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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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黑猫带着一肚子怨气被妹妹牵着一瘸一瘸的到协会报道,蓄积已久的疲倦让韩筱赖在床上不肯睁开眼睛,在敲了几下门之后,凌山便将早餐放回厨房的保温柜里。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串人形剪纸,伴随寥寥几句咒语便出现了几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能使用纸符鬼并不稀奇,但将这门费神的手艺用在家庭大扫除上还真是不多见,虽然节省了双手和时间,但却在同时使脑细胞保受摧残,磨练精神力以提高魔法的精准度,这是茶几里的怪老头专门交代的家庭作业,如果被他知道偷懒了,那后果一定相当严重。
话说自己同时操纵五个纸兵就很够呛了,但某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居然能一口气操纵协会里数百名傀儡员工,现在凌山已隐隐感觉到这位过分年轻的会长大人有些恐怖。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小伙子紧咬双唇做聚精会神状,梦琪不时用小毛巾为他擦去汗水,当做完最后一项工作时,凌山总算长吁了口气,然后对为自己递上香茶的小女仆道声谢谢。
“凌山,听说昨天你带来了位客人?”
“啊,一个被邻居排挤的小姑娘,叫,韩筱,对了,现在她和我们是邻居了,就住在14号房间。”
“韩筱?名字很好听,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呵呵,差不多吧,她是个通灵师,因为经常和鬼魂打交道所以没有处理好邻里关系。”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凌山接着说,“对了,梦琪能拜托你待会儿把早餐给她送过去吗?就是保温箱里的,我要抓紧时间到老头子那边去,他今天特别要求我早到……”
凌山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茶几的魔法学园里,他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以至于离去的时候没有看出梦琪脸上那丝沉甸甸的微笑。虽然他紧赶慢赶完成工作就来找老头子报道,可后者却是一副极不满意的神气,也难怪,一连几天下来这小子作为魔法师的训练毫无进展,可让这位身为师长的老人家操心不少。
作为魔法师,标志性的东西有两样,一是魔杖,二是使魔。魔杖指的就是某位风靡世界的眼睛男孩手中那根挥来挥去的小棍棍,随着修行的不断深入,有些魔法师将魔杖转嵌入常规武器中干脆做起了传说中的魔武士——当然这是后话了;使魔简单来说就是魔法师的帮手,比如眼睛男孩的猫头鹰,传统魔女的黑猫或乌鸦,还有整天跟在白大小姐身边的幽灵先生。曾经,只是曾经,凌山萌生了让这位颇有本事的怪老头为自己当使魔的冲动,不过在被一通灿烂无比的魔法秀搞的遍体鳞伤之后,这种想法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今天老爷子打算让弟子至少完成挑选魔杖的任务,当看到面前的一物时,凌山不由得睁大眼睛。
……
“牙签?”
“魔杖。”
“你确定?”
“确信确定以及肯定。”
“好吧,我服了。但老爷子,你不会让你的关门弟子晃着根牙签施放魔法吧!拜托,被人看到了我还怎么在魔法界混啊”看面前小指长短牙缝粗细的棍棍,凌山吃惊之余忍不住冲着身为严师的老幽灵抱怨道,不过后者显然对徒弟的形象问题不大关心,他只是淡淡地说,“你先试试看!”
“全部的力量的起源,燃烧摇动的红色火焰……”做出一副专心咏唱的样子,凌山将“牙签”朝十米开外骷髅随从捧着的标靶一指,只听一声巨响,半人见方的石头连带后面的骨头一同崩成碎渣,见此情景,他颇为郁闷的摇摇头,“不行啊,老头子,还没有我单手释放的威力大,这根牙签不大好用……”
“这是仿造玛雅遗迹中太阳神金针制成的微缩法杖,你叫它牙签会遭报应的!”老头子努力让口气显得严肃些,希望让一脸不以为然地徒弟认真起来,拿着又细又小的棍棍端详半天,凌山终于认真的说,“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是金的。”
“错了,是黄铜。”
“喂,本体是金针最起码也要有点含金量嘛,仿得这么不敬业,简直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名牌T恤一样……老头,你就没有点好东西给你亲爱的徒弟吗?”
“我记得是你自己擅自叫我师傅的。”
“别这样,大家这么熟了,通融一下好吗?”
“小子,这可是你唯一没有第一下就弄坏的魔杖……”一想起那些刚念咒语就爆出绚烂火花的法杖,已经死了好久的老头子就会条件反射的一阵头痛,“威力不行是你的魔法刻印没有与魔杖融合的缘故,多用用就好了,而且魔法师之间的决斗看的不是威力而是时间,你刚才的咏唱比平常节省了0.3秒,是很不错的提高。”
虽然很想说“和魔法师交手的机会可不多”,但一看到老头子那张凶巴巴的苦瓜脸,凌山便立刻住了嘴,话说短短三天自己就让经手的整整一箱魔杖变成了大号火柴,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难免心中有愧。从老头子的地盘出来已是午饭时分,见一个四肢健全的小伙子变魔术般出现在眼前,正看着电视的韩筱惊的尖叫一声,在她旁边梦琪则站起身,“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
“嗯……还好吧。”一想起口袋里的牙签,凌山便尴尬的笑了笑,“我去准备午饭,你们先聊。”不出所料,刚一见面的两个女孩子相处的非常融洽,一个善良到好坏不分,一个好心到自己活不下去也要给幽灵朋友们送信,说起来这两位实在傻的有一拼,隔着龟壳厨房的监视窗,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凌山便放了心。穿着凌山找出来的干净衣物,在昨晚享受了久违的热水澡后韩筱整个人都……

仿佛精神了不少,吃饭时的笑容里也没有了前些时候的忧愁,这让凌山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不自觉地露出了暖暖的微笑,他没有发觉今天的梦琪似乎格外沉闷,只是静静听两人谈话,偶尔插上一句,到后来则更是以刷碗为藉口逃之夭夭。
由于韩筱的东西还留在旧城区的小黑屋里,虽然她一再说不用麻烦了,凌山还是决定下午和她一起把行李搬过来。由于身上铜板紧缺,所以只得做环城公交,一路颠簸来到破破的小楼前已是下午三点,孩子们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人纷纷躲到一边,有淘气鬼朝他们丢石子,却被凌山如武侠片中的大侠一样接在手中,当看到比自己脑袋还硬的石子被陌生人不费力的撵成碎屑,孩子们作鸟兽散,趁此机会凌山暗暗活动一下口袋地酸痛的指尖。虽然在他看来值得带走的很少,但执著的小姑娘还是拾掇了满满一大包。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凌山笑着摇摇头,又转而问手里捧着什么的小姑娘,“这是什么?一起放进来不就好了?”
“是母亲的照片,还有些重要的东西……”看着昏暗的房间里少年健硕的身躯,韩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到小布包外面露着两个脏脏的绒毛熊的大耳朵,一笑之后凌山用空出的手拍拍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从小黑屋里出来,看到堵在楼道口上的人们,凌山便后悔没有事先在身上弄个模糊术什么的。在他身后,韩筱垂下头,那样子就像做错了事一般。“我们走。”恍惚间她听到前面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于是就跟着前面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背着脏兮兮的包裹,眼前这个身穿休闲衫的小伙子看起来就和拆迁工地上的劳工没什么两样,可偏偏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凛的气息,驱使着人们不断后退。
“快滚吧!女妖怪!”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孩子丢出了手中的土坷,紧接着就是大人的训斥声。孩子是天真的,他们有着简单的善恶观,这个朝心目中的坏人丢脏东西的小孩子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他或许是疾恶如仇的法官,或许是刚正不阿的军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地是无论他将来成为什么,大都不会记得今天的事请。
在时代的车轮下总有一些人跌倒,而人类这部复杂到无以复加的老式机车也正是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一点点走到高处。想要安稳生活的大人们没有错,善良纯真的孩子也没有错,怀着异常平静的心情,凌山带着羞愧难当的小姑娘在敌视或是仇恨的视线中穿行着。
日头逐渐西沉,由于没有出租车肯拉这两位背着大包小包灰头土脸的家伙,再等了将近一小时的公交后,凌山干脆决定凭一双脚走回去。从华灯初上到满天星辰,初秋……
的凉风穿梭在逐渐冷清的人行道上,注意到身后的小姑娘打了个寒颤,凌山便停下脚步,“冷吗?拿出件衣服穿上吧。”
“谢谢你,不过还是不要了,家里一直停水,衣服都脏了。”从刚才起韩筱就情绪低落低垂着脑袋,说话的时候小脸更红的厉害。紧紧抱住胸前的小包裹,她轻声说,“凌先生,你为什么肯帮我?”
“为什么?这个嘛……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怎么会不需要理由呢?我是个惹人讨厌的人,而且还和鬼打交道,你不怕我吗?”
“怕?”听韩筱这么一说,凌山反倒轻松的笑了,“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也是个魔术师,而且你和鬼沟通并没有让我害怕,恰恰相反,我觉得如果驱灵任务都能这样顺利解决就好了,无论对生者还是死者都要有个交代嘛。别担心,将来一切都会好的”
听着少年的回答,韩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毕竟对于年轻的小姑娘来说将来还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词汇。看着面前娴静可人的小姑娘,凌山猛然想起一件事,“韩筱,能帮我个忙吗?”
“嗯,我答应你,什么事?”天真的蹦到凌山面前,韩筱轻快的说。
“就是明天我想参加一个同学聚会,想请你假扮我的女朋友……那个,不要误会,只是假装,我们有个赌约,如果有人不带女朋友就要给所有人买单,所以……抱歉,不该和你说这些,就当我没说过吧。”想起是在请求比自己至少小五岁的天真女孩做这种事情,凌山突然涌起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当看到韩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恰恰在这时,韩筱却突然调皮的一笑,“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觉得我又怪又丑就好。”
“对不起,韩筱,我……”
“干吗道歉,你不说了是假装的吗?哦……难道你想和漫画里一样假戏真做?”
“不,是假装的,就是,就是……应付一下,给你添麻烦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清爽的风吹在凌山红彤彤的脸上,夜晚的城市续演着阳光下的辉煌。前些日子的脚伤还在隐隐作痛,走的时间一长韩筱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汗水将乱发粘在额头上,使她看起来格外虚弱。路还很长,见此情形凌山干脆把充作行李包的编织袋斜挎在背上,然后将她连带怀中的包裹一并抱起来。在路人眼中,这个快乐的小伙子似乎正抱着心上人不知疲倦的奔跑,等回到住所时,他发现怀中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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