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滴晶莹的泪珠慢慢的滑落了下来。
这是死人？死人可以流泪？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年纪大一点的甚至猜测这是诈尸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西扬哽哽咽咽的哭泣声在这个人多但是又相当寂静的屋子里更
是催人泪下。
“娘，喝点粥吧！”风大海去世后，于凤琴也病倒了！
于是，家里所有的活变都落在了这个仅仅18岁的少年的肩膀上。
“西扬，苦了你了！”于凤琴接过了那碗热乎乎的散发着诱人香
味的粥，爱怜的看着儿子说道。
“娘，别这么说，你以前那么辛苦还不都是为了我嘛？以前儿子
不听话，让您费心了！”风西扬低声说道。这是真心话，绝对的真心话
！当然，也是大实话，客观地说，风大海夫妇前面的辛劳确实有一大部
分都是为了风西扬。
“西扬，你懂事了！可是那个狠心的死鬼，他怎么就。。。。。
。他怎么就看不见了呢！”说着说着，于凤琴的眼泪又来了，一滴一滴
的掉在了那金黄色的小米粥里。
“娘，您别哭了！爹都走了，再哭也没有用了，再说爹在下面也
不想看到我们这样的”风西扬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不哭不哭！西扬，咱娘俩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是有些人要看
咱的笑话吗？咱一定要活出个样来给那些人看看！”再说这话的时候
，于凤琴还是在流着眼泪，但是她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娘！——”风西扬痛哭着扑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6月23号，风西扬来到了学校填报志愿。
在这之前，杨昊伟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他要报北京的院校，希望
老大也去那里，这样兄弟就不用分开了。风西扬回到了家里，拿出了学
校特意赠送的高考指南仔细的看了起来。他是全省的文科状元，当然不
存在什么怕录取不上的心理，他只是想找一所学费低但是教学质量还好
的学校。不看还好，一看心便一个劲的向下沉，北京的学校普遍的学费
极高，他本来打算报二外的，因为他听说翻译的收入比较高，但是一看
那高昂的学费，他彻底地将这个念头清出了大脑。躺在床上的于凤琴发
现了儿子奇怪的举动，仔细的看了看儿子手中的书，心里渐渐得明白了
什么，“西扬，想上什么学校就去上，别担心钱，你舅舅和二姨都说了
，只要你考上大学，学费他们担着！”
“娘，我知道，您别担心了，好好休息吧！”风西扬不置可否得
说道。靠别人接济？风西扬明白母亲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的，先
不说依着母亲的性格会不会张开这个口，就是张开了口，难道那些亲戚
就真地会像以前说的那样帮助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父亲病
的时候不见一个所谓的亲戚来探望过？在风西扬的心里，亲戚的分量要
远远的低于自己身边的乡亲们。就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些人，
是这些身边的人帮助了自己，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就是
乡下人的品格！是老祖宗烙在心头上的烙印！
“西扬啊，我听别人说只要考了好成绩，人家学校不但不要你的
学费，甚至还会给你奖金呢！你报志愿的时候问问老师，看看有没有这
样的学校！”于凤琴虚弱得说道，这倒不是仅仅为了安慰儿子，她确实
听到过这种传言，但也仅仅是听到过而已！
“嗯，您休息吧娘，我会问的！”风西扬柔声应到。
“西扬啊，你打算报什么学校啊？咱们学校从来没有出过状元，
你是第一个，一定要好好的斟酌一下啊！”校长笑眯眯的看着风西扬说
道。
“校长，我的那几个兄弟来过了吗？”风西扬问道。
“噢，你说的是高义他们吧，他们前天就来过了，他们三个都是
清华，我已经电话和清华大学招生办联系过了，他们保证了，只要他们
几个身体没有问题，就一定招收他们三个入学！”校长还是笑眯眯的说
道，自从风西扬进了校长室，校长的嘴就没有闭上过，那眼神，仿佛一
个高手匠人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样！
“哦！”风西扬低低的应了一声，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但是他
还是忍不住确定了一下，早在石家庄的时候，高义林晓胡军三个人便经
常说考大学就考清华，风西扬是文科，当然没有办法去清华，但是他也
不愿意干扰别人的选择，这是大事，一声中的大事，任何的外人都没有
权力去干涉别人的选择！大清天下北大荒，这是最近几年的大趋势，俗
话说得好，随大流不挨揍！人之常情啊！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有那
么一丝的不是滋味呢？为了曾经的兄弟就要各奔东西？
“西扬，你选好了学校了吗？”校长看到风西扬不说话，禁不住
问道。
“校长，我——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学校可以不用交学费？”费
了好大的力气风西扬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本来，原话还有一
句另外给奖金的，但是风西扬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好
事？不收学费也就罢了，还给奖金？那你还不如出去外面看看天上有没
有掉金条来的实在些。
“嗯？不用交学费？嗬嗬，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就忘了呢？昨天
晚上北京大学的招生办来电话了，说让我问问你的志愿是什么！还让我
告诉你，只要你报考北京大学，他们保证录取你，不但不收学费伙食费
等一切费用，还给你15000块钱的入学奖学金，我听说石家庄市的那个
理科榜眼好像报的也是北大，也是这个待遇！他妈的名牌大学就是牛，
连我这小小的私立学校的电话都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校长没有想到，
就在刚刚发布成绩的时候，他早已经把自己学校的三台电话的号码告诉
记者了，在这个距离已经被忽略的时代，北大要想查他的电话号码还不
是举手之劳！
“真的？”风西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样？你报北大？”校长一见风西扬地反映便
知道这件事有门，其实，校长室有私心的！许给状元全免费，入学奖学
金待遇的并不是仅仅由北大一家，最起码人大，中国政法等几所全国知
名的院校便主动和他联系过，他之所以只告诉风西扬北大一家的原因是
北大许给他自己的条件要比别的学校有后，不过北大也确实是所不错的
学校，既利人又利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嗯，报，当然报！校长，志愿书呢？”风西扬生怕北大或者校
长反悔，急急得索要志愿书。
“你别急啊，最起码也要考虑一下报什么系啊！”校长嘴上这么
说，手上却一点也不慢的将志愿书交到了风西扬的手中。
“什么系？什么系？校长，您阅历丰富，您说什么系好呢？”平
时的风西扬是很有主见的，但是此时的他却看不到平时的一丝影子。
“我说？这怎么行？这可是你自己的事情！”校长心中禁不住暗
笑，这臭小子！状元？状元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的学生？还不是得听我
的？
“校长，我一切都听您的！”风西扬的眼睛里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
不错，风西扬是经历了很多，风西扬也远比一般的人成熟，有主
见，但是这些能改变他是一个孩子的事实吗？风大海刚刚去世，风西扬
的心灵上的依托也随着他的去世空了出来，这个时候，慈祥和蔼的形象
最容易让心头空空的风西扬信任！
校长看到风西扬真诚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感动。风西扬的
悲苦经历，他也听别人说起了不少，而最近风大海去世的事情他更是知
道，他的心里早就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抱以同情，只是这种同情被深深的
掩盖在了饱经世故之下，此刻，面对这风西扬那一双如同黑宝石一般的
真诚的善良的依赖的眼神，这种同情爆发了！
伸手擦了擦几乎流出来的眼泪，拿出了高考指南，“来，咱爷俩
一块研究研究！”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伏在办公桌上，规划起了风西扬的未来。
八月28号，距离入学通知书上开学的日子还有短短三天的时间。
在前面的日子里，上到80多岁的老人，下到五六岁的孩子，几乎
所有风家庄的乡亲都来过风西扬价为他送行。
这几年，在伟大，无私，一心为公的古城县的公仆们的刻意“照
顾”下，风家庄的老百姓终于又过上了无比“幸福”的生活，全村仅有
的几辆运输车全部被盘了出去，全村的三户养殖户也将鸡舍和养猪场改
建成了菜园，由于有无数的猪和鸡努力造粪，收成还不错。但是这种关
怀也带来了许多的负面效应，比如说来给风西扬送行的这些人就没有带
来什么有新意的礼物。
本来，一个村子里的人，来看看，说几句吉利话就够了。但是
农村人除了善良纯朴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爱面子，自从第
一个来风西扬家的人带来了一篮子西红柿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拿着东
西来送行，风西扬即便是向外推都推不走，大到几十块钱，小到几个鸡
蛋。看着眼前的一张张憨厚的面庞，风西扬哭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
自己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但是，就在这一个暑假，他流了比以前十
几年的总量都多的泪水。终于，他明白了，眼泪是咸的，略微有点涩！
不如甜蜜享受，但是却让人回味无穷！
去北京，几个人是一块走的。先是4个人在县城坐汽车去省城，
和杨昊伟汇合后再一起去北京。虽然说几个人的学校不同，但是幸运的
是他们的学校还都在一个城市里。
辗辗转转2天的路程，风西扬一会儿也没有合过眼，虽然乡亲们
满口应承着照顾他家的棉花和他的母亲，但是他的眼前还总是浮现出于
凤琴那几乎苍老了10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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