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爸说这是我大学同学常乐,特意过来看我的。老爸和常乐寒暄了几句,祝他来我家玩得愉快。
“以后别说什么大学同学了,说得我难为情。害你这么惨,我也挺对不起你爸他老人家的。”
吃过晚饭,我和常乐爬到天台乘凉。天台上散落着许多烟头。
“我一个人闷得时候就来这里抽烟。”
常乐往水泥地上一躺,望着蟹青色的天空。
“我常常做梦回到学校,这个梦做了一万遍了,一梦到就知道是假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也有这样一段时间。现在少了。”
“那当然,你又能上大学了。”常乐带着一种忌妒的语气说。
“你也可以再考,或者上成教自考,现在读书的途径很多。”
“人生有点缺憾才会更美。”
“你什么时候成为哲学家了。”
“生活,生活让我不得不如此。”
“你这样文绉绉邹的我有点不习惯。”
“你女朋友呢?”
“你说宋兹?”
“还有别的?”
“没,我们没再联系了。”
“苦命的鸳鸯啊。”
“就这样了。”
“我说自己呢。好不容易收复了失地。”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别痴心妄想了。”
“哎——我他妈的这是怎么了,不说这个伤心事,明天带我去哪玩?”
“太湖。”
“还有那个拍三国演义的地方。”
“三国城。”
“对,我们应该好好玩一下子。”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家出发。到了“太湖绝佳处”的鼋头渚。
“鼋是什么?”常乐问。
“估计就是龟吧。”
“那干嘛不叫*渚。”
“当然要避讳。”
我们在鼋头渚公园闲逛。常乐看见两个打扮花哨的女孩,其中一个皮肤白皙,穿着吊带裙子,楚楚动人。女孩手里提着凉鞋在彭湃的湖水里嬉戏,引得许多男人驻足观看。我当时认为吴双所说英雄救美的故事即将发生在我身上了。眼看这女孩在风浪中摇摇欲坠,常乐抢在女孩落水的一幕发生之前跑了上去,然后顺手牵羊地拉着女孩的手跑上了岸。
“知道刚才你有多危险吗?”常乐郑重其事地对女孩说。
“没觉得。”女孩挣脱常乐的手说。
常乐手到擒来,很快就说服了这两个女孩与我们同行。两个女孩也是高考刚结束,出来玩的。常乐故伎重演地和那个漂亮女孩聊自己的传奇人生。我另外一个走在一边相互不理睬。常乐花了十块钱在沿湖的一个峭壁处与漂亮女孩合了影。峭壁上刻着“包孕吴越”四个字。常乐亲密地靠着漂亮女孩,头部刚好挡住了“吴越”,所以在照片里留下“包孕”二字。漂亮女孩看了照片脸一直红到脖子上。
从鼋头渚出来已经是中午,常乐提议一起吃饭。女孩坚持拒绝。常乐说:“那就把照片留给你作个纪念吧。”
女孩嘴一撅说:“你去死吧。”
常乐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容易养白的脸一下子又黑了许多。
我们在一家太湖边的饭店吃饭。
“太湖有什么好吃的?”常乐问我。
“太湖有‘三白’,白鱼白虾,还有一个……”
“白娘子?”
“去你丫的。”
“得了,今天就尝尝白鱼白虾,有机会再试试白娘子。”
吃完饭,常乐说味道不错。
“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蠡园,范蠡和西施泛舟约会的地方。”
“不看了,估计比*渚也好不到哪里去。去三国城吧。”
我和常乐又杀向因为拍摄《三国演义》而闻名遐尔的三国城。三国城西靠青龙山,北临太湖,与鼋头渚隔湖相望,因此赶到那里花费了我们不少时间。三国城门楼一下车,首先跳入眼帘的就是三国城门楼。高大的三国城门楼上,旗幡招展;两尊汉代神兽:天禄和辟邪矗立于广场。城门楼原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智设空城计,退了司马懿老儿几十万大军的拍摄地。常乐唏嘘不已。买门票的时候,售票员告诉我们三英战吕布马上就要开演了,于是我们直奔而去。
虎牢关前已经是两军对阵,战鼓雷鸣。赤兔马上穿着花甲手拿三叉戟的就是吕布,对阵的是手拿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八仗蛇矛的张飞和双股刀的刘备。
“这个刺激。”常乐说跨在围栏上说。
只见张飞圆睁环眼,挺抢拍马,直扑吕布:“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翼德在此!先吃我一矛。”
“好,剁了他丫的。”
“你丫有点常识好不好,刘关张三人联手都打不过吕布的。”
赤兔马上的吕布病焉焉的挥了几棒子,张飞就招架不住,关羽又提木刀上去乱砍一气,还是没有占到便宜。在一边看热闹的刘备终于手痒冲上前去使出了打狗棒法。
“这能打死人吗?”常乐扫兴地说。
“当然不能打死,能打死人就出问题了。”
吕布在刘关张三人的夹击之下,渐渐人困马乏,估计隔夜打了通宵麻将,竟然打了一个哈欠。城楼上鸣金收兵,刘关张立即带着混杂着女学生的小兵趁机掩杀。突然从小兵中间杀出一个雄兵,这个雄兵一直杀到城楼下面,敌军纷纷丢盔弃甲,雄兵还是紧追不舍。刘关张看得瞠目结舌。我觉得这个雄兵的动作很熟悉,定睛一看是周杰。于是我站在围栏上大喊:“周杰,周杰!”
周杰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停下来,朝我看来。一见是我,就屁颠屁颠奔过来。
“你怎么在这?”周杰喜出望外。
“我来玩的。”
“你呢?”
“打工挣钱。”
“这差事不错。”常乐在一边说。
“哪的事,一天就二十块钱。”
“这是我朋友,常乐。这是周杰,我高复班的。”
常乐和周杰相互点个头。
“我今天演完了,等我换衣服,我陪你们逛逛。”
我们三人来到刘关张三结义的桃源。周杰建议我们也来个三结义。
“我和你有这么熟吗?”常乐对周杰说。
“反正都是演戏。来,我是关羽,唐诗是刘备,你是张飞。”
“凭什么我是张飞。”常乐说。
“就凭你长得黑。”我说。
“我才不做张飞。”
“那你想做谁?”我问。
“吕布。”
“操你丫的,我刘备今天就和你吕布结拜了。”
从桃源出来,天色已经不早。周杰说请我们喝酒,我们便一同前去。
我和周杰还没有完全摆脱高复的压抑,喝了很多啤酒,常乐怕周杰认为他酒量不好,拿啤酒当开水灌。
“我这人烂命一条,看得起我的人不多。唐诗,你当我是朋友,我就一辈子当你朋友。你认不认我这朋友。”
“嗯,你挺够意思。”
“难道我不够意思。”常乐和周杰争风吃醋。
“你也够意思。”
“我早就想和你作结拜兄弟了。”常乐说。
周杰一个劲地和我聊高复的事情,常乐拼命地和我扯大学的故事。最后三个人都喝高了。我们在喝酒的饭店开了一个房间,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周杰以继续上班为由一早就走了。我和常乐逛了一遍市区,疲劳无比的回到家中,继续睡觉。第三天,常乐在我家中百无聊赖的看电视和抽烟。我们像**之后的男女彼此无语。
“无聊了吧。”我对常乐说。
“为什么生活这么容易无聊呢,我回去了。”
常乐坐上当天的飞机回了北京。我继续无聊地等待高考成绩。
六月底,我以680分的成绩考进了省前一百名,老爸为了奖励我给我买了一天笔记本电脑。我结束了在太湖里遨游的日子,每天在网上冲浪。
七月一号,我填写了高考志愿书。我除了在第一志愿里填上北大之外,其余全部留空。
“你还是稳妥点好。”老爸看我的志愿书,脱下老花镜对我说。
“要不上,我就不读了。有人北大毕业了卖猪肉呢,我提前卖蔬菜去。”
“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尊重你。”
老爸还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把志愿表照着招生手册把志愿书填满了,甚至在最后的专科里给我填上了一个钳工专业。出于对老爸的尊重,我把这份志愿书交到了学校。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高复的那段日子里。我每次拉完屎,都感觉意犹未尽。如今,这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又重新回到了我的体内。
七月下旬,第一批录取工作开始。我在焦急的等待中始终没有等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
“怎么还没来?”吃饭的时候老爸问我。
“再等等吧。可能通知书就在路上了。”说话的时候我被一个翻团噎住,难受了许久。
一等就等到八月份,第一批录取工作结束。
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到北大询问。对方说:“很抱歉,你的成绩很优秀,但是鉴于你的特殊情况,我们不能录取你。”
我感觉五雷轰顶。
“什么特殊情况?”
“鉴于国家有关大学生勒令退学不满一年不能报考高校的有关规定,我们不能录取你。”
我2003年七月被华X打勒令退学,高考因为**提前了一个月在六月举行,所以我的“刑期”刚好差了一个月。
老爸安慰我说:“天无绝人之路。”
我心灰意冷,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我给那辆爆胎的自行车换上新胎,没坏的也换了新的,以免再次爆胎。我剪了一个光头,背上一个包,骑着自行车开始了毫无目的的出行。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