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青海支边 8 铁血爱情 (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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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天,阴沉沉的。风在山顶扯着哨。羊圈山的树林里,不时地传来野兽的狂啸。
李丹花起了床,坐在炕上,梳了梳头。火塘的火还没有灭,瓦罐里的水滚了,冒着热气。一东出去打猎,一夜未归。吃饭的时间到了,丹花拿着饭盒,关了门,向连部食堂走去。
风,吹到身上,冷飕飕的。丹花腆着大肚子,小心地往前走。走到到食堂门口的院子里,丹花的脚一滑,摔倒在地上。李丹花双手按着地,想爬起来。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她知道,孩子可能要生了。她爬在地上,喊道,
肖师傅,肖师傅!
炊食班的肖师傅正在给大伙儿打饭。食堂里嘈杂的声音,淹没了丹花的求救声。
第一个发现丹花的是排长李红。她端着饭盒,正大步往食堂走来。远远地,便看到躺在地上的丹花。她快步跑过来,拉着丹花,问道,
丹花,咋啦?
可能不行了,怕是要生了!
李红想把丹花搀起来。可丹花太沉,她搀不动。她亮开嗓子,大声地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喊声惊动了食堂里正在吃饭的人们。人们端着饭碗,走出食堂,看到躺在地上的丹花,便赶过来帮忙。木连长看了看情况,大声地喊道,
凌兰子,凌兰子,凌兰子呢?
来啦,来啦!
凌兰子今早起床晚,她去丹花的宿舍,不见了丹花。正要寻找,听到木连长的喊声,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凌兰子看了看,问丹花,
现在感觉咋样?
疼,肚子下坠着疼!
丹花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来,大家帮一把,把丹花抬回屋里去!要注意,不要窝着肚子!
木连长与吕栓子伸开手,放在了丹花的腰下,两个人的手攥紧,把丹花托了起来。李红、白灵抬着丹花的肩和腿。一行人慢慢地把丹花抬到宿舍里,放到炕上。
凌兰子说,男人们快出去,丹花怕是要生产了!
木连长、吕栓子、肖大力走出了小屋。凌兰子来到卫生室,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皮手套,端着接生用的器具,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李丹花忍不住,大声地呻吟着。白灵抱住了丹花的头,李红、黄丹按住了丹花的腿。
凌兰子道,用力,用力!
一阵剧疼,一个小生命离开了丹花的身体。凌兰子拿着剪子,剪断了脐带,用早已准备好的旧军装,把孩子包了起来。这孩子一出生,便在凌兰子的手上,“哇哇”地哭。哭声,响彻了整个羊圈山,给这个小年带来一些喜悦与欢乐。
木连长站在屋外的雪地里,不停地来回踱步。这个小生命来得不是时候。现有的生命都活不下去,她还要来凑热闹。可是,循化撒拉需要新的生命,新的生机。白灵走了出来,笑道,是个女孩,母子平安!
木连长一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他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扎根边疆,这就是根。第一条根,扎下来了。李丹花是全连的功臣呢。木连长朝着饮食班的肖大力喊道,老肖,弄碗米汤,给她们母女补补身体!
老肖是连队后勤部炊食班的班长。夏天打下的米,按月份分给各排。剩下的二百来斤米,昨天全部分了下去。木连长说,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家在年三十吃顿米饭,吃上肉。后勤部的那些大米,老肖不敢动。这是纪律,一动,就收不了手。这年月,饥饿就像是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点米呢。老肖把一只空缸掀倒,用刷子细细地刷,刷出小半碗米来。他把米放到小锅里,用火慢慢地煮,煮出粘粘的一大碗米粥,端了过去。

一东正领着一个小分队在后山上猎狩。一夜,打了20只兔子,11只山鸡,还有一头獐子。正要往回赶,连队的胡大瓢急匆匆地从山下赶来。见了一东,喘着气,大声道,生了,生了!
一东问,谁生了?
胡大瓢说,丹花生了,是个千金,你快回去看看!
一东一听,扔下手中的猎物,急忙往家里跑去。小屋在女队员的宿舍旁边。西边,有一个小院,用木棍捆绑的篱笆墙,顶上覆盖着积雪。这篱笆墙把女队员宿舍隔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院子的东边,有三间小屋,紧挨的一间是卫生室,接着是李丹花、凌兰子的住室。住室前面的空地上,那棵小柳树已经长到2米多高,胳膊粗细。柳树的枝条千丝万缕地垂下来,在雪地里招着手。树顶,被积雪覆盖着,仿佛戴了一顶白色的小帽。一东一到院中,便大声地喊,丹花,丹花,我回来了!
凌兰子听到喊声,从小屋里探出头,低声道,小声点,别惊着孩子!
一东不说话,放轻脚步,进了小屋。炕火烧得正旺,整个屋子暖融融的。丹花坐在炕上,头戴一顶火车头帽子,身上披着军大衣,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丹花正在给孩子喂奶。奶水刚来,胀得丹花胸痛。一东走进屋,带来了一阵凉风。
我的闺女在哪儿?让我看看闺女!
稍等一会儿,你先把身上的雪打打,别凉着孩子!
丹花见了一东,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东取下头上的帽子,在门外拍了拍,拍去了帽子上的雪。他转身进了屋。一东伸手从丹花的怀里抱起了孩子。孩子被丹花用一件棉袄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小脸在外面。这是一张嫩嫩的小脸,脸蛋白里透红。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可爱极了。孩子被一东从丹花的奶头穗上抱起来,小嘴儿上还沾着奶水。小家伙儿望了望一东,“哇”地哭了起来。
丹花道,一惊一乍的,吓着孩子了不是?给我吧!
丹花接过孩子,把奶重新送到孩子的嘴里,孩子不哭了。
一东来到屋外,跪在了小柳树前面的雪地里。这柳树是魁星楼下的柳枝插活的。父亲说,想老家了,就看看这柳树。柳树代表老家呢!一东跪在雪地里,嗑了三个头,道,爹,妈,儿子当爹了,是个闺女。起个啥名?你们离得远,儿子就替你们做主了。
一东又嗑了三个头,道,岳父,岳母,丹花生了,是个闺女,女婿给你们道喜了!
丹花坐在炕上,看到屋外的一东,想笑,没笑出来,眼里却噙着两眶热泪。丹花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自己走后,扔下一个烂摊子,也不知父亲如何收拾。淅川正在闹饥荒,他们生活得咋样?吃饱没有?穿暖没有?丹花的心里牵挂呢!
一东磕完头,道了喜,站了起来。
闺女叫啥名?一东在心理琢磨道。柳树下,有一簇雪莲在雪地里开得正艳。那椭圆形的绿叶,深红色的花朵,散在雪地里,就像是一簇燃烧着的火焰。
雪莲,雪莲!就叫雪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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