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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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恭贺的宾客之後,夏生与宝璃被双双送进新房。
宝璃垂著头坐在垂著红色帔幔的牙床之上,从绣了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底下,看著自己的尖尖绣鞋。
那上面的菟丝花金纹,是她亲手所绣。
除了五岁时被父亲卖到柳府做丫头哭闹过一场,她便懂得了逆来顺受,再没有和命运做过任何抗争。
被卖入柳府做低人一等的丫头,被指了嫁给夏生……她信命,深信一生所遇是好是坏,冥冥中早已经注定。
不须抗争,也抗争不过。只要,承受就好。
夏生的脚步渐渐近了。他拿起喜棒,挑开她大红的盖头,对她温和地笑笑。
宝璃怯怯地抬起眼,这才算第一次仔细打量她命定的良人。
他一身吉服,高高瘦瘦,五官端正。他看上去温和淳厚,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很值得信任依赖的模样。
原以为外间将他传成那个样儿,该是如何放荡惨绿的一个人。
虽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心儿却漏跳了几拍。
夏生挑了宝璃的盖头之後,其实比她还要怯上几分。过了半晌,方讷讷地递给她红绸帕包好的一对龙凤金钗:“娘子,这个送你……我们喝交杯酒。”
宝璃点点头,温顺地和夏生一起走到桌边,看著他倒了两杯澄清的酒液,然後尖著手取了其中一杯。
正要交臂互缠,满房的喜烛不知怎地,忽然无风自灭。
“相公……这是怎麽了?”宝璃惊得弃了手中酒杯,扑入夏生的怀中。
夏生清楚是阿紫所为。阿紫,恐怕就在附近,用又妒又怨的目光望著这洞房花烛夜内发生的一切。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竟有丝隐隐的欣喜和安心。
但人妖殊途,更何况同为男人……总让他这麽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务必要他,死了这条心,归依正途才是。
一念至此,夏生揽住了宝璃的小蛮腰,在窗下低低窃语:“只是风罢了……娘子,既然天公成全,便歇息吧。”
说完,夏生已扶著宝璃,一起登上牙床,放下红绡帐。
宝璃听他如此说,心头稍定,也知道今夜总要过这关,顺从地跟著夏生登上牙床之後,从袖中取出白色素绢,铺在一床锦绣间。
霎时间,锦被翻红浪,轻轻的呻吟喘息,在新房之中弥漫扩散开来。
星斗满天的夜空之下,新房的屋檐之上,阿紫听到里面的声音响动,不由得紧紧攥住了双拳。

没什麽大不了的……自己修行媚狐术,不也是眠花宿柳,常跟女人做过这些事?
夏生也是男人,况且要传承子嗣,为何就做不得。
……再见到他时,便装作什麽都不知道,跟他道声恭喜好了。
但是……这种想要永远独占他,见他将别人拥入怀中便心痛欲裂的感觉,又是什麽?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阿紫将双拳攥得更紧。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刺破的掌心处,沿著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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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夏生和宝璃早早起身,去拜见柳员外。
柳员外虽是沈屙病重的身子,但见新媳贤惠美貌,夏生又与她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精神早好了大半,乐呵呵喝了新媳端来的茶後,这才又睡下。
夏生见这场冲喜,父亲的情况果然有起色,心中也自欢喜之外,又有些惆怅失落之意。
但究竟为何有如此感受,却说不太清楚。
接下来,就是去拜见柳家主母。
丽娘见他们来了,却也欢喜。虽然宝璃是她手底下使出来的,还是令人拿了一对成色上好的白玉如意出来,做新媳见面礼。
房中的丫头端著红丝绒衬底的托盘,将如意放在夏生和宝璃面前。也没人触碰,却只眼睁睁见那对温润光洁的如意渐渐裂开,直至破成一堆碎片。
在场众人看著这一幕,莫不目瞪口呆。这分明是,不吉之兆。
只有夏生腹中明白,这是怎麽回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丽娘怔了片刻,方对著众人强笑解释道:“所谓碎碎平安,这分明是夏生新婚**的吉兆呢。”
说完,又命人重新拿了对麒麟金锁给夏生宝璃。
幸好,後面没有再发生什麽诡异事端,就这样一整个白天过去。
夜里等宝璃睡熟,夏生独自披了衣,悄悄来到院外。
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冷风从背脊拂过。夏生转过身子,如预料般看到了阿紫。
“你弄碎那对如意,是什麽意思?”夏生皱眉望向阿紫,声调中尽是指责。
“那对如意好稀罕麽……”阿紫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大堆光芒璀璨的珍珠宝石扔在地上,“这里有珍珠美玉、祖母绿、猫儿眼……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那种女人有什麽好!你给我趁早休了她,否则别怪我对她下手!”阿紫又扳住夏生的肩膀,声音凶狠,“那对如意,只是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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