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风家庄记事——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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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风家庄记事——福伯
福伯是一个憨厚的长者,不单单在风西扬和风西放的兄弟心中,在所有风家庄人的心中都是这样的。
福伯没有儿女,只有一个远房的侄女,在风西扬10岁的时候远嫁到了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
福伯是见过世面的人,所有的风家庄人都这么说,因为福伯是风家庄中出过远门最多的人,他是赶大车的,所以在交通不方便的前几年,整个风家庄与外界的联系基本上都是由这个老人负责的,当然,那时候他还不太老。
“福伯福伯,这会给我们带的什么好吃的?”这句话伴随了风家庄好几代人的童年。风西扬的性格随他的父亲很多,但是,虽然他从来没有向福伯要过什么东西,福伯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甚至带给他的东西比其他小朋友的还要多些。
福伯有一匹马,伴随了他几十年的老马。
福伯把那匹马当成了最好的伙伴,但是福伯把这匹马当成生命还是在一个晚上之后。
福伯没有什么亲人,享不了什么所谓的天伦之乐,多余的精力想当然的要发泄,怎么发泄呢?两条途径,一个是烟,一个是酒。在福伯的身上后一条要比前一条明显的多。
那一次,说不上什么月黑风高,不过即便是福伯也不在乎,老是出门在外的人,鬼啊神啊之类的看得不怎么重,再说又喝了几口,脑子昏昏沉沉的,看什么东西都带着影子,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再在乎什么月黑风高。
老马不用主人的驱策,自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老马识途,这绝对是真的!
前天刚刚下了一场雨,粘土地,积水不是很容易渗下去,马蹄踩下去“啪唧啪唧”的响,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很响亮。
突然,和谐的声音断了,一个积水坑。马儿轻轻松松的迈了过去,但是车轮没有,
剧烈的晃动让原本便有些坐不稳的福伯一载身,竟然掉进了那个积水坑中。要在平时,这么浅的坑轻轻的就可以上来了,但是现在不比平时啊,福伯喝醉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大多数人都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突然,一声哀号划破了小村的宁静。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所有的人都被这声音从朦胧中惊醒。小村很小,所以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很亲近,所有家庭中的男人们都披上了衣服急匆匆的走出了家门。
爱好是从福伯自己居住的小屋穿出来的。
当人们来到了福伯的家中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福伯双手紧紧地搂着自己那匹老马的脖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怎么了?”辈分较大的圣爷爷问道。
“圣爷,我,我的这条命让它给救了!”福伯哽咽着说道。看到人们都向着那匹老马发出了惊叹,福伯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不小心掉到了水坑里,是这头畜牲把我从水坑里面拉出来的,你看,你们看他的嘴!”指着那匹老马的嘴福伯泣不成声。
众人顺着福伯的话头向着那匹马的嘴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心中一振。刚才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匹马的嘴唇竟然是裂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水浸的泛白的肉看着都瘆人。
“我混蛋啊!我竟然还把它当畜牲!我才是畜牲!我才是畜牲啊!”福伯狠狠地打着自己的脸。
“福伯,你别这样!别这样!”人们纷纷上前,使劲的拉住了福伯。
自从这件事情后,福伯对待那匹老马比以前更好了,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不!应该说比自己的亲人还亲,每天喂给那老马的饲料都是福伯亲手拌的,去掉了原本有的草根杂物,加入了磨得细细的豆面。每天喂给那匹老马的水,都是事先烧开了然后晾凉的,为此,有些人打趣过福伯,“福伯,这匹马比你老婆还亲呢!”
一向不发怒的福伯竟然发怒了,“老婆?你个小兔崽子娶你的恩人当老婆?畜牲都知道报恩!你个小兔崽子连畜牲都不如啊你······”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拿这件事情开福伯的玩笑了。
一人一马,也成了这个小村庄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那还是在风西扬寄居在杨昊伟家的时候,有一次,西放去给家里打电话,回来之后黯然的告诉风西扬说福伯死了。
福伯死了?风西扬霎时间傻了,突然,他又疯了一般的摇晃着风西放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福伯死了?你在开玩笑对不对?福伯那么结实怎么会死?”可是,风西放用沉默回答了他。
那天晚上,风西扬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平时一个电话也就打个三五分钟,可是那一次,风西扬打了一个半小时。于凤琴是风家庄的媳妇,论关系再怎么说也比风大海等人远上一点儿,看到自己的丈夫嗓子哑地说不出话来,她默默的接过了电话。
“西扬,你一定要好好学,一定要有出息!”这是于凤琴接过话筒的第一句话,然后,她便给风西扬详细地讲述了福伯出世的前因后果。
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一步一个台阶的稳定提高着,什么三轮车,拖拉机,农用汽车之类的也不再是什么奢侈品,而福伯的大车对于风家庄的作用也渐渐的不如以往了,但是即便如此,福伯依然努力着。
一人一畜依然是早起晚归,将人们需要但是又没有时间去买的货物一点一点的运回村庄,人们的手头松动了,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让福伯免费的劳动,每回从县城或者别的地方回来,人们总是给福伯一点钱或东西,开始,福伯总是不要,但是经不住人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让,心里明白乡亲们也确实不在乎这点钱的福伯也就接着了。虽然每次得到的钱不多,但是福伯就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大的开销,积少成多,经过了几年,福伯手里也有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
福伯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闲着没事也便开始思量自己的后事。
福伯是个保守的人,他相信轮回报应,也相信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所以为了自己将来能在另一个世界住的舒服开心,他想买一口好的寿材。
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思考,福伯终于下了决心,买一口松木的,漆上紫漆,雕上花边的。
在一个秋天的早晨,福伯出发了,还是那辆胶皮大车,还是那匹搭档了多年的老马,不过这个组合少了往日的一丝意气风发,多了一份垂暮的凄凉。
但是,从这一走,福伯就再也没有回来。
四天后,风家庄的好几个人从电视上的新闻联播里得到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福伯出车祸了。

电视里,福伯的那辆胶皮大车已经烂得不成样子,那匹老马无力的躺在柏油马路上,身下那一片暗红色的血渍和那进紧闭着的眼睛看不出一丝生命的气息。福伯跪在老马的身前,脸上皱纹纵横,那枯草一般的灰白色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的抖动着,苍老!这是此时的福伯给人的唯一印象。
看到这则消息的那几个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村长的家中,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村长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决定,村里所有的机动车全部出动,将福伯接回来。
出事的地点是在临县,相距风家庄也有三四十里路,终于,在傍晚(新闻是中午播放的)的时候,人们赶到了福伯出事的地点。
除了福伯的身周站了一圈的人外,整个场景和电视上没有任何的不同。
福伯还是那样的跪着,致使,这幅画面比电视上的更令人震撼。
“福伯,咱回去吧!”不着调村长小心的说道。
福伯紧闭着眼睛,没有搭腔。
不远处的一辆轿车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看到福伯这边来人了,慢慢悠悠地走下了车向着这边走来。
“你们谁是主事的?”胖子嚣张的问道。
“你是?”不着调村长疑惑的问道。
“你们的这个老头撞了我的兄弟,不过我兄弟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你跟他说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胖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福伯·····?”不着调村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询问福伯。
“他兄弟撞死了我的马!”福伯的声音透漏出一种深沉的悲哀。
“老头,你也太不讲理了吧!现在这年头谁还赶着马车来公路上跑?再说了,我兄弟只是喝了点酒,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给你1000块钱,这件事咱就这样算了,怎么样?”胖子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钱递了过去。
“国家规定了马车不准上公路吗?”不着调村长在胖子的话中也大略地听出了一点苗头,当下冷冷得说道。
“我说这位兄弟你也别这么较真,实话对你们说吧,这个县的交警大队长是我的亲戚,这事闹大了你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老头,你坐在这儿一上午不就是为了多讹点钱吗?算我倒霉,我给你2000,怎么样?够你买匹好马了!”说着,胖子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钱。
“去你妈的钱钱钱!把你卖了都不值我这匹马!你陪我马!”福伯突然的怒吼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靠!老头你别给你脸不要脸!他妈的你这穷乡巴佬不就是为了钱吗?3000!哎要不要!”胖子也急了。
“滚!你给我滚!”福伯怒极,竟然跳了起来。
胖子的一张脸气得通红,嘴里嘟囔着“我他妈的好心倒是做了驴肝肺了!”向着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轿车远去了。
“福伯,咱回去吧!”
“阿贵,我的马死了!”福伯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扑到再不着调村长的怀里哭了起来。
“福伯,您别难过了,在怎么样哪只是头畜牲,您的身子要紧啊!”不着调村长的眼泪也下来了。
“什么畜牲?那是我的恩人!你个小兔崽了忘了,你小时候还骑在它背上玩呢!你竟然说他只是头畜牲?忘恩负义!”福伯怒骂了起来。
不着调村长急忙认错,众人也都上前劝解,好一会儿福伯才冷静了下来。
深深地看了地上的老马一眼,福伯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吧!别忘了带上那两个箱子。”
两个箱子里装得不是别的,一个是满满的一箱子铅笔,另一个是好几刀的白纸。
原来福伯走到了村东的小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正在学堂里读书的那帮小崽子,就这一个闪电般的念头让他瞬间改变了自己原来的想法,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人死了就死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干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念头呢?这些小孩子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我要是把钱给他们那多好啊?我要是给他们盖一间教室,即便多少年以后也会有人指着那房子说,“看!这是福爷爷盖的!”这比买个好棺材不强多了吗?有了新念头的福爷匆匆的上路了。
回到了村里,福伯亲自把那两个箱子并一个4000元钱的存折交给了不着调村长,说这是给孩子们的。
不着调村长和众人一力拒绝,理由是福伯没儿没女的这钱留着应急用。
“什么没儿没女?你们不是我的儿女吗?学堂里的那些小崽子不都是我的子孙吗?”一句话噎得众人再没有话说。
安慰了福伯几句,不着调村长的媳妇给福伯送来了点好吃的和一瓶酒压惊,然后便都回家了。
可是在第二天,学堂的陈老师带着几十个孩子来亲自给福伯道谢的时候,怎么也喊不开福伯家的门。陈老师觉得事情不对,马上叫了几个孩子去喊人,不一会儿,来了十来个人,众人一块将福伯家的门拆了下来,门内,院子中央,福伯趴在那匹老马的背上,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
“福伯!”一个青年当场便晕了过去,其余的人也都放声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福伯的院子。
丧事开始了,整个风家庄所有35岁以下的人都给福伯披麻戴孝,执子孙辈礼。
棺材也有了,从村财政里拨的,松木的,漆着紫漆,雕着花边。
乡里来人了,强烈要求福伯火化,不着调村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带过了几个年轻人来。
几个年轻人争先恐后的讲述福伯的故事,讲述福伯对自己,对整个风家庄村人的关爱,讲倒一半便泣不成声了。但是也不需要再讲了,乡政府里下来的那个人也已经泪湿衣襟了。
教室盖起来了,用的是福伯的那个存折。
几十年后,风家庄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只要是从福伯盖的那间教室里走出来的学生张大都会有出息,因为福伯在阴间默默的保佑着风家庄的孩子们。
无法验证这个传说的真假,但是从这间教室里的确出了好多的大学生,并且这些大学生没有一个忘本的,毕其一生都在努力的为家乡做着贡献。
(快考试了,随便不想丢了学业,不得不努力!今年好多课,有用的没用的,七八门,门门都要考试,随便要学习。所以更新也许赶不上前几周的进度了,大家原谅!
不知道这一章给大家的感觉是什么?我很期待大家的看法!
我想让这本书不仅仅是网络小说!
——随便决不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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