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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示范点,顾名思义,是搞示范。是哪个领导的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领导后面的帮扶单位。以前方良华在桐山时,桐山是省委王超副书记的扶贫点,不仅仅每年有钱有物,跟在王书记后面的省直单位,还一个劲地给资金。桐山赚了里子,方良华也在王书记面前赚了好印象。示范就是给钱,没有钱,没有物,再大的领导去示范,也不可能出成果。因此,把他的示范点定在桐山,他没意见。但让司法局来跟在后面,他就有想法了。以法治国,口号比什么都大。那是国事。具体到司法局,刚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单位。这样的单位跟在后面,除了普法外,还能做什么?换了交通,可以修路,可以给钱。交通是个大家子,出个十万二十万,不算什么。想再多出一点,可以搞个项目。反正国家的资金都得用,用在小河,还是用在程畈,不都是一样?
程晓光也是聪明人,方良华秘书长这么一说,他该知道怎么处理。他不会再告诉程一路,是因为方良华秘书长,所以将原来跟他的交通局换了。这样做,那就是连起码的官场规则也不懂。连这都不懂,还怎么当一个组织部的副部长呢?
果然,不到半小时,程晓光又来了。方良华问:“给一路书记汇报了?”
“没有,我回部里稍稍作了些调整,您再看看。”程晓光说着将名单递过来。方良华扫了一眼,自己名字后的司法局换成了交通局,而往上一看,程一路副书记名字后面,则写着建设局。
“这很好,就这样吧。”方良华笑道。
程晓光也笑笑,拿着名单上去了。
放下卷宗,纪委书记高晓风的心情有些沉重。这是省纪委南州专案组送过来的,主要是南州一些处级干部违法犯罪的材料。厚厚的,足有三四百页。其中涉及到原来的财政局长黄川,建设局长李仁、土地局长孙前进等。这些人都曾经是南州政坛上最有实权的人物,一夕之间,或死或囚,下场悲哀。
“唉!”高晓风叹了口气。
南州市委原常委、政府常务副市长徐硕峰的案子,听省纪委专案组的人说,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查出来的受贿额达到六百二十多万元。这让高晓风吃惊。都是常委班子里的人,他这个纪委书记,平时却一点也没看出徐硕峰的贪和。他想起徐硕峰被双规时说的话:我只不过先一步走了,这句话让当时在场的人,包括南州市委任怀航书记,和他自己,都感到心颤。先走一步?这既是徐硕峰的气话,可能也是徐硕峰从自己的角度,所说出的真心的话。也可以想见;现在反工作到了何等紧迫的关头,连一个堂堂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也如此想了。普通老百姓如何说,就可想而知了。
高晓风想了会,还是起身到市委大楼。市委大楼离纪委大楼很近,走起来不过十分钟。高晓风刚到楼下,就碰见王传珠。
王传珠笑眯眯地招呼道:“高书记好,找……”
“齐鸣书记在吧?”高晓风问。
“在,也是刚回来。”王传珠答说,“孙前进的案子……”孙前进是王传珠的表弟,王传珠问完望着高晓风。
高晓风当然知道王传珠和孙前进的关系,孙前进刚进去时,王传珠为这事找过他。他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案件的情况应该说很明朗了。再说一点也无妨。因此道:“不是太好,不过态度还不错。”
“这就好,还请高书记能关照的时候关照关照。”王传珠凑上前说。
“这个当然”,高晓风说着,就往楼里走。王传珠在后面叹了口气。孙前进进去后,他的老娘,也是王传珠的姑妈,一病不起,上个月竟自走了。这一家子人,现在也很少跟外界来往。孙前进的女儿,原来算得上南州城里一朵会玩会说的花,现在也不太容易见到了,听说到南方去了。真是……唉,一人犯罪,全家遭殃啊!
高晓风进了齐鸣书记的办公室,程一路副书记也在。程一路看见高晓风进来,就笑道:“你们有事,我先下去了。”

高晓风说:“不要,我也正好要给程书记汇报。请先生不如遇先生,正好在,就一块儿汇报了。”
程一路又坐下来,高晓风把省纪委关于南州一些处干处理的意见简单地说了说。这次涉及的都是问题比较严重的,大部份人可能都得判个三年五年的,有的可能更长。齐鸣听完后,心情很沉重,望着高晓风道:“唉,都是些我们熟悉的同志啊!这里面,南州市委也是有责任的。可见我们的工作还要做细做深入。我同意省纪委的意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这件事要尽快处理,拖得过长,影响安定。”
“这倒是”,程一路似乎有些惋惜,“纪委要总结干部廉政教育的新方法新手段,要通过教育,提高广大干部的廉政意识。防患于未然,这既是对党负责,也是对我们的干部负责啊。要想想,能有什么办法,有效地制止这些案件的多发。”
高晓风答道:“现在的形势很严峻。各地也在想办法,找点子。关键还是干部个人的廉政素质。有些老百姓传着一个顺口溜,叫四项基本原则:吃喝基本靠送,烟酒基本靠贡;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看看,多难听。看着这些同志走向犯罪,说老实话,我也心疼哪。下一步纪委将加大对经济犯罪的预防,提前干预,治病救人。”
“这很好!就要这样!”齐鸣肯定道。
高晓风又稍稍说了说张敏钊案件的进展情况,因为程一路在场,所以他说得有些含糊。齐鸣当然心里清楚,中央对张敏钊案件,基本上定了性,要严惩,要起到警示作用。更重要的是,听说张敏钊在审查时,态度一直不好。他交待的数目,与专案组查出的数目之间差矩很大。而且,在事发后,也没有检举他人或者积极退脏的立功表现。
“也许……”高晓风突了句。
“唉!”齐鸣也叹息了声,程一路看着,心里的感觉什么都有。但最让他感到难过的,还是张晓玉的婶婶。丈夫进去后,她从一个副省长的太太,一夜间变成了罪犯的妻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并不清楚张敏钊到底受了多少,又贪了多少。一开始,她指望着无非是丢个官,回家做老百姓;再后来,她知道了实情,连她也不明白张敏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而且,钱又在何处?听说在最后时刻,张敏钊还向个别企业老总借钱走关系。也正是这借钱,使张敏钊案件彻底浮了出来。上个月,婶婶一个人回到了乡下,住到了当年张敏钊当村支书的张庄。程一路上周曾悄悄去过一次,婶婶明显地老了,沉默少言,神情忧郁。
一个人,从权力的高层突然跌入监狱,这里面的苦楚,和其中的心情,也许只有张敏钊自己知道了。也有一些人在私下里说,张敏钊其实也是权力场上潜规则的牺牲品。张敏钊收了那么多钱,可是钱呢?钱到哪儿去了?张敏钊一个人能吃多少,能喝多少?还不是……
方良华进来了,看了看几个人,说:“都在呢。齐书记,下午的会议您看,是您自己过去,还是请其它领导过去?”
“下午?啊,是东南大学来搞城市规划设计讨论,是吧?我尽量去。”齐鸣说着望望程一路,“一路书记下午一道过去。”
方良华说知道了,齐鸣又问程一路,汽配城的南日集团员工上访的事,怎么处理了?程一路说:“处理好了,用了些非正常手段。”
“非正常手段?怎么个非正常法啊?”齐鸣问。
程一路却笑着卖了个关子,“这个嘛,就不能明说了。既然非正常,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反正处理好了,请齐书记放心。”
齐鸣也笑了笑,“跟我还卖关子。你不说也行,关键是要解决了。温总打了好几次电话,我们要给外来投资者良好的环境哪!”
“这当然”,程一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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