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医仙偏遇毒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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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鱼米之乡,有一处小镇名曰紫川镇,镇上有家当归客栈,门面虽不是很大,名声却是不小。传言无论投店者患有何种恶疾,只要在这家客栈住上十天半个月,诸病皆消。远近各地慕名前来住店的人络绎不绝,客栈主人是一名丹姓的女子,此人虽说是当归客栈的老板娘,却很少在客栈中抛头露面,客栈大小事务都交与那帐房先生。至于这位丹姓女子的样貌,更是无人得知,街头巷尾谈论起这丹姓女子,只道其样貌丑陋无比,故而不敢出门见人;又有人称此女子乃当世奇人,早已年愈近百,不便与人相见,闲言碎语,众说纷纭。
这一日,一群人风尘仆仆而来前往当归客栈投店,为首一位中年男子,一身员外打扮。此人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长袖锦袍,谈吐不凡,看上去像是一位富甲一方的员外。手下家丁十几人,前后簇拥着一辆华盖顶棚的马车,马车之内不时传出女子的呻吟之声,声音凄厉无比,仿佛车内之人此时痛苦非常。这位员外双眉紧锁,满面憔悴,赶到了当归客栈之时,已然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睡过了。
员外急匆匆来到客栈之中,见一鬓发花白的七旬老者立于柜上,连忙上前拱手施礼到:“老人家,在下姓万,今日特带家人前来投栈,请问还有空房吗?”这位老者正是当归客栈的帐房先生,本姓樵,人称樵老儿。樵老儿将来人打量一番,随即说道“客房倒是有,只不过本店主人定下了三条规矩,员外您若能做得到,方能在店中住下。”
万员外一怔,连忙说道:“愿闻其详。”樵老儿点了点头,“客官此番前来住店可是因有恶疾缠身?”万员外闻言长叹一声,“家门不幸,我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膝下仅有一女。不料小女突患恶疾,多方施治均不见效,如今在下已是穷途末路,眼看爱女病入膏肓,听闻在贵宝方投宿能有除疾消病的奇效,故带小女前来一试。”樵老儿听后说道,“我见你倒是老实厚道之人。实不相瞒,这店规的第一条,叫做‘千金散尽活人命’,是说本店一向只救治穷苦人,像员外这样富甲一方的人,若要住店,须得千金散尽,接济了那贫苦百姓,员外可能做得到?”万员外听罢点头说到:“这一条,倒是不难。”
樵老儿接着又说:“至于这第二条,叫做‘娇嫣万朵渡生灵’,是说恶疾治愈之后,员外须得去八百里外钟秀峰耕作一年,为主人栽种千棵紫丹参。”万员外点头称好,“只要能救得了我杉儿,在下一定一一照做。”“最后一条,是主人专为武林人士而定,‘无正无邪忘前生’,员外既然不是武林中人,这一条就免了。”
万员外千恩万谢,当晚,便陪同女儿在当归客栈住了下来。谁知午夜时分,万小姐的病情突然恶化起来,病人痛苦万分,大叫几声之后,昏迷了过去。樵老儿闻讯赶来之时,只见万员外此时正抱着女儿痛哭不止。樵老儿来至万小姐的床前,望了一眼万小姐的脸色,不禁大吃了一惊,刚入客栈之时,万小姐尚能行走,只是脸色发黑,像是中毒之症,谁知此时此刻,万小姐竟然面露狰狞之色,她的五官皮肤忖裂,周身红肿,触之欲破。樵老儿心想,此毒如此狠辣,绝非普通药物能解。想自己已然在万小姐的房中焚起了能解百毒的逆天香,并用甘露散毒水给万小姐作洗淑之用,此毒依然发作未止,毒性之烈,实属罕见,看来除非主人亲自出面救治,否则这万小姐只怕是活不过今晚。
樵老儿不敢怠慢,急忙前往后院禀告主人,这位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归客栈的老板娘,此人姓丹,名柏溪。丹柏溪在当归客栈隐居四五年来,从来不去过问江湖之事,江湖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位十**岁的女子就是当年武林闻之色变的鬼谷医仙。
丹柏溪命樵老儿安顿好万员外回房休息,自己独自来到万小姐的房中为她诊脉,诊过之后,丹柏溪长叹一声,“真是冤孽啊,如此手段害人,今日若不是碰到了我,这位姑娘真要被活活折磨死了。”
丹柏溪不愧是鬼谷医仙,医人手段高明,她取出三支无影神针,用内力打入万小姐体内,三支银针比发丝还要细小,顺着经络上下游走,不多时,银针取出,万小姐身上几处被银针刺破的经脉要**流出了一注注的黑血,丹柏溪随后命樵老儿准备木盆,木盆之中放入解毒草药,这些草药全是由丹柏溪亲手培植出来,解毒疗伤功效奇强,丹柏溪将万小姐宽衣解带,放入木盆药水之中,借助草药的力量给她逼毒。救治了一个晚上,万小姐终于转危为安,身上的毒也去净了。第二天清早,万员外来到女儿房中,见到女儿面色红润,沉沉睡着,不禁惊喜万分,“真是苍天有眼,想不到短短一个晚上,不仅让女儿转危为安,而且还让她恢复了往日的容貌。”
又过了几日,万小姐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万员外准备起身告辞。临行之时,万小姐亲自来向樵老儿答谢,言语之间,万小姐提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日万紫杉去庙里降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奇丑无比的女童向她行乞,万紫杉心地善良,准备拿些散碎银子给那女童乞丐,谁知这女童走到万紫杉的近前之时,竟然一把将她脸上的白纱掀下,那女童看到万紫杉的样貌之后,突然冷笑了几声,银子也没拿就离开了。自从那日之后,万紫杉就一病不起,差一点险些送了性命。
樵老儿听完万紫杉所言,心中暗想,自己并不曾听说过江湖之中有这样一个女童样貌的用毒高手,此人用毒手段高明,手法毒辣,若是以后遇到,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这天夜里,夜深人静,樵老儿正在熟睡之时,忽听房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之声,樵老儿虽说已年近七旬,功夫却是深藏不露。他手持玄铁杖,纵身跃上房顶,仔细一看,只见八个黑衣蒙面的大汉手持利刃,正在房顶上泼撒硫磺,干草,准备纵火行凶。樵老儿玄铁杖在地上一点,大声笑道:“我樵老儿这等福气,今日这么多子孙给爷爷尽孝来了,哈哈哈,既然来了,还不赶快给爷爷下跪行礼?”说罢舞动手中玄铁杖,与八人斗在一处。这樵老儿身形极快,杖法精妙,穿梭在八人中间,竟是游刃有余。八人手持兵刃各不相同,却能彼此配合,相互照应,攻守兼备,一时间双方打了个平手。
正在酣斗之时,八人之中为首的一个蒙面人眼看越拖越久,心想此时不宜恋战,虚晃一招,使出了他的必杀绝技夺命丧魂镖,一出手,十三只夺命丧魂镖直奔樵老儿要害射去,樵老儿急忙闪身躲避,一连躲过了十二只镖,怎奈敌人出手太快,最后一只镖却是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了。就在此时,空中一声琴声骤然响起,这最后一只射向樵老儿面门的飞镖竟然被琴声震到了一边,歪歪斜斜地插在了院子的树上。八个蒙面人不禁大吃一惊,扭头一看,只见一位女子白衣束带,正坐在庭院之中用手抚弄瑶琴,这琴声越听越是古怪,八个蒙面人直感到体内气息翻滚,难以自控,樵老儿见主人丹柏溪出手相助,趁机上前急攻,八人被琴声扰乱了心神,樵老儿毫不费力便将八个人的兵刃一一卸下,点了他们的**道。
樵老儿捋了捋胡须,来到八人面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从实招来。”八人听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想不到客栈之中竟有如此高手,即便今日杀不了你们,他日你们也逃不出我们少宫主的手掌心。”丹柏溪收起瑶琴,来到八人面前,“你家少宫主究竟是哪一位,与我们有何仇怨?一定要致我们于死地。”八人听了哈哈大笑,“怪只怪你们多管闲事,救了不该救的人。我们兄弟八人今日回去必定惨死,与其死在少宫主的手里,还不如现在死个痛快。”话音一落,八人纷纷咬舌自尽,当场死于非命。
樵老儿在八人身上搜了一搜,找到了一枚水滴形状的令牌,交给了丹柏溪:“主人,你看,隐水令。”丹柏溪拿过令牌一看,不禁心中一凛,这隐水令乃是神水宫的信物,神水宫杀人手段狠辣,善用奇毒,武林各派避之唯恐不及,乃是当今世上响当当的第一大邪教。
丹柏溪不愿多生事端,当晚便命樵老儿将八人的尸身连同当归客栈,一起烧了,主仆二人连夜离开了紫川镇。

二人一路向北走,这一天赶了一天的路,见到路边有处茶僚,便叫了饭菜在茶僚中吃饭休息。二人刚刚坐下不久,忽然听见一位女子的啼哭之声,抬头一看,只见远处走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是位驼背拄拐的老妇,身边啼哭的女子竟然就是数日之前丹柏溪亲手救治的万家小姐,万紫杉。
这万紫杉身绑藤条,藤条之上长有大大小小的刺,这些刺已经透过衣服深深刺入了万紫杉的肌肤之内,万紫杉稍有活动,便会剧痛难忍。丹柏溪心想,这老妇真是狠毒,一定是怕这位姑娘逃了,才用藤条捆她,万姑娘如此柔弱,走路都疼痛难忍了,哪里还忍受得了剧痛逃走?
这时驼背老妇已经押着万紫杉来到了茶僚,二人挨着坐下,老妇冷笑一声说道:“今日见到少主人,婆婆我便算交了差,你也不必白费力气想逃走,若是乖乖得听话,婆婆便叫你死得痛快些,一了百了,免得你再受折磨。”万紫杉听了,向老妇求到:“婆婆,紫杉和您无怨无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呢?”老妇听后一阵冷笑,“你长得这么美,就该死,你认命吧。”
老妇话音刚落,茶僚之中一位手持长剑的少年拍案而起,此人身披青色披风,鼻直口方,玉面唇红,厉声喝道“哪里来得如此蛮横不讲理的恶妇人,想害这位姑娘,要先问过我祝天尧手中这把长剑。”说罢举剑便向老妇刺去,老妇人不惊不忙,轻轻一闪,躲过了来剑,上下打量一番,说到:“祝天尧?人称无双剑手泰山派祝掌门的公子就是你了?”祝天尧点头到:“算你还有点见识,要想活命就赶紧放了这位姑娘,我便饶你不死。”“哈哈哈”,老妇人放声大笑,“好大的口气,婆婆我这辈子还没向哪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讨过饶呢,今天就看看你的无双剑法如何要老妇的命。”说罢手中拐杖一点,戳向祝天尧,两个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起。
丹柏溪静静看着两个人对决,只见老妇人手中拐杖舞动,如走龙蛇,泰山派的无双剑法虽然在江湖上颇富盛名,然而祝天尧终究是年轻,未能尽皆掌握其中的精髓,不多时,祝天尧一招疏忽,被老妇一拐杖打掉了手中长剑,当场擒住。老妇抓住了祝天尧,二话不说,迅速带着他和万紫杉离开了茶僚,向东奔去。
丹柏溪和樵老儿离开茶僚,施展轻功,尾随着老妇向东走,一直来到一片密林深处。丹柏溪和樵老儿跃上树枝,只见老妇人在密林中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放下手中的祝天尧和万紫杉,接着又从参天古木的后面拽出了几只巨大的麻袋,麻袋内鼓鼓的仿佛有东西在动,老妇人一一打开麻袋,里面竟然装有十几个妙龄的女子,这些女子个个生得标致,此时正抱作一团,啼哭不止。
老妇人吆喝一声,众女子对她十分忌惮,因而止住了哭声。老妇打开最后一只麻袋,里面装的竟是一位朱带紫袍的朝廷命官,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身上受了伤,此时还在流血不止。老妇人对着众多女子说道:“本来我该一早就了结你们的性命,只是我家少主人生来有个嗜好,喜欢毁掉绝色女子的容貌,你们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让我家少主人拿来开心一下,也好给婆婆记上一大功。”
老妇人话音刚落,只听咯咯咯一阵笑声从密林深处传来,这笑声阴森诡异,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丹柏溪放眼瞧去,只见一个鬼一般的影子从密林深处飘了过来,此人来到老妇面前停住,丹柏溪仔细一看,眼前之人身材打扮仿佛是个女童,其样貌丑陋得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狰狞鬼怪更为贴切些。
女童叫了一句“水婆婆,我要你找的人抓到了么?”,水婆婆必恭必敬地答道:“回少主人,人已经抓到了,万家小姐如今就在这里。”说着向地上一指,万紫杉抬头看去,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眼前这个面貌奇丑无比的女童就是当日向她行乞的小乞丐,那日小乞丐掀了她的面纱,冷笑几声之后转身离去,之后万紫杉就身中奇毒险些丧了性命,幸亏有丹柏溪出手救治,万紫杉才没有毒发身亡。
万紫杉此时向女童哀求到:“这位姑娘,紫杉从未与你有任何冤仇,求你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我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女童听罢竟全身抖动着笑了起来,“放了你?你为什么不乖乖地听话死掉呢,上次我要你中毒而死你竟敢不听我的话,找人治好了你,这回我不但要你死,就连替你医治的人都要死,不过这次你就不会像上次那样死得那么舒服了,这一次,我要活生生地剥下你这身美人坯子的皮,毁了你的容貌,活活地痛死你。”万紫杉闻言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被点住**道的祝天尧闻言骂道:“小小年纪如此歹毒,难怪你样貌生得这般丑陋。”此言一出,女童暴怒:“世间没有比我更丑的人,世上所有的美貌女子都该死,死后都该比我丑一千倍,一万倍。你要为这贱人强出头,我便让你亲眼看着她是怎样被我一点点毁掉容貌,折磨死去的。”说罢便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向万紫杉脸庞刺去。
丹柏溪在树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看女童要出手伤人,正要出手相救,忽然听头顶一声鹤鸣,还来不及看清楚,只见一片雪白的云彩从天上直冲了下来,直奔女童而去。女童急忙闪到一边,扭头一看,竟是一只硕大的仙鹤,仙鹤之上坐着一个衣着古怪的少年。少年从仙鹤身上一跃而下,看到女童面带怒色说道:“你把我的猿儿抓到哪里去了?”女童听了哼了一声,“那只臭猴子,已经被我吃掉了。”少年勃然大怒:“你个丑八怪,看到人家长得漂亮就要毁掉人家的容貌,看见猴子长得也比你美,竟然连猴子也不放过。”女童听了气得简直七窍生烟,“你说什么,臭小子,今天我毒娘子就连你也一起吃了,看你还还敢不敢骂我丑。”
说罢毒娘子腰间一抖,抽出一条毒龙鞭,向少年恶狠狠地打去,独龙鞭招招狠辣,攻人要害,看起来这毒娘子武功精湛,丹柏溪不禁为少年有些担心。少年此时不慌不忙,闪展腾挪,将武功施展开来,时而似猛虎捕食,时而如猿猴跳跃,忽然间身形跃起,就仿佛仙鹤展翅一般,每一招,都像是在模仿一种动物的姿态,丹柏溪看着二人打斗,竟是看得呆了,少年的武功这般古怪,看不出是出自何门何派。
毒娘子看一时之间占不到上风,不禁更加气恼,心想我堂堂神水宫少宫主,神水毒龙毒娘子,竟然连这么个小贼都抓不到,让江湖中人知道了,岂不连神水宫主的威名也都扫地了?想到此处,毒娘子从怀中掏出一把龙牙花,向少年撒去。这龙牙花乃是神水宫十大毒花之一,奇毒无比,花色粉红,一旦粘到人的肌肤便瞬间变为白色,毒性会随之潜入人体,中毒者一时三刻即会毙命。即便没有粘到肌肤,花的香气也能使人昏迷,毒娘子自小与毒为伍,使用龙牙花时也十分小心,她闭气于丹田,一手打出花瓣,一手搅动毒龙鞭,使龙牙花在少年身边纷飞不已。少年对敌经验甚少,看到满天花雨向自己袭来,不禁十分诧异,还未等他反映过来,少年已经中毒昏迷倒在了地上。
毒娘子哈哈一阵怪笑,站在一旁的水婆婆上前说道:“少主人,怎样处置这些人?”毒娘子说道:“那些被选入宫的女子们,给我毁了她们的容貌,再送她们每人一杯神水,还有这位大人,任凭水婆婆你处置。至于剩下这几个人么,我亲自来了结。”
就在此时,毒娘子忽听一人大声喊道:“早闻神水宫号称‘毒行天下’,今日一看,神水宫的毒术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话音刚落,丹柏溪怀抱瑶琴从树上翩然落下,樵老儿此时也稳稳地立在了主人的旁边。
毒娘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丹柏溪,心中不禁讶然,如此美貌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想那万紫杉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貌女子,但和眼前的女子比起来,却远不及她的风姿仙骨,绝世容颜。毒娘子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惆怅,若是自己能有眼前女子一半的美貌,自己也不必发誓要毒毁天下的美女,毒娘子越想越恨,上天既然对她不公,她定要把眼前的女子变成这世上最丑陋的人,让她容颜尽毁,毒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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