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抓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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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寒暑更替,晃眼间三年早过,李赤瞳已是个十六岁的粗壮少年。请牢记网 www.xiaoshuodaquan.com在这三年之中,风玄雨将荒道门各种秘术、武功一项项的悉心相传。李赤瞳勤奋用功,又有深厚内力相辅,进境迅速。风玄雨每次查考功课,都是奖勉有加。只不过因那本荒道经遗失、以及各代门主子弟资质之故,所传下的秘法早就十不及二,不少高深秘术已失传多年,每念及此,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徒儿,好像见到一个大力士与敌相斗,明明有十分的力道,却因兵器的缘故,束手束脚,只能使出两三分的气力,如何不叫人心急?
这一日正是五月初三,快至端午,李赤瞳奉师命前往郑州,到师娘的一位表亲家送些过节的礼物。他正沿着大道赶路,眼见天已向晚,心中默默计算:「今天是初三,后日便是端午,今夜加把劲赶路,明早办完了事,下午便能赶回家了,也不耽误初五过节,嘿嘿!」心中高兴,忍不住拔出了腰间的镇魂短棒,舞了几个棍花儿,自语道:「你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件宝贝,到底哪里能降妖伏魔??」三年来,他和师傅费尽心思,除了知道这短棒刀剑难伤、旁人拿起觉得甚是沉重外,旁事一无所知。此外土氏夫妇一直也是杳无音讯,更不用提那瞎眼的猴妖-猿赤邪了。李赤瞳叹了口气,收了短棒,足底加劲,攒赶路程。
只是这如意算盘打得虽响,老天爷却不遂人愿,他迈开大步往西又行里许,忽然一阵疾风刮过,夹着大股水气。李赤瞳仰头一瞧,但见得西北天际层云叠起,一座座如山黑云,直压过来,几只金腰燕在低空中疾飞而过,急匆匆往南去了。俗话说:「燕儿低飞要落雨,西北黑云雷雨临。」李赤瞳眉头皱拢,心想:「自己不怕雨淋,可手中这几大包礼物却是千万不能见水的,这可怎么办?」
心中正烦,却见不远处的树林中,现出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宇,看过去似是一座镇甸,不由大喜,急忙脚下加劲奔了过去。看小说我就去 www.xiaoshuodaquan.com路过一座大石牌时,瞥眼一瞧,才知自己原来是到了圃田镇。这圃田是个小市镇,离着郑州还有三十多里,乃是战国时道家名宿列御寇的故里,所著《列子》又名《冲虚经》,是道家重要典籍,「愚公移山」、「歧路亡羊」等典故皆出于此书。
黑云来得极快,李赤瞳甫一进镇,黄豆大的雨点便撒落下来,砸得屋瓦霹啪乱响,天地也瞬间陷入黑暗之中。李赤瞳护着礼包,穿过雨幕,冲着道旁一间大屋跑了过去。大屋门楼下挂着两盏硕大的气死风灯,疾风刮过,风灯左右摇摆,映得门头牌匾忽明忽暗――「张宅」
李赤瞳吁了一口气,擦了把脸上雨水,心想:「平白无端的碰上这阵大雨,真是倒霉!」跟着扬手去拍大门,高声叫道:「喂,门上有人吗?过路的想借个地方避雨。」谁知门内正巧有人出来,两下里一照面,各自吃了一惊。
幸好李赤瞳醒得快,连忙作揖,道:「小子只是过路的,想借个地方避雨过夜,没想吓三位,对不住,对不住。」从门内走出的三人中,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打量了李赤瞳一下,又在他罩眼的黑布上扫了几眼,才道:「我们府上今夜有事,不方便留客,你向前再走一段,路南有家顺风客栈,好大一个招牌,你一见便知,请吧。」又见身后的两人仍在发呆,喝道:「你们俩个发甚么呆,还不快把门槛卸下来,别耽误了晚上的事。」这时雨势正剧,李赤瞳心知若再冒雨前行,那几样五福斋的糕点必难幸免,于是又向那胖子求恳:「这位大哥不瞒你说,我这是去郑州走亲戚,你看这大包小包的,不少都是点心,没法见水,反正都是借宿,你胡乱找个地方让我歇一宿,明早一并算钱就是了。」不想那人却恼了,怒道:「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么,怎么不听劝,快走快走!!」李赤瞳见这人出口不逊,气也上冲,斥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又没说甚么,你怎么说我活得不耐烦了?!」那两个家人急忙上前相劝。

正闹间,院中又走出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一见几人吵闹,上前将那胖子喝住,问道:「你们闹甚么?」那个胖子与拆门的两个家人急忙低头,恭恭敬敬的道:「张叔!」李赤瞳见来了管事的,便道:「这位老人家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我只是想在贵宅借宿一晚,这人便出言不逊,还要动手打人。」那位老人道:「实不相瞒,今晚是我家老太爷头七回煞之日,确实不方便留客。小兄弟若是怕东西被淋,这样吧。」说着回身自门房中拿出一把油布大伞,递了过来,说道:「这把伞小哥先拿去用,回头走的时候将它留在客栈就成,他们自会送回这里。」
人家已把话说死,李赤瞳还能怎样,当下老老实实的接过伞,冲老人道了声谢,撑开油伞,又向前行,心中却是纳闷,暗自嘀咕:「回魂夜要拆门槛么?头一回听说啊。」转过一条街,没走几步,果然见到路旁有间客栈,大大的匾额上写着「顺风」两个大字。大雨天客人稀少,店伴格外殷勤,跑前跑后不停招呼。
李赤瞳进了客房,放下手中礼包,又摸出几枚铜子儿塞给了店伴。那店家接钱在手,眉开眼笑的道:「多谢小哥,我这就去弄些饭菜来。」李赤瞳嗯了一声,又将油布雨伞递了过去,随口道:「这把伞是镇东那家姓张的借给我的,麻烦您明早帮我送回去。」店家一惊,忙不迭松手,似乎那油伞会张嘴咬人。油伞「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李赤瞳也被吓了一跳,不解道:「你干嘛?」店家忙拾起油伞,陪笑道:「小兄弟这伞……这伞还是你自己去还吧。我……我去不大方便。」李赤瞳闻言不悦,心想:「这镇上的人怎么都古古怪怪的。还把伞有甚么不方便?」脸色一沉,道:「这是甚么话?你这店家忒也奇怪,你们东家在哪儿?我要找他评评理,打开门做生意,却不肯帮客人做事,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客栈。」说着就要起身出门。那店伴连忙拦阻,慌声道:「小哥别见怪……别见怪,不是我不愿去,只是那家姓张的着实古怪得紧。小兄弟你是外乡人,明日走了也就算了,哥哥我家就在镇上,若是去他家时惹上些不干净的东西,想逃都没地方啊!!」李赤瞳奇道:「不干净的东西??」转念想起那张家总管说的话:「今晚是我家老爷头七。」顿时恍然,因笑道:「死一个人有甚么好怕的,老人们不是常说:『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成。』何况过了今晚回魂夜……」话未讲完,那店伴便插嘴急道:「他们家哪里是办甚么头七,那张一清死了差不多有大半年了。」又压低嗓子道:「听说是闹僵尸,今晚请列子观的道士去抓呢。」
一听到「僵尸」二字,李赤瞳双目放光,立时来了精神,练了两年的武功、道法,却从未真正动过手,眼下有了良机,怎肯轻易放过,连忙追问详情。那店伴显然也多是道听途说来的,问来问去,只知那早已过世的张家老爷,前几晚被人瞧见在镇上出没,昨晚更是回了家。有几人受了惊吓,不过幸好没人受伤。李赤瞳又问了几句,见再没甚么新鲜的,便打发店伴离开。谁知这人甚是健谈,话匣子一开,又滔滔不绝的替那列子观的道士大吹特吹。说那位王道士乃是茅山正宗,来这里挂单尚不足两月,大鬼小鬼已抓了十七八个,当真厉害非凡。李赤瞳不胜其烦,好说歹说才将这位爷爷请了出去。那店伴出了门,兀自喃喃自语:「不过话说回来,似乎从那王道长来了后,我们镇上怪事也多了起来,先是刘二柱家,后来又是……奇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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