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〇 一朝权在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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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回到左禁卫卫所之后,立刻把戴小楼和郭兴找来商量,得到了蒋瑜的承诺,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既然当今大周最大的两股政治势力都支持自己这么做,那自己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再说了,既然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上,如果不做两件狠事儿出来,岂不是有些亏了,而且,也会叫那些旁观看戏的人瞧轻了自己。
其实,三个人中虽然郭兴和戴小楼原来一直都比陈羽的官职要高,但是自从皇上金口一开,两人都已经明白皇上的意思,因此一切事情基本上都是以陈羽的意思为准。
陈羽缓缓的把自己刚做出的决定说出来,两人都并没有一点儿吃惊的样子,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中事,只不过前几天陈羽估计重重一直不敢动手罢了。
戴小楼沉吟了一会儿说:“陈大人,你决定了?拔掉何进远,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棵树拔出来,连根带须的,可是一大坨呢!别的不说,单是一直他执掌的工部,还有三大首辅他分管的兵部这两大部的官员,就至少得挖出来一大半儿,整个朝堂,为之一空啊!”
郭兴随后试探着说道:“我看,咱们是不是先请旨再办?毕竟,这件事牵连太广了,而且,目前咱们手上也没有什么很确切到伤筋动骨的证据,这样子就贸然拿人,只怕不妥。”
陈羽想了想。霍然站起身来,眼睛盯着门口说:“没有证据,就编出证据来,莫须有地东西,总不难弄吧?其实,这叛乱的幕后主使人,皇上只怕早就心中有数,他派咱们查。只是要走个程序罢了,咱们帮皇上把程序走过了就是了。至于请旨,我看不必,皇上既然已经授予我等全权,再去请旨,反而显得我等胆小不堪任事。两位大人,你们看呢?”
郭兴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戴小楼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也罢,既然你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陈羽笑道:“刚才戴大人说到了整个朝堂为之一空,这件事我想了许久,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这次,只拿何氏一党最核心的一批人。其他人,就先让他们在家里担心着吧。先不急拿他们,两位大人,你们看……”
郭兴闻言当即点头道:“这样好,这才是稳妥的办法。我刚才还想,陈大人前几日做事很是春风化雨,怎么今日里出去一趟就忽而雷霆万钧起来,呵呵,原来你早就已经考虑周全了。既如此,我赞成大人的意见。”
陈羽闻言笑道:“既然两位大人都同意了在下的策略。那便准如此行!”
说完了,他转身道:“来人哪,请羽林卫、左禁卫等六卫的指挥使、指挥副使,羽林卫南镇抚司北镇抚司指挥使指挥副使,以及细柳营几位将军等,马上来此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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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筑乃是南镇抚司的指挥副使,在发出来捉拿钦犯地一种指挥使中,他的官职只能排在后面,但是陈羽分配任务时,他负责捉拿的却是何进远一党的第四号人物,兵部右侍郎马庆,足见陈羽的重用之意,而何进远也确实很卖力。
其实这几天来,何进远一直被陈羽留在身边,何进远也知道,自己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因此,他早就已经在等待陈羽用自己来立威地这一天了。
三百南镇抚司的官兵把马庆的大宅围了个水泄不通,两队人马开进去,孙筑随后在一众将校的陪伴下,踏进了马府。
马庆这个人他了解,他曾是大将军关勃手下的三大虎将之一,而那个时候,他孙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马庆当年随着大将军关勃一路杀到塞外,沙利河一战,他以三万步卒结下的大阵,硬是与七万多匈奴骑兵纠缠了整整两天,成功的把他们牵制住了,也使得大将军关勃派出去另外两路大军得竟全功。是役,他亲自冲锋在前面,与士兵同生共死,才激励了士气,完成了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此,他负伤多达三十七处,帐下三万士卒更是死得不足四千人。因此,当关勃大军班师回朝之后,皇上在庆功宴上亲眼看到他那一身的伤痕之后,指痕赐酒,连赐三十七杯御酒,更是封为三十七侯,一时传为佳话。
但是现在,自己却要把他抓入大牢了,因为他,试图谋反。
平心而论,孙筑绝对不相信马庆会造反。孙筑在前线军队里呆过,他知道马庆是一个十足地硬汉子,对皇上更是绝对的忠心不二。因此,虽然他是何进远一党,但是孙筑仍然不相信他会参与谋反,但是现在没办法,谁让他是何进远一党呢?不抓也得抓!
“马老将军,下官奉内阁奏议、文华殿大学士陈羽大人之命,前来捉拿大人归案,得罪了!”
已然是胡须斑白地马庆冷哼一声,道:“你要拿我,有何罪状?”
孙筑吸了口气道:“陈大人有言,事涉造反,无须罪状!”
“你……!没有罪状,你凭什么说本侯有罪?又凭什么要捉拿本侯?”马庆气愤地反驳道。
孙筑叹了口气,冲身后摆了摆手,他身后的校尉官兵们一齐往前便要将马庆拘拿起来,这时,马庆身后地家丁居然一个个抽出了兵器来,赫然的与官兵对峙着,其中一人口中喊道:“没有罪状便要捉拿一位功勋盖世的侯爷,你们好大的胆子!”
孙筑本来想要劝说马庆不要做无谓的抗争,免得殃及家人,毕
自己最敬重的当世名将之一,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又自己此行前陈羽交代给众多负责拿人的官员们的话,“如有不服者,杀人立威!”
孙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狠狠地说道:“拿人,如有反抗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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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七日注定是一个要永留史册的日子,就在这一天,陈羽等内阁三大臣正式下达命令之后,仅用了一个下午,不,确切的来说,仅用了一个时辰,分路而出的抓捕查封队伍,就一举抓走了朝廷四品以上大员二十六人,查封了其宅院家产等共计一百三十九处,足以够得上是大周立国以来较大规模的政治变动之一了。
原本看到陈羽犹豫不定地故作爱民姿态的大小官员们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得悚然而惊,不想昨天还一副烂好人模样的陈羽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这等霹雳手段,几乎是连证据都没有,也不请旨,说拿人就拿人,而且这一次并不是顺藤摸瓜的从下面往上察,是直接的把何进远等大员们一举全擒,等于是一下子把朝廷一半的重臣给扔进了羽林卫的大狱。这等手段。这等气魄,端地是让人闻之胆寒。
那些没有被抓的何氏一党的小官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无奈地在家里等着拘捕他们的锁链,一直到了傍晚,下人们回报说抓人的队伍已经全撤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旋即,他们就明白过来了,陈羽今天不抓他们。并不表示明天就不会来抓,于是,那股不知劫难何时来临,但是又知道它一定会来临的恐惧感让他们坐立不安,纷纷的派出去十几拨人去打听何大人等人的审理结果,一个个呆在家里急得如热锅上地蚂蚁一般。明明是数九寒天,却一个个热的满头大汗。
而陈羽和戴小楼郭兴,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享受那种捉弄别人的快感了,他们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人分头突击,连夜急审,而且不计手段,只要结果,除了何进远等少数几个人实在是不宜动刑之外,其他的哪怕是原来的一部侍郎,也是该怎么用刑怎么用刑。然后。三个人就在羽林卫地牢房扎了营,晚上也不回家。立等结果。

于是只一过了一个多时辰,甚至还没等到天黑呢。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大臣们就已经被打成了半死,往日整天以孔孟门徒自居的读书人们,根本就没有等到换第二轮刑具,紧紧是高高扬起的鞭子,已经让他们哭爹喊娘的交代了所有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事情。
自然有下吏们卖力的甄别口供的真假,不过两三个时辰之间,整整齐齐的案卷已经放到了陈羽地案头。
陈羽等三个人也不看卷宗,直接便命他们汇报结果。于是那狱吏中站出一个来,奉承了两句之后说道:“叛贼等对于右禁卫兵变之事供认不讳。都承认自己曾经参与谋划,而且都已经对自己的证词签字画押,经过连续三次审理,去掉了他们胡编地东西之外,可以定案的是,他们一致供认何进远和七王爷乃是此次兵变地主谋,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说!”陈羽斥道。
“而且据工部左侍郎孟春交代,这件事的最后主谋是,是三皇子琅。”那狱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陈羽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他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看了看左右的戴小楼和郭兴,突然转身对面前的狱吏们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三皇子绝对不会造反,一定是你故意屈打成招,意图谋害皇子!”
那狱吏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争辩道:“冤枉啊大人,这都是罪犯供认不讳的,小的绝对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借个胆子给小的,小的我也不敢诬陷皇子啊!大人明察呀!”
陈羽冷哼一声,喝道:“来呀,把这个诬陷皇子地混账给我打入死牢,稍后等本官处理完这件案子,再来细细审他!”
下面轰然一声答应,上来两个人不由分说把那狱吏架走了。
那狱吏一边被拖走一边号泣着喊冤的声音,直吓得其他狱吏两股战战,陈羽这才笑着对这些狱吏道:“刚才那一定是他在蓄意构陷皇子,诸位说,对不对呀?”
连个眼色都不用交换,众人齐声答道:“大人英明,明察秋毫!”
陈羽左右看了看,郭兴和戴小楼已经明白了他地意思,便都点了点头,陈羽笑了笑吩咐道:“那你们就下去重新做一份案卷来,其中不要出现任何关于皇子的证词,明日卯时,我要见到新的卷宗,明白了吗?”
“是,大人!”众人齐声答道。陈羽点了点头道:“诸位放心,本官也是为了大家好!既然诸位都已经明白了,那就赶紧去办吧!”
众狱吏答应一声,施了礼退出来,才纷纷在额头上抹了抹汗,松了一口气。多年的狱吏经验使他们知道,替罪羊已经帮他们选好,剩下的他们这些人,只要嘴紧点,已经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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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就是臣整理出来的一份卷宗大略,请皇上过目。”陈羽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把手中一份奏折递了上去。
那太监要过来接奏折,柳隐却抢先一步走过来
把奏折从陈羽手里抽过去,然后冷哼一声才走回去递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当今皇上。
略略地翻开扫了两眼,皇上便把奏折放到了桌子上,口中问道:“陈爱卿,何进远等叛贼,已经悉数招认了?”
“回皇上,是的。昨晚突击审问了众多大臣之后,他们都供认不讳,于是,今天早上,臣和戴大人、郭大人一起亲自提审了叛贼何进远,何进远对于和七王爷联手谋逆之事,亦供认不讳。”陈羽恭敬地答道。
皇上看了他身后的戴小楼和郭兴一眼,见两人也都低着头,便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当下他叹了口气,说道:“此案必然株连甚广,对我大周朝政影响甚大,唉,这几日来,朕忧心不已呀!昨日晚间听宫里的奴才们说,陈爱卿只是抓了为首的重犯,其他人还都没有抓,如此甚好,甚好啊,稳定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呀!”
“是,皇上。呃,臣还有一事要禀告皇上。”陈羽试探着说道。
“讲!”
“昨夜审理众多叛贼时,并没有让人吃惊的证词,但是今天早上臣等三人提审何进远时,他却供认,此次时间除了他和七王爷之外,皇三子也是其中首脑。”
“什么?”皇上闻言拍案而起,陈羽身后的戴小楼和郭兴则听得同时身子一震。他们当然都知道,今天早上何进远情知大势已去,对于造反一事供认不讳是不假,但是他们三人问话地时候,和何进远作答的时候,却根本就都没有提到皇三子琅的事儿。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陈羽的心思,陈羽这样做。竟然是要断去何进远的最后一丝生机,是要把他彻底除掉了,这样一来,两人心中也很快就明白了陈羽保留下那些何党的五品及以下级别官吏是什么意思了。很简单,就四个字,政治接收。
不过。两人低着头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却又都很快原样站好了,等于是默认了陈羽的说法。
陈羽低着头说道:“回皇上,臣等听到这件事,也很吃惊,于是,臣等又重新提审了其他的很多叛贼,臣想,如果三皇子真地是其中主脑。那就不应该只有何进远才知道,其他几个骨干。也该知道才是。但是一审之下才发现,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这件事。因此。据臣等三人商议,一致认为,一定是何进远意图诬陷三皇子,所以才有如此说法。但是,事涉皇子,臣等不敢妄断,故此特来请皇上亲自决断。”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三人都认为是何进远在构陷三皇子,那就一定是了。”
“是。皇上。”陈羽见得到的结果和自己预想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便继续说道:“那么,臣等请示皇上,何进远一党该如何发落呢?”
皇上呆呆地想了一会子才说道:“就按照《大周律》来办吧!”
“是,皇上!但是,何进远为当朝首辅多年,按照我朝惯例,纵是做反,皇上也可以免去其死罪,以示对臣子的疼惜,您看这何进远……”陈羽斟酌着词句的说道。
但是他的话,却被皇上给打断了,“不必了,就按照《大周律》来办吧,族中男子一律弃市,女子打入贱籍,发往教坊司世代为奴。”
“是,臣等遵旨!”陈羽等三人一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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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等人下去了好一会子,皇上才吐出一口气喃喃地问道:“爱妃,你说,琅儿到底有没有作乱呢?他是不是,真地想杀掉朕,然后即位呢?”
侍立一旁的太监宫女闻言吓了一跳,纷纷做出眼观鼻,鼻观心傻子一样的表情,那柳隐是何等灵巧的人儿,她想了想笑着说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对三皇子虽然没什么好感,那人胆大妄为,连臣妾的主意都敢打,但是,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呀,就算是再不肖,想来也不会做这等人神共愤之事的,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嘛!您说呢?”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轻声地叹道:“是啊,还有谁比朕更了解他呢?他是真的儿子呀!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定不会地!……唉,朕老了,难得陈羽如此了解朕的心思呀,为朕保住了一个儿子地性命,嗯,就冲这一点,朕就给你这个弟弟一世的荣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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