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北斗杯风波(上篇)——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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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渐泛起青白色,只剩下点点启明星隐约在闪烁着,像是在为迷途的人们导航。
一束浅红色曙光放肆的拨开了雾霭,前一刻还静谧无声柏油马路上,随着晨光的初露,悄然回复了生机。
又是一个焕然一新、清新气爽的清晨。
塔矢亮静静的坐在车里。他微轩的剑眉牵动着,双眸湛然有神,泛出幽深的蓝光。从上车以后,他一直没说一句话。他那眼神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塔矢亮的心底,永远留有一块空间。而那个空间,他只为一个人保留。每当静下来的时候,那个空间就逐渐扩大,逐渐弥漫,直至整副心神都被淹没在那里面,任何其它的事情都会失去意义。
所谓“命运”这种东西,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宿命注定的劲敌,又岂止是实力相当这一条纽带连结而已,那是千千万万的机缘、巧合、因素纠结而成,让棋盘的另一端,除了那个人以外,不作他想。
虽然如此,但是有些东西,一直停留在了过去,攀附在它自己的空间里,持续的僵持着、留恋着、等待着。
他和那个人之间,除去不停的下棋之外,还有太多的东西,沉积的太久了。
那应该是前天夜里发生的事了吧……
那夜天空中的阴云遮挡住了本就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横空闪电,倾盆大雨随之而下。
在三名北斗杯的参赛选手因集训而累得筋疲力尽休息后,他们两人才有机会在深夜下一盘棋。
室内,只能听闻到豆大的雨点拍打地面的声音以及“啪、啪”的落子声。他们常常在塔矢家的围棋会所对奕,而这一局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棋风、熟悉的执子姿势。坐在棋盘对面的进藤光,也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们的围棋仅仅是胜与负之间的比赛吗?那是远远不止的。在两人之间,是在用棋子在传达感受、心情、讯息、信仰、文化、大大小小经历的点点滴滴。而所有的东西,都包含在他们所下的每一步棋里。但是选择下哪一步棋终究是他们自己,而非这些东西。
棋下到中盘,依是势均力敌的局势。而进藤光随后所选择下出的一手棋,让他整个人都呆楞在那里。三之十六这步棋完完全全是sai的风格。在恍惚的怔仲之中,sai和进藤光似乎又合为了一体。
这其中微妙的差别,也只有他才能体会得到,是困扰、是羁绊、还是……驾驭自如的超越?
他不知是为何的脱口而出:“这一步小飞……进藤,不是你的风格……这等气势也就只有……只有sai……”
坐于对面的进藤光抬起头。这一次,进藤光没有用以往视若无睹的种种姿态敷衍过去,而是用湛然有神的眸子望着他。
他们经常会为了棋盘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破口大吵,但是,这一天却没有。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以sai为导火索而蠢蠢欲动,就像火山爆发前的一刻。
他一直都在等,一刻也没放松,甚至这几天来一刻也没忘记过。而那一刻等不到,时间的水车就不会运转,他和进藤光之间禁固的锁链也永远不会解开。
进藤,在你心中,sai的事……你到底还要隐瞒多久?}
塔矢,在你心中,把我和佐为放在天秤的两端,到底是孰轻?孰重?}
进藤,这么久了……难道我们还不是相濡以沫的朋友吗?}
塔矢,这么久了……难道对我的棋力,你还是不满意吗?}
没有用语言,他们用内心在对视中交流。每一个眼神都在传达着某种意义。
进藤光突然站起身,“够了,我要回去了……”语气中带着罕有的冷漠。
“什么?你现在要回去?现在是半夜,而且外面还下着大雨……”他少有的焦急地劝阻,却并没有能阻止那任性的大男孩的离去。
在那没有光亮的夜晚,在那大雨倾盆的夜晚。进藤光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桑原家。
沉积在心中的各种各样的迷团依旧错综复杂的交缠着……
心头沉甸甸的无所适从……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塔矢先生,已经到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把塔矢亮从神游太虚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我在想些什么……今天已经是北斗杯的开始了……}塔矢亮不由得暗暗自责。
虽然今天只是北斗杯的欢迎会,真正的比赛到明天才会正式开始。但那三名日本队的选手已经安静了许多,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型的棋赛。
四人从车中走出,“海神堂大酒店”那银灰色的建筑,被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散发着巍峨而又庄重的气息。
“咦?那不是进藤君吗……”庄司叫了起来。
塔矢亮心头一震,转身。
坐着出租车由另一边赶到的进藤光刚刚下车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与塔矢亮等人在“海神堂大酒店”门口相遇。
今日的进藤光西装打扮还算整齐,头发也经过了细心的梳理,额前的那束金发还是一样的耀眼。
“早安……”进藤光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你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不见了,搞什么突然消失呀!”桑原星子毫不留情的指责道。
“没什么……突然想回家而已……”进藤光漫不经心的解释着。
“早安!”塔矢亮淡淡的道。
“嗯……早安!”与其说进藤光回答桑原星子的话是漫不经心,那回答塔矢亮的话就好像是礼貌上的客套。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了什么事……他们好像只在吵架的情况下关系才比较好……吵架时的那种默契感竟然消失了……默契感吗?吵架也能有默契感吗?好奇怪的两个人……}桑原星子以一个女孩子细腻的观察力和她敏锐的第六感,很快就感觉到这一点。
五人刚刚进入酒店,就听见一名韩国人用流利的日语叫着“进藤光”这个名子。
“嗯?”进藤光望着朝他走来的“陌生人”,露出了诧异而又无辜的神色,“请问你是谁?”
那个“陌生人”立刻脸色发青,青筋暴露。“我是洪秀英……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不对呀,秀英的头型不是这样的……他是短齐的西瓜头嘛……”进藤光托起下巴,细细的审视着眼前的少年。“不过仔细看起来,你好像有几分像秀英……呃……真得是秀英呀,哈哈,你怎么把头搞成了这样,板寸啊……平平的,好奇怪的发型……”说话间他的手好像还不老实的想去摸摸洪秀英的脑袋。
“这些都不重要啦……不要打岔你……我在韩国已经拿到新人王战的头衔了,你呢?”洪秀英打掉进藤光那不老实的手,有几分生气的说。不过,洪秀英的日语好像比进藤光这个日本人还流利,为了打败进藤光而说出自己的名子他真是煞费苦心啊。
“呃,我前不久刚拿到了本因坊的头衔……阿嚏……阿嚏……”进藤光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谁让他前天在雨里淋了那么久,要任性的话也不挑个时候。
“你感冒了?没问题吗?”
“没事的……我又没有棋战,只是解说而已……也许明天就会好了,我吃过药了。”
“那北斗杯结束后我会多留一天,老地方……我们再决胜负……”洪秀英又再次向进藤光投下了挑战书。
“好,没问题,我一定去。”自信和认真盈满进藤光的双眸。“不过,我将来去韩国的时候,你可得作为主人招待我……”刚还极度认真的他立刻又嘻皮笑脸。虽然也许对双方来说这仍然是不能输的对局。但是最初那种敌视的劲头已经荡然无存了,那是一种朋友间的公平竞争。
洪秀英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向塔矢亮,“你好!又见面了,塔矢亮!”

“你好!请多指教!”塔矢亮无论到何时都是彬彬有礼。
“咦?这女孩也是日本队的吗?”洪秀英望着桑原星子奇怪的问道。
“怎么?北斗杯有规定不让女孩子参加吗?”桑原星子不客气的回嘴道。她才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韩国队的队长呢。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中国队中也有个女孩参赛,不过更奇怪的是那女孩才12岁,而且说话古古怪怪的……她好像是中国队队长赵石传说中的妹妹……”洪秀英口中说着,心中却大不以为然,因为女子的棋力向来要比男子要弱一些,不知道为何这届的北斗杯日本队和中国队都选派女棋士参赛。难道是他们两国选不出更强的职业棋士了吗?
“对了,高永夏也来了日本,嗯,他是以韩国队的监督身份来的。进藤,上次关于永夏本因坊秀策的言论完全是个误会。希望你不要再在意了……其实永夏是个不错的人呢!”洪秀英继续说道。
“……高永夏也……来了日本?”一旁的进藤光用僵硬的口气说道。
“听说高永夏在前不久的春兰杯总决战上以半目险胜其师林滇诚九段,已经拿到了世界冠军。”塔矢亮三句不离老本行,而且似乎是刻意的为进藤光而转移话题。
“呵呵,永夏不但取得了世界冠军,而且这二年他已经拿到了国手战和新锐十杰二个头衔了。”洪秀英的口气格外的尊重。
高永夏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啊……}塔矢亮心想。
那家伙越来越嚣张了……不妙啊……}进藤光心想。
光亮两人习惯性的想要交换一下意见,但马上就又别过眼去,刻意的无视对方的存在。
在进场之前,首先要由助理哀川小姐分别别戴胸花。哀川大小姐始终没改变其见到帅哥就临阵倒戈的习惯。她已经完全拜倒在长大后仍就笑眯眯、帅帅的赵石的“石溜裙”下,并且同时还有了赵石棋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
此时,日本队、中国队、韩国队的参赛选手和队长都已在场内集合。
“咦?那不是和谷吗?他怎么在中国队那边?”进藤光不由分说就走过去拉住和谷就要走人。
强烈反抗)那被进藤光称为和谷的人口中说出进藤光完全听不懂的话,并且竭力甩开进藤光的手。
“咦?和谷你什么时候学了中文?阿嚏……不是说好明天比赛日你才来看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进藤光不解的问道,并且吸吸鼻子。
中文:你是谁?干什么?)”那个极端酷似和谷的人也不解的瞅着进藤光。
中文:他是我未来的男朋友,你要把他带到哪里?不许和我抢……)”伴随着清脆动听的声音,一双雪白娇嫩的小手努力的拉住“和谷”的另一只手,用力的往另一边拽。
“你干嘛拽和谷呀?”进藤光毫不示弱的拉着“和谷”的另一只手,既使对手是个比他小N岁的小女孩。他也绝不会把“和谷”交到陌生人手中。那小女孩虽然容貌娇小可人,可是蛮力一点也不输于人。
“(中文强烈反抗:月华,不要乱说话!还不快放手)”
“(中文:除非他先放手,否则我决不放手)”
塔矢亮本来下定决心在进藤光坦白之前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但是在进藤光频频有失体面的举动下,他本来已经成功建立起的顽固决心,又在渐渐的瓦解崩溃中。在几年的不懈努力下,他的韩语和中文都有了不小的突破,跟某个不学无术、到现在还是国中文化的人可完全不一样。
“不好意思了,打扰了……”塔矢亮用稍微有些生硬的中文说道。另一边用日语对进藤光道:“快放手你,他不是和谷,是中国队的乐平……”
乐平本来就比和谷小好几岁,但是因为乐平在逐渐长大,而和谷成年后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现在和谷和乐平长得更加相像了,若是两个人并列站在一起,大约都无法辩认了。
这时赵石也赶了过来,把小女孩拉到了一边。到这时最最无辜的乐平才从两边的撕扯之中被解救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赵石、乐平,进藤他不懂中文。请原谅他的无礼行为……”塔矢亮深深的鞠了一躬。心想:{该死的进藤光,我凭什么要给你当翻译,还要替你赔礼道歉啊……}
“嗯,没关系的,第一见到和谷君时,我也认错人了……而且月华也不好……”赵石眯着眼笑道。
这时,服务小姐的声音由扩音器中响起:
“各位来宾,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现在请开始进场。首先,请日本队队长带领队员们进场……”
“感谢各位来宾,今天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欢迎会现在正式开始。”
“今天的大会司仪由我浅川铃美担任,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现在,让我欢迎参加北斗杯的职业棋士及队长们入场,请大家给予热烈的掌声。”
“首先介绍日本队的队员,队长塔矢亮七段……队员是……”
“现在由大会实行委员会会长、北斗通信系统集团董事长,代表主办单位上台致词……”
“这次,我们北斗通信公司…………”
“接下来,请大家自由联欢,然后再进行分组抽签、选手代表致词……请大家不要拘束,尽情享用。”
……
在自由联欢的这段时间里,塔矢亮终于逮住了机会把进藤光带到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他狠狠的捉住进藤光的手腕,“拜托,你给日本留些面子好不好?你听好了:第一,你要记住你是日本的本因坊,是北斗杯的大盘解说;第二,拜托你不要见到洪秀英说不认识,人家只是改变了一下头型而已;第三,乐平与和谷,你要好好分清楚,不要在大盘解说时说错了名子;第四,在明天的大盘解说之前,你要先搞清楚中韩的参赛选手名单;第五,晚上好好吃药,在明天之前你要把感冒治好;第六,你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小女孩像争猎物一样的拉拉扯扯;第七,见到高永夏要以礼相待……第八……”
“什么?还有第八、第九?”进藤光痴痴呆呆地望着塔矢亮,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好可怕的塔矢亮,太絮叨了吧?难道他是冒牌的塔矢亮?}
“还有第十……第十一……”
“还有……不会吧你?快放开我的手啦……”
“放你个头!!”
“说粗话耶?你到底是谁?”
“还有第十二,不要说没用的废话……”
“难道你是玩具塔矢亮?”
“第十三,没事的时候不要和我说话!”
“我才懒的理你呢!!!!!”
“第十四,听清楚了就快点从我面前消失吧!”
自此,光亮二人不但明目张胆的无视对方的存在,而且各自立誓绝不共同存在于方圆三米、不不不不,是三尺之内。
参加北斗杯的选手名单如下:
日本队:桑原星子初段(女18岁)、冈二段(男16岁)、庄司二段(男16岁)。队长塔矢亮七段。
中国队:乐平四段(男16岁)、洪敛心二段(男16岁)、赵月华初段(女12岁)。队长赵石七段。
韩国队:安太承四段(男16岁)、林世清三段(男17岁)、李志诚二段(男15岁)。队长洪秀英六段。
分组抽签的结果如下:
第一日━━韩国VS中国
第一日━━韩国VS日本
第二日━━中国VS日本
废话:上台致词等等我就不赘述了,要写的话不知又闹出什么事来。快累死了,进入下一章吧。
还有高永夏,这家伙在本文中大概还是BOSS吧,既然是说他映射李世石,那我就让他映射到底吧,李世石19岁时以半目之差打败李昌镐成了世界冠军,这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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