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香堂·送客
??苏扎布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到长岭城门口，胡雪龙和宁大正好迎上，把黑田和长山好往地上一丢，达古拉催马过来用马鞭挑
起长山好的下巴说：“姑奶奶来了，还想抓我吗？”
??苏扎布看着长岭城内峰火连天的样子咳了两声说：“老八，你去一下，让弟兄们手脚干净一点，长山好和郭大尾巴都已经给咱们弄了东西
了，没必有再放着好人不做。”
??他身后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点点头说：“是。”催马而去，苏扎布这才回过身来向长山好说：“怎么的？说说你的理由吧？”
??长山好爬起来一拍胸脯说：“我长山好敢作敢当，不是孬种，但是老爷子我不服！”
??达古拉抬手就是一鞭说：“你有什么可不服的？”
??苏扎布一摆手说：“让他说。”
??长山好晃着头说：“我是惹你们了，该杀，可宁二和我勾了手，他就不该杀吗？”
??宁大在一旁听了，牙巴骨咬的嘎巴响，胡雪龙一拍他的肩膀说：“别生气，这小子是拉垫背呢。”
??苏扎布也一摆手道：“宁二死了，死人无罪，你说晚了。”长山好想了想又一指黑田说：“郭大尾巴不在这，我也不攀他，可要是没这小
子我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苏扎布眼光向黑田一扫说：“你是干啥的啊？”
??黑田费力的站起来，向苏扎布一躬说：“苏老先生，我是日本黑龙会的黑田富士，半年前去拜见过您。”
??苏扎布点点说：“想起来了。”他手一挥制止黑田再说下去，冲长山好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要是不动这位黑田先生，那你就不
服，对吗？”
??长山好急忙点头，苏扎布回头向一个大汉说：“大福字，赵秃子的事犯了家理的门规，得开个香堂，就在这吧，你去安排一下。”
??大汉答应一声去了，苏扎布又向尼玛说：“你把这两位看起来，一会香堂再说。大伙也都找地方歇了吧。”他向胡雪龙一笑说：“我没看
走眼。”带着大家进了长岭城。
??胡雪龙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谢老三的砸门声才把吵醒过来，他打着哈欠把门打开，谢老三嘻皮笑脸的把头探进来说道：“怎么
样？睡好了吗？”
??胡雪龙揉着眼睛说：“什么事？”
??谢老三说：“香堂开了，老当家的让我喊你呢？”
??胡雪龙不高兴的穿上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哝着：“我又不是家理的，喊我干什么。”
??谢老三笑道：“老当家的正是因为你不是家理的才特地请你。”他凑上去一些低声说：“有你的好处。”
??胡雪龙掏出烟来给了谢老三一根然后说：“什么好处？”
??谢老三把烟夹到耳朵上，说：“兄弟，别跟我绷着了，你不是把我们当家的都勾上了吗，我们当家的跟老爷子说了，你同意入伙，不然老
爷子能开这个香堂？你以为真为了长山好那犊子玩艺啊。”
??胡雪龙哭笑不得，心说：“我几时答应什么入伙了。”但是和谢老三说这些也没用，只得让谢老三扯着走，走着走着，胡雪龙又想起一事
说：“哎，你不是说你们只有三十来人吗？那弄来这么多人？”
??谢老三笑道：“老爷子一听到这事就把四梁八柱所有的人都招回来了，加起来能有一千来人，收拾他个长山好还不是小菜一碟。”
??胡雪龙问道：“你们的四梁八柱都是谁啊？”谢老三板着手指说：“四梁是咱们当家的，还有你见过的那个老八，柳八柳青庭，大福字韩
福元，另外一个是鱼把头吴世为，这回没来。八柱是我、宁大、宁二、胡六、赵秃子和柳八的二架刘忠良、韩福元的二架肖老四，吴世为的二
架吉仁台。”
??胡雪龙算了算说：“这下你们的八柱一下少了三，不成比了。”谢老三笑道：“这不有你了吗。”
??胡雪龙冷笑一声并未答腔。
??他们仍住在东城烧锅，破烂的大门也没收拾，但几个小伙子精神百陪的站在门口，看上去就和长山好的时候不一样。
??胡雪龙在谢老三的引领下进了大厅，这里原来是烧锅的门面，现在大柜搬开供起了一座香堂，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苏扎布正领着人在上香，
谢老三赶紧抛下胡雪龙钻进上香的人群之中，胡雪龙则站在门影里吸着香烟。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脸上，却是达古拉，胡雪龙皱着眉头说：“你不是耳朵有病吧？你哪时听我说同意加入你们绺子了？”
??达古拉一笑说：“怎么的？不乐意？别人想干还没地方进呢，你小子别不识抬举。”
??胡雪龙冷笑一声：“我就不识抬举。”达古拉凑近他的说：“不想我那一身白肉了？”胡雪龙心神一荡，诞着脸说：“想，怎么的？入了
伙我就能天天吃？”
??达古拉笑笑说：“能不能天天吃，要看姑奶奶心情如何，但是你就不想知道那大爆炸了吗？”胡雪龙马上举起双手说：“我加入！我现在
就申请加入！并准备为天顺壮烈牺牲。”
??达古拉一笑说：“这还差不多。”转身走开。胡雪龙看着她的背影说：“老子弄明白这个大爆炸就走的无影无踪了，让你想白头也找不着
我。”
??苏扎布站起身来，回过身挥了挥手，众人一齐向两边散开，苏扎布在香堂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他身后的小黄豆把烟袋递了过去，苏扎
布摇摇头没有接，微闭双眼说：“叫赵秃子。”
??巴颜飞快的跑了出去，一会赵秃子脸色灰白在巴颜的推攘下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没到香堂前便扑倒在地，连连的向苏扎布磕头，站在苏
扎布身后捧着一根红棍的韩福元大喝一声：“抬起头来！”
??赵秃子慢慢抬头看一眼众人又急忙低下，苏扎布叹了口气说：“你是在香堂前磕过头的，坏了义气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我就不说了。”
??赵秃子哭丧着说：“小的知道，坏了义气要三刀六洞的，可宁二他抓住小的离不得鸦片的事骗了小的四百多块现大洋，小的还不上
就……。反正小的错了，一切都由您老处置，只是苦了小的那个瞎了眼的娘了。”他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大声哭了出来。
??韩福元大声吼道：“身入桃园有誓言，遵守义气不坏心，若是背了关王训，一根红棍打佞人！拖出去！”
??几个光脊梁大汉一拥而上，苏扎布突然一扬手说：“等等！”他身后的小黄豆递过来一只枪牌橹子，苏扎布往地上一扔说：“你是从犯，
自行了断吧。”
??赵秃子一听这话喜极而泣，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说：“谢老爷子了。”抄起手枪往太阳穴一顶，说：“小的走了！下辈子再伺候您老人
家！”扣动板机，一枪把自己摞倒在地，几个大汉提起他的尸体出了香堂。
??胡雪龙扯过一个小土匪来问：“让他自杀怎么还这么开心。”
??小土匪答道：“他这一自杀，大罪就免了，他的老娘老爷子就给养了。”
??胡雪龙暗暗点头，心说：“这苏扎布倒很仁义。”
??苏扎布看看众人说：“香堂离位吧。”四大金刚过来就要抬动香堂，宁大闪步出来说：“老爷子，宁大请罪！”
??苏扎布看他一眼说：“你请什么罪？”
??宁大向香堂磕了一个说：“宁大教弟无方，请替宁二领罪！”
??苏扎布看一眼达古拉说：“有他媳妇呢没你的事。”达古拉赶紧站了出来，韩福元大声念道：“红棍自来有棍本，重起轻落罚罪人，一死
万事全无对，不动家人一发根。”宁大听了刚要说什么，韩福元又大喝道：“退下了！”
??宁大无奈只能和达古拉各自向上一礼退了下去。苏扎布喊住达古拉道：“宁二死了，你的二驾没了，加上你这次在长岭失职，你就退了做
二驾吧，当家的让给胡雪龙吧，他是你引见的，想来你也不会不同意吧。”达古拉回头看了胡雪龙一眼点头道：“遵命。”
??苏扎布又说：“另外你退出四梁，把胡雪龙补进去吧，八柱少的人从底下往上拔。”
??不做当家的达古拉没意见，因为宁二活着的时候，虽说是她的二驾，但明义也是当家，可达古拉万想不到会被踢出四梁，她急要争辩，苏
扎布一摆手说：“就这么的了。”
??达古拉只得退下，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胡雪龙一眼，胡雪龙则嘻皮笑脸的向她做着鬼脸，心说：“这下活该，让你找我进来。”自此达古拉
对胡雪龙心下怀恨，开始四下找他的麻烦。
??谢老三把胡雪龙扯上来，苏扎布说：“磕个头，你就入了家理了。”胡雪龙心中暗骂规矩多，向上磕头，谢老三在他耳边提词，他则一句
一句重复：“向上一拜入此门，一颗丹心学桃园。若是敢背今日誓，红棍一根打天门。”韩福元等他念完接了一句说：“红棍有眼了！”谢老
三告诉胡雪龙又磕了一个头然后退下，苏扎布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说：“归位了吧。”
??谢老三兴奋的把胡雪龙扯下来说：“兄弟，我以为老爷子，把你补八根大柱就不错了，没想到让你顶了当家的，进了四梁了，恭喜你
了。”
??胡雪龙自然也得意极了，恭手道：“还不是三哥帮忙吧，同喜了。”
??四大金刚把香堂搭下，有人把黑田富士搭了上来，苏扎布道：“让长山好上来听着。”又有人把长山好带了上来。
??苏扎布让人拿过两把椅子来说：“二位都请坐吧。”两个人心情忐忑的道了谢，然后坐下。
??苏扎布看一眼黑田说：“我好像见过你。”
??黑田急忙点头说：“我去年到过您那里。”
??苏扎布点点头说：“你刚才说过，我说有些印像吗，先生为什么要挑梭我的人内哄啊？”
??黑田尴尬的说：“这应该是个误会，我们大日本帝国、*总部以及我本人对老先生都是非常尊敬的。”
??苏扎布点着头说：“噢，是这样，那这件事怎么说啊？”
??黑田坐立不安结结巴巴的回答着：“这个……啊，我想，……误会，都是误会。”
??苏扎布闭上眼睛说：“看来黑田先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那就按我们的法子办吧。来啊，送黑田先生上路。黑田先生回去之后见到天照
大神替我说一声，就说苏某人是信佛爷的，跟你们呢，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黑田不知所以的说：“我回去见天照大神？我到那里去见天照大神？”
??苏扎布笑眯眯的身众人说：“黑田先生不认识路，尼玛，你送那几个先走，让黑田先生认识认识。”
??尼玛答应一声大步出去，一会领着十几个大汉押着几名日本伤兵走了进来，其中就有那个军曹，他刚才没被打死，腿上挨了两颗子弹，一
瘸一拐的给推了进来，一眼看见胡雪龙大喊道：“三木先生！三木先生！”
??胡雪龙厌恶一的挥手转身要走，苏扎布向小黄豆做了个手式，小黄豆快步过去把他扯到苏扎布的身后。
??尼玛他们把这些日本兵往地上一丢，一人手执一根大木棒围了一个圆，韩福元大吼一声：“打！”十几根木棒劈头盖脸一齐落下，哭叫声
立时响起，日本兵在地上翻滚着想躲开打下来的大棍，但他们跟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血四溅飞起。
??黑田看的呆了，万想不到所谓的上路便是这样的，他猛的跳起来向苏扎布扑去，但早已站在他身后的桑卜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同时落下，
按在他的双肩之上，把他硬是给按回了椅子上，黑田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苏老先生，他们是伤兵，是战俘，你这样是不人道的！”
??苏扎布冷笑一声说：“人道！老子生下来就没听过这个词。”这时那个日本军曹努力冲出了棍棒圈，巴颜手里提着一柄马刀站在外面，过
去一刀把他的大腿砍下一条来，然后一脚又把他踢了回去。
??黑田急火攻心气急败坏的大喊道：“苏扎布！你要为你的行为负则！现在关东已经是我们日本人的天下了，你会后悔你的行为的！”
??“停！”苏扎布二目一睁手猛的向空中一抬，所有的人不知怎么了，同时住手，除了因无法忍受疼痛而既续哭嚎的日本兵们，大厅里的众
人一片寂静。
??苏扎布站起来走到黑田面前，二目睛光逼人，黑田也傻住了，呆呆的和他对视着，苏扎布一个一句的说：“你说什么？这是你们日本人的
天下？”他一伸手提小鸡一样的提起黑田向外走去，众人也都跟了出来。
??苏扎布把黑田往地上一丢，说：“这块土地，是当年我们蒙古人的天骄，成吉思汗；封给他弟弟哈萨尔的，我们的祖先一千年以前就在这
里放马牧牛，你现在说它是你们日本人的天下，放屁！你看看，这天！这地！这雪！那一块不是我们的？它们在一起养育了我们的祖宗和我们
这些人，当这块土地上开始跑着我们的牛羊的时候这世上有你们小日本吗？”
??苏扎布围着黑田负手走了几步平平气又说：“从庚子年开始，你们小日本就来了，你们烧、杀，抢、强j女人，什么没干过？我现在打死你
们几个半死不活的当兵的，你就跟我谈tmd什么人道，人个鬼！我就搞不明白，那个老娘们裤裆没*生出你们这么帮罗卜精来，这块黑土地上
耗子没成灾，他妈罗卜倒做起妖来了，我告诉你！我不管什么他娘的张少帅、蒋大帅是怎么个主意，他们走了这还有我！只要我苏扎布活着一
天，这郭尔罗斯就不是你们日本人的！就是我死了，——他回手一指众人——他们也不会把这块先人留下来的土地给你们这些罗卜精！”
??说完这些，苏扎布好像累了，重新闭上眼睛，在小黄豆手里接过烟袋，胡雪龙急忙过来，很有些敬意的为他点燃烟袋，苏扎布吸了一口摆
摆手说：“送他们上路吧。”
??尼玛把黑田也扯了进去，重又挥起大棒，哭嚎声再起，苏扎布慢步走到厅里听着外面的哭嚎声向长山好说：“你怎么地呀？”
??长山好垂头丧气的说：“小的没话好说了，任凭您老处置。”
??苏扎布一挥手说：“给他个痛快。”
??次仁答应一声拉着长山好出去，一会外面响起了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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