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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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几人言谈之中,李赤瞳体内的凉气也是一刻没停,越聚越多,初时还是小溪孱孱,此刻却如月涌大江,渐有满溢之状。李赤瞳本想着忍耐一时,那凉气便会似前两次般自行消散,谁知事于愿违,凉气竟是奔腾不息,越来越多,当他正要说出自己名姓之际,肾府中又是一震,大股凉气倾泻而出,而丹田内的甲乙木气也似脱缰野马般,不可抑制,两股气息交缠互绕,登时在他体内乱走乱闯起来。
那矮子见到妻子手指被弹开,心中大奇,当下欺身抢前,也伸手去扣李赤瞳双手。他这一下用上了内力,比之方才他妻子那一下,力道大上百倍。岂知李赤瞳体内那股劲力竟是遇强更强,两般力道相撞之下,李赤瞳「啊哟」大叫一声,全身剧震。那矮子也疾退两步,怪叫道:「乖乖不得了,这小子水精奔腾,再这么下去,必定完蛋大吉。」又骂道:「他臭妹子的,这小子元精怎会如此之强。我看百年成精的妖怪也没他多,他究竟是人?还是其它甚么鬼玩意?」
但见李赤瞳双手在身上乱搔乱抓,将衣服扯得稀烂,皮肤上搔出条条血痕,口中不住呻吟,体内痛苦难当,偏偏却又神清智明,真是难受到了极点。土婆婆乘隙在李赤瞳脉门上一探,只觉他脉搏跳动既劲且快,仿佛跳成了一个,心中大惊:「这般跳将下去,心脏如何支持得住?」手指上微一使劲,将一道内劲送入他体内,待与那股怪力稍一相碰,旋即收回,皱眉道:「这孩子体内五行错乱,二气为祸,其中水精为主,木气为辅,五行之中水生木,难怪他体内的木气也如此强劲。」又道:「只是那木气虽强,却还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要将水堵上。」那矮子挠挠头,问道:「怎么个堵法?」土婆婆凝眉想了片刻,忽然一字一顿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说着将手一伸,摆在丈夫面前。
那矮子先是一楞,随即突然明白过来,尖脑袋晃得像拨浪鼓般,说道:「不行,不行,那玩意是咱的命根子,可不是给这小子备下得,若是用了,咱们这么多年不是白忙活了嘛。」土婆婆道:「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年佛祖为救饿鹰,宁愿割己之肉。与佛祖相较,咱们舍却那么点儿身外之物,又算得了甚么,你何必斤斤计较。」那矮子气鼓鼓的道:「我是修道之人,干嘛要听那些死秃驴的话,管他割肉还是切手,总之是不给。」土婆婆呸了一声,道:「死老头子,你说的是甚么混话。」又温言劝了丈夫几句,见他总是不允,心头渐渐火气,顿了一顿,又道:「我再问一次,东西你到底拿是不拿?」那矮子仍是脑袋乱摇,一连声的道:「不拿,不拿,打死也不拿!」
李赤瞳见他夫妇因己之故起了争执,心中甚感歉仄,当下强忍胸中热血翻涌,挣扎坐起,劝道:「两位前辈,万万不可因弟子之事,伤了和气。」又对土婆婆道:「弟子这伤并无大碍,那灵药用在弟子身上自是浪费。麻烦您二位将弟子送回师门,晚辈师娘乃是杏林高手,或能医好弟子身上之伤。」那矮子哈哈大笑,喜道:「小子,你师门在哪儿?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又不住口的夸奖李赤瞳懂事明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这边正说的兴高采烈,全没留意自己老婆已是满脸黑线,一双柳眉渐渐立起。蓦地里突听得一声怒喝:「土吾坚,聚灵壶你到底拿是不拿!!!」李赤瞳只觉一股声浪涌来,脑袋中一阵晕眩。四周石壁上的浮土,也被震得簌簌下落。
但见那土婆婆全身颤抖,缓缓将右手食指竖起,口中念道:「一!」那矮子面色大变,颤声道:「老婆……婆子,咱们万事有商量,好……好不好。」李赤瞳见土婆婆动了真怒,想要再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只见土婆婆又将中指竖起,一个「二」字缓缓自齿缝中挤出。李赤瞳急道:「前辈……」土婆婆也不理他,只拿眼死死盯着丈夫。眼见第三根手指便要立起,那矮子忽然叹了口气,右手探入怀中掏摸几下,拿出一把金光灿灿的小壶来。

只见那小壶半尺高下,嘴圆身扁,小巧精致,壶身上刻着朵金菊,在那菊蕊处镌有「聚灵」两个小字,熠熠生辉,煞是好看,壶口被一张黄符密密封了,只是金光耀眼下,瞧不出那小壶是由何种材质所铸。土婆婆重重哼了一下,又将手摆在丈夫面前。
那矮子瞧了瞧妻子,又看了看小壶,脸上尽是不舍之色,欲待将壶递过,但实在心疼,不由自主的又将手缩回,接连几次,总是下不了决心。突然间只听李赤瞳闷哼一声,仰身摔倒,原来几番使力之下,他体内两股乱气重又奔腾如潮。正巧那矮子第五次又再缩手,土婆婆心急救人,夹手将那小壶夺过。
土婆婆拔开壶塞,凑在李赤瞳嘴边,抬手将壶中承着的东西灌了进去。李赤瞳只觉一团热气顺喉入腹,鼻中更闻得阵阵泥土清新之气袭来。但见那土婆婆右手越来越高,而那小壶上的金光却是越来越暗,那矮子在一旁跌足叹道:「没了,没了,一百年的心血全没了。」
那团热气甫一落肚,随即化成条条热线,散于经脉之中,立时与那水、木两股乱气,相互激荡起来,其中以那股水精冲突最甚。李赤瞳查觉体内又多了道左冲右突的真气,不由暗暗叫苦:「糟了,糟了,肚里的两位爷爷还没请出去,怎么前辈又给弄进来一位,这该如何是好?!哎哟,哎哟……」口中不住呻吟。土婆婆见李赤瞳并没立时好转,急道:「这地脉灵气土性最纯,为何吞了这么多,还不见好。孩子,孩子,你觉得怎样?」这时李赤瞳早已痛得满地打滚,那里还有余力开口答话。
若单从五行相生相剋之理上说来,土婆婆这古怪的治伤法子倒也没错。那聚灵壶中所装的乃是他夫妇二人百多年来,辛苦所集聚起来的地脉元气,而这元气又是天地间土性至纯、至强之物。五行之中土剋水,李赤瞳体内为祸最烈的先天水精,用此物压伏原是最好。虽说木气剋土,但他的甲乙木气修为尚浅,对那沉积百年的地脉元气来说,不足为虑。只是那土婆婆全然不晓宽猛相剂之道,将那聚灵壶中的元气一股脑的倒进李赤瞳肚中。这一下天风逢地火,土、水二气登时拼了个你死我活。
李赤瞳只觉三道真气在自己体内乱冲乱撞,肝、胆、肾、肺、心、脾、胃、大肠、小肠、膀胱、心包、三焦、五脏六腑,到处成了真力激荡之所,元气比拼之地。李赤瞳怒极,双眼圆睁,大喝道:「操你奶奶的!!」奋起全身之力,又要使出那招已毒攻毒、镇痛的法子,挥拳猛向自己小腹击去。
谁知他这一拳还没打上,蓦听「噗~~」的一声长响,但见他**下面微有尘土扬起,石室中顿时涌出几丝古怪味道。那矮子捏着鼻子,急退数步,骂道:「他臭妹子的,这小子是属黄鼠狼的么,竟然如此之臭,也不知几天没大便啦,呸呸呸……」土婆婆也是眉头大皱,掩鼻后退。
他这臭屁足足放了盏茶工夫,方才完结。李赤瞳只觉胸腹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萎顿躺倒。那三股正自激斗的真气,此刻也已平静不少。那先天水精似乎被那地脉元气四处阻住,虽然仍在流动,但已慢了不少。土婆婆瞧见李赤瞳脸上神情,心知他体内乱窜的精元,多半已稳定下来,不由长吁一口气,突又闻得那股怪味,忙将口鼻重新遮掩,摇头苦笑。
忽然间,蓦听得「哗啦」、「咣咣」几下轻响。土氏夫妇吃了一惊,回头瞧去,只见烧着的木柴散落一地,那口原本架在火上的铁锅,也已倒在一旁,地上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来。夫妻二人心知事有蹊跷,对望一眼,各自运劲护身,缓缓向那黑洞走去。
岂料他二人刚走到那黑洞近前,突又听得李赤瞳「啊」的一声大叫,跟着听得有人哈哈狂笑道:「总算让老子找到你们了,哈哈哈……」土婆婆认出那人声音,大吃一惊,急转回身,只见一人抓着李赤瞳右脚,将他倒提而起,口中呼喝狂笑。她虽已认出那人声音,这时瞧见那人面容还是忍不住惊呼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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