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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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自秦浪身上六处创口汩汩流出,朱有硅默默看着秦浪目光中已没有了先前的仇恨, 『情刀』柳真走到秦浪身前递过一瓶金创药。秦浪也不推迟,伸手接过。
“你早就知道她是来杀我的?”朱有硅沉声问道。
秦浪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此时东南方响起阵阵马嘶,数十骑疾风般向己方奔来。当前一人体态魁伟,肩宽膀阔。远远喊道:“秦兄弟,你莫慌,我带帮手来了!”闻声竟是耶律阿保机。
朱有硅显然心有余悸,不想再多惹麻烦,拨转马头高喝道:“回府!”行了几步,回身向秦浪道:“谢谢,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率众疾风般离去。
耶律阿保机来到秦浪身前,翻身下马,自责道:“秦兄弟,都怪我来迟了。”秦浪笑道:“耶律大哥哪里话来,小弟不是好好的吗?”耶律阿保机看了看秦浪伤势,勃然大怒道:“我去宰了朱有硅这个龟儿子。”
秦浪拦住他劝道:“此事与他无关。”“与他无关?”耶律阿保机一头雾水。秦浪笑道:“大哥休要再问,小弟告辞了。”
耶律阿保机想要送他,秦浪死活不从。只好将坐骑递给秦浪道:“你自己小心,我明日去你居所看你。”转身率众契丹骑士绝尘而去。
秦浪目送他们走远,方才上马缓缓向『凌烟楼』行来。行了盏茶功夫,『凌烟楼』已然在望。楼上小窗透出一缕橙色的灯光,暗夜中显得格外醒目,秦浪心中不由一暖。
绮翼宛若暗夜精灵般出现在他的面前,美目冷冷盯住秦浪。秦浪脸上露出春风般的笑容,他之所以坚持不让耶律阿保机护送,主要是因为感觉绮翼一定会跟来。
“你为什么总是和我作对?”绮翼芳心怒到极点,娇躯微微颤抖。
秦浪静静道:“我不想解释。”绮翼目中掠过一丝杀机。冷冷道:“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秦浪摇了摇头,绮翼美丽的俏脸上忽然出现一丝难得的笑容轻轻道:“我跟你回去。”
秦浪一怔,失声道:“什么?”
绮翼生怕他听不到似的,凑到他耳边大声重复道:“我要跟你回去!”秦浪苦着脸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合适吧?”绮翼不再理他,飘然先向『凌烟楼』而去。
秦浪慌忙跟在身后,任他大呼小叫,绮翼都不回头。秦浪心中暗暗叫苦。
二人来到院中,雪歌听到动静,欢天喜地的自楼上迎了出来。看到绮翼,不由得呆在那里,立刻虎起俏脸怒道:“秦浪,你太过分了,竟然带女人到家里来。”在她心内已俨然把『凌烟楼』当成和秦浪两人共同的天地。
秦浪哭笑不得道:“雪歌你问问她,是她自己硬要跟来,我何时让她来了?”绮翼妙目望向秦浪柔声道:“阿浪!我住哪儿?”
秦浪心中暗暗叫苦,看来绮翼故意在找自己麻烦。
雪歌怒道:“你愿住哪里,便住哪里,总之就是不能住在我家里。”
绮翼微微笑了笑道:“那我就住在阿浪的房间!”雪歌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秦浪眉头一皱,捂住伤口『哎哟!』大叫起来,雪歌方才注意到他身上创口,顿时慌了手脚,上前扶住秦浪关切道:“秦浪…你……怎么受伤了?”
秦浪见计策得逞,心中窃喜。表面装做痛苦万分道:“雪歌,你扶我到房内休息……我快要晕了。”
绮翼知他七分是装出来的,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秦浪看在眼中心中颇为得意。向雪歌道:“雪歌,夜色已深,你让听琴两个安排她在这儿住下吧!”
雪歌心中虽极不情愿,可看到秦浪痛苦模样,不忍再与他争辩,柔声道:“好啦,好啦,我听你话便是,你先回房,我看看你伤势。”
雪歌伺候秦浪睡下,步下楼来。绮翼在院中独自遥望着天边的明月。
雪歌轻轻走到她的身边,冷冷道:“你住在二楼,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绮翼回过头来。雪歌这才注意到绮翼竟是如此眼熟,仔细一想,娇躯一震,目瞪口呆道:“你……你是……杀了我……伯父那个……”
绮翼温柔一笑,风情万种,低声道:“你的记性真好,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李克宁的宝贝女儿。”
雪歌怒道:“是你伤了秦浪?”绮翼幽然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明明你不想做,可命运偏偏逼迫你不得不去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就像你选择了去爱,而我选择了去恨。”
雪歌似懂非懂,绮翼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道:“我杀你伯父,是因为他毁掉了我的家园,害死了我的父母兄弟。倘若换成是你,你杀不杀他?”
雪歌垂下头去,她脑中想起惨死的父亲,心中自问,倘若李存勖站在身前,自己会不会杀他?许久方道:“李存勖杀了我父亲,可假如真的有机会杀他,我想我还是下不了手!”
绮翼回过身深深凝视雪歌,半天方道:“雪歌,我真的很羡慕你,我永远做不到像你一样的宽容。”
雪歌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傻?”
绮翼摇摇头挽住雪歌纤手坐在廊前台阶之上,轻轻道:“雪歌,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个人终日生活在仇恨中,是何等的痛苦。”
雪歌紧紧握住绮翼柔软的小手,心中亲切之感倍增。她妙目盯住绮翼,忽然问道:“绮翼姐姐,你是不是爱上秦浪了?”
绮翼娇躯微震,随即笑道:“傻妹子,我承认,秦浪的确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勇敢、坦诚、正直、可他还没有好到令我爱上他的地步,我的生命中只有仇恨,已经找不到容留爱的位置。”绮翼美目凄迷,隐有泪光。
雪歌隈紧了绮翼,轻轻道:“我从未试过这样深爱着一个人,我不管他心中是否有我,总之,他若快乐,我便陪着他快乐,他若伤心,我就陪着他伤心,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全部。”雪歌目光中充满着幸福。
绮翼专注的听着,这是她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秦浪没有想到,首先来看望他的人竟是朱有贞。朱有贞坐在厅中静静品评着听琴奉上的香茗,神态颇为陶醉。
“秦浪不知朱二公子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秦浪快步走下楼来。
朱有贞微笑着望着秦浪,他的伤情远没有自己想象那般严重,朱有贞迎向前去扶住秦浪臂膀,关切道:“听闻秦兄弟昨夜受了点伤,愚兄特来看望。”
秦浪急忙谢过,心中明白,朱有贞必是前来一探虚实。
两人落座,朱有贞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秦兄弟是为了救我大哥才受伤的?”秦浪笑了笑道:“二公子的消息好快啊!”
朱有贞道:“此事轰动大梁,我焉能不知!”咽了口茶道:“我此次前来,一则为了看望秦兄弟,二来替我大哥向秦兄弟表示谢意。”
秦浪道:“二公子言重了,秦浪一介草民如何敢当。”
朱有贞饱含深意道:“秦兄弟过谦了,据我看来,你有勇有谋,胸怀广阔,不然何以能不计前嫌,救我大哥性命?”秦浪心中暗自好笑,朱有贞巴不得他大哥快死,定是恨极自己多事,表面还要装成感谢万分的样子。
秦浪故作神秘道:“二公子把不把秦浪当成自己兄弟?”
朱有贞装做有些激动的样子道:“秦兄弟哪里话来?我心中早就将你当成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秦浪暗骂朱有贞虚伪,表面也装成激动无比的样子道:“那秦浪有几句肺腑之言照直相告。”
朱有贞道:“但说无妨。”
秦浪叹了一口气道:“以朱兄看来,而今群雄有谁人能一统天下?”
朱有贞一怔没想到秦浪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他深深望了一眼秦浪,反问道:“秦兄弟以为何人?”
秦浪正色道:“现今天下群藩并起,无双城赵轻裘、桀燕刘仁恭、歧王李茂贞、之流,势单力孤,不足为虑。单从实力来看应以尊父梁王朱温最为雄厚。”
朱有贞神情肃穆,不住点头。
秦浪接着说道:“后唐李存勖是有能力和你方抗衡者之一;他手下兵多将广,兼之历经祖上三代苦心经营,实力不容小觑。可他刚经内乱,人心未平,这绝对是他隐藏之患。”
朱有贞身躯向秦浪凑近道:“这么说,天下已无人可与我大梁相争?”
秦浪摇了摇头道:“朱兄难道忘了北有契丹、渤海、西有胡人列强了吗?”朱有贞默然不语。 秦浪微微一笑接着道:“朱兄以为大梁若得天下,谁人可做一国之君?”

朱有贞平静道:“自然是我父王。”秦浪追问道:“恕我直言,何人将为太子?”他这句话重重击在朱有贞的要害,朱有贞面色微变,他仔细审视着秦浪,搞不清眼前这个年轻人试探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秦浪知道朱有贞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他压低声音道:“当今乱世,有实力者得天下,实力是什么?实力就是人力、财力。”
朱有贞双目异光闪闪,秦浪道:“二公子可知前唐安禄山遗留宝藏之事?”朱有贞面色一变,低声道:“此事我略有所闻,不过此事真假还需证实?”
秦浪神秘的笑了笑。朱有贞急切道:“秦兄弟,你我肝胆相照,有话只管明言?”
秦浪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据我所知,此图已落在大公子之手。”朱有贞身躯一震,他双目灼灼望向秦浪。秦浪闭目道:“此图所藏宝藏,乃是安禄山掠夺大唐国库所得,无论谁人得去,财力之雄厚足可傲视天下,一统江山指日可待。”
朱有贞道:“秦兄弟是不是因此救了我大哥性命?”
秦浪笑道:“如此重宝,试问天下谁人不想得之,不过我没有那样贪心,再说我也没有独吞宝藏的实力……”
朱有贞试探道:“你为什么选上了我?”
秦浪望着他激动道:“我自从第一眼见到朱兄,就知道朱兄绝非池中之物,倘若秦浪看错,就请朱兄从此忘记今日所言,秦浪马上远赴塞外,再不奢望宝藏之事。”
朱有贞激动地紧紧握住秦浪双手,颤声道:“只要秦兄弟助我得到宝藏,朱有贞必定与你共享荣华。”
秦浪知道他已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装出感动万分道:“朱兄,若想得到宝图,必须先接近大公子。”朱有贞连连点头道:“此事你尽管放心,我来安排。”
二人又商量了具体细节,朱有贞方才告别离去。
秦浪送走朱有贞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却见雪歌挽着一个丰神玉朗的少年自楼梯下来,两人耳鬓厮摩神态亲密无比,当真是一对璧人,宛若神仙眷侣。秦浪目瞪口呆定住那里,心中酸涩莫名。
那少年见他模样『吃吃』笑了起来,神色妩媚之极,笑容竟有几分熟悉。秦浪苦苦想来,此人定是以前见过,老半天方才展眉笑道:“你是绮翼!”
雪歌早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秦浪心中大是奇怪,两个丫头昨夜还针锋相对,今日怎么忽然变得亲密无间。
雪歌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拉住绮翼道:“说好不许笑,都是你不好,不然秦浪定然看不出来。”
绮翼笑道:“还说我,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先笑的?”她白了一眼秦浪,轻轻道:“秦浪我还不知道你这么狡猾!”
秦浪一怔,雪歌一旁补充道:“刚才你和朱有贞的话,我们都听到了。”秦浪闻言面色一红。绮翼道:“据我所知,你好像不是个贪财的人?”秦浪反问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什么就不能贪财?”
绮翼美目盯住秦浪道:“你的目的好像不仅仅是贪财这么简单?”秦浪讥讽道:“你真是聪明过人,小心没有男人敢娶你。”
绮翼俏脸一红啐道:“此事不劳你费心。”她向窗前走了两步轻轻道:“你可知朱有硅既然得到藏宝图,为何还不去取宝藏?”
秦浪道:“也许未到时机;也许怕他父王知道……”绮翼缓缓摇了摇头。
秦浪愕然道:“难到说这地图是假的不成?”绮翼秀眉轻扬道:“地图绝对是真的。”秦浪奇道:“那我就想不明白了。”
雪歌忍不住道:“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绮翼笑了笑方才道:“那藏宝图本来就不是一份。当年安禄山将图纸绘好后,把它共分成四份,收藏于四个隐秘之处,朱有硅得到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份而已。”
秦浪问道“那其余三份现在何处?”绮翼故意不理会他,挽住雪歌道:“妹子不如我们去湖边玩耍?”秦浪知她故意刁难自己,口气转软道:“绮翼算我求你好不好?”
绮翼美目斜睨冷冷道:“财富对你就那么重要?恐怕你另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吧?”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总是想刺激秦浪。
秦浪以为她仍在为自己昨晚破坏她暗杀计划耿耿于怀,歉然道:“绮翼,昨晚确是我对不起你,愿打愿骂悉听尊便,不过这藏宝图对我至关重要,还望将详情告知!”他一席话说得无比诚恳。
绮翼面色稍缓,口中却小声道:“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说完隐隐觉着极为不妥,俏脸一红,话锋一转道:“告诉你也行,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浪大声道:“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也成。”绮翼正色道:“你要帮我杀了朱温!”秦浪一怔盯住绮翼道:“不知绮翼姑娘和他究竟有何仇恨?”绮翼冷冷道:“你无须多问,只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秦浪沉思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绮翼道:“我姑且信你。”她顿了顿道:“据我所知,有两份在大唐皇室手中,另一份落在李存勖手里。”秦浪倒吸一口凉气,倘若绮翼所言属实,李存勖城府之深令人咋舌,自己就算将宝图盗回,他也未必会痛快地将解药交给雪歌,秦浪眉头紧锁,呆呆出神。
忽然门外一个豪放的声音道:“秦兄弟可在家么?”闻声来人竟是耶律阿保机,秦浪慌忙迎出门去,阿保机龙行虎步地向他走来。远远笑道:“秦兄弟好福气,住在如此胜境,当真羡慕死哥哥了。”秦浪微笑着引他进门。
耶律阿保机看到绮翼不由一愣,向秦浪道:“秦兄弟,这位小兄弟是?”
秦浪走到绮翼身旁,伸手重重拍了拍绮翼香肩,笑嘻嘻道:“她是我义弟朱七,我平时都叫她小猪。”绮翼被他拍得好不疼痛,又听他拐弯抹角骂自己。心下暗暗怒道:“浑小子,待会看我怎么整治你。”秦浪一副扬扬自得的样子。
耶律阿保机哪知他二人在想什么,拱手向绮翼行礼道:“在下耶律阿保机,小朱兄弟既是秦兄弟的义弟,想来也不是外人。以后但凡用到我的地方,小朱兄弟尽管吩咐。”
秦浪笑道:“耶律大哥放心,小猪从不客气,是吧,小猪?”绮翼被他左一个小猪右一个小猪唤得芳心大怒,碍于耶律阿保机站在一旁,不好发作,俏脸堆笑,握紧粉拳轻轻在秦浪肩头伤口处捶了捶道:“秦大哥,我和雪歌出去玩,不妨碍你们谈事了。”她这几拳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暗藏内劲,秦浪痛得差点叫了出来,额头冷汗不断渗出。
绮翼心中大快,口中却道:“秦大哥,是不是心情不好?”秦浪有苦难言,哭丧着脸道:“我见到耶律大哥高兴都来不及,哪会不高兴?”
绮翼微微一笑和雪歌出门而去,秦浪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连忙招呼耶律阿保机坐下。耶律阿保机面色凝重道:“秦兄弟,我此次前来特地向你告辞。”秦浪闻言一怔道:“耶律大哥何以突然要走?”
耶律阿保机长叹了一口气道:“今晨传来急讯,我部落中出了大事,我不得不回去。”
秦浪见他模样心知,此事对他来说,必是非同小可,当下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耶律阿保机谢过答道:“此乃部族内部事务,秦兄弟不便出面。”他不敢多作停歇,两人叙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秦浪送至门外。
耶律阿保机忽想起什么,握住秦浪双手道:“秦兄弟可记得昨日那坐在你身旁的女子?”秦浪以为他认出绮翼神情一凛道:“大哥认得她?”
耶律阿保机摇摇头道:“你可知道『天冰小筑』?”秦浪一脸茫然。阿保机道:“你不知也不奇怪,这个组织本来就十分神秘,据说是大唐皇室遗孤所创,而且组织中清一色全都是女性,个个身怀绝技,组织严密,做事不择手段,她们专以各路藩王为刺杀目标,据说晋王李克用就死于这个组织手中。”秦浪沉默不语。
耶律阿保机道:“昨晚刺杀朱有硅的女子,必是其中重要成员,我看她和兄弟关系微妙,特地提醒,以后需多多留心于她。且莫和她有甚瓜葛,否则后患无穷。”说完拱手告辞而去。
秦浪目送阿保机离去,耳边始终回荡着他临走前的一番话,这番话非但没有挫伤他的热情,内心反而激起越发强烈地愿望,他决心要彻底搞清绮翼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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