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马小烦的一封信 《写给马小烦的一封信》第三章

写给马小烦的一封信 《写给马小烦的一封信》第三章
2015年5月31日 08:11 阅读 68037
四张婴儿照片里,有四个奇怪的东西漂浮在天花板上,映在孩子们的瞳孔里。
四个父亲全都震惊了,我们急忙交换照片互相看了几遍,方才确定不是眼花。那东西身体像水母一样呈现出半透明状,所以形体有些模糊,勉强可以看出一个刚出生的大头婴儿轮廓,就这么漂浮在半空,透着邪气。
“这么说,咱们四个孩子,是被这四个怪东西给盯上了……”我忧心忡忡地说。
“不对,不是四个。”冯天眼神一凛,把四个手机拿到一起,比较了一下照片的拍摄时间。四张照片时间差不多,但彼此之间还有大约一两分钟的差异。按照顺序,秦大侠先拍,然后是黄得好、我和冯天。
冯天说:“你们看这个……呃,这个玩意儿的形状,尾部似乎有飘动的痕迹,跟咱们四个病床的方位完全贴合。我觉得只有一只,它就在这几间病房上空来回巡游。咱们给孩子拍照片时,它是挨个病床巡视了一圈,跟护士长似的。” 
“妈呀,合着它还挑拣是吗?”秦大侠狠狠地砸了一下墙,语带敬畏。
事情很清楚了。甭管这玩意儿是什么,它已经选中了我们四个孩子中的一个,上了身了。我们四个当爹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忐忑。庆幸的是,自家孩子撞邪的概率只有四分之一,忐忑的是,万一是那25%该怎么办?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们都有了患得患失的心情。别说25%,就是1%的概率,当爹的都不愿意看到。
“要不,把孩他娘叫醒,商量一下?” 秦大侠怯怯地说,别看他膀大腰圆,平时在家里肯定是媳妇做主。
这要求被其他三个人一口否决。四个媳妇都才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得很,精神上也很疲惫,这会儿不能再添事儿了。再者说,若是奶粉月嫂公婆红包之类的麻烦,就算解决不了,也有章法可循,跟媳妇探讨一下也无不可——现在撞到的可是灵异事件啊,普通人根本束手无策,说给媳妇听有什么用?徒增恐慌而已。
四位父亲皱着眉头蹲成一个圈,长吁短叹。秦大侠又提了一个建议:“要不咱们报警?”
“警察管这事儿吗?”黄得好瞪他一眼。
“警察要不管,那没人能管了。” 秦大侠说。
“好啊,您受累来说呗?”黄得好按动手机,输入110,然后递给秦大侠,“警察同志,产房这闹小鬼,缠着我们家孩子,麻烦你们尽快来人处理一下。这么说,啊。”
秦大侠没多想,接过电话按动通话键,很快对面就接通了。秦大侠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黄得好其实是在反讽。可电话对面已经传来问询的女声,他一下子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黄得好用手附住额头,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憨人。冯天急忙说:“你好歹快说啥啊!你一直不吭声,人家就当特殊险情处理了!”
“直接挂了得了。” 我也提醒道。
“那也不成,还不如随便说点什么呢?”
“这不就是报假警了吗?” 黄得好嚷嚷。
我们几个七嘴八舌,电话里的接线员继续喂喂,秦大侠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无所适从,张嘴就把黄得好的话重复了一遍:“警察同志,产房这里闹小鬼,缠着我们家孩子,麻烦你们尽快来人处理一下。”
电话对面陷入沉默。我们四个都沉默不语,觉得这事有点闹大了。最好的结果,是对方当做恶作剧电话,把我们批评教育一通;最坏的结果,一会儿会有安定医院的救护车来,把我们几个当精神病全抓走。
秦大侠握着黄得好的手机,扔也不敢扔,挂也不敢挂。过了一分多钟,对面再度传来接线员的声音:“喂喂,您还在吗?”
“报告政府,在,在……”秦大侠心虚又客气地回答。
“请您留守在现场不要离开,险情处置小组已经在路上。手机保持畅通。” 对方语气很平淡很官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电话挂断了。
“……这是啥意思?” 黄得好咂咂嘴,有点迷糊,“这算接警了?”
冯天道:“你们注意没有,她说的不是警察在路上,是险情处置小组——这词儿,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经他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以前看新闻,好像一有什么煤气罐着火、挖出个日本炸弹、运化学药剂的货车出车祸啥的,播音员都说已经被险情处置小组现场排险云云……
可眼下这情况,明显跟那些险情不沾边啊。
冯天耸耸肩:“等着吧,还能有啥办法?” 我走到走廊尽头,再度张望,那边依然静悄悄的,一片安宁景象。
可我知道,在表面的平静之下,不安的因素涌动着。我们的孩子,出于晦暗不明的危险之中。
“孩子,你坚持住。如果这一切可以顺利解决,我会把所有的经历写成一封信,等你成年之后,再拿给你看。” 我暗暗说道,捏紧了拳头。
我们重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渡过了极其难捱的十分钟。这十分钟,感觉和十年差不多,冯天心不在焉地敲着电脑,秦大侠做了一套广告体操,黄得好在大厅里来回转悠,嘴里念叨着不知是心经还是道咒。我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里回顾之前的一切,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让我也有机会说一次:“凶手就在我们当中。”——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卵用。
就在我们四个濒临故作镇定的极限时,大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人大踏步地走进来,嘴里一口天津话:“介是C报的警?介是C报的警?”
我们赶紧起身,一下子全怔住了。进门的是个和尚,身穿一袭灰色僧袍,手持九锡禅杖,光头巨大,顶着个大檐帽,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那珠子是黄花梨质地,每一枚都有跳蛋大小,上头刻一个阿拉伯数字,与警号长度相当。
“这位大师,您是……” 冯天做惯了销售,先整整衣襟,朗声说道。
和尚瞪了他一眼:“叫同字!” 话音刚落,九锡禅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上头金环哗啦啦响个不停。和尚面色一变,把禅杖四处试探一下,当杖头指向走廊那头时,抖动得最为厉害。我们几个都心惊胆战,不知这局面是吉是凶。
和尚抬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词,猛地一拍禅杖。金环碰撞之声骤然停止,整条走廊又恢复了平静。
“这是……收妖了?” 冯天问。
“调静音了。”和尚沉着脸,把禅杖一立,口宣佛号:“跟你们索哈,介事儿可大了。”
孩子,你肯定认识这个人,他就是一直抱着你出去玩念经哄你睡觉的欧阳光头叔叔。那是爸爸和他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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