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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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来,安动用自己身边所有的式神来搜寻江十七的下落,可是他却象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不留痕迹。安强忍着心底恐怖的不安,不可能的,十七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他死了自己会有感应,那他会去哪里?他到底躲在哪里竟能不被自己找到?
“有没有发现十七在哪里?”安几近崩溃的问着面前一排木然没有表情的金甲神人。
“回禀主人,没有找到。”千篇一律的回答,安无力的挥手叫他们走,该死的江十七,你到底躲在哪里?
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上,黑暗中蓦地一双手臂软软的搭在自己腰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桢,你这么费心的找我,真是让我感动呢!”
“十七!”安大惊失色,猛然回头,对上那双懒洋洋的眸子,“你!你去了哪里!”语气中竟有些哽咽了。
江十七脸色惨白到极点,身体的温度高得不正常,听到安的质问,只是淡淡一笑:“我去找那个人,发现那个笨蛋因为在那间破棚子里日晒雨淋的,已经快翘掉了,没办法,只好度了点真气给他……”
“度了点真气给他?”安伸手在他额上一探,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你这样子是只度了一点给他?你把体内的真气全度给他了,对不对?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没有百鬼护身了?你连体内仅存的真气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命还剩几天……”
“三天。”江十七笑得淡然,似乎在述说别人的事情,“最多三天,正好是那个人大喜的日子,说不定我还能去向他道贺呢。”
“你……”安快说不出话来了,心头传来近乎窒息的痛,“你救了魏不拘,他还要娶别的女人?”
“哈,”江十七笑出声来,“那个人醒来后看到我,大叫一声‘鬼!’转身就要逃开。我拉住他,告诉他无双没有死,我就是无双,可是……他一拳把我打昏,没命的跑了,等我醒来后,我只能想到来找你,你看我这样子,光是用个隐身术就快翘掉了,所以路上浪费了些时间……”
安霍地站起来,却被江十七一把拉住:“你干吗?去杀了魏不拘替我报仇?不必了,我以前欠他太多,现在只是还他一条命罢了。离桢,这是我的报应,是上天惩罚我害死了爹……是娘报复我夺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知道吗?我娘在临终前都不忘诅咒我一辈子也别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呵呵,所以说,这是我的命,我的命……”
“你要是死了,他也别想活下去!”安的声音冷酷而沙哑,像一把尖刀,里面藏着隐隐的痛。
“离桢,杀了他,我能活过来么?如果能,你现在就去杀了他。”
安的眸子中燃烧着几乎要杀光所有人的愤怒和悲伤,他恨江十七在这个时候该死的冷静,和……无所谓。
“答应我一件事。”江十七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安耳边传来。
“什么?”安努力抑制住自己体内暴涨的怒火,勉强问道。
“在我临死前把轩辕御行体内的‘忘忧’取回来,下到我身上。”
安瞪大了双眼。
“我想……快快乐乐的离开……你也要……”江十七没有把话说完,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完了。
我也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对不对?江十七,你连要死了都还不忘来管我的闲事么?安冷笑起来,温柔的说:“十七,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取回“忘忧”,不杀魏不拘,我会做回离桢,幻月阁阁主离桢,伤害了你的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江十七最终还是没有撑过三日,在安答应他所有要求后,他静静躺在安怀中,天亮之前闭上了眼睛。
安在他沉睡前一刹那,把“忘忧”下到了他身上,江十七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他最后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深爱他的笨蛋,为了他在暴风雨中搭建了个破草棚,说自己有多喜欢他,会一直陪着他,永远都不离开他……
轩辕御行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好像胸口闷痛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后张开眼睛,感觉手臂中圈着一个人,习惯的叫了一声:“离桢”,摸索着脸就要亲下去,却听到迷糊的咕哝声:“不要啦,陛下,绿衣很累了……”
轩辕御行陡然惊醒,这才看清怀中搂着的是自己的新宠,不是离桢。
脑子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一段段的记忆,离桢在桃林中突然之间的离开,然后,自己回宫……为什么这两年来竟会忘记离桢的存在?对了,是离桢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东西,现在怎么又清醒过来了呢?难道是离桢回来了,把自己身上的东西解开了?
安……是安,和离桢一摸一样的脸,一摸一样的声音,安就是离桢!轩辕御行翻身从床上坐起,惊喜,愤怒,期待……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去找他,问清楚他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毕月居里,离桢细心的修复着江十七残破不堪的脸和身体,一点一点让他变回以前那个风神俊朗的无双,这种修补之术也只能用在死人身上。在他身后,是被他强行搙来的魏不拘,魏不拘浑身颤抖,看着自己曾经痴迷不已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偏偏被点了**道,一动也不能动。
“看,”离桢轻笑,“你最喜欢的脸。”他举起烛台,放到魏不拘眼前,“是不是很美?看他笑得多甜,一定在做着世上最美好的梦。”缓缓将燃烧着的烛火移到江十七脸边,“做着最蠢的梦……看着就叫人生气……”火光吞噬了床边的纱帐,眼看就要向江十七的身体蔓延开去。

“你在干什么!”魏不拘惊恐的大叫起来,“住手!不准伤害他!”
“哈哈……”离桢大笑起来,“他在你心里不是早就死了么?丑陋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对不对?魏小王爷?”一面说,一面还是扑灭了刚刚燃起来的火焰。
“无双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在他眼中算什么?连条狗都不如!狗还偶尔能看到主人的好脸色,他却连个装样子的笑都不肯给我!要不是他脸毁了,他会回头看我一眼?他心里只有你,只有你!”魏不拘痛苦的狂叫起来。
“哈,无双会和条狗说话?会把珍藏了十八年的桂花酿拿给条狗牛饮?会把自己体内的真气全度给一条狗?会在临死前还求我放过这条狗?”离桢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十七,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人究竟哪里值得你用命来换?”
“不是的……不是的……”魏不拘拼命摇着头,“无双不是因为我死的……他是为了找你……为了找你……”
离桢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素衣净面的女子,哀伤的眼,低敛下无尽的凄凉。她们的眼睛瞧都没有瞧魏不拘,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似乎随时都会从这尘世间飞离。半晌,一个女子的声音低低传来:“离桢公子,茶蘼和芙蕖前来恭请主子回宫。”
离桢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玉长箫,递给了两个女子。
茶蘼伸手接过,微笑:“主子向来任性,只是这次实在太出格了。那个让主子赶着过来参加大喜之日的人,是不是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和主子喝杯薄酒呢?”平淡之极的语气,身上散发出来浓浓的杀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芙蕖在旁边轻声笑:“我们知道主子来得匆忙,没什么准备,所以特地备下了大礼,恭贺魏小王爷新婚大喜呢!”手一扬,一道银光向魏不拘的面上直射过来,却被离桢伸手挡住了。
“离桢公子……”芙蕖诧异的看着他。
“十七说过不准为难他。”离桢淡淡一笑,手一挥,整只烛台跌进了江十七躺着的床上,火舌舔噬着床单、渐渐卷上江十七散开的长发、雪白的衣服,将他包围,“就这样送十七走吧,这样即使到了来世,他也再不会遇到这个人了……”
“你……你干什么……”魏不拘整张脸痛苦的扭曲着,“住手,住手……”离桢抓住他,眼神阴冷,“魏不拘,我答应过十七不杀你,你去做你的驸马爷,好好的过你的下辈子吧!”一把将他扔出毕月居,大门随即在魏不拘眼前“嘭”的一声关上。
“不要……放我进去……无双……无双……”魏不拘徒劳的斯吼着,哭喊着,被离桢的式神一击打晕过去,抓起他向魏王府飞去了。
毕月居中火光冲天,轩辕御行赶过来,脸色大变,离桢,你又要使出这招来从我眼前消失么?
“离桢,离桢!你给朕滚出来!”轩辕御行大吼起来,身后跟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宫女侍卫,皇上没下令救火,没人敢乱动。
离桢缓缓从火光中走出来,那张原本就淡漠清冷的脸在火光的照映下,更加冰冷无情。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的轩辕御行呆住了。
“轩辕御行,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身边那个无欲无求的安,也不是以前心甘情愿被你圈养在笼子里的离桢,惹恼了我,我什么都做得出。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你还敢留在身边么?”离桢冷冷看着轩辕御行。
轩辕御行倒退一步,这样子的离桢令他惊恐。
离桢心底掠过透心的悲凉,早该料到的,这个男人习惯了自己主宰一切,他需要的,只是象绿衣那样柔媚温顺的宠物,“喜欢”这种感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只需要不停的掠夺,征服,霸道的把自己看上的东西绑在身边,厌倦了再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即使自己留在他身边,也只是个高级点的“宠物”吧?
熊熊大火中两条白影飞身而出,在经过离桢身边时留下几不可闻的声音:“茶蘼和芙蕖先行告退了,公子闲暇时,欢迎随时来锦绣宫探访主子。”
在她们心中,无双从来不曾离开,锦绣宫的宫主,永远只有无双一个人。
轩辕御行不知道自己宫中何时成了一干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突然想到若对方是刺客,恐怕自己尚在酣梦中,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样的离桢,自己敢把他留在身边么?
离桢,你为什么不能象从前一样,乖乖的留在朕身边,为朕抚琴吹笛,陪朕对弈,闲了和朕看看荷塘的夜色,喝朕为你准备的碧螺春,春暖花开的时候,和朕一起泛舟湖上,欣赏真正的江南月色?
你和我,以后就真的只剩下回忆,象是朕的一场春梦般的回忆么?
轩辕御行脸色变了又变,不能这么放手,天下都是自己的,只有这个离桢,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允许,不允许这世上还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心思转动间,脸上却是毫不露痕迹:“离桢,你要走,朕也拦不住你。不过,请你留下来陪朕三日,三日后你要走要留,全凭你,如何?”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没有用命令的口吻和别人说话,语气温和,还带着点些微的乞求。离桢身子抖了抖,三日么?最后在这男人身边留三日?三日后云淡风清,天下之大,任他来去,从此彻底忘记这个男人么?
“好。”离桢微笑,又是以前那个虽然淡漠却不至于冰冷入骨的离桢。轩辕御行嘴角挑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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