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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口袋里只剩50元钱,留在深圳交不起房租,回家连路费都不够,钱包瘪意志也就不够坚强,只好点头同意。
老头见阿妹点头,很开心,乐颠颠地带介绍人和阿妹去酒楼吃饭,花了半个小时就吃完饭。嘴巴一抹,急如星火带着阿妹去租房。租房很神速,半个小时就租了一套二房一厅,再赶到村里的一家大型超市与家具城,买了沙发、衣橱、床垫、床架、床上用品、梳妆台、茶几、凳子,还有热水器、电饭煲、煤气灶与煤气罐,付了50多张百元大钞。等到商店把货品送到家中,打理完毕,已是凌晨2时。
鬼才愿意跟他上床?阿妹心中打着鼓,坐在新买的沙发上,磨蹭着。
老头唤她去冲凉,她嘴里应着,手脚没挪动。唤了3次,她才进洗手间。
老头性子急,阿妹一出来,就搂着她,阿妹坚决不允。
他问:“为什么?”
阿妹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不开心?”老头盯着阿妹的脸色,想从那张光洁明净的脸上找寻答案。
“我哪里不开心?”阿妹强作笑颜,“端了人家的碗要服人家的管。”她重重地一声叹息钻进被窝,紧紧闭上眼睛。
等老头的呼噜声山呼海啸,阿妹却了无睡意。她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好傻,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心中好乱、好烦。她想离开老头,深更半夜的,她又能往哪里去?身上的钱连住宿费都不够。阿妹也觉得,如果不辞而别也对不起老头,人家毕竟是正经想跟她过日子的,阿妹为他寻找的理由是,因为他为她置办了这么多家当。
次日早晨,老头7时30分就起了床,心情极好地拉着阿妹去饮茶。吃过大碟小盏之后,他又带阿妹去罗湖逛。在一家商店里,买了一件40元的短袖上衣送给阿妹,阿妹穿得好看,他又买了一件同式样不同颜色的上衣给她。见她手腕上空落落的,又慷慨地替她买了一块百把元的手表。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西餐。老头叉起一块牛扒,望着她问:“你会不会煮饭?”
“不会。”阿妹说。
老头也不恼,仍然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教你!”
第三天,老头去了香港打理公司业务,过了七八天才回来。他给阿妹带了一对金耳环,一只18K蓝宝石戒指,还掏了500元给阿妹零用。阿妹的眼前,金光闪烁,蓝宝石的光芒如梦似幻。她的心醉了。但睡觉时,阿妹则早早躺在床上装睡,老头轻声唤了她几声,她假装没听见。老头给她脱衣服,要她裸睡,阿妹不干。老头继续剥阿妹的衣衫,阿妹就说:“干什么,我不喜欢的呀!”
老头没出声。过了好久,黑暗中传来他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为你好,穿胸罩睡容易患上乳癌。”
这个夜晚终于熬了过去,早晨老头一回香港,阿妹就痛下决心,等老头下次回来,就与他摊牌。
过了5天,老头一回到出租屋,阿妹就告诉他,自己想回家看父母,一人在外不太习惯。口气生硬而坚决。老头盯着她的眼睛看,尽管很惋惜,很留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是覆水难收,等阿妹讲完,又给了她800元港币,祝愿她一路上走好,平安返家。
拎着行囊走在大街上,街上车来人往,流向四面八方,阿妹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泪水缓缓地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阿妹从城市的南端到了北端,在笋岗一带找了一家十元旅店住下。一个星期后,她到一位同乡家参加聚会,碰到鞋匠小于的胞兄大林。大林也是鞋匠,问她最近忙什么?她说什么也不忙,正在忙着找工作。
过了几天,鞋匠大林就给阿妹介绍了一位香港“老公”。
这次“相亲”是在大林住所附近的村口马路边。在熙攘的集市,嘈杂的人群中,阿妹看到一位40岁左右的男人在大林的陪伴下向她走来,他五官端正,身材不高,看上去有些偏瘦。
阿妹又想往后退,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大林悄悄附在阿妹耳边说:“暂时跟着他吧,有好的我会帮你介绍。”
香港男人自我介绍叫阿德。阿妹听不懂粤语,男人只得用半通不通的普通话和她交流。在酒楼喝完茶后,阿妹被阿德带往他在村中租住的二房一厅单元房。
阿德的二房一厅中,所有的电器与家具一应俱全。阿德抢先一步冲进里屋,将零乱的床铺稍做整理,叠好被子,这才带阿妹进屋看看。看得出来,这里长久无人收拾,空气中弥漫着单身男人杂乱不堪的气息。
后来,阿妹才知道,就在这套出租屋里,阿德原先包过一位女仔3年,去年两人才因故“拜拜”。
阿德请阿妹坐,他说:“我这里乱一些,你来了就好了。你想来就来,由你决定。”
阿妹觉得他比起原先那个老头来要年轻,口气很和善,就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想,我缺少谋生手段,工作十分难找,不如过一天挨一日。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挨了3年。
翌日清晨,阿德6时30分就出门过香港去了。临走前,将房门钥匙交给了阿妹。阿妹早早起床收拾房间,她将家具擦了一遍又一遍,洗了地板和所有的衣物,然后,打开电视机开始看电视。

经历了太多的打工艰辛,阿妹忽然有种强烈的依赖感。她凝视着桌上相框里阿德的彩色照片出神地想,唉,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是,这个男人靠得住吗?会对自己好吗?
那年,1998年春节刚过不久,阿妹才16岁。正当16岁花季少女在父母呵护、关爱的天空下幸福成长的日子里,阿妹却开始了被人包养的无法言说的日子。
她心安理得,吃穿不愁,还有些富余寄回老家,打电话说“工作”蛮轻快的,也有钱赚。在一半麻木、一半糊涂中,就这样缺心少肺地过了3年。
其实,就在阿妹忐忑不安,生怕自己遇人不淑时,阿德更是小心翼翼。他曾经被人放过一次“鸽子”,有过一次十分窝火的经历。
用阿妹的“红娘”——鞋匠大林的话来说,这个村的各个出租屋里,凡是包养类型的“婚姻”,一开始,香港男人都是不相信大陆妹的。有钱的是大爷,他们抱着居高临下的施舍心理,对待向他们投怀送抱的女人,普遍认为大陆妹贪财、懒惰、图享受。当然,大陆妹也不信任他们,认为香港男人风流花心,不牢靠。双方要交往很久,才能看出彼此真实的心思。
大林弟弟鞋匠小于的看法是,超过3年以上的“婚姻”,可以说已经度过了互相猜疑的心理不稳定期。
阿德于1995年夏天,经朋友介绍包养了一位四川妹。两个人相处了一年,这一年一直平平顺顺的。那时,阿德挣得比现在多多了,每月给女仔三四千元,女仔似乎也没有太多要求。第二年的一天,阿德结清货款,身上揣着万把块钱回到出租屋。
次日早晨,阿德出门,女仔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告诉他:“我缺钱花,拿了你5000元。”
阿德愣住了,重新关上房门,急切地说:“你还给我,这是刚刚结的货款,我有用的。你要钱的话,当面问我要,不能不打招呼就拿的。”
女仔不给,说:“我真问你要,你会给我吗?我家里有急用,等着钱花。”
女仔的声音很大,房间又不隔音,令要面子的阿德很难堪。他们是经朋友介绍结合的,他准备下次返回深圳时,约朋友到出租屋来为他评评理。
两天后,阿德赶回深圳,打开房门,期待着女友扑上来,倒向他怀里,不料人去楼空!所有的家电、家具都不翼而飞,只剩下地板上未来得及清扫的尘埃与纸屑。女仔将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连一双男式拖鞋都没有给他留下。他惊恐得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有合上。
“唉,她有没有搞错啊!这么狠心,你要人家买新的要花很多钱的。”几年后,当阿妹知道男友阿德曾遭前度女友“洗劫”后,很为男友愤愤不平,发自内心地狠狠地骂那个女仔“其实,这种生活不适合我。我今年19岁,你想想3年前,我才16岁,是很喜欢玩的。我原先有许多朋友,我也好结交朋友与老乡,但是,为了表示我的忠心,让他高兴,我慢慢改变了许多。”
阿妹被包之初,阿德常常告诫她,不许带男孩子到家中玩。阿妹很乖,怕阿德不开心,不仅与所有男孩断绝往来,也日渐与女同乡疏远,一心一意搭建二人世界。阿德明白地告诉她,原先包养的那个四川女孩子,喜欢带老乡来玩,先带大批女老乡,后来发展到男老乡,最后拿了他5000块钱,跟一位老乡私奔而去。
在恋爱上,阿妹是一片空白,她和阿德是先“结婚”后恋爱的。独自在异乡打拼,和老乡的来往又逐渐断绝,阿德很快成为她生活上的重心。在与阿德耳鬓厮磨中,小小年纪的阿妹开始懂得如何心疼男人。阿德很瘦,为了让他长胖一点,阿妹就自己做饭、煲汤,讲究均衡饮食、营养搭配什么的。后来,阿妹做饭的手艺简直让她父母瞠目结舌。他们不明白,上有5个姐姐的娇女孩,怎么干起家务活来手脚这么麻利?
16岁的女孩子,经历3年的“婚姻生活”后,少女时代所有的人生设计和生活梦想的轨道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在这个时候,阿妹觉得阿德人好,这辈子就这样跟定了他,与他长久地过下去。不料,自去年春节开始,在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下,阿德生意走下坡路,开始入不敷出,每月不再给她3000元家用,只是一次给100元或200元,而且许久没有接济以后,还问她有没有钱?阿妹是诚实的,只要身边有点钱就会说有。她说有,他就不吭声,也就不给。当阿妹山穷水尽、弹尽粮绝没有钱吃饭的时候,他才给一两百元,不会让她饿死。自去年春节以来,阿妹只给父母寄过1500元。
慢慢地,阿妹对这个没落的男人有了怀疑和抵触情绪。徐志摩会对他所追慕的女人说:许我一个未来吧!阿妹不会说此类充满诗情画意的话。随着身心长大,她知道阿德不会给她未来,她的未来即便是梦,也是破碎的,她必须为自己的未来做一点切实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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