遁光云气,只是凌虚而立。
这天蒙禅师乃是当今佛门第一人,法力又强,辈份又高。除了大智禅师与芬陀神尼与他乃是平辈之外,剩下的人全都是天蒙神僧的晚辈。就连尊胜禅师与优昙神尼都比天蒙神僧还要晚上一辈,妙一真人齐漱溟等人更比神僧晚上两辈不止。
齐漱溟等人见三位神僧、神尼光降,忙即一同顶礼下拜不迭。三位神僧、神尼也各合掌答谢道:“贫僧、贫尼等,有劳诸位道友远迎,罪过,罪过!”
妙一真人齐漱溟说道:“二位老禅师与芬陀大师复荷莲座飞降,弥增光宠。敬随玄真子大师兄,率领同门师兄弟以及门下众弟子,谨以香花礼乐,恭迎临贶。伏乞指示迷津,加以教诲,俾克无负师命,免于陨越,不胜幸甚!”
天蒙禅师微笑答道:“真人太谦。今日之来,原是贫僧自了心愿。你我所为,同是分内之事,说它则甚?且去仙府说话。”妙一真人等躬身应诺,随向侧立,恭让先行。三位僧、尼道声有潜,便自前行,凌虚徐降,往下面凝碧崖前云层中落去,众仙和众仙宾各驾遁光紧随在后。一时钟声悠扬,仙韵齐奏,祥氛散漫,香烟缭绕,甚是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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