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飞天足迹料已远 少年学剑梦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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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飞天足迹料已远少年学剑梦亦难
飞天就像是石沉大海般音信全无,战事一起,人影匆匆,如果不是寒江飞檐走壁,不怕关卡限制,只怕根本就到不了中原,进入中原,立刻觉得神清气爽,人也渐渐多了,每至村落,村民都极为热情,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风味,房舍虽简,却有天伦之乐;生活既糙,夜无掌灯而戏。但寒江却不由感叹,也许人的幸福和夜生活的程度并无关系,rì出而作,rì落而息,少了很多yù望的追求,凭添几许生活的淡然。
虽然寒江法力通天,但在那个家书抵万金的年代,打探消息也是几近于无,心想既然飞天也是北方武林之人,说不定跟着武林中人走,会有点收获,再说自己在武林中也尚有些朋友,一下想到木雪凝和陆云天这些人来,想时间也过了两年左右,不知他们是否走在一起,唐朝人平均寿命才二十九岁,几年对他们来说,也该是很大的变化了。
黄山绝顶,风急天高。寒江伫立风中,一时思cháo起伏,这里虽然人迹罕至,但之前也是有武林人时常出没,今rì却似乎并未有人,他也不由纳闷起来,偌大一个黄山派,怎么忽然竟冷清起来?
满山风无语,松云寂寞中。
寒江飞身往山下而去,刚到山下,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急匆匆的,吓了寒江一跳,“师父,求你收我做弟子,好吗?”寒江看着眼前这个有点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略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在唐朝时已经是个大人打扮了,一身麻布衣衫,看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身形略略有些瘦削,但也称得上眉清目秀,只是秀气有余,不似武林中人。
寒江本能的退了一步,道:“别急,你是何人?为何来黄山脚下?如果是拜师,在下并非黄山派门人。”
年轻男子跪下道:“不管你是谁,你能飞凌山巅,来去自如,只要你愿意收我为弟子,裴旻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寒江一愣,“我这功夫,可不是自己学来的,要让我教,我还真没法教,你那么喜欢学武吗?”
年轻男子说道:“对,在下无时无刻不想着拜师学艺,只可惜始终未有建树,先后去了真武派、夔门寺这些门派,他们都说我资质愚钝,不能学武,现在,只要有一个高手愿意收我,我愿,我愿倾尽一生,鞍前马后,百死不辞!”
寒江心想:兴趣是人生最好的老师,此人应当能够成才。当下道:“我实在不能成为你的师父,不过我倒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师父,只是不像黄山派这样名门大派,学武也是有些苦头要吃的,你可愿意?”裴旻喜形于sè,“太好了,多谢,多谢……”寒江急忙扶起他,“以后就叫我大哥吧,敝人姓寒,单名一个江字,行走江湖,不必那么多客套。”
裴旻点头,急忙叫寒大哥,寒江心想黄山没人,不如去扬州吧。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奈是扬州。
虽然带着裴旻,行路慢了许多,且只能用马赶路,到扬州时已近十月,但这丝毫没有改变扬州的热闹与繁华,仿佛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一直兴盛了数万年一般。
炀帝龙舟之事,在此时也就匆匆数十载,寒江忽然想起自己从北到南,应该坐坐这千古浩瀚的运河,感受一下当年炀帝创下的伟业。
茶馆的人在谈论着大败突厥的事情,言谈之中,颇多得意之sè,寒江心里也不由暗道生在一个血xìng肆意的年代,的确是有底气的,只可惜,自己见到的,只是帝国最后的辉煌而已,几十年后,一场大乱开始,华夏便再不能如今rì般扬眉吐气,实在可叹。
似乎这一切是不可逆转的,尽管我已身在此处。
就像每个人都知道年轻的时候应当充实自己,但真正做到的并不多,只因人在迷失时,是全然听不进去清醒的言论的。
何况岁月匆匆,沧海一刹,数千年弹指而过,何必计较这几百年荣辱兴衰?
一个人一当决定走一条路,和已经走过这条路,其实并无区别。
而现在我所谓的改变,又真能改变几何,天上的玉帝,尚且不能成全一个美满的过去,何况人类,更何况一个人。
只是到了夜晚,城市不再那么璀璨,只有显贵的家里,还能夜宴群友,歌舞作乐,平民的家里,哪怕在最繁华的城市,其实每一个夜晚,有的只是落寞而已。
当歌舞只是显贵们作乐之物时,歌舞的表演者们便只能地位低下,除非他们捧着诗词去长安求取功名,不然,纵然才华有如柳永,又生在一个对文人更为宽容的时代,一样生活潦倒。
寒江不由为那时代的歌舞者们而不幸,不知这时那斗酒一篇诗的李白,又身在何处,总之,一个伟大又落魄的文人,和我这一行,倒也谈不上交集。
裴旻和寒江在客栈中喝完酒,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切,远处隐约有丝竹之声,旧时王谢堂前燕,其实并未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个被后人引以为傲的时代,他的子民正在沉默中,等待着那接踵而来的颓败命运。
寒江的心,不觉有些凄凉,裴旻问:“扬州城外有剑谷、音谷两大门派,你都认识些什么人呢?”寒江道:“是认识一些,不过也很久没有往来,城内也没啥意思,不如我带你去这两大门派转一转?”裴旻有些惊讶,“现在早就宵禁了,哪能出去?”

寒江笑笑,“这宵禁只能禁那些不想或不能出去的人,对我们,哪能限制?走吧!”一面说,一面拉着裴旻,飞身向外面而去。他能够感觉到裴旻飞天而起时的惊喜,夜风如水,星辉似梦,仿佛能听到裴旻激动的心跳声,寒江心里想:小月当初带我上天时,我是不是也是如此感觉呢?哎,小月,你如今是不是正感受无边痛苦?要如何才能结束呢?
裴旻从来没有在这微凉之夜,飞天御气,凭空踏虚,何等惬意!
音谷在夜sè中显得静谧异常,别说丝竹之声,连人行之声都甚少听闻,简直比扬州城还要安静。寒江轻声道:“黄山派也没人,音谷也没人,难道武林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可能都去帮大唐打突厥了吧?大唐还没到像宋朝一样要匹夫承担御敌责任的地步吧!”
裴旻点头道:“当今天子是圣明之主,四海宾服,武林中人,是断不会参与军国大事的。各大门派没人,是不是最近各门派在举行会盟的缘故?”寒江问:“会盟?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在商量什么大事?”
裴旻道:“当今天下太平,南北通达,往来不绝,各大门派以前只是收罗弟子,招收门徒,以为长久之策,但如今百业既举,千家共荣,各门派所营之业,也断不是招收弟子这么简单,就拿真武派,西陵派来说,控制了长江上游很多商船,初时大家各不相干,但随着各派实力不断壮大,最后不免在划分范围上有所分歧,所以才坐下来商量如何相安无事,各得其所。”
寒江倒也接触过各派之间瓜分利益之事,心想天下大事,实在无个乎名利二字罢了,什么武林中人,不过是一群会飞会打的商人而已。忽又想到什么,问:“既是如此,你还要到各派拜师,明知他们不过是一群利益之徒,还要奋不顾身,义无返顾?”
裴旻道:“我学武功,乃是对于武学真正的喜欢,我想研究天地之术,自然之变,以足平生之愿,但求潇洒自如,不羁于天地,绝不求利禄功名,反其道而行。”寒江淡然一笑,每个人都是这样,最初都是赤诚的,只是天地之变,实在太过微妙了,有时我们都不知何时走上这一条路,但回过头来,一切却是必然。
他笑过之后,转身看着夜sè,“这样也好,各派会盟,只要知道地点,各派都能见到了,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音谷弟子已经睡了,咱们去剑谷看看,能不能问到些情况。”
剑谷的幽静与音谷大相径庭,它带着兵刃独有的味道,似乎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焚化成气,栩然而飞的感觉,这感觉,是裴旻一看之下,便能心驰神往的。
忽然一阵剑气破风的声音传来,二人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正于月下练剑。风吹衣袂,飘然而举;剑啸浮云,翩然增辉。人如温玉,觉眉间似有英气;气走惊鸿,叹人间频生豪杰。
寒江心里顿觉一热,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人飞身而来,落在二人身前,“寒兄,一别经年,想不到在这个时候遇到你。”
此人正是宁罡,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公子,淡雅幽然,卓尔不群。寒江心想:如果裴能到剑谷学艺,倒也不错。因而道:“是啊,这段时间一直四处飘泊,还是扬州好,养人啊,你看宁兄这剑法jīng进,人也优雅多了。”宁罡不觉一笑,“四处漂泊也不错啊,譬如寒兄,话说得人心花怒放啊。”寒江不觉也笑了起来,“这是寒某在路上认识的裴兄弟,单名一个铭字,极爱学武,只是,丰下才疏学浅,兼之居无定所,所以只以兄弟相称罢了。不知剑谷可有收纳弟子之心?”
宁罡看了裴旻一眼,裴旻有些不敢接触宁罡的眼神,他虽然也就二十来岁,却眼神犀利,加之和寒江已天南地北,rì久渐熟,眼前这人,可是能决定自己是否能成为武林中人,研究上乘剑术啊!
宁罡心想:此人胆量略小,不知是否能成大器,收录弟子,非同小可,rì后再说吧。便道:“寒兄所荐之人,当然无错,只是在下新接剑谷,俗事太多,加之最近各派纷争,逐名追利,仓促行事,未免授人口实,容后再谈吧。”
裴旻心头不觉一凉,寒江心头大概明白一二,便转开话题,问:“各派似乎是聚集一起,商量武林大事,只是,宁兄为何在此——?”
宁罡点头一笑,“是啊,各派齐集真武派,商量天下武林结盟大事,组建正气盟,乃是黄山派提议,黄山派俨然各派之首一般,发号施令,看来也想学皇帝一统山河,平定武林。只是这武林向来zì yóu惯了,岂可由人肆意指挥,真武大殿之内,一定少不了唇枪舌斗,明争暗夺,还有很多门派根本就不愿意参加,就看他们怎么收手吧。”
寒江问:“剑谷没去?”宁罡道:“派了一个弟子去,庄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对武林中此等争夺,委实不感兴趣,一派消长,若只是以权衡之道,你争我夺,不是长久之计。不若另图,或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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