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夙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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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深山的12发帖向大家报道。地震无情人有情,一方有难十方支援,为地震中遇害的死难同胞默哀十分钟。2008,中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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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无休止地下坠。
寂静,如死般的寂静。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仿佛置身梦境,又仿佛已经和虚空的大地融合为一。视觉、听觉、触觉……全部都失去了原来作用。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自己究竟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都不知道。可是相当奇妙地,迪安娜竟然并不感到恐惧。只有安详、宁静、平和、还有舒适。假如这是梦,她愿意永不醒来
然后突然之间,凄厉愤怒的长啸声便强行闯入脑海,如同横过黑暗的闪电般打破了她所拥有的祥和,将好梦彻底惊醒,立刻,所有感觉都恢复正常了。耳边掠过呼啸风声,皎洁月光迅速离己远去,黑黝黝无底深渊活象张牙舞爪的怪兽,要将自动送上来的美食活活吞噬。悲痛、哀伤、恐惧、惊惶……种种负面情绪纷至叠来,瞬间充塞胸臆。本能地,她开口发出了一下无从压抑的尖叫。可是这叫声甚至还没来得及传入自己耳中,已被由下而上倒卷的凌厉疾风所吹散。
想起来了。〖钥匙〗、玛努斯、爆炸,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还活着,当这个事实被确认以后,身体即刻发自本能地挣扎,企图从不可能中争取到万分之一的生存机会。可是双臂刚刚发力挥舞,她马上又发现了,那根救命的稻草,原来早已将自己栓住。
“别乱动。”隆奇的声音几乎紧贴耳垂响起,尽管身处呼啸强风中,仍然掩饰不住语气里的虚弱。而比那股虚弱更加浓重的,却是血腥味。迪安娜甚至感觉得到,就在卓尔刺客开口说话同时,一股温暖粘稠的液体正沿着自己衣领不住流下。
她不知道,仅仅要挤出这简短的三个字,已经耗费了黑暗精灵几乎全部精力。胸膛处断骨“吱吱哑哑”地呻吟着,在相互摩擦间向大脑神经中枢送出一波更比一波凶猛的的激烈疼痛,几乎要将他仅余的一点点清醒意识也吞噬掉。
刚才的千钧一发间,隆奇扑倒迪安娜,同时发动了封存在水晶十字架里的最后一道心灵异能〖空间滑动〗。这道异能可以将自己由目前所在位置,立即瞬间转移动视野内范围能直接看到的任意地点。足够让隆奇从爆炸中逃生。本可是这道异能却有限制,假如携带超过发动异能者本身重量十公斤以上的活物,就会导致异能失效。
迪安娜的体重,当然远远超过了十公斤。所以尽管侥幸脱离爆炸核心,避免了葬身火海的下场。可是移动距离和方向都出现严重误差。陡峭断崖如削笔直,山顶至山脚至少超过两千米。从这个高度失足跌落的话。哪怕拥有钢筋铁骨,也只能摔成一团肉酱。
不能死。无论如何,为了泽丽塔和泽丽娜,还有此时此刻被自己紧抱在怀的迪安娜,都绝对不能死。隆奇咬紧牙关拼命集中意识,从自己身体内凝聚每一分剩余可用的魔法力量,企图施展出最后的保命手段:〖浮空术〗。
他没有把握,半分把握都没有。所有黑暗精灵,即使是未成年人都能轻易施展〖妖火〗和〖黑暗结界〗两个天赋法术。但只有贵族才能任意使用〖浮空术〗。隆奇不是贵族,哪怕状态完好,他也只有在经历九次失败后,才能得到一次成功。现在,只能祈求有奇迹出现了。
奇迹没有发生。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奇迹。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无法满足必要条件,即使神也无法无中生有。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只不过痴人说梦而已。
微弱得几乎不可听闻的细碎破风声陡然射出,似赶月流星俯冲而下,掠过隆奇和迪安娜身边又回旋倒卷而上,将两人结结实实地缠绕捆绑。“嘣”地一下震响,将自高空急堕的万均巨力,在如雨点般洒落的无数沙石中全部抵消得干干净净。
下坠停止了。因为一根虽只有手指粗细,却坚韧得教人吃惊的钢索。
钢索只停顿了两、三秒,便开始徐徐滑动。半分钟不到,就让悬吊半空的两个人重新脚踏实地。紧接着脚步声起,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两条修长身影。并肩连袂走出山崖投射于大地上的阴影,将真面目暴露在黯淡月光之下。
是一男一女。那女子极媚、极美。举手投足间,全是诱惑之至的风情与妩媚。假若她行走于大街上的话,一百人里面有九十九个的目光,都会忍不住被牢牢吸引。天生尤物这个名词,就仿佛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一样天造地设般合适。
可是此时此刻,在黑暗精灵猛然收缩的瞳孔里,绝对找不出半分迷人倩影。森寒杀气丝毫不加掩饰地扑面而来,宛若有柄杀人不见血的绝世神兵猛然拔鞘而出,并且对准了自己蓄势待发。尽管眉心处已感觉到隐隐刺痛,然而卓尔刺客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退缩。不仅不能退,甚至连退的念头都不能有!

心中只要有所思,哪怕控制得再好,都自然而然就会传达到四肢肌肉之上。而只要稍露退意,这柄专为杀人而生的凶器,立刻就会寻隙而进,挥舞出致命斩击。以自己眼下这具既伤且疲的身体,一旦被对方掌握住主动权,无论再怎么反抗挣扎,摆在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不愿走、不能走、却偏偏不得不走的——死路!
无法退,就只有面对。卓尔刺客昂首抬头,凝神正视。刹那间四目相接,爆发出激烈四溅的无形火花。对面发出略带诧异的轻噫,脚下让开半步。隆奇双眼酸痛,泪水忍不住自动涌出模糊了视线,霎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黑暗精灵急遽挥手一抹,低喝道:“什么人?”
“卓尔法先生,还有这位〖黑暗狂怒〗的小妹妹,晚上好。”回答的是那名女子。她未语先笑。声音略带磁性,语气则似晚饭后出来散步,在路边和相熟的邻居打招呼般亲切又自然。“啊,请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好么?人家可是会害怕的哦。再说您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救命恩人,不是稍微有点失礼了么?”
“钢索是你们放下来的吗?那么,多谢。”隆奇沉着点点头,藏于背后的右臂,悄悄握紧了秘银魔刃。天上不从来会凭空掉下免费午餐。接受好处,往往都需要付出代价。而黑暗精灵知道,在自己——更准确来讲是迪安娜——身上,值得让人出手的东西只有一样:〖钥匙〗。
“光是口头道谢,似乎没什么诚意哦。”女子目光流盼,果然腻声道:“用适当的报酬答谢救命恩人,才能激励我们下次继续做好事,形成社会风气的良性循环啊。卓尔法先生,那个金属圆筒看起来手工好精美,人家非常喜欢呢。怎么样,就把它送给人家好么?”
“无耻的吸血鬼,你休想!”迪安娜再也沉不住气,怒骂着拔枪抬臂欲射。反正都是拼个你死我活了,还浪费力气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可是这颗意不在求生而只求同归于尽的子弹,竟然射不出去。迪安娜手臂还未完全伸直,已发出“啊”的痛叫。手枪脱手跌落脚下草丛,全身肌肉骤然为之一僵。
冷冰冰,滑腻腻,全身乌黑,只有手指般细的一条小蛇,将充满毒液的锐利尖牙从迪安娜手腕上松开。橘黄色舌信依旧吞吐不定,若触若离地着猎物的白皙肌肤。更可怕是,这条蛇仿佛根本就是凭空出现。迪安娜敢向大地之母发誓,仅在半个瞬间之前,自己身边只有落叶和青草。
“小妹妹,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胸大无脑呢?”女子掩口轻笑,道:“不管怎么样,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该胡乱插嘴,给我乖乖地安静一阵子吧。”
“蛇?你是〖羲太族〗!隆奇,小……”迪安娜恨恨怒骂,骂声低沉,语未毕人已瘫痪软倒,浑身肌肉僵硬如木。尽管神智清醒,却连小手指都抬不动了。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向卓尔刺客举掌虚按,微笑安抚道:“放心,那条蛇咬不死人的。啊,都忘记向你自我介绍了,卓尔法先生。我叫纳芙蒂,就像这位小妹妹所说,来自最古老的氏族〖羲太〗。而他则是亚萨辛,是〖阿刹迈〗最出色的王牌杀手呢。”
隆奇愕然一怔,双眸瞬即闪过了几丝恍然。早该想起来的。昨天晚上在〖白银獠牙〗山庄地窖里的经历,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忘记得了。吸血鬼十三氏族之一的羲太最擅长操纵蛇,甚至据说可以将自己也变成蛇。
这没有什么。要对付这种美女蛇固然危险,但也并非绝对做不到。真正危险的是〖阿刹迈〗。这个从诞生之日开始就被冠以“杀手”称号的氏族,向来以精通各种暗杀技巧而闻名。而更为人恐惧的是他们杀人从来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甚至不分对象。禁止自相残杀,是血族六大铁律中最严厉的一条。任何血族假若胆敢杀害同胞,都将成为全体血族公敌。可是从千年之前开始,〖阿刹迈〗就一直保持着他们喜好吸食吸血鬼血液更甚于人血的恶劣嗜好,却又始终顽强地生存下来,并没有被其他氏族联合绞杀。
假若说卓尔是黑暗世界中的幽灵,是杀人于无声的刺客;那么〖阿刹迈〗就是翱翔在夜幕下的死亡使者,是一台六亲不认,永远精准无差的冷酷杀人机器。凝视着这个亚萨辛,卓尔刺客心中忽然滋生出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仿佛是恐惧,又仿佛是喜悦;有厌恶、也有亲近;似乎像颤栗,也似乎像卓跃。既想远远避开这个人永远不再和他打交道,也想立刻拔刀出鞘,和对方尽情拼个你死我活。
他无法准确形容自己这种相互矛盾,在理论上而言根本无法兼容的复杂心情。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望向对方眼眸时,彼此两个人,都同时看见了自己。
不是光明与黑暗,而是黑暗与黑暗。惟其如此,所以才更加无法共存。刹那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产生出同一个念头:或许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人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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