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个人的战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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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站在这面镜子前,也不知站了多久。她怔怔地瞧着镜子里满怀忧郁的自己,苍白脸上渐渐泛起了某份坚定。忽然,她伸手搭上自己衣扣,将身上本来便不多的衣衫全都脱了下来。
她那完美得几乎全无瑕疵的成熟躯体,随即出现于镜中。灯光温柔倾洒,她的肌肤像丝绸般发出柔光,丰满骄傲挺立,丝毫没留下岁月的痕迹。浑圆大腿修长笔直,足踝纤巧,曲线柔美。均匀的肌肉中,依旧蕴涵有尚未逝去的美好年华。甚至连她自己,也仿佛看得痴了。
良久,良久。苏菲终于满怀自嘲地轻笑着,弯腰打开了脚边的木箱。陈旧木箱里,却收藏有许多套艳丽性感的时尚新衣。她随意从中挑了套紫蓝色的无肩鱼尾长裙穿上,随即揪下发卡,猛地甩了甩头。如云长发如瀑布倾泻飞散,散露出平日深藏的妩媚。
穿上深黑色丝袜,系好高跟鞋袢带,轻轻吁了口气的苏菲站直了,微微侧身望向镜子中的自己。镂空蕾丝吊袜带在高开衩裙摆下忽隐忽现,高耸双峰间,是一道足以让无数男人心甘情愿埋葬其中的雪白深沟。纵然青春不再,但那股完全成熟的风韵,却依旧教世上大部分的异性都为之神魂颠倒。
苏菲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了捍卫〖怨念浮空城〗和爱蕾诺,挺身而出去打场只有一个人的战争。这具美好就是她的武器,但并非唯一的武器。
取出木箱里的层层衣物,显示出静静躺在箱底的小小木盒。将它取出托在掌心打开,丝丝缕缕如烟冷气源源渗出,在更衣镜镜面迅速蒙上了层薄薄白霜。因为秋末暑气而颇显闷热的帐篷,只在顷刻间便被清凉冷气占据了四周的每个角落。苏菲暴露于空气中的肌肤,也不由自主地突现了无数颗诱惑的小颗粒。而引发如此异像的源头,却是一枚约十五厘米长的菱柱形水晶。
假如隆奇这时也在场的话,那么他绝对会吃惊得目瞪口呆。除去颜色略有差异以外,此时此刻被苏菲捧在掌心处的水晶,简直就和当日引发连场血战,吞噬了无数人生命的那三枚〖钥匙〗毫无分别。
闭上眼眸深深呼吸,再度睁开时,其中已找不到半点柔弱。随手取过块厚厚天鹅绒,将冰冷水晶慎重裹好放入小手提包,苏菲穿上外衣走出帐篷,脚下步伐却又骤然一顿。
清冷月光将长长影子投射在地。抬头凝望,映入眼帘中的人赫然是马戏团魔术师,修.杰曼。
四目对望,相视无言。好半晌,魔术师终于错开目光,叹息道:“妳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为了爱蕾诺,即使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苏菲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修,你要阻止我吗?”
魔术师紧握拳头,缓缓道:“我们从小看着爱蕾诺长大,在我眼中,她就和我亲生女儿没有区别。只是……妳必须想清楚。那东西太重要了,稍有差错,以后我们这些人将……”
“无所谓。反正早在马戏团成立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发誓要舍弃过往一切了。不是吗?”苏菲毫不犹豫打断了魔术师的话,接道:“即使有力量,又能保证得了什么呢?难道不是只会惹来更多麻烦,将我们再度扯入那个旋涡吗?就像十五年前,要不是它……”
这美妇又是凄然一笑,幽幽道:“修你知道吗?我现在实在好后悔。〖怨念浮空城〗根本就不该回来落日城,更不该去拿那个该死的花车巡游冠军。”

“不怪妳……不怪妳……”魔术师喃喃道:“是我们都太大意了。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忘记许多。可是对于他们而言……根本还只宛若昨日吧?或许,我们早应该对爱蕾诺说明一切。她不再是小孩子了,事关自己身世,她有权知道那些事。”
“不!永远不!”苏菲骤然提高声音,活象高举翅膀保护小鸡崽的母鸡般怒道:“爱蕾诺还没有进行‘蜕变’,她还是个孩子!即使告诉她,她又能该变什么?不,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做!”
苏菲态度的激烈远出魔术师意料之外,他不其然后退了半步,安慰般摆手道:“放心。这个秘密已经在我心里埋藏了十五年,没有妳的允许,它仍将继续埋藏下去,直至永远。可是……我只担心,即使把那东西送了出去,谁又敢保证,那些家伙们就真的肯从此放过我们?别忘记,当年……”
“别说了。”苏菲疲惫地挥挥手,道:“当年的事我没有忘。可是现在和当年已经不同了。还来得及,趁事情还未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把那东西送出去,然后马戏团立刻退出落日城永远不再回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如果这是妳最后的决定,那么……我会遵从。”魔术师抬头凝视着苏菲,一字一顿道:“但是希望妳记得,我们选择组成〖遁世会〗,远离战争过平淡生活,并非逃避承担责任,而只是因为看清楚了所谓〖千年圣战〗的丑恶真面目。苏菲,爱蕾诺曾经鼓励过妳,要面对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可是凭心而论,妳自己又做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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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世会〗,什么是〖遁世会〗?
黑暗精灵满心充满了疑惑。隐隐约约地,他仿佛捉摸到了什么。可是那个答案,却委实太过惊人了。以至于他根本不敢相信,事实居然会是如此荒谬与违反常理。
隆奇没有走,这是理所当然的。假如是依旧替〖阴影议会〗卖命的卓尔刺客,则尚未可知。然而在这种困难时刻里,要是当真不顾爱蕾诺而一走了知,他也就不是正走在〖人性之路〗上的隆奇.卓尔法了。可是苏菲.玛索的请求正当且合情合理,他也无法开口拒绝。
所以,隆奇唯一可做的便是离开,然后再回来。
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潜伏于黑夜中的黑暗精灵,本就宛若幽灵。
但他也吃了一惊。
当苏菲完全的,丝毫不加掩饰地出现视线中时,隆奇突然发现,自己竟产生了。
是回来落日城以来第一次。在那个刹那,甚至连时刻萦绕心头的“仇恨”,都仿佛稍微减退了几分。
只是瞬间而已。因为随后苏菲取出的那块水晶,以及她和修之间的对话,全都在黑暗精灵心中,投下了重重疑问。纵然只是片鳞只爪,却已足够让隆奇感到震惊。
怨念浮空城马戏团,在它平凡外表下所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黑暗精灵悄无声息地吊在苏菲身后,跟着她走出艺术中心,纵身跳上那辆被她挥手召唤而来的出租车,连人带车,迅速消失于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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