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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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机后怔怔发呆,钟岳阳关切的问我:“出事了?”电话又响,这次是王锐打来的。
“小弟啊,你先别急,真是奇怪,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回来时小胡不见了——她电话一直占线,你能联系上她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木然的问:“什么?”
王锐着急的简短了用语说:“小胡丢了!”
我苦笑说:“我拣到了。”
王锐很义气的说:“那我马上过来?”
我说:“不用,真是谢谢你大哥,这事我能处理好。”
挂了电话,我坐到石凳上,后背一阵冰凉,原来是被我忽略的积雨,我身子动了动本想起身,又呆呆坐靠,觉得贴着后背的是一张凉凉的满是眼泪的脸,需要用我背心的温热去暖化和安抚。钟岳阳叉腰说:“你觉得该怎么吧?我帮你。”
这事你怎么帮得上忙?我盯着他欲语还休。
小马的电话来了:“已经十一点四十了,你还在外面?我等你电话,一直没给我打,你叫我提醒你,你原计划十点半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外面没回家?”
小马笑了:“你能准时,还要我干嘛?”
我咬牙切齿骂了句:“奶奶个熊!”若有所悟,我不能无休无止这样从一个泥沼跳进第二个泥沼了。
谁欠谁?我干嘛得欠这么多情债?我招谁惹谁了?
我的脊梁逐渐硬挺起来,慢慢远离了靠背,我转头对钟岳阳说:“三哥,我们回家。”
钟岳阳讶异的看我,有丝喜色:“不错,想通了?”
我点点头:“开窍了。”
钟岳阳笑了,又肃然说:“那边怎么样?”
他指的是我的手机,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约我的人,微一迟疑,我轻松的笑了:“那是别人的事,不关我的事。”
我给文志鹏发了一短信:“她在锦江宾馆等你,等的是你,在2046号房。”
我的手指有些颤抖,觉得对胡莹来说迹近陷害,情类残酷,意似侮辱,质若戏弄。
发完短信,我仍然有些惘然,觉得象发射了一枝毒箭,这箭若然生效,胡莹只怕是要永远恨我了,虽然她今晚的安全必可无恙。瞧文志鹏对她那诚惶诚恐敬若神明的样儿,定然生不出甚事。
那枝箭是从我的心里射出来的,牵皮带肉的痛入肺腑。仿佛带走了一个自己,我有些丧魂落魄。
我们继续默默走路,文志鹏那小子也不地道,居然没有一个回复,我忍了很久终于按捺不住又给他发去了一个“?”,他传染了我的懒病似的回敬了我一个“!”,我对着钟岳阳苦笑,毕竟放心了,然而新的揣测又象身旁的乱藤一样阴影丛生。
钟岳阳说:“你放不下?”
我深呼一口气,钟岳阳沉吟片刻,慢吞吞说:“其实,花心也是一种幸福,女人不花心,就没有男人追,追到不花为止;男人不花心,怎么肯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话口气怪怪的,几乎不象是他的嘴里发射出来的,就象酱油瓶子里倒出了醋,我疑心是他在说反话试探我,趁路灯一亮侧脸很仔细的观察了他一番。
他的脸色绯红,我问:“你喝了很多酒?”
钟岳阳不答,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走路,一个整日乐哈哈的人如此严肃,倒让我有些琢磨不透,虽然感觉有些滑稽,不过倒也兴趣盎然。

钟岳阳深沉的说:“是不是经常身边的人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以为他要替我平反,深有同感点头认可:“嗯!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钟岳阳愤慨的说:“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下我只能哑口无言,瞠目结舌的望着他。自结识以来,钟岳阳难得对我这样疾言厉色,我有些震撼。
钟岳阳说:“你既然看得开,又何必深陷在局中?既然看得破,又何必一副不心安的样子?”
我张口结舌。
钟岳阳盯着我说:“其实在我们几兄弟里,你的条件最好,可是你偏偏不珍惜,心神不宁的,我是没有办法,只好过早上班,你为什么不把心思用到正事上去?即使你对家庭不满,你可以和家人好好谈谈。”
我苦笑说:“三哥,你高看我了,我谈不通的。”
钟岳阳猛地打断我,斗然站定:“你谈过没有?”
我一脸冤屈的说:“怎么没谈过?几乎天天在谈年年在谈,我父母的脾气你知道——咦,你叫我谈什么?”
钟岳阳不耐的说:“改善你的家庭关系噻,你打算这样逆反一辈子?”
他把家庭关系看得很重,也处理的很好,私心里我其实隐隐认为他的前程就是毁于他的至孝,孝顺则会泯灭个性,没有个性,又谈何建树?“家有逆子,不亡其家。”孙中山不就是大清国的逆子么?我的偶像毛润之不就是家庭的逆子么?
一言以譬之,我有些自恋自得于自己的忤逆。不过,若只为了逆反而逆反,就成了表演,可是,我是发自内心的逆反,家国昌盛繁衍,都是优胜劣汰,能者居之,只是能者与因循守旧墨守成规捍卫家规祖制者摩擦时,我更倾向于和谈而非决裂,所以呈现外顺内逆之态,象初春的冰河,河面坚若磐石,冰底暗流剧争,岳阳是个顺民,虽然他也不满家长制统辖,可是他坚信,尧天舜地的案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尽管如此,他在感情上还是偷偷倾向和理解其实身为改良派的我,认为我能创造奇迹,备份新案例。
改变自己的处境是从改变自己开始,改变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改变处境,处境如果改变了,也就证明开始自己的考虑是正确的,只是需要调整方式方法。人就是一直在改变自己的过程中煎熬着痛苦着。
我开始恢复清醒,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钟岳阳会把与女生之间的感情纠纷和我的家庭纠纷并联到一起,于是小心翼翼问他:“三哥,你认为我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是指对家庭还是指对外面这些。。。。。。这些女的?”
钟岳阳说:“当然是指对家庭,你对家庭不满,所以才会在外面报复,其实你想过没有?你在外面用来横行无忌的本事和条件,都是家庭给你的。”
我笑了,带些委屈的说:“三哥,你认为我应该积极的看待家人的要求和磨砺?然后满足家人的期望,对吧?”
钟岳阳没有看我的笑容,点了点头,认为我开始开窍了。
我更加小心翼翼的说:“我给你讲两个故事,你介不介意?”
岳阳认为我会开始痛苦的追忆,凝视我半响,见我依旧很轻松,呈现一副“错的不是我”的表情,于是备了副准备批驳的神情,皱眉说:“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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