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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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迎上王锐,他笑说:“本来不想打断你们,可是被你们看见了。”
今天说话的人都很妙,妙得无懈可击,我心情一好,说:“我觉得我可以好好陪你们喝酒了。”
王锐没开口,吴佳笑说:“你可以继续喝你的矿泉水啊,我们假装认为你喝的是酒,你可以假装喝醉。”
王锐也会意一笑:“然后我们假装没看见,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吴佳不吭声,我觉得这话有点不给吴佳留面子,打岔说:“要是真的离开就好了。”
王锐止步,说:“可以啊,我替你们去打招呼,你们去玩,一会我来接你们。”
我一愕,看他似乎是玩真的,没有情绪化,也不像玩笑。吴佳已经果断的替我拒绝了:“那样不好,他的朋友会不高兴的。”
王锐呵呵笑:“这小妹妹挺懂事的——这个问题交给我好了,我来替你们解决。”
我一阵不悦,被他们揣度安排,使得我失去了自主权,我说:“这样,我们还是回去。”
回去后自然引起哄笑,我们解释说是买酸奶,他们认为我是去买奶牛去了,而且随便开了个奶牛场,我只好笑认。
文志鹏居然已经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的打击还是我打击到了他,我很惊讶的看见胡莹和钟岳阳谈得火热,周曼霞和梅云淳逗酒猜拳很热闹,陈重和小丽子谈得很投机,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
我偷空**手机来电,是文志鹏打的,他还发了一短信:“局面很混乱,胡寄放在你这里,我去赴约,麻烦你送她回家,你如果要,就还你。”
吴佳探头来看,我只好不小心将手机遗落在地上,她替我惊呼了一声,我扬手洒脱地阻止了其他人好意的避让和代看,自己俯身去拾。
桌底下我情不自禁吐了吐舌头,抑住心跳,庆幸短信内容避过了吴佳的窥视。
这时我才看到吴佳的脚,不禁又忆起那对蝴蝶双翼,心动砰然,借拾手机的当口我忍不住伸出手,想模仿西门庆在三寸金莲上偷偷一捏,不想吴佳的脚尖悄悄蹭过来,在我的手臂上一触,我倒唬了一跳。斜眼看吴佳正斜倚在椅上,从桌间狭小的空隙里与我偷偷对视,估计是怕人发觉,她的脸色一片平静,只是眼里蕴着笑意。
我心情有些活泼了,坐回原座,笑瞪她一眼,她没有再深究我的短信内容,只是问:“手机摔坏没有?”
我轻声说:“砸伤你的脚没有?”
吴佳抿嘴一乐,更轻声的说:“踢伤你的手没有?”
我忽然警觉,这有打情骂俏之嫌,心里涌上一阵奇怪,避着梅云淳,我觉得和吴佳单独相处都是种越轨和有负友道。现在和梅云淳就坐,反而贼胆横生,无所顾忌。
挨着吴佳坐的陈重耳尖,问我们在说什么,我支支吾吾。陈重反问吴佳,吴佳笑而不语。
陈重扫我们一眼,表情很正义,对梅云淳提示性的嚷道:“梅头,你娃很清高是不?故意不理我们?”
梅云淳面红耳赤,如抓奸在床,周曼霞脸色恬然,盯着我们笑得很妩媚。
我有点替梅云淳难受。
他成了我们中的神,开始是我们为了替他解脱单身的耻辱,从精神上予以鼓励,象给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记强心针或是海洛因,把他失恋的理由推之于他很享受那种过程,而不在乎结果。他被催眠了,暂时得以解脱,概念从“我不得不这样”偷换为“我故意要这样”。时间长了,这种阿Q式精神胜利法使得他被长期麻醉而且真上了瘾,以为自己真不需要爱情,只堪作一片永恒的绿叶。
梅云淳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与陈重互换了位置,一脸困窘,一身不自在。吴佳对他很友好,他对自己很矜持,这是个被我们的吹捧惯坏了的孩子,我替他惋惜。他不仅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更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只是一味的谦让,使别人觉得他是个君子,既然已经做了君子,自然就只能和女生敬而远之,偏偏他又很豪爽的要与吴佳猜拳行令,吴佳厌恶的笑,求助的望着我,我立场很模糊,不知道自己算“梅”派还是“吴”派,只好宽容的望着他们,强忍住钻心的痛苦。

我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转头看原来是有些冷笑的胡莹,她有些微醉,脸上飞扬着红晕,红得让我也跟着发热。
我一肚子问题,却不知道怎么问她,想起文志鹏那个要“寄存”她和“还赠”她的短信,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
她第一句话说:“今天怎么了?楚楚可怜的。”
我摸着鼻子苦笑。
原来她觉得我也可怜,吴佳觉得她可怜,我觉得她可怜,从这个角度来说,唯一没人可怜的只有吴佳,如果按同病相怜的逻辑,我们几个,包括梅云淳在内,都是可怜虫,而且都有病,唯一健康的人只有吴佳。
我忽然想起小马所转告的袁洁的那句话:“男和女还不知道谁占了谁的便宜呢。”如果翻译成今天的主题就是“男和女还不知道谁觉得谁可怜呢”或“男和女还不知道谁更有病呢”。
有欲者有病,有病者自然可怜。可是吴佳难道就没有**么?为什么没人觉得她可怜?
是不是因为,她能正确处理自己的**,控制得恰到好处?
这个不厌其烦的游戏的真谛就是“谁更能控制自己的**”?
我只知道,能控制自己的人,才能控制别人。
可是,控制的目的和意义何在?
我到底改变了什么?
袁洁真的觉得自己以往的定义是错误的么?
天地为盘,人皆棋子,只有胜负,有什么对错么?
既然没有对错,那么输赢又有什么必要呢?
只是为了生存,比别人更好的生存?或者换高尚的说法,与自己较量,比自己以往更好的生存?可是人的喜好和兴趣是在不停的转换的,“求新”和“复古”有如黑白循环,“更好的生存”有标准么?
还是,更自由的生存?在不伤害人类自身这个大类别的前提下更自由的生存?
和《大话西游》里对唐三藏取经的诠释一样,是为了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仇恨?健康而和平的生存发展?避免灾难和人类自身的仇杀?
可是,那又是不是人类发展的过程中必须要付出的学费呢?
我们是想节约这个学费,以成为一群没有冲突的漂浮的大脑么?
这不就是一种试验和游戏?哪种玩法是最好的呢?千万人有千万种定义,强者存,弱者消,无谓对错?
那么,袁洁的定义原本没错?反而错的是我?还是仅仅因为我的力量大过了她,使得我的定义看起来更为有理?
“我的大脑里充满了问号,没想到你也是。”这是我担心冷场对胡莹的一句解释。
胡莹不吭声,只是认真看了看我,皱眉说:“其实你这个人挺无聊的。”
我笑,说:“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胡莹愕了愕,尔后捧着下巴,直截了当的说:“想!”
我努力回忆了一番说:“对不起我的记性不好,回忆了一会。”
胡莹无聊的翻弄着手机盖。
我说:“其实好像不是一个故事,是一篇外国中学生的作文,我小时候读过的。”
胡莹说:“和你我有关?”
我点点头。
她拉起我说:“那我们出去说。”
我没留神她还是这种性格,只好一边尴尬笑着一边在众人奇怪的眼神里偷偷离场。
她大声对小丽子解释:“我和他出去说点事儿!他要讲故事!”
我几乎成了汗血宝马,血汗迸出,哑口无言。
她伫立一颗树下,说:“说吧。”
我被她拖得踉跄着站定,小心瞅了瞅她的脸说:“算了,还是你先说吧!看来你情绪蛮大的。”
胡莹有些懒懒的冷笑,说:“是吗?我说话很难听的哦,你别后悔哦?”
我喘了几口大气,心里好笑,说:“说话能说死人么?世上有后悔药么?”
胡莹不搭理这话,这时我才看见她的手里提了瓶啤酒,我从她手上拿,被她粗鲁的拒绝了。
胡莹说:“少劝我!”
我说:“是我想喝,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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