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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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青袂不怕师父了。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从小她就知道,在人前,她不能笑,不能哭,不能撒娇,哪怕那个人是师父。这已是她六岁的头脑所能想出的唯一表达感情的方法。
师父的手真冷,比折翼山最高的峰顶最白的雪还要冷。可是师父低头看着小小的青袂,眼里的神色温和苍凉。
那年冬天我忘了我是在燕赵、中原、漠北还是江南。没分别,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其实也不只是对我。那些年对于神州大地万姓生民,恐怕都是一样的噩梦。在我的记忆里,无论走到何方,似乎总是铅灰色的天空低低覆盖在头顶,灰里透着血红。终年到头,人们看不见太阳,白昼永远像黄昏,寒风卷着尘土呜呜回旋,没完没了。
天时不对了。
晚上我躺在半截颓败城墙下,看到夜空之中,破军直犯紫微,贪狼七杀,左右逼峙,射出反常的炯炯光芒。

天时不对了啊。我努力裹紧破衣裳,移动身体。这城墙塌得太厉害,碎砖硌得我脊背疼。我想找一棵树靠一靠,可这地方的树木大半已毁于战火。
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忽然有阵马蹄声从远处来。一弯惨白月光下,我看见这一小队喝得烂醉的兵士。他们骑在马背上,东倒西歪,七零八落地过来了。这哪是天朝军队,比山寨里的土匪还不如。
有人在笑,有人扯着脖子嘶唱:“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唱得比哭还难听。
马蹄得得经过,我怕它踩到我,便就地滚向一旁,怀中琴触于砾石,发出铮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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