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噢,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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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不久,梅塞纳斯的宴会,开始举行。
参加宴会的人除了屋大维,阿格里帕,阿奢,波里欧之外,还有几个军官。场所是屋大维的帅帐,菜肴的原料多来自周围的城市。帐篷的角落里,聚了几个吹奏着亚美尼亚长笛的女乐手,袒胸露乳。
踏着笛声步入其中,阿奢最后一个到达。
帅帐足够的宽敞,透过在中间跳舞的一群**女人,屋大维向他招手:“来这里,阿奢。你的位置,在我的身边。”
有炭盆和火龙的缘故,帐篷里很暖和,阿奢脱下外衣,走了过去。
这不像是正规的宴会,布局倒像是高级的酒馆。在最里边的一侧,客人们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面前摆着几张矮案,放置着酒水。菜肴之类,都被端在军妓们的手中,她们跪在椅子的一侧,客人们想吃什么,她们就呈上,甚至直接喂食。
这些军妓都是从各营中精选出来,阿奢身边的这个,就是第一奥古斯塔军团中的一个神性者。阿奢认得她,在她初到之时,还是一个处女。
“来尝尝这个吧,尊敬的拯救者。这可是用梅塞纳斯大人随身携带的睡鼠,烤制而成的精美佳肴。”神性者往前匍匐了几步,把盘子送到阿奢的面前,她抬着头,伸出红润的舌头,在嘴唇边打了个转儿,“或者,如果您愿意的话,……”
“不。”阿奢打断了她的话,和罗马人不一样,他不太喜欢吃这种有些像老鼠的东西,更不习惯和士兵们分享同一个嘴唇。
“那么来杯酒。”屋大维举起了杯子,他环顾周围,等军官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说,“为我们取得的胜利,为你们挽救的共和国。”
“为共和国。”人们举起了杯子,梅塞纳斯邀请的这几个军官,大多是蓬萨军团的军团长及赫西阿斯任命的重要将领;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曾在凯撒的麾下服过役。
“以凯撒的名义,我要感谢你们。”屋大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阿格里帕又给他斟满,他继续说道,“我的同伴们,这胜利,以及元老院给我的荣誉,都是因为你们的功绩。在沼泽地,是你们奋勇杀敌,使安东尼损失了两个最精锐的军团;在决战中,又是你们,冲锋在第一线,冲垮了安东尼的营寨。正是因为你们的缘故,元老院才把那些荣誉加在我的身上。”
“你太谦虚了,屋大维。在这场战争中,阿奢和阿格里帕也是同样的功不可没。”
“如果你们不反对,我的同伴们。” 他再次举起了酒杯,“这杯酒,为凯撒,为友谊。”
阿格里帕和梅塞纳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杯子,但军官们却沉默了下来,他们的手虽然握住了酒杯,却迟迟不肯举起。
“不要着急,阿格里帕,让我把话说完。”屋大维微笑着示意阿格里帕放下酒杯,他的目光很清澈,一边注视着军官们,——一个接着一个,一边说,“你们要知道,我只想让你们知道,因为这些事情,我对你们是充满了感激。如果托神明的保佑,我们的事业能取得成功的话,我对你们,更是要大大的感激。”
“这是承诺?”
“这是承诺。”
不再犹豫,他们举起了酒杯:“为凯撒,为友谊。”
“我知道你们的军团都伤亡很大,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了一万人。并且它们都是临时招募的军团,随时有被撤销的可能;为了共和国的安全,我会写信给元老院,请求保留你们的建制;在回信到达之前,我就会开始给你们补充兵力。”
这是一个好消息,军官们个个喜笑颜开,酒杯又一次被举起,他们说:“为共和国,为屋大维。”
“有必要?”阿奢不太了解屋大维为何这样做,趁着喧闹,他低声问身边的阿格里帕,“他们只有一万个新兵,何况即使不拉拢,这些士兵,也早都是我们的。”
“不只是这一万个新兵,他们服役的时间都够久,在其他的军团中也都有各自的熟识,早晚会派的上用场的。”阿格里帕回答道,他用眼神引导阿奢的视线,“尤其是那两个人,他们是贵族,在元老院,他们的家族有着显赫的地位。”
“那他们还需要……?”
“是的,元老院现在的领袖是西塞罗,而不是他们的家族,阿奢,你难道不知道?人的**,总是会无穷无尽。”
“肉欲?你说的对!阿格里帕,没想到,你这个顽石居然也有开窍的一天。”坐在阿格里帕身旁的梅塞纳斯听到了他这最后一句话,——不过他听错了几个字。
他站起了身子,大声说道:“生活是享乐,享乐从感官。我必须要说,……”他指向场中跳舞的女人们,“她们不是最美丽的,但我还必须要说,她们,却是最**的。”
军官们哄堂大笑,女人们扭着肥硕的**,朝他们抛着媚眼;有的故意张开了双腿,有的揉搓着自己的**,装出一副迷醉的表情,喘息呻吟。
“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不,我可没有说谎,为了证实这一点,同伴们,期待这下一个节目吧。”梅塞纳斯拽起了伏在他脚前的军妓,他命令侍从官出去找几个士兵,“要强壮的。”他说。
“不。”屋大维知道梅塞纳斯的下一个节目是什么,他轻声反对,又给侍从下达了新的命令,“不要士兵,要奴隶。”
“噢,你说的对,屋大维。我喝得有点多了,高傲的士兵们,会觉得我们下边的这个节目,是对他们的侮辱。”
奴隶们都是高卢人,不是阿奢军中的,而是在闲暇时,几个军官去打猎时捕获得来的。
“知道她是谁?”梅塞纳斯指着军妓,并解开了自己设下的谜题,这一下个节目,“是一场出色的**表演!她可是我不远千里,从罗马带到这里的名妓。”
他拍着军妓的**,抽出了她腰间的皮带,高声读刻在上面的铭文:“我,丽达,我可以一下同时满足三个男人。第一个进嘴巴,第二个上肚子,第三个走后门。我欢迎鸡奸者,正常男人和专搞邪门歪道之辈。如果你急了,就约两个朋友一起来,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你进去。”
跳舞的女人们退到一边,军官们拉她们到自己的怀中,蠢蠢欲动。就在这地毯之上,三个奴隶,和一个妓女,开始了他们盛大的表演。
“我实在无法忍受。”阿格里帕转开了头,他对此毫无兴趣。
“但他们喜欢。”阿奢和他碰了一下酒杯,时间一久,这酒,他也越来越喝得惯了。
若是在罗马,这宴会会持续到第二天天亮;但这是在军中,所以几个钟点之后,军官们就各归本营了。即使如此,阿奢也已喝得醉了,酒宴的后期,几乎每个人都在和他碰杯。
帐篷外的空气干燥而冰冷,阿奢微微清醒了些许,他想抬头望望天色,却昏昏沉沉的,天晕地旋,什么都看不清楚。华瑞欧和几个乌桓人搀扶着他回到了他的营帐,强忍着呕吐,他挥手叫他们都退下。
他听到他们在一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什么,似乎是不太放心,最终还是都退出去了;一股香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缭绕他的鼻端。他费力地睁开眼,床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乌桓人找来服侍他的神性者,他做出了判断,随即放下了仅存的一点警觉。
“我不需要。”他含糊地说道。
军妓听不清楚,俯下头,柔声问道:“你说什么?”
“走。”
他试图把她赶出去,挥出去的手,勾住了军妓的衣带,再拉回来,女子的衣服垂落下来,倒在了他的怀里。这是温暖的感觉,寂静的夜里,她轻声的惊叫,听入醉后的耳中,别有一番风情,若许撩拨。

阿奢的心弦被轻轻触弄,一霎那,他想起了些什么,是往事?或者单纯的只是那一轮月?她的肌肤白的耀眼,**坚挺而浑圆,是长安的月吧?他抓住了那晃动的月,贪婪地吮吸着,啊,多么温暖。
是的,他感到了温暖。蒙胧里,他好像知道了伊莲和伊波娃吸引他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但很快,这蒙胧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代替,在这异国他乡,漫长的复仇道路上,他时不时地会感到疲倦,他想结识一些新的朋友,但是,每当他和某个人应酬过之后,在他的心里,就会增添更多的厌烦。
便如今夜这宴会,梅塞纳斯和军官们是快乐的,因为他们喜欢这样的享受;屋大维是快乐的,因为他达到了他的目的;阿格里帕或许是不习惯的,可他却可以直接说出来。而我,阿奢,却只能把这厌烦,深藏在心中,只字不能表露。
他必须要时刻保持警醒,总是不能以真面目待人。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他都不能信任,他们只是在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甚至那些信徒们,他们是狂热的,他们是虔诚的,可他们,崇拜的却不是他,他,只是他们崇拜的一个符号。这符号随时可以被更替,他时时都会感到危机。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这是我早已注定的道路。
不能放弃?
不,绝不!
这仇恨是如此的刻骨,痛苦和哀伤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如果放弃,我,也就随之而死了。是的,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我还活着。他的手渐渐用力,她忍不住痛,尽管压低了呼声,挣扎得却更用力了。
毫无预兆的,她感觉到了点什么,犹豫着,她低下了头,她看到,他的泪水浸湿了她的**。在这一刻,在故乡的月亮下,他不再坚强,他放下了伪装,他痛哭宛如一个孩子。噢,阿奢。她战栗着,渐渐停下了挣扎,似乎不耐寒气,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噢,阿奢,我的孩子。
他似乎听到她在这么说,她揽住了他的头,放松了身体,他进入了一个更温暖的地方。
夜深了,风停了。
第二天早上,阿奢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侍从给他端过来了清水,他隐约还记得他昨夜的失态。退下侍从,叫过华瑞欧,他问:“昨夜的那个军妓呢?是谁?”
“军妓?”
“那个你们找来服侍我的女人。”阿奢瞄了一眼华瑞欧的佩刀,昨夜我似乎还曾经哭泣,这件事只能我自己知道,他想,可他的命令却没能下达。
“喔,你说伊娃?您的岳母。”
“她去了高卢!”
“雪太大了,阻塞了通道,您从宴会上回来的时候,她刚返回。”
阿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下达了一个命令:“找个借口,杀了昨晚守在我帐篷外的护卫。”
“没有这个必要。”华瑞欧说道,他一点儿也不惊讶阿奢为何下此命令,同时他也为自己的回答做出了解释,“你放心,昨晚的守卫,都是我们的人,我亲自安排的。稍有知情可能的,在昨晚,你岳母回她的帐篷之前,就都死了。”
“做得很好。”
连着几天,伊娃都闭门不出。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大雪开溶,道路通了,她要再次出发。临走之前,阿奢去送,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从头到尾,都低垂着眼睛。气氛有些尴尬,但阿奢的注意力没有全在她的身上。
和上次不同,这次随她一起回去的,除了军中的波依人,还有五百个精选出来的信徒。阿奢有另外的目的,给屋大维的解释则是:“天寒地冻,我听说每到冬天,路上的强盗们就会多出许多;为了安全,她可是我的岳母。”
“山内高卢不比山外,途经城市的戒备会森严得多。这么多的士兵,怕是不好通过。”屋大维很爽快,他写了一道命令,交给带队的百夫长,“告诉那些城市,你是我的部下,他们会给你们放行的。”
他和阿奢一起,送走了伊娃。注视着他们的身影远去,他忽然问道:“想念你的妻子了没有?阿奢,你想不想回罗马?”
“又有了什么变化?”
“雷必达给我回信了,他同意和我们结盟。”
“我们又多了四个军团。”
“可这些军团,都投入了安东尼的麾下。”
“怎么说?”
“这是我的西班牙朋友,送来的情报。驻守在阿尔卑斯山,且负责其防御的,是雷必达麾下的一个军团;可这个军团放过了安东尼,他通过山,把营寨扎在了雷必达军营的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河。”
“看来,他对雷必达很有信心。”
“也许是对雷必达的士兵更有信心,他的营寨周围甚至没有挖壕沟,也没有竖立栅栏,他完全是以友军的姿态出现。他和雷必达书信不断,双方的士兵互相往来。雷必达麾下有另一个军团,原本是由安东尼招募的,不顾将校的命令,他们为安东尼安排了一切,在河上用船只搭起了浮桥。”
“雷必达怎么会如此放纵他的士兵?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应该约束。”
“是的,他约束了,可士兵们根本不听。最后他听从了一个元老的劝告,为了测试士兵们的忠诚,在一个夜晚,他把他所有的军团分成了三个部分,准备派遣他们去执行一些表面的任务。入夜不久,士兵们武装了起来,装作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样子,却攻占了营中设防的部分,开门迎接安东尼的到来。”
“安东尼,安东尼。”阿奢不由为安东尼在士兵们中的号召力而感到吃惊,他知道他很有威望,但实在没料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威望。
“就这样,雷必达的所有军队都成了安东尼的卫护,他只保留了统帅的名义,指挥一切的,成了安东尼。”屋大维陈述着情报的内容,没什么慌乱的样子,依然镇定,他又说,“我们猜测得不错,阿西尼阿斯果然倒戈了,加上匹塞浓的三个军团,安东尼的军团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五个。”
“这么说,雷必达所谓的同意结盟,只是一句空话。他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夺回原是他的权利。”
“不管怎么说,他同意了。在元老院和东方二十个军团的压力下,安东尼肯定也不会拒绝,因为,即使我们保持中立,他的实力,也还不足以单独敌对马克和喀西约。”
“这是毫无疑问的,只需要我们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那么,回罗马吧,在发出这个信号之前。”
“当然,我们要先占据政治上的优势。”
——
Ⅰ,在罗马,妓女们的身上一般都会有有腰带,在腰带上往往会铭刻一些她们的绝活儿;还有一些妓女,会在鞋底刻上一些字,如跟我来之类,这样踩在地上,就会在尘土上留下字迹,从而诱惑客人们跟随而去。
罗马的妓院,都是分成一个个的单间,在单间的门楣上,也会刻着一些类似腰带上的文字,前文中,希腊人唱的那首歌儿,就是刻在门楣上的一个妓女的特长。后来,罗马帝国有一个皇后,冒名顶替了一个同名的妓女,每到夜晚,就溜出皇宫,她接客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单间。她完全是为了淫欲,客人们的嫖资,都任由妓院老板拿走,她自己只留一枚银币,目的是留作纪念,好计算她总共接客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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