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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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顺利地避过了底楼管理员阿姨的注意,轻轻巧巧地拉开楼层门,一脚踏出3号宿舍楼。或许是起风的缘故,空气中竟有些许微凉,李易扣上所有衣扣,不疾不徐地向实验楼走去。
木质结构的实验楼,是江城师大硕果仅存的几栋古董建筑之一。说是实验,那是以前的叫法,多年以前,江城师大的规模远没有今天这样宏大,无论是教学校还是办公楼,都非常紧张,为了解决艺术系的实验教学之需,将两栋上世纪50年代的木楼简单修缮后,作为艺术系的实验楼。而艺术系有儒雅者给两楼分别取名德馨楼和得月楼。得月楼原址就在现在的3号宿舍上,大概是因为楼后的映月亭而得名。德馨楼却因为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整栋楼都给熏烤得黑不溜湫而一直闲置着,后来得月楼被推倒重建,实验楼之名就被德馨楼独享至今。事实上,现在的实验教学楼早就有新的现代**楼层,但德馨楼却仍被学生一代代沿袭着当年的称谓。
多年的风雨侵蚀,再加上曾经的火灾,如今的德馨楼早就失去了当年的风华,像一名风烛残年的老者,在历史的变迁中等待着生活的脚步嘎然而止。按理说,这样一栋老朽沧桑的木楼,早该被时代淘汰,它能保持到今天,完全是由于江城师大的领导层希望可以留存一些历史遗迹,以见证这所大学近百年的沧桑历程。
德馨楼尽管躲过了拆除的命运,却躲不过冷落的结局,以其结构外形,没有谁愿意和这样一座堪称危楼的老建筑亲近。所以说,德馨楼实际上只是一座空楼。在摄影者的镜头下,它显得古色古色而颇具雅韵,但在现实中,它已经不能随任何负重。此时的德馨楼,在瑟瑟的夜风里沉默如磐,偶尔泄漏下来的月光,更将它涂抹得苍凉凄冷。它朽蚀的木楼永远保持着那种合不拢的姿势,让人联想到垂暮的老人干瘪的嘴巴,风从未知的地方刮过来,随心所欲地钻入门洞,制造出一串怪异的响声,仿佛门洞里囚禁着一名冤妇,她在阴森森的黑暗里饮泣,偶尔发出鸣咽的悲声。
李易在木楼前停下脚步。门洞里的鸣咽声时断时续,若在平时,她一定会被这种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但今夜,她的心中充满平静,这些奇异的声响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天簌。
她侧耳倾听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微笑。她轻轻地走入木质台阶,面对着腐朽的木门,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咿呀——”
随木轴的转动,一串奇特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或者是这种声音太怪异,惊醒了楼里的蝙蝠,这些丑陋的野兽“卟啦啦”地从黑暗里蹿飞出来。一边发出“吱吱”的怪叫,从扇开的门洞里怆惶逃出,有几只甚至差点撞在李易的脸上。

片刻工夫,楼洞里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腐的异味,整座楼里如同一座古老的墓**,阴森而恐怖。
李易走进木楼,木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她彻底地陷入到黑暗之中。
李易索性闭上眼,竖起耳朵聆听,她相信那缕琴声就来自于这栋古老的木楼。那是怎样的琴声,幽怨而悲怆,像罹难中的少女发出绝望的呻吟,又像远方的亲人低缓的呼唤,李易无法抑制自己不被它牵引。
现在,自己就站在这座木楼里,她的心灵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琴声来自于上面。
月光越发昏暗了,从高高的拱形雕花窗棂外挣扎着透进来微弱的光线。在同样灰暗的木质地反上染出一片斑驳怪诞的光晕。李易借着这一片微弱的月光,终于找到楼梯的入口。
她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栋,陈旧的梯板在她脚下微微晃动,她不得不伸手抓住扶栏,触手处一片诡异的冷。
她一步一步缓缓拾级而上,整副楼梯开始轻轻摇晃,像一个佝偻的老妪突然背负重担,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李易终于踏上二楼,站在楼梯处,她的前方是一条幽暗而狭长的走道。二楼的拱形窗只有两扇,中间的距离应该超过10米,昏浊的月光下,更加深了这条走廊的神秘与幽冥的气息。
李易无声无息地潜行,每经过一扇门房,都要停住片刻,用灵魂去感觉房门的事物,她相信,自己和那缕琴声有着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楼的10个房间已全部走过,李易失望地回头,重新回到楼梯处。
上到三楼,李易的内心涌上异样的感觉。
它们就在这里!就在这一层楼里的某个房间,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脏里好像多出一条丝线,这条丝线的另一头来自于幽暗的走廊的尽头,那里黑漆一团,像一匹怪兽大张的巨口。
李易加快了脚步。径直向那片黑暗奔过去。
就是这里了,李易停下来,心脏狂跳不止,似乎要冲破胸腔,血流的节奏,在脑海内回响。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辨认房门目的编号:
28号!
李易恍惚中记得这个号码似乎在什么时候听说过,她试图竭力找回这段记忆,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对此前的所有记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就像一个空白的人,伫立在黑洞洞的长廊尽头,而门房背后,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呼唤自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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