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泽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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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泽血脉
「我叫狄静。」狄部长望着沈洛年说:「我听了很多你的事情。」
大概也没什么好话吧?沈洛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据说你挺没耐心的?」狄静微笑说。
「可以这么说。」沈洛年也不介意,心念一转,索性说:「也可以说我懒得和人相处、不想交朋友,也不想做什么对世界、对人类有帮助的事情。」
「洛年?」在沈洛年身旁坐着的刘巧雯,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沈洛年倒是挺得意这个自我介绍的,想想又补充说:「还有,我对财富、权势、美色都没兴趣。」
说到这儿,沈洛年却又有点委屈,一年前至少还挺爱看女人的……要不是那凤凰乱来,也不会少了这个享受……且不管这分委屈,自己这自我介绍虽然故意说得有点夸大,但话都说成这样了,对方总没什么好说了吧?
没想到狄静不但不以为忤,脸上还带着微笑,看着沈洛年说:「这是实话吗?」
其实沈洛年当然没这么清高,但为了省麻烦,他大言不惭地说:「是啊。」
「很好啊,那你在乎自己的名声吗?」狄静问。
妈的,忘了还有这个,下次的自我介绍要补进去,沈洛年摇头说:「不在乎。」
「挺像圣人呢,那就更好了。」狄静点头笑说。
这人的反应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大一样?沈洛年倒有两分意外,上下望望狄静,这阿婆不会是脑筋不大正常吧?
狄静见沈洛年一脸呆愕,转头对刘巧雯说:「巧雯,就如同我们上次讨论的一样,妳和洛年既然是老朋友,这件事给妳处理比较适当吧?」
刘巧雯似乎有点无奈,看了沈洛年一眼说:「如果洛年同意的话。」
当我死人吗?沈洛年忍不住说:「要干嘛?我不同意!」
「你连干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同意了?」刘巧雯好气又好笑地说。
「先说先赢啊。」沈洛年皱眉说:「到底要干嘛?」
「我们是这样打算……」狄静接口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山里过日子,偶尔下山各地逛逛、看看也无妨,只要尽量不要和一般人过多接触……虽然你未必在乎物质上的享受,但总自己张罗也辛苦。在食衣住上,我们会提供现阶段最好的享受……当然,随着文明逐渐重建,只会越来越好。」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错?沈洛年诧异地说:「那要我干什么?」
「什么事都不用做。」狄静说:「只要照你自己个性过日子即可。」
有这种好事?妈的,这是什么诡异的诈骗手法吗?可是怎么看起来不像说谎?沈洛年回头看着刘巧雯,却见她微微皱眉,似乎不是很愿意,沈洛年念头一转说:「那巧雯姊扮演什么角色?」
「扮演……与你沟通的角色,名目还要考量。」狄静说。
「我实在搞不懂。」沈洛年摇头说:「算了,这么不清不楚,还是不要。」
「当然还需要说明……」狄静说到一半,木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时小红不在,刘巧雯主动站起开门,门外一个女子低声说:「门主召见狄部长和一位……沈先生?」
「沈先生?没错吗?」刘巧雯吃了一惊。
「我也不明白。」女子声音说:「门主指示,这样对狄部长说就可以了,人在部长这儿。」
那不正是指沈洛年吗?刘巧雯诧异地转头往内看,反正狄静就在不远处,应该也听得清楚,不用等通报了。
狄静听清了对话,吃惊地站了起来,有些失态地怒声说:「姊……门主怎知道这年轻人的事情?是谁多口了?」
刘巧雯见状打开门,让那女子和狄静面对面,女子见狄静发怒,躬身说:「狄部长,我们都没听过这名字,也不知道门主指的是谁。」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把目光瞄向面生的沈洛年,不由得有点惊疑。
「怎么可能?我先去和门主谈谈!」狄静大步往外走,一面说:「巧雯,妳把细节和洛年说清楚点。」
「是。」刘巧雯躬身说。
女子看着沈洛年,忍不住说:「难道那位就是……」
「别说了。」狄静走出门,砰地一下把门关了起来。
沈洛年眼见事情急转直下,突然往自己毫无概念的方向演变,不禁有点诧异,眼看刘巧雯似乎也正发愣,沈洛年主动开口说:「你们门主知道我,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不可能的,大概是有人多口。」刘巧雯停下说:「还是先说刚刚的事吧。」
「也好。」沈洛年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要养我,这是干嘛?我爸妈过世前都没这么客气。」
刘巧雯叹了一口气说:「他们想把你捧成神。」
「嘎?」沈洛年大吃一惊。
「中秋那次你和仙兽毕方灭火,他们就动了这念头,我刚好又得到杀人妖怪的消息不久,就拿这当理由要你快走。」刘巧雯低声说:「帮你盖庙,你以为全然是人们自发的吗?若不是有人在其中有计划地推波助澜,哪有这么简单?」
「咦?」沈洛年张大嘴说:「干嘛要这样?把我弄成神有什么好处?」
「现在世界各地的人们正往这儿集中,随着人口逐渐增加,一定会越来越乱,要怎么让人类社会往健全的方向发展?具有绝对优势的变体者和普通人类该如何相处?在法令纲纪暂时都无效的状况下,怎么控制变体者不要失控?眼前有太多问题了……」刘巧雯想了想,停下说:「说起来太复杂,简单点说就是,一人出一张嘴的民主方式,没法快速解决问题,短期内不能施行这种制度,但是现在全世界几乎脑袋都装了『民主自由』这几个字,就算是为了大家好的集权统治,也会引起人民心里上的反感……」
「这个……」沈洛年忍不住打岔说:「这是简单的说法吗?还是很复杂耶。」
「你毕竟只是个孩子。」刘巧雯苦笑摇头说:「总而言之,神权统治反而是比较中性的一种做法,尤其在这个妖怪回归的时代,神仙之说十分容易让人接受。」
「那你们自己找人当神啊。」沈洛年说:「干嘛找我……不怕我不好控制吗?」
刘巧雯看了沈洛年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总门早已知道……你虽然有很奇异的战斗能力,但因体内无炁,应付不了枪炮,和一般变体者比起来,你反而算比较好控制。」
「呃?」沈洛年倒没想到对方这么清楚自己的缺点。
刘巧雯接着说:「而且你个性孤僻,喜欢一个人在山里生活,又能召唤巨大仙兽……」
「那不是我召唤的!」沈洛年忍不住叫。
刘巧雯也不管沈洛年生气,接着说:「总之从一切的资料看来,让你当神很合适。」
「当神哪有这么简单!」沈洛年说:「偶尔总要展现点神迹吧?仙兽我可叫不来了,那次是刚好。」
「没关系,有变体者协助,神迹可以制造的。」刘巧雯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们还有神谕,由不得别人不信。」
「神谕?」沈洛年听不懂。
「就是预言……」刘巧雯看了沈洛年一眼说:「总门本就掌握了这种能力,就算你一直都不出现,只要有神谕存在,一样可以运作……还不明白吗?你若照着过去的生活方式,乖乖当傀儡神,自然没有影响,但若是突然乱来,除去你也无妨。」
真的假的,连神也搞傀儡这套?沈洛年愣了半天才突然说:「白泽!你们掌握了白泽的能力?」
刘巧雯脸色一变,有点意外地说:「你这方面的反应倒是挺快。」
「妈的,白泽那浑蛋在哪边?」沈洛年卷袖子说:「当初要不是他的预言不准,我和怀真怎会……」说到这儿沈洛年突然一呆,再怎么说白泽也是个超级老妖怪,现在应该还来不了世间才对,总门掌握的不可能是白泽本人。
「你说谁?」刘巧雯果然听不懂,疑惑地说:「白泽血脉怎会和你与怀真扯上关系?」
「血脉?」沈洛年懂了,莫非是像赖一心那种?他看着刘巧雯说:「那……我当神的话,他们要妳当什么?神的老婆吗?」
刘巧雯一愣,忍不住好笑地说:「胡扯,你这小子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姊姊年纪都有你的一倍了,没大没小!」
有什么了不起?怀真比妳老多了,沈洛年一面心中暗骂、一面随口说:「我乱猜的啊,不然怎么说负责和我沟通?」
「司祭、主祭、女巫……总之就是负责和神沟通传递意旨的人,名称还没确定。」刘巧雯叹了一口气说:「当时幸好你离开了,因为找不到你,这构想才暂时中止,没想到你又突然冒了出来,还自己钻到这儿来报到。」
女巫吗?沈洛年想起了那群塔雅·蓝多神的大小女巫,嘴角不禁露出微笑,肩膀上的蝶儿既然还在,艾露应该无恙吧?
刘巧雯看着沈洛年的笑容,诧异地说:「笑什么?你还真想当啊?」
沈洛年回过神,连忙摇头说:「当然不想。」
「那现在该怎办?」刘巧雯皱眉说:「找不到你还能拖延下去,但此时你若坚持拒绝,他们说不定会翻脸动手……只要真杀了你,反而可以放心运作下去。」
妈啦,有这么过分吗?沈洛年惊讶地说:「刚那阿婆看来没这么坏吧?」
「你才十几岁,懂得看人吗?」刘巧雯瞪眼说:「那种掌权久了的人,杀人连眉头都不动一动的,那些杂工若真是掳来的,要不是刚好有个姓邹的你认识,恐怕现在都死光了,你知道吗?」
「呃?会吗?」沈洛年吃了一惊,刚刚狄静和小红最后那几句话,是这意思吗?还真的看不出来。
「灭口岂不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把尸体扔回去等人发现,不就解决了这件案子?」刘巧雯摇头说:「还好有个人你认识……不然就糟了,我说让我处理,你却抢着说话!差点害死人。」
「妳说清楚不就好了?」沈洛年抓抓头,突然皱眉说:「等一下,就算他们真杀人,怪我也不大对吧,关我屁事?」
「要不是你多嘴,不就不会有事?」刘巧雯说。
「干脆说他爸妈当初别生他们,就不会死了。」沈洛年说:「真正该怪的是下令、动手杀人的那种浑蛋,不用扯到我头上,我不会愧疚的。」
「你……你这人不讲道理,不跟你说了。」刘巧雯叹了一口气,转念说:「不过门主怎会知道你的名字,这比较让人想不透……」
「不是想把我弄成神吗?这种大事门主怎会不知道?」沈洛年问。
刘巧雯摇摇头,不想多解释,只看着沈洛年说:「你记住,就算不想当神,也别坏他们的事情,应该就不会有风险了,毕竟你没事飞来飞去,对宣传这新宗教也有帮助。」
沈洛年倒没有这么害怕这些总门变体者,万不得已还有闇灵之力可以拼命,不过他看着刘巧雯,想了想开口说:「巧雯姊,妳为什么不想让我当神?对妳没坏处吧?」
「这……你没必要知道。」刘巧雯顿了顿说:「其实妳都别出面,避远远地最好,这样日后还有机会扭转……所以我才希望你去找玮珊他们。」
这女人似乎对总门也不怎么忠心,果然搞不懂她想干嘛。沈洛年想了想说:「不然我趁现在偷溜吧?」
「你要害死我吗?」刘巧雯没好气地说:「这一路往外走都有人拿着枪看守,没我领路你怎么走得出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洛年不想了,靠在椅背上说:「门主不是要见我吗,等会儿劝她自己当神好了。」
「你别傻了。」刘巧雯说:「部长不可能让你见门主的,大概谁多嘴提到你,让门主起了好奇心……部长会劝阻门主的。」
「怎么听起来门主不大像门主?」沈洛年说:「刚刚那阿婆说门主之前,好像喊了一声姊姊?」
「是吗?我也没见过门主。」刘巧雯倒没注意到,她想了想沉吟说:「门主是狄部长的亲人,这传闻倒是听说过……」
「这也变成传闻?姊妹关系有必要当成秘密吗?」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说:「这总门当真怪怪的。」
刘巧雯正想说话,门却呀然一声被推了开来,两人转过头,却见狄静沉着脸站在门口,脸上神情十分难看,身后还跟着几个持枪配剑的变体青年。
刘巧雯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沈洛年倒不急着站起,这些人虽然脸色沉重难看,但一个个心中满是疑惑,并没什么恶意,不用害怕。
「洛年小弟,请站起来。」狄静似乎为了什么事情困扰,眉紧紧皱着。
沈洛年闻声站起,一面说:「这一群人是干嘛的?要打架吗?」
「你误会了。」狄静走近说:「因为门主要见你……我不亲自检查不放心,得罪莫怪。」说完她也不等沈洛年开口,伸手就往沈洛年身上摸了过去。
沈洛年因为觉得对方没有恶意,所以也没防范对方近身,没想到狄静就这么摸了上来,沈洛年忙叫:「阿婆,至少找个男人来检查吧?」
狄静毫不客气地从上往下摸,一面皱眉说:「我这九十几岁的祖奶奶会占你便宜吗?别小家子气了。」
看不出这阿婆有九十多……不对,这不是赞叹的时候,谁说老太婆不会吃人豆腐了?沈洛年正想抗议,突然发觉狄静明明摸到了金犀匕,却仿佛没摸到一般,继续往下搜索,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是吉光皮的效果吗?原来不只会没看到,连摸到了也不知道?吉光这种妖怪还真有点邪门,沈洛年睁大眼睛,一时忘了继续抗议。
狄静上下摸了两遍,果然,她明明两次都摸着金犀匕,却仿佛未觉。她点点头说:「我这就带你去见门主,记得不能跟门主乱说外面的事,无论她问你什么,简单回答就好。」
「阿婆,妳这样说真怪,那人到底是门主还是囚犯啊?」沈洛年忍不住问。
这话一说,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刘巧雯低声说:「洛年,别乱说话。」
不能问吗?沈洛年耸耸肩,闭上嘴巴。
「部长,门主真要见洛年?她怎知道洛年这个人?」刘巧雯忍不住又问。
狄静看了刘巧雯一眼,过了几秒才说:「她……自己知道的。」
「啊?」刘巧雯似乎十分意外。
「走吧。」狄静不想多言,对沈洛年一引,在四个持枪变体者护送下,带着沈洛年往外走,而刘巧雯似乎自知不能跟去,走到门外便停下脚步,只担心地目送沈洛年离开。

沈洛年穿过外面的大厅,走入不远处的另一间土室,那四名变体青年并没跟入,但里面却站了八个配着短剑的变体女子。
那八人的其中一人,正是刚刚前来传讯的女子。她们对着狄静施礼的同时,每个人目光都忍不住偷盯着沈洛年,十分好奇。

这房间之后又有一扇门,这扇门却是沈洛年到了这儿之后,第一次看到的金属门,也不知道是在这儿打造还是从别处送来的,只见狄静将门打开,继续带着沈洛年往内走。
刚刚狄静和沈洛年碰面的地方,已经算得上颇光亮,这儿却更是灯火辉煌,周围墙上、屋顶上到处都挂着蜡烛,虽然通风设计得不错,但这燃烧味道还是不怎么好闻。沈洛年目光扫过,却见这土室中放了一张大床,床上放着看来十分柔软蓬松的枕头、棉被、毡毯,在那大片软绵绵的被褥中,一个年约十四、五岁,容貌娇美的长发少女裹着棉被,半坐半躺地沉陷在被褥之中,正微红着脸庞,睁着双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两人。
这小丫头哪儿来的?长得和狄静有点像,莫非是门主的曾孙女之类?
话说回来,这种时候还有这种床铺,可真算得上享受了,沈洛年瞄了两眼,见少女探出被外的手臂和小半截小腿都露出一片雪白肌肤,似乎只穿着短裤小衣,沈洛年不好多看,只好转头四面张望,但看来看去却没看到第二个人,不禁有点莫名其妙,干嘛把自己带到这小女孩的房间内?
「小静,就是他吗?」少女声音异常轻软稚嫩,但似乎带着狄静一般的口音。
这丫头才叫没大没小,居然叫这阿婆部长「小静」?沈洛年有点意外地瞄了狄静一眼,不知这阿婆会不会发火?
没想到狄静却说:「姊,妳为什么一定要见这人?」
妈啦!姊姊?见鬼了,这丫头其实是妖怪吗?沈洛年仔细感应,却一点人炁、妖炁都没感觉到,连怀真那种仙炁味也没有,就是很单纯普通人的感觉,但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九十多岁还像个少女?啊……莫非只是辈分上的远房姊姊,那又为什么会让个少女当门主?
「妳总说我是门主。」少女低声说:「让我见个人都不行吗?」
「话不是这样说。」狄静皱眉说:「这人毕竟是外人。」
少女似乎很勉强才鼓起勇气说这些话,她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些刚刚妳都说过了。」
狄静似乎拿少女没办法,叹了一口气说:「总之我带他来了,有什么要跟沈先生亲口说的?」
「我……想单独和他说话。」少女迟疑了一下才说:「小静……请妳也出去。」
「这绝对不行!」狄静沉下脸。
「那……」少女红着眼眶说:「我……我以后……一辈子都不跟妳说话了。」
「妳……」狄静迟疑了好片刻,回头看了看沈洛年,肃然说:「洛年小弟你记住,这位可是总门门主,绝不能有任何冒犯,否则这儿所有人都会与你为敌,就算只碰到门主一根头发,我……」
「够了啦,小静,不会有事的。」少女轻声说。
狄静看了看少女,又警告般地瞪了沈洛年两眼,这才满怀忧心地往外走,一面把门关了起来。
等狄静关上了那扇金属门,少女才偷看了沈洛年一眼,这一看她脸庞又红了起来,连忙低下头。
但沈洛年心中却另有想法,这女子若是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当上门主,莫非她其实道行比怀真还高?连自己都无法感应到她的炁息?一个娇弱少女,怎能当上总门门主?但这少女又仿佛没见过人般的三岁小孩,连与人对看的勇气都没有,又不像演戏……实在搞不懂怎么回事。
两人沉默了片刻,少女似乎终于鼓起勇气说:「你过来一点好吗?我声音很小……隔太远听不清楚。」
看起来倒真像是少女,沈洛年走近两步说:「妳真是门主?怎不下床?」
「我走不动。」少女摇摇头,羞涩地笑说:「到哪儿都是人家抱着我的。」
「妳走不动?」沈洛年多走近两步,站在床旁说:「怎么回事?」
「肌肉没力气。」少女说:「不是病喔,他们说是我太少用肌肉了。」
「太少用?那还躺着干嘛?不起来多用点?」沈洛年诧异地说。
「只练几天也没用……」少女上下仔细看了看沈洛年,有点失望地说:「原来……你长这样。」
这是什么话?沈洛年皱眉说:「我长怎样关妳……什么事?」总算沈洛年和对方不熟,把「屁」改成「什么」,稍表心意。
「没有啦,只是上一次没看清楚。」少女想了想,突然有点脸红地低声说:「你……转身让我看看后面好吗?」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看我后面干嘛?」沈洛年诧异地说。
「没……没什么,不用了。」少女似乎不好意思说,低下头不说话。
她什么时候看过自己?这女孩不像在装模作样,看来她不只表面天真,心底似乎也挺单纯的,而且不能动既然是实话……应该真是小孩,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老妖怪。
想到这儿,沈洛年忍不住开口说:「妳这样……怎会是门主?难道门主是世袭制之类的吗?」
少女想了想,露出一抹甜笑说:「差不多啦。」
「那……妳找我干嘛?」沈洛年问。
「嗯……」少女迟疑了几秒,终于涨红脸说:「请……背我逃走好吗?这个……谢谢。」
「啊?」沈洛年一愣说:「妳胡说什么?」
「这样说不行吗?」少女一惊,身子往棉被里缩了缩,一面苦恼地说:「我还应该说什么呢?」
「我不陪妳玩了。」沈洛年摇头往外走,一面说:「妳以后也少找人麻烦,乖乖当个小门主吧。」
「不行……你、你别走。」少女见沈洛年要走,心慌地往外爬,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她手脚无力,想爬又爬不起来,眼睛马上红了起来。
沈洛年一呆,这时顾不得少女只穿短衣,他走近扶正少女,看着她那细瘦苍白透着青筋的手臂和双腿,有点讶异地说:「妳好像真走不动,怎么瘦成这样?」
「嗯……」少女红着眼睛说:「你帮帮我,好吗?」
「背妳走?」沈洛年问。
少女眼眶还闪着泪光,却马上点头。
「走哪去?神经病啊?」沈洛年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快哭出来,瞪眼骂:「要去哪儿干嘛找我背?外面不是一堆人服侍着妳吗?」
「你……好凶。」少女害怕地说:「你……难道是坏人?」
「对,我是坏人,最好少缠我。」沈洛年把少女捧起,扔回床上,用棉被将少女全身密密盖好,一面说:「我要走了。」
沈洛年塞得太紧,手脚无力的少女一时钻不出来,忙叫:「等、等一下……」
「又怎样了?」沈洛年皱眉说:「我没兴趣陪妳玩。」
「你不帮我的话……」少女望着沈洛年,恳求地说:「拜托你……杀了我。」
沈洛年一呆说:「妳又胡说什么?这话怎么可以乱说?」重点是沈洛年看得出少女不是开玩笑,这可让他有点迷惑。
「我八岁开始,就过着服药昏睡、被囚禁的生活……现在连自己走路都办不到……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少女凝视着沈洛年,恳求说:「能救我吗?带我走?拜托你。」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妳?」沈洛年心念一转,突然一惊说:「难道妳有白泽血脉?」
少女一惊,本来泛红的脸庞突然失去血色,她诧异地说:「你……怎会知道?」
「难怪他们把妳当宝……」沈洛年瞪了少女一眼说:「不用怕啦,我对妳的血脉没兴趣,连真的白泽都会唬人了,何况是妳。」
少女想了想,低声说:「我相信你。」
这倒怪了,沈洛年歪头说:「为什么?」
「因为……你会救我……」少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看着沈洛年说:「我梦见你救我出去,我之后就自由了……所以我相信你。」
「梦见?」沈洛年诧异地说:「预知梦吗?」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妈啦。」沈洛年瞪眼说:「一定会实现吗?我才不信,我只要不救妳,这预言就不准了对吧?」
「别这样……」少女又快哭了出来,一面说:「只是很可能会发生,还是要努力的……」
「找别人吧。」沈洛年说:「妳一定梦错了,我最怕麻烦。」
「不,我既然梦到你,就是只有你有办法,但是……你当然不一定会答应……我要怎么做你才答应?」少女涨红着脸,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我……」
「喂!」沈洛年忍不住伸手拍了少女脑袋一下,打断了她的话说:「妳这丫头才几岁?现在就想用本钱拐人啊?」
少女被拍得一惊,不禁缩起了头,过了片刻才看着沈洛年说:「我很丑吗?她们……原来是骗我的。」
沈洛年微微一愣,仔细看了看少女,见她肤色苍白如雪,柳眉杏目,唇艳如丹,虽然有些病弱无力,却又特别有种让人疼惜之处,不得不承认少女虽然还没长大,却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当初山芷、羽霁化成的女孩已经让沈洛年颇为惊叹,这少女更有过之。
只可惜沈洛年如今看到美女,就仿佛看到漂亮的骏马一般,虽然懂得赞赏,却不会因此心动,沈洛年只好苦笑说:「妳很漂亮啦……应该很多人喜欢妳,我是特例。」
「这……这样吗?特例?」少女目光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脸庞红了起来,却又不敢发问。
「我自己也有一堆困扰。」沈洛年叹口气说:「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离开这儿呢,怎么能救妳?别开玩笑了。」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救我,我们一定能出去。」少女认真地说:「我梦过了。」
「胡扯!」沈洛年说:「门外就有八、九个人呢,每个都比我厉害,抱着妳怎么冲出去?」
「那么……」少女往旁一指说:「这后面有门,那边没人看守。」两人话说得多了些,少女似乎比较不怕沈洛年了,语气比一开始顺畅不少。
沈洛年一呆,终于有点认真地看着少女,想了想才说:「不行,我这一救妳,他们一定开始追杀我,就会被逼着离开这片高原……我现在可不能乱跑。」
少女低下头,避开沈洛年的目光,有点害怕地低声说:「你不救我,我……我就说……你非礼我,你也会没地方去。」
「喂!」沈洛年忍不住瞪眼:「太过分了吧?」
少女身子一颤,顿了顿才坚定地说:「不然你就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想留在这儿。」
「要死还不容易。」沈洛年四面望说:「上吊啦、跳楼啦、撞墙啦……反正别找我麻烦!」
少女红着眼睛说:「若真有办法,我还会活着吗?」
妈的,这丫头不像开玩笑……沈洛年仔细一看,这周围确实没什么方便自杀的东西……看来早已经有防范了?这少女连走动都不行,当然没这么容易自尽,而且重点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心想死?他望着少女说:「他们到底怎么对付妳,让妳宁愿死也要离开?」
「现在……没办法慢慢说明,小静过不久就会闯进来的,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少女顿了顿又说:「等我们出去,我慢慢、全部说给你听。」
「我相信妳。」沈洛年别的没有,倒是有测谎机的功能,他皱眉说:「但是我可不是什么大好人,妳再可怜我也不想帮。」
「怎……怎会这样……你怎会是这种人……」少女似乎十分失望,没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人,居然和想象中落差这么大。
两人沉默了片刻,少女低声说:「你不愿帮我,也不肯动手的话……你身上有带武器吗?可以留给我……自己用吗?」
真这么想死?沈洛年白了少女一眼,想想突然说:「后面真有路吗?」
「是,开门的密码是二五、一七、六三,只有我和小静知道。」眼看沈洛年似乎意动,少女眼神中透出欢喜的光芒,说话速度也变快了。
「总门的白泽血脉只有妳一个?」沈洛年又问:「就是会预知的人。」
「是。」少女温婉地点头说:「一代只会有一个。」
「没了妳的话,也不能搞傀儡神了……」沈洛年四面望望,拉下床角的一片软毡毯,瞪着少女说:「妳应该很轻吧?」
少女终于确定沈洛年要带自己出去,她努力挣出棉被,喜孜孜地说:「很轻。」
「还真轻,有没有三十公斤啊?瘦皮猴一只,出去以后要吃多点。」沈洛年把少女背起,用毯子绑妥,一面骂:「妈的!我一定会后悔!真是会被妳害死!」
少女刚一贴上沈洛年的背,全身都臊红起来,一声都不敢吭,但听沈洛年骂个不停,她忍不住低声说:「别这样,我会报答你的……我……以后服侍你一辈子,可以吗?」
「这什么时代的报恩法?妳脑袋真有点古怪。」沈洛年哼声说:「不用客气啦,若一直带着妳这小美女乱跑,我喜欢的女人大概会吃醋,虽然她老说不会吃醋,但其实根本是骗人的,只要是母的,说不吃醋都不能相信。」沈洛年一面绑毯子,一面随口念。
「你有喜欢的女人?」少女吃惊地说。
「怎么?很奇怪吗?」沈洛年问。
「你刚不是说……自己是特例……我以为……」少女越说声音越小。
沈洛年突然会过意,忍不住骂:「妈啦,我可不是……妳想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啊。」少女红着脸笑:「我很少出门,懂的不多。」
「妳被关多久了,几岁了?」沈洛年随口说。
「你猜我几岁?」少女笑着说。
「懒得猜。」沈洛年扯了扯毯子,确定绑牢了,这才说:「后门在哪儿?」
「那竹帘后面。」少女往后一指。
沈洛年走近,刷地一声拉开竹帘,果然看到又一扇金属门,沈洛年刚听到三个号码,本以为只是个号码锁头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却是个类似保险箱的大门,上面一个有着刻度的银色大转盘,亮晃晃地挺刺眼,沈洛年吃惊地说:「真周到,用这么好的门。」
「请小心点,沈先生。」少女担心地说:「小静说,万一转错,会一段时间打不开。」
「转错的话,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妳回去躺好,我自己回家。」沈洛年一顿说:「妈的,好主意!我故意转错好了。」
「别……求你别这样。」少女难过地说,眼泪又流了下来。
「别在我背后哭,满脖子都是水。」沈洛年照着密码,顺利将门锁打开,金属门一拉,后面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有多远?」沈洛年问。
「不……不知道。」少女见门顺利打开,惊喜地收泪说。
沈洛年叹口气,从墙上取下一个便于携带的方形小灯笼,就这么背着那少女往那条甬道掠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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