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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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南仁一改当初的骄横与敌视,变得很热心。不久以后,他差人雇来了一顶轿子,非要萧克和珠儿坐上去。
萧克感觉也挺有意思,这各种各样的名车都坐过了,唯独古色古香的人力轿子一直没试过。于是也就懒得推辞,大摇大摆了坐了进去。珠儿胆小,说服了半天才肯坐上来。四个壮汉沉哼一声,将轿子抬了起来朝前走去。郝南仁则是骑上了一匹卷毛棕马,随在轿子旁边。
萧克注意到,那匹马很结实也很高大,马蹄下面钉了铁掌,而且肚皮旁边有较深的刺痕,应该马刺留下来的,这应该是一匹军马才对。而且据珠儿讲来,郝南仁之前正是‘当过将军’的。
萧克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些疑团:一个将军,为何又沦落成偏远小镇里的地痞恶霸了?
轿子不是很大,座位上铺成了一层软垫,一路走来有节奏的晃动很舒服。珠儿却一直紧紧缩在萧克怀里身上还有些瑟瑟发抖。
“哥哥,我好难受……想吐!”珠儿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蜡黄。
萧克一愣:“你晕轿?”
珠儿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坐过。只是感觉头晕晕的,想吐!”
萧克无奈的苦笑,将珠儿抱起来拍着背,还按了按太阳**,好歹让她舒服了许一些。珠儿就像一只小鸟一样蜷缩在萧克的怀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久竟然昏昏的睡了过去。
轿子走得并不快,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到。怀里的珠儿呼吸均匀睡得正沉。萧克突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谁能想到,刚刚还在大都市里混迹滚打,一觉醒来已是千年之别。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女娃儿素未平生,可她对萧克仿佛有着一股天生的信任与依恋。
看着珠儿睡熟的样子,萧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背,自己也靠在了座椅上闭目养神。
不久以后轿子停下,外面传来郝南仁的声音:“兄弟,咱们到了。”
轿身倾斜下来,萧克也拍醒了珠儿,二人一起下轿。萧克看到,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一栋庄院前。院前一排抽芽吐蕊的翠柳,正在风中轻轻摇曳。大约三四米宽的一个大院门,上面做了个拱形石梁,两旁各有一个重愈千斤的精铁狻猊在坐镇。透过院门可以看到院子里是打磨得很结实光滑的黄土地,中间还有一条铺了青石板的过道儿。
一栋挺大气、古朴的宅子。占地面积很广,光院子就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郝南仁走到萧克面前,抱拳一拱手:“让兄弟见笑了。寒舍简陋入不得法眼,请入内用茶!”
“客气。”萧克微微一笑,抚着珠儿的肩膀一起朝里面走去。
郝南仁走在萧克身前半步,一路亲自引路。进了院子,有五六个仆人小厮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郝南仁就让他们马上去收拾客房打点茶水宴席。众人沿着青石板道走过了林荫敝道的庭院和回廊,来到了一栋结实高大的圆梁飞檐大瓦房前。
“兄弟请!”郝南仁伸了一下手,说道,“寒舍客厅在此,稍后会有宴席奉上。”然后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满是泥灰的身上,笑道:“在下先行更衣,兄弟稍坐片刻。”
萧克也就不客气,带着珠儿走进了客厅。客厅的房梁架得很高,里面的面积也挺宽广。正中摆着两排太师椅相对而放,当头一张软榻长椅,面前还有一张小桌。
萧克不由得发笑,这架式还真是挺像水泊梁山里排座次的情景。
穿着细格子棉布衣裳的小丫鬟碎着步子走了过来,将萧克引到上座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奉上了两杯茶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了。
萧克拿起茶盏,用茶盖轻轻刮了一刮水面的茶叶,不禁想道:有意思,入眼所见全是古董。这样一个珠圆玉润的青花瓷茶碗,要是拿到我们那年头儿该能值点钱。反过来想想,我这脑子里尽是他们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搬到这里来,也能值上大钱吧!
‘比喻说,职业保镖!’萧克不由得暗自一笑,喝了一口茶。转眼看了一下珠儿,她就像是有些痴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手足无措。
“珠儿,怎么了?”萧克问。
“没、没什么。”珠儿惊慌的从座椅上跳了下来凑到萧克身边,怯怯的低声道,“这椅子太干净了,我怕坐脏了被人打骂……”
萧克怜惜的呵呵一笑,将珠儿抱了起来坐到了自己腿上。珠儿马上喜笑颜开,嘻嘻的笑了起来。珠儿瘦骨伶仃,虽然都快十岁了可仍像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身轻如燕。萧克让她坐在没受伤的左腿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压力。

正在这时,门口晃晃荡荡的走进来一个人。萧克一看,那人简直瘦得像一条竹竿,身上挂着一件明显大了许多的青灰长袍。看他年纪,大约二三十岁,浑身都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气息。
那人见了萧克和珠儿二人,一点也没有见生的意思,相反他马上一眼就瞟到了萧克腿上的伤,顿时生气的指着珠儿叫道:“你——快下来!”
珠儿被吓了一跳,马上从萧克腿上跳了下来。萧克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那人就像是捡了钱一样扑到萧克的身前,矮下身来盯着萧克受伤的右腿在看。
萧克愕然,疑惑不解的看站这个怪人。
萧克的腿受了伤,裤管也是撸起的,外面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上了一些药。怪人看了半晌,摇头,然后旁若无人的说道:“须得拆、拆开包扎检查伤口。”
“你是郎中?”萧克想,大概是郝南仁请来替他治伤的郎中。
人头也不抬,伸手就去解萧克的伤口包扎,说道:“我、我是医者。”
“有区别吗?”萧克随口一问。他毕竟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与语言习惯还不太清楚。而且这个怪人好像还有点结巴。
“区、区别很大。”怪人继续闷头闷脑又结巴的说道,“郎、郎中救人是图、图诊金与、与名声;医……医者父母心,只求医人,不求回报。”
萧克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家伙多半是个书呆子。
这时,怪人已经解开了萧克伤口上的包扎布袋,顿时惊声道:“唉呀——呀,是哪、哪个庸医替你治的?如、如此误人,岂……岂不是要废了你这条腿?”
萧克一点也不惊讶,打趣的说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个医法?”
怪人嚯然一下站起来,脸色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必须先用火炙利刃割开皮肉放出脓血,再用针线缝合以田七活血药敷治。配以金针刺激**位、热饮生肌汤,方可尽快痊愈。像你这样包成一团,迟早将整条腿都烂掉。”这个时候,他居然一点都不结巴了。
萧克很想说,以前那个郎中实际上就是这么治的。但现在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神志上有些不清不楚,也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了。于是说道:“多谢。”
“你等着,我、我去取绳子!”怪人一撸袖子,撒腿就准备朝外跑。
“你要绳子干什么用呀?”连珠儿都感觉奇怪,出声问道。
怪人身子一顿,跺脚指着萧克和珠儿,连珠炮一般的叫道:“我说尔等此辈,对医道之事简直是一无所知。若不取来绳索将四蹄攒起拉倒在地,然后再请来大汉数名强力压制,我如何下刀割肉放血?”
萧克听完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会是兽医吧?”
怪人双眼顿时瞪圆:“你、你怎么知道的?”
“滚!”萧克没好气的低喝一声,吓了怪人一跳。
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克,惊骇的说道:“你、你这厮,好生凶猛。若不、不医治也便罢了,何、何必咄咄逼人?!”他嘴里结巴偏偏又想说得字正腔圆语调辗转,还一边拿手指着萧克,摇头晃脑如同唱戏。
萧克笑道:“珠儿,这人跟你爹有几分相似。”珠儿也笑嘻嘻的连连点头。
正在此时,郝南仁带着两个随行汉子到了客厅门口,看到那怪人没好气的骂道:“罗素,你来干什么?还不回后院歇着去,别惊吓到我的客人。”
萧克不由得乐了:罗素?敢情他跟爱因斯坦还挺熟。
那怪人顿时耷下头来,缩手缩脚的沿着门框边儿溜走了。郝南仁走到萧克面前,抱歉的说道:“兄弟,这是我一个远方表弟,读书读得有些痴傻了,为人有些怪异,还请不要介怀。”
萧克笑道:“没事。我倒是觉得他在医药方面挺有能耐。”
“的确如此。罗家有祖传医术,罗素本人更是医道天才。不过……他的确是当过兽医。”郝南仁看了一眼萧克腿上被解开的伤口包扎,咳咳的笑道:“这厮,见人伤病就要动手,时常误事——来人,速请镇上怀仁堂的正堂郎中来,给萧兄弟治伤。”
萧克有点哭笑不得:郝家大院里,果然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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