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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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饮一早醒来,又独自在那园中又走了一回,尚自轻触园中点滴景致,皆是寒湿洒露,沁心凉手,只感叹世事竟然如此不着边际,只暗自苦笑不已。但见那阳光也是如同昨日一般温暖,李饮禁不住深吸一口,只觉神清气爽极是受用。
过了片刻,却有一家丁径自过来,只道:“小姐请李公子去后堂用膳。”
李饮答应一回,便即回了后堂,但见只林白和王涟儿入得席中,但却未见五哥林龙和八姐林熏,便即问道:“五哥和八姐去了何处?”
那王涟儿只招呼李饮入座,便即笑道:“李饮弟怎不想起你王姐姐,却是老惦记你家哥哥姐姐。今个一早客栈便来人,说是你那侄儿身体抱恙,你家五哥和八姐便即过去了。李饮弟当真勤勉,一大早已是在姐姐这园中吐纳清鸿,如此一来,林白弟却是落了后了。”
林白只辩解道:“依我看李饮哥乃是为制香水之事寝食难安,所以早早起来想那法子。而王姐姐却哪又将弟弟我无端牵扯了进来。”
李饮知道这林白常有怨言,却又无甚更多心思,只与那王涟儿相视一笑,道:“我是着实喜欢王姐姐这园中景致,至于制那香水倒也不急,只因那制香器具须得重新烧制,但不知这鄯州城中是否有烧瓷作坊?”
王涟儿却是皱眉摇头道:“大唐烧瓷名窑多在江浙及长安洛阳一带,这西北本是苦寒之地,百姓温饱尚且难以周全,却是哪有心思去烧制瓷器。而我来着鄯州经营传香堂已有三载,可惜从未听闻附近有那瓷窑。”
李饮和林白听得王涟儿之语,皆是无计可施。片刻后,那林白才问李饮道:“我到是有一法子,可否用那铁器先试制一番?”
李饮微一沉思,随即道:“林白弟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只是那香料在生铁中一煮,只怕又得多上铁腥之气。”
王涟儿插口道:“李饮弟不必担心,一则只需检验你那法子究竟能不能制出香水,所以多它一层铁腥之气倒也无妨。再则可用那米汤先行给它器具泡煮一番,当可除去多数腥气。只要法子可行,他日再换陶瓷器具制那香水即可。这西北之地兵家本就极多,那铁匠倒是不少,用过早饭我们一同去那铁市看看再作计较。”
这王涟儿说着,便即招呼两人吃饭。王涟儿虽极为殷勤,但那李饮寻思那蒸馏器具,只草草吃了一些,便即动身前往铁市。
这铁市位于鄯州城东南角,从这传香堂出发,穿过东边马市,再向南过了一条窄街后,便听得打铁之声不绝于耳。待走近时,李饮只见那铁市约有十来家铺子。多是门前垂旗列刀,更有五花八门的耕具盆壶,规模着实不小。
王涟儿领着二人行至那胡铁匠铺前,只听得屋中打铁与鼓气之声交相传来。那王涟儿便在门口道:“胡大爷可在屋内?”
只听里面传来之声虽有几分老迈,却是中气充沛之声:“胡铁匠正忙着,要买东西就等会儿,不买就去别处。”
王涟儿也不生气,只道:“传香堂王涟儿有事相求,劳烦胡大爷出来说话可好!”
这王涟儿好字刚说完,那胡铁匠早已到了众人面前。李饮但见这胡铁匠虽说白发苍苍挥汗如雨,但脸上却是明光烁亮,只爽朗笑道:“原来是王家小姐,老铁匠有失远迎,但不知所为何事?”
王涟儿笑道:“胡大爷别急,先小坐歇息片刻,待我这弟弟慢慢与你说了,再劳烦你依样打造个铁器便成。”
那胡铁匠却是叫道:“老铁匠哪有心思闲歇,是哪位要打制物事,看在王家小姐份上,老铁匠定当给你把活儿干的滴水不漏,免得薄了传香堂的情面,日后老铁匠不好做生意。”
林白见这胡铁匠如此耿直,已是多了几分喜欢。而李饮被这胡铁匠豪爽之语感染,亦是爽朗笑道:“胡大爷当真是豪气云天,宝刀未蚀,只是我这物事有些繁杂,当真是要劳烦胡大爷一回。”
胡铁匠却是瞪眼道:“年轻人不必拍老头子的马屁,任你那东西再是繁杂,遇上我老胡还不是手到拈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在老头子面前唧唧歪歪啰里啰嗦。”
三人听这胡铁匠之语,皆是哑然一笑,那李饮忙将那蒸馏器具画给胡铁匠看。那胡铁匠看完,却是沉吟片刻,道:“你这物事又是壶又是罐的,还有那弯来弯去的管子,莫不是有意刁难老铁匠。嘿嘿,那你也太小嘘了老头子的本事了。你这物事我明日一早便即着人送来,王家小姐还请自便,老铁匠干到一半的活儿还在淬火,就不奉陪了。”
那王涟儿只笑道:“胡大爷只管忙去,明早我着家丁拿了银子来取就是,也不用劳烦胡大爷送来了。”

这胡铁匠只一作稽,道:“恕不远送!”随即便又风风火火打铁去了。
三人正待要回,却听得不远处另一铁铺不知何时已是围了许多人在那里吵吵闹闹不知何事。这林白哪经得住这热闹不看,却是冲在前头挤了过去,而李饮和王涟儿二人也是跟了上去。
李饮不看还好,一看却是险些叫出声来。但见三个地痞模样之人围了一女子,那带头地痞口中正自污言秽语。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九姐林欢。
李饮险些叫出声来之时,却见林白回过头来微笑着按住李饮嘴巴,小声道:“李饮哥稍安勿躁,这热闹才刚开始呢。”
这李饮心下气恼,但见那林欢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柔弱女子。只见那猥琐男子长相丑陋,尚自追着林欢道:“小妹妹,你这么个标致美人儿,买剑却是所为何用?我看有哥哥在此保护于你,还是把这剑放了吧!”
这男子说话间,竟是伸手至林欢腰间,名为夺剑,实为轻薄之举,顿时引得围观之人皆是嘘声四起。但那三个地痞显是一方恶霸,这围观之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语,只图那女子早些脱离险境,以免落得被当街轻薄。
但见那人手未及林欢腰间,林欢早已身形一侧让过,只让那人险些跌个恶狗铺地。但那林欢也是涨红了脸,急道:“你们,你们还是快快离去,不然我可不再客气了!”
那人适才险些摔倒,见这林欢俏脸涨红,当真是面若挑花。便自仍旧欺身上前,拉着声音道:“哈哈哈,我偏偏就不快快离去,我看小娘子还是快些把你那柳腰之上的那把剑交给哥哥我吧!”此人一番调戏之词,早已使得那林欢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而另外两个地痞却是在一旁笑地极为张狂,可刚笑到一半,却是僵在了脸上,表情怪异之极。众人这才看见一身着青衫的男子手中,一把长剑利刃早已架在了那地痞头子的脖子之上,而那剑尖之处早已粘上了几滴血丝。
那地痞头子冷不丁被人长剑架在脖子之上,痛惧交加,早已是吓得湿了裤裆,只哆嗦道:“大……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男子轻移身形,剑尖微侧,人已到了那地痞头子身前,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出数尺之外,冷冷道:“你今日罪不至死,但若再遇此事,必杀之。”
那三个地痞本以为今日大祸临头,待听得此人大赦之语,虽是庆幸死里逃生,却是不敢妄动,仍自老实呆在一旁。而那许多围观之人正待要喝彩之时,却见那男子手中长剑早已向人群中的一男子疾刺而去。
且说李饮、林白及王涟儿三人本是要看个热闹,却见那人没来由的长剑直取林白。李饮和王涟儿禁不住惊呼出声,而围观之人皆是四散奔躲。
那林白只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男子没来由的长剑向自己刺将过来,早已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一般傻站在那里。而那男子身后,适才本是极为羞涩的林欢轻剑已是鞘出锋芒直指那男子身后。
那人哪会料到身后柔弱女子竟会拔剑相向,但闻身后剑气袭来,只好回剑挥挡,但林欢手中轻剑却如洗练灵蛇一般直绕那人手腕。那人心知自己如若直刺而去,自己能不能伤到这女子还在其次,只怕自己这右手定是给那轻剑给废了。而这男子身形也是了得,竟在半途疾翻身形,向一旁躲闪,但那手中长剑却是环腰向林欢回刺过去。而林欢轻剑变招更快,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了上去只在那男子胸前纠缠,那人竟是唯有在疾退中舞出一团剑花护住前胸才自化解了林欢凌厉攻势。待那人离了林白这里数尺开外,这林欢才自退了数步收住身形护在林白身前。
适才那三个地痞见这柔弱女子手中凌厉轻剑,早已脸上苍白没了人色。如若适才再轻薄只言片语,指不定脑袋早已挂上了那铁铺房檐之上,念及此处,却是趁乱溜之大吉。
而众人见这本是云娇雨怯的美丽女子出剑竟然如此凌厉,皆是大跌眼镜。又听这美丽女子剑指那青衣男子道:“这位公子为何先救了我,却又妄图伤我弟弟?”
此时林白已是回过神来,大骂道:“你个混蛋为何无端对在下痛下杀手?”这林白正待要再骂,那王涟儿却是面上惨白,小声在林白之侧耳语两句,那林白顿时也是面色僵硬,只收声呆呆盯着那男子。
而那男子剑眉微皱,自有一股英武之气,眼神亦是如那冷风一般注视了眼前这个娇美女子半晌,本是冰冷语调,竟是透着几丝悲苦,缓缓道:“在下李炽,对姑娘剑法好生佩服,原来那小子是你弟弟,就此别过!”那男子话一出口,两个起落,已是出了这铁市,消失在街角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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