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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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懒的笑坐,听十四小马胡侃,一旁打量着雷逸。
这小子面容挺象雷公,尖尖的嘴巴,黑黑的皮肤,眼睛黑亮,透出一股机灵精明,象黑头发的孙悟空。根据曾国藩《冰鉴》对人的面相分析,这人没耐心,性格急躁,易怒,爱好辩论,好说大话,冲动,做事顾前不顾后,什么事只三分钟的热情。
我十三岁以前看完了自己一生需要看的书,是为了和王充比竞;十三岁到二十岁忘记了自己看过的所有的杂书,是为了和周伯通比。关键是每到要用的时候,那些书里就自动从脑袋里跳出来,这就是我以为神通而自豪的基本功。
轮到我说,我看出这小子对十四口服心不服,十四是他进入我们团队的引路人,不服十四等于为我们的深交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我决定对这人先软后硬,不是为了十四的威信,是为了我自己。
我说话成了一语惊人,我说:“我们团队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老大。”
我盯住他,笑说:“我觉得你就很合适!带领我们共同致富。”
雷逸惊诧的环视我们三人。
不用看也知道十四和小马的表情。
雷逸刚才和十四争执的劲头松弛下来,说:“那怎么行?”
我懒懒笑说:“本团队一向有引贤退位的作风,怎么样?我带个头吧,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让我们所有的生意都有15%以上的回报率?”
雷逸冷静了,虽然他在我们整个系确实有骄人的成绩,也是个传奇人物,足够他引以为豪。
他的成绩就是计算机能力全系第一,凡属电脑沾边的学科,平均分几乎在96分以上,更可怕的是他的黑客性能力。这小子在一个夜晚上机的机会,偷偷闯入学校区域网系统,擅改与之联网的学校食堂帐目系统,建立了一个新名字,把上面的预存费用改为无穷大。在学校吃了一个学期的免费餐,最后终于被食堂财务专家揪出。他在赔偿了所有费用后“黑客”之美名名震校园,学校考虑这小子有一技之长,给他点工钱雇佣他维护机房,防范病毒和阻止黑客侵入。一个月后,这小子故病重犯,冠名"LY"(“雷逸”的缩写)的病毒漫天飞,师生不得不规规矩矩的请他帮助杀毒。
学校真是个培养黑客和高智商罪犯的好地方。
杀毒事件后,雷逸开始老实做人,他的**很强,利用自己的专长帮助师生修电脑赚钱,帮几个系陆续从成都电脑城进购了上千台电脑,十四估计其人从中吃了几万元回扣,因为他很快在父母单位买了套沿一环路的60平方房子。这也许就是他的第一桶金。
成都那时的电脑一台动辄七八千至上万,60~80平方米口岸绝佳的房屋,房价也不过几万。
先富起来的雷逸在电脑城兼了个业务员,频繁穿梭于各大高校揽购电脑和维修电脑,拥金日厚,然后失去上学兴趣,严重偏科的他除电脑网络知识外其他成绩一塌糊涂。不觉已经大三,他的英语还没能过得了三级,走投无路的他求助本系英语第一高手十四。十四答应通过传呼机为其作弊,其中涉及十四个人风险。于是十四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帮我代考我补考的几门。
我不想莫名其妙欠十四的人情,我们交道仍在,交情日浅,难免有割席断交的一天。
所以我决定把雷逸收归门下,尽管我觉得他的那个小小粉丝团和已经做完的电脑业务对我意义不大。
雷逸如果是我的人,我怎会欠十四人情?
雷逸对我们这个包揽学校不少精英,号称“富贵兵团”的团队也是久仰在先。这对他也是个最好的机缘,所以我们一拍即合。
雷逸号称他的每笔生意至少有15%的净利润。我嗤之以鼻,电脑交易也许至少有30~50%的利润,他目前能够维持的不过小小的磁盘、光盘供应和电脑维护,仅够支持烟钱和水电费,估计支持维难。加上今天的爱情失意,他一定会发奋挣钱!
我环视三人,心里迅速分类:
十四是个书生,理智冷静,酷爱交友,他虽然没有在职介所毕业,但深得其味,专注于搜集人才,今后可以委托他代为搜索人才,相当于萧何,他喜欢名声和尊严,惧怕风险。
小马是个管理事务者,感性,善解人意,能吃苦极忠诚,执着有毅力,性格豪爽,不厌其繁,今后可以将整个大局交付于他,由他监控和具体处理事务,相当于陈平,他喜欢享乐和刺激,惧怕风险,厌恶斤斤计较。
雷逸是个大起大落之人,个性鲜明,为达到目的不惜手段,可正可邪,野心很大,狠心也很大,相当于刘邦,可惜心胸狭隘,斤斤计较,毅力太差,缺乏忍耐力,如果意志力很强,将来会有作为,他惧怕平庸。
我不禁想到,那我是谁?
我居然是韩信或者张良么?
他们的长处我都有,他们的短处我几乎都没有。
如果有的话就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
我鼻子里一哼。
雷逸说:“我做不到,利润15%,你们这种方式我没做过。”
我微笑道:“你认为我们的利润是多少?”
雷逸说:“估计是7~8%吧。”
我笑说:“我们一粒电池的净利润是30%,但是现在我们每天平均要销售3000粒电池,我们投入的本钱是零,也就是分母为零,你可以算算。”
雷逸有些不服,说:“你是说你们的利润是无穷大?就算现在你们每月的净利润是三万又怎么样,以后市场饱和了,你们不可能维持这个水平。”
我转头向小马说:“小马,我们的总利润目标是什么?每天又是多少?”
小马笑笑说:“我们的总目标是五百万亿,现在初期每天的利润目标是五亿。”
所有人都笑,笑得最响的是十四,笑得最尴尬的是雷逸,冷笑的是小马,微笑的是我。
雷逸笑说:“是不是我在做梦,听错了?”
我笑说:“你知不知道女生最讨厌的是那种人?”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十四向我使眼色,以为我在嘲讽雷逸,雷逸很受辱的望着我。他们认为刚才的“情斗”是禁区。
我对十四笑说:“你知不知道柳燕妹妹为什么要认我们做哥哥?”
十四耸耸肩膀,他确实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怕说错。
我又对雷逸笑说:“你又知不知道?”我的目光逼视着他。
雷逸冷笑道:“我怎么知道。。。。。。”
我扬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一个人要是在当众讨论时无意中提出了某种观点,就会死死维护这个观点,不停寻找论据以支持自己,哪怕是诡辩也不重要,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那个观点站不住脚或者是谬论。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会顽抗到底。
因为那已经不是学术问题,而是尊严问题。
人总是敝帚自珍,哪怕是自己说过的话说错了,也会拼命找理由维护,而理由总是无所不在,只要有心,总是找得到。
这就是大部分人与人之间争斗的原因,不是因为理智和事实,而是因为情绪、尊严和感情!
我果断的结论:“我告诉你,女生喜欢爱做梦的男生。不做梦的男生,会把女生看成超市标了价的水果,或者是竞赛场上的奖品,在女生眼里只是个庸俗的小商贩或者幼稚的自私婴儿。”
雷逸在冷笑,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被重重击中了,他出于面子正在搜集反驳台词。
我笑笑,说:“对不起呵,说话太直了。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我们帮,你很自信,我欣赏你的人!”
雷逸的眼神柔和了,我抓紧时机的说,伸出手说:“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
十四嚷道:“还没说好合作方式吧?”
我笑笑对十四说:“我看得出来,雷逸是爽快人,而且有野心,有野心的小男孩,我最欣赏,他不会计较小问题的——是吧阿逸?”
雷逸措手不及,我看得出来,他已经败了。
他呵呵笑说:“那当然,杨逍真是了解我,我们今天一见如故啊!”
我拥着他肩离开,路上小声说:“你和我们的合作方式,完全由你决定,但是前期,我请你帮我看看我们的团队的问题,在销售上引进你的方式来管理推广,怎么样?”
雷逸很莫名其妙的点头。
我又说:“你的那个团队,你想放进我们这个大团队就放进来,你不想就任你发挥,怎么样?”
雷逸很爽直的表态:“杨哥,你这么信任我,我把我的团队拿进来,我们合并,一起赚钱。”
小马在后面戳戳我,我问:“怎么?”
小马说:“你考试的事情还没说呢?”
我皱眉说:“真倒霉,居然还有这件事,和阿逸一见如故,我差点忘了。”
我这话是为难的笑对十四说的,十四说:“对啊,阿逸,你要帮帮老大那几门——你的事包我身上,好说!”
雷逸很豪爽的说:“没关系,说到考试,包在我身上!”
我连忙拱拱手说:“当着他们两位,阿逸,我谢谢你了。”
雷逸终于拣回了自尊,大度的摇摇手,说:“小事一桩!我这个人说一不二的。”
话说到这里当然不需多说,再说下去会伤人。
小马提出要雷逸到家里帮忙看看自己的电脑故障,我和十四恰好解脱了。
雷逸很奇怪的盯着我和十四,说:“一起到小马家里去啊?”
我很为难的说:“我和十四还要去办点考试方面的事,见个老师。”
雷逸说:“什么老师啊?我系里老师基本都熟的,说不定你们班主任家里的电脑都是我买的呢。”
我惊讶的说:“是么?”
雷逸得意的说:“很多老师都是我哥们。”
我遗憾的对十四说:“真可惜,早知道请雷逸帮忙的——这样啊,雷逸,我们和老师都约好了,如果办不了的话再请你帮忙——到时候你一定要帮忙啊!”
雷逸高兴的答应了。
他找回了自信。
我和十四离去,雷逸去小马家里修电脑。
十四笑说:“老大,你说话越来越神秘莫测了,见什么老师?认识他怎么主要变成请他入伙了,不是主要请他考试么?”
我说:“你帮他考,他帮我考,谁先谁后?”
十四说:“他先帮你,我再帮他。”
我说:“他要不认真帮怎么办?
十四说:“他应该不敢。”
我说:“所以再用合作拴他一下嘛——我就这个意思,稳固他和宽他心的,让他替我尽力考。”
我朝学校走去,十四奇怪的说:“你不回家?不会真去找老师吧?”
我笑说:“我找小丽子,你也帮我找另一位老师,考试之前,把希望寄托在那小子一人身上是不是有点孤注一掷了?”
十四说:“你太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了嘛?我还约好了两位的,雷逸要是临场偷跑,我绝对还有预备的其他高手,帮你代考,就算你自己上场也没有问题。”
我笑说:“你真是戴笠!”
十四恼怒了一下,说:“那你还找老师?”
我说:“我要万无一失。”
十四决定按照我意思去做,临行前古怪的问了我一句:“你这么多疑?不会连我也不信吧?”

我诚恳的说:“怎么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十四笑,眼里充满怀疑,说:“有问题哦。怎么今天忽然这么深情呢?”
我追上去踢他,他边笑边逃。
我微笑看他消失在教师宿舍。
我冷冷笑了笑,心里有个声音在重新回答他:“你不会!因为你的钱在我手里,我要不给,你会失去唯一的小弟十五。”
我敲开小丽子的门。
小丽子正在炒菜,油烟缭绕。
“自己坐哦,自己倒水喝。”她很自得,好象算准了我会找她。
我有点迷茫,必须抢占先机!
我脱去外套,挽高袖子,很主动的说:“我来!”
小丽子瞅瞅我,忍俊不禁的用手背遮着鼻子笑,眼里满是趣意。
她拒绝说:“这次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抱臂笑吟吟盯着她,心里急如火燎,我一定要在今天取得她的支持,她同意了才能帮我出面去其他老师那做工作。
我点评她:“怎么你好象就会三道菜——炒番茄、炒蛋、番茄炒蛋?”
她又气又笑,说:“你就那么看不起我?”
她准备烧汤,我叹气苦笑说:“还有一样——番茄鸡蛋汤?”
她笑得合不拢嘴。
她笑盈盈作势恨视我,我说:“神仙姐姐,我求求快点好不好?”
她盖上锅盖,若有所思,表情严肃了些,慢悠悠在自己围裙上擦手。
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补考那事吧?”
我心一沉,脸色痛不欲生。
她正色说:“不行!我告诉你——朋友归朋友,这是原则。。。。。。”
我郁闷的说:“什么时候又成朋友了,我还以为你是我姐姐。”
她醒悟自己说错了台词,笑说:“姐姐也不对,我是你老师。”
我顽皮笑说:“你是拒绝人次数多了吧?”
她说:“怎么?”
我笑说:“一般当领导太久或者当美女太久,就会习惯套用这种句型——朋友归朋友,但是。。。。。。”
小丽子呵呵笑了,说:“什么美女呀?你少油嘴滑舌了。我告诉你,你那套骗女同学的小把戏,在我这里根本行不通。”
我嘿嘿笑着,帮她盛汤,她皱着眉说:“我来!”
我很快把她扶出厨房,很快把她系在背后的厨裙线扣解开,她一怔,已经被我解除武装。
她笑嘻嘻的把手合掌插到膝盖,身子一摇一晃,似乎很悠然写意,看着我忙上忙下。
我有些小汗的把她安置到座位上,她一直盯着我,强忍笑意,我把厨裙一扔,摊手笑说:“来,尝尝我的手艺!”
她捂着嘴笑,含笑的眼睛很漂亮,她说:“无耻哪,怎么成了你做的饭了?”
我一边坐下一边说:“真可惜,难的有个这么美丽的姐姐老师,又不救我,这次看来是最后的晚餐了。不管是谁做的,权当我做的吧。”
她笑着一哼,甩了甩头发,转移视线盯着餐桌,只管夹菜,低头慢慢往嘴里送。
我只好保持沉默。
她有些不忍,说:“乱交女朋友,打架,考试不过关,哼,没处罚你就够好了,你还想作假?”
我叹气摇了摇头,只管吃饭。
我把碗一放,一声不吭,径直到厨房收拾。
她边吃边走进来,侧头瞧我,笑说:“生气啦?”
我望着她,沉痛的说:“姐姐你说得对,我觉得自己是错了,我决定重新做人,等会回去复习。”
她很奇怪的看了我半天,我微笑盯着她:“不认识啦?你好——我是杨逍。”
她摇摇头,想了一想,用筷子慢慢往唇边拨拉饭粒。
我说:“小心喂进鼻子啊!”
她格格笑起来,转身出去夹菜,说:“去你的!”
她嘀嘀咕咕的说:“谁叫你不尊重我?”
我仿佛见到一线生天的冲出去,笑对她说:“姐姐我错了,以后一定会尊重你的。”
我们开始深谈。
她是外地人,大学成绩特好,可惜为了男友来到成都这个偏僻的城市,而她本来可以留在北京的。
与她相依为命的是一个亲哥哥,还有一个死于游泳的弟弟,哥哥在国外工作,当年苦苦劝她一起出国,她很浪漫的为了追求爱情留在了内地,可惜后来和男友分了,她也不再好意思和哥哥再提出国的事,就暂留成都了。
她第一次这般忧郁。
我很奇怪的说:“那你还留成都干嘛?”
她说:“喜欢这个城市,淡雅幽韵,人情和美,我也不知道自己再等什么?也许——我是还依恋这种少女时代的感觉吧,要是有一天我厌倦了,可能我也就离开了。”
我很惘然若失的问:“你也出国?”
她双臂伸直,手腕交叉,手指互绞,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我想,我还是不习惯国外的生活,可能最多就是去香港吧。”
我捧着下巴,很期待的望她说:“你去吧,你先去,我长大了去找你!”
她笑得喘气,按着小腹呼疼,说:“你什么时候长大啊?现在还是小孩?”
我也忍不住笑。
她忽然盯着我,仿佛下了决心似的,说:“你想不想看看我弟弟的照片?”
我茫然说:“好啊。”
那是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很亲热的抱着他的姐姐——小丽子。
那男孩可能十三四岁,很清秀,相貌有几分象女孩,淡淡的眉毛,笑起来很可爱,是个挺标致的男孩。
她愣愣的看着照片,使得我也有几分辛酸,我幽幽叹了口气。说:“真可惜。”
她转过来,我吃了一惊,她的大眼睛满盈泪水。
她想说话,却又止不住泪水滚落面颊,她扭身就走,跑进内室。皮靴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噔噔有声。
我拿起镜框,再看一眼,这一眼我呆了一呆。
这个男孩几乎就是小时候的我的模样!刚才我一门心思在补考上,只觉得眼熟,居然没反应过来。
我心里所有的疑窦豁然开朗。
我暗暗嘀咕道:“我还以为因为自己很帅,被她暗恋了呢。”
我走她的卧室,她伏在被褥上,肩膀微微**,背影很圆润美丽。
我叹了口气,准备纠正我的此行目的。
我把手绢递给她。
她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没想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她把手绢递给我,有些惊讶,说:“这手绢你用几天了,这么脏?——咦,你还用这么女孩气的手绢?”
我瞠目结舌,简直想用脑袋撞墙——天哪!又是黄小静的手绢,我这么还没记得还给她?
我恨不得用那手绢蒙面跳楼。
她一把夺过,说:“我先洗了再还你。”
我干瞪眼,只好点头,她一边抽泣一边强笑,说:“让你尴尬了吧?我去洗把脸。”
我摇头很天真的笑。
她似乎有些羞涩,躲卫生间半天没出来,只听到水响。
我去洗碗,我觉得自己玷污了一个清纯的女老师的感受,必须多做事来弥补,而且她挺不幸的,哥哥在外国,她不能去,弟弟又不在了,男朋友也分手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个复杂关系的大学混口小饭。
我有些厌恶和憎恨那个男朋友,同时很嫉妒。凭什么把一个美丽有才、纯洁浪漫的女朋友留在这个城市,人家抛家弃富,在这里和他过苦日子,他却不珍惜,害得人家在这里痴痴守候,去留无计,那小子什么玩意儿?
有机会遇见,一定要帮小丽子出这口恶气。
她肯定很好强又节约,外表嘻嘻哈哈的,内心肯定充满说不出苦楚和难言的孤独,但是她居然对外人没有一丝怨言,我常见她工作勤勤恳恳的,来了一年多,衣着朴素,对人大方,而且风光霁月,坦荡乐观,总是把美的好的一面给别人。我边想边摇头,那次她叫我做事,是信任我,真可怜,一定是收入太低,又不好意思对国外的哥哥求援,才做上传销兼职的。想到我背后对她的敌视我简直无地自容,直呼惭愧。想到这里,我尽量少用热水,多用冷水,冷水浇得手指骨发痛,心里却很快活,仿佛这样可以多少抵消我对她的歉意,和表达对她的敬意。
可是卫生间的热水一直开着。
热水器的火苗呼呼的一直燃烧。
她到底在卫生间干嘛?
我洗干净手走出厨房,她还在卫生间。我忍不住过去敲门:“小丽。。。。。。姐,你没事吧?”
她没应声。
我很尴尬。
我的手机忽然大响。
黄小静。
她问我:“你是我男朋友怎么不给我电话?”
她的声音很娇媚羞涩,很轻声又很亲切。
我尴尬的笑:“妹妹,我错了,你很厉害,我惹错人了好不好?以后再不和你开玩笑了。”
黄小静嘿嘿一笑:“那你说的话算不算?”她声音里有做作出来的幽怨。
我笑:“什么话?”
黄小静真有些恼了,她顿了顿,我度秒如年,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计算着小丽子出来的时间,耳朵敏感的收听着卫生间门的响动。
她低声说:“我是认真的。你少赖!”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语气确实很认真。
我根本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
她仿佛悠悠独语似的:“真喜欢当时你给我的那种感觉——那就算了吧,再见!”
“再见”两字真有决裂的幽怨,我的心里一颤,我笑说:“怎么了?小静,你了解我吗?”
黄小静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我很了解你。”
我苦笑:“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算了,妹妹,明天再讨论这个庞大的学术问题好吗?”
黄小静“嗯”了声,忽然快活起来,笑说:“好吧,我知道,要给你时间嘛!——好的,睡个好觉,不要多想了,明天见!——你已经在家里看电视了吧?”
我只好说:“对啊。”
黄小静说:“真幸福,没人和你抢电视。”
她嘴里嘎吱嘎吱的,我问:“你在吃什么?”
她说:“我偷偷下楼给你打电话,寝室姐妹在抢电视,我吗?我现在在吃脆脆糖。——来,喂你啊,收到没?”
我几乎晕厥。
一股庞大的压力向我袭来。
是我傻了,还是她疯了?
我很迟疑的说:“我上厕所去了。”
她很大度的笑说:“好吧,你去吧!——咦,你怎么不去啊?”
我只能叹气。她终于见好就收,说:“好吧,不虐待你了——不虐待动物,哈哈!我是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的。”
我几乎哀求:“你赢了!”
她很快乐的说:“拜拜!”
我苦笑的说:“拜拜——”
她低声温柔说:“其实,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心情忽然好了。”
我脚尖点着地面,皱眉苦着脸。
她说:“好啦,拜拜!”一阵银铃般笑声。
我的手机仍贴着耳朵,我呆若木鸡缓缓坐下沙发,连耳朵根都在发烫。
小丽子还没有出来,我悠悠叹口长气。
电话铃声大作,耳朵里犹如爆炸,我大惊失色,魂飞魄散,象烫了臀的猴子一样跳起来,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我想:我要再买个新手机了,最好是防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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