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热闹的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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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书网 www.xiaoshuodaquan.com 提供文字章节) 的确很会办事,他为赵千栋准备的这一桌酒席相当几样菜蔬,再算上开胃果品以及餐后的点心,大大小小的怎么也都二十来个盘子,弄到最后,房间里那张八仙桌都摆不下了。书.书.网酒也是好久,正宗的汾酒,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天津已经很难买到从山西远运过来的汾酒了。
张玉峰去电报局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暗了,按照他的回报,天津这边的消息已经到了辽阳总兵府衙门,老爹的回信也有了,不过内容相当简单,只有十个字——“勿忧,率性而为当可无碍。”那意思就是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自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成了。”
摆放在书案上的油灯一闪一闪的,放射着昏黄的光线,赵千栋坐在书案边上,将老爹这份回电来回看了几次,以领会其中潜在的深意,最终,他也只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老爹既然清楚这边所生的一切,还让他率性而为,那看来应该是局势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以至于老爹不得调整了原来的计划。那么究竟局势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这一点赵千栋想不明白,因为讯息的闭塞,他对朝廷上所生一切都了无所知——等到此次京城的事情办完了,一定要着手安排一个传输迅捷的情报网络,不然的话,恐怕大事难成。在心里,赵千栋有了新的决定。
“公子,”萱娥侍立在书案旁边,她好不容易等到赵千栋放下手中的报文,忍不住开口问道,“酒菜皆已凉了,两位客人何时才能过来?要不要婢子送到厨下去温一温?”
“两位客人?什么客人?”赵千栋挪挪**,在凳子上转了一圈,正脸对着身边的俏婢,笑道。
“便是大人适才班所说的两位客人萱娥显然没有她姐姐那么大方,看到主子的眼神盯到自己的脸上,她粉面一红,垂头说道。
“呵呵,我适才所说的两位人,便是你与萱彩了,”赵千栋站起身,笑道“对啦,萱彩呢?”
“姐姐去为公准备热水了时便会回来。”萱娥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她跟在赵千栋的身后,低声说道。
“是吗?”赵千栋不紧不慢走到八仙桌旁边,在主座的位置上施施然坐下,这才招呼道“好啦,你们两人都入座吧。”
“标下敢。”
“婢子不敢:_~”
站在口地张玉峰与萱娥两人同时说道。
“都是自家人那么多地礼数。”赵千栋伸手拉过托盘。从里面拿出四个酒盅。而后伸长胳膊。在四个座位地前面逐一摆放好。这才说道“再者。我来这天津府已有数日事不顺。这心里难免烦闷今晚这酒宴。一方面是为萱彩、萱娥接风另一方面则是了排解心中之烦闷。来来来。都先入座。咱们边喝边谈。”
“是。大人。”张玉峰也不好再推脱。书.书.网他快步走到桌边。抢先拿了温过地酒壶。为赵千栋面前地酒盅里斟满酒。这才小心翼翼地欠身坐下。
赵千栋心思细腻。他看看桌上尚且空着地三个酒盅。紧抿地嘴角上露出一丝外人难以察觉地笑意。
看一个人地性格如何。除了听他说话之外、看他办事之外。更多地时候还是得关注细节。张玉峰入座之前。只给主座前地酒盅里斟酒。剩下地事情便不去管了。由此可见。这位出身草莽地年轻人虽则看似豪爽。实际上却很是注重身份地位地区分。很明显。在他地眼里。萱彩、萱娥二女只不过是上司房内地婢女。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她们还是卑贱地很。至少轮不到他这个军中帮办来替她们斟酒。
“萱娥,还不快入座?”察知了下属的心思,赵千栋在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他扭过脸,对兀自站在一边的萱娥说道。
“公子,那,那小婢便逾礼了。”萱彩几乎是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一眼,这才翩然上前,一手取了酒壶,为诸人斟上酒,轻巧入座。
“萱彩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对方入座,赵千栋这才淡然一笑,说道,“她这热水莫不是讨到赛夫人的莺歌楼去了?”
萱娥执着酒壶的小手一颤,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大人,要不标下出去看看?”张玉峰微一皱眉,试探着问道。
“呵呵,不用,不用,”赵千栋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片卤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盘里,笑道,“我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来,咱们喝酒。”
陪坐在一边,萱娥真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公子显然已经对姐姐的去向产生了怀,而今天呢,还是她们两跟随赵千栋的第一天,如果这件事不能解决稳妥了,那么今后她们姐妹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赵千栋说的没错,就在他与张玉峰、萱娥两人喝酒的时候,早先悄悄溜出会馆的萱彩,正好从
的正门里出来。半柱香之前,她将那份凭着记忆勾图,当面交到了赛夫人的手里,这份草图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赛夫人同样也不知道,不过幸运的是,赛夫人身边还有能人,至少那个正在莺歌楼做客的德国人斯切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不过他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
萱彩在交出图纸的那一刻并不知道,她在进入到赵千栋身侧的第一天,便已经为赛夫人立下了大功,当然,也间接为赵千栋的起家创造了更加便利的条件。
世间万事,一饮一啄皆有天定,有些机缘强求不得,反之,若是机缘变成了运气,那就是躲也躲不过的了。
从莺歌楼里出来的萱彩,急匆匆朝辽东会馆疾走,对她来说,这一次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她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上,还得编排一个借口以打消新主子的心。书.书.网
可就在她还没有将这个借口找好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顶蓝呢四人方轿停在了辽东会馆的门口。
辽阳会馆本就官栈,门口停个官轿,原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今天的情况显然有些特殊,因为随同这顶官轿一块前来的,还有四五个身穿卡其布军服、腰挎军刀的军官。萱彩常在天津,因此对这边的情况十分了解她知道,在天津府城内出入的清勇只有来自新军与天津武备学堂的学员,才会穿这种卡其布军服,故而,这些人不是来自新军的人物,便是来自武备学堂的校官。
片刻功夫那顶轿子停之后,抬轿的役卒落了轿杆位身穿便装、身材消瘦、鼻子下面翘了两绺小胡子的中年人从轿子内钻出来。他站在会馆门口上,四处打量一眼,这才对迎出门来的会馆小厮问道:“金州来的赵同知赵大人可在馆内?”
萱彩脚下不,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近前,先是在对方的身上的打量一眼,这才插口说道:“大人可是要找我家公子?”
“你是何人?”来人转过头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眼,沉声问道。
“婢子是赵同知身边侍女萱彩知道自己的男装瞒不过对方,故而轻身一福道。
“噢?真想不,赵大人上京面圣身也要带着婢女,”来人哈哈一笑,说道,“既如此,那我来问你,你家公子目下何在?”
“回大,便在会馆之内,”萱彩轻声说道,“大人若欲见我家公子,可随我一同入内。”

“让我去见他?笑话,”来人面色一沉,冷声说道,“你快去告诉那个薄情寡恩的家伙,就说当年荫昌偶闻赵颖才入津,故而专程登门拜访来了。”
“荫昌?”萱彩心头一动,这个名字她曾听赛夫人说起过,在记忆中,这家伙便是现下天津武备学堂的总办(校长),以前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如今一见才知道,他竟然这么年轻。
“大人请稍等,婢子这就去回禀我家公子。”萱彩的脸上不敢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她垂行礼说了一句,转身就跑进了会馆。
当萱彩急匆匆跑进门的时候,赵千栋正在喝他的第三杯酒,而荫昌的到来,显然让他这一场酒宴摆不下去了。
在前身的记忆中,赵千栋对荫昌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严格来说,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师生关系。当初赵千栋的前身在天津武备学堂学习的时候,从德国留学回来不久的荫昌,正好在武备学堂内担任德文教习,两人之间虽然称不上熟悉,但或多或少的总有一些来往。而今,荫昌得李鸿章提拔,已经补了道员,当上了武备学堂的总办,从官秩上讲,他是正三品的大员,官阶比赵千栋高了不少,他以一个高官上级的身份,亲自来辽东会馆与赵千栋见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事。
当下,赵千栋由两位婢女服侍着,将自己的官服、顶戴都扎巴齐整了,这才敢出门去与荫昌会面。
“学生赵千栋拜见恩师,”一路小跑着赶到会馆门口,在距离门前台阶还有四五步的时候,赵千栋拱手弯腰,行礼说道,“不知恩师到访,学生疏于礼节,实在是惶恐。”
“行啦,少来这一套虚的,”荫昌不是汉人,也不是满人,而是地道的蒙古人,本性的豪爽,再加上十几年的从军经历,让他的性情愈的直爽,“你来天津已有数日,每日里东游西逛,却偏偏不到我那儿去拜会,而今被我堵到门上,你却又来这一番虚伪客套,是何道理?”
“学生不敢,学生惶恐,”赵千栋弯腰在鞠着礼,也不敢抬头,嘴里却在连连认错。
“好啦,好啦,把腰杆子给我直起来,别低声下气弄得像个奴才,”荫昌站在台阶上,手里耍弄着一根银亮色的文明棍,“过来让我看看,这多年未见,曾经的摩尔根神童是否有了什么长进。”
赵千栋闻言直起腰,快步走到
,与对方迎面而站。他感觉出来了,自己从前身那的记忆,似乎有些疏漏的地方,至少从荫昌说话的口气上来听当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
“嗯,不错,不错,倒也有几分样子,”上下打量他几眼,荫昌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过相比起来脸上还是多了几分胭脂气,太俊秀了像个豪爽的汉子。”
“老师说笑了。”被人家当面说成小白脸,赵千栋这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话说百十年之后,社会上不还就是这种小白脸吃香?
“谁有心思与你说笑,”荫昌把脸一绷,沉声说道。
“是,是师未曾说笑,一切皆是学生的错,”赵千栋苦笑一声,说道,“学生抵津这几日,疏忽了礼数有到老师的府上拜会,实在是”
“过去的事就不再说了等他把话说完,荫昌便将手一摆头道,“这件事亦是怪不得你实话,若是你早两日到我府上拜会,我也是不能见你,你不去,反倒为了省却了诸多麻烦。

“哦?”赵千栋心里明白,但是上却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此事稍后再,”荫昌一探手,扯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今日我过来,非为其他,专是为了请你前去赴宴的。这一来呢,算是为你补上接风酒,二来呢,咱们也可以叙叙旧,顺便,我也可以为你介绍几位新朋友。怎么样,颖才不会不赏光吧?”
“学生不敢,”赵千栋心下惕,这世上素来都讲究宴无好宴,荫昌作为天津府内的吏僚,在自己数天碰壁之后,突然跑来邀请自己赴宴,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缘由。
“这样好,”荫昌呵呵一笑,扯了赵千栋的袖子走下台阶,“既然你不推辞,那咱们刻下便走。酒楼去此不远,盏茶工夫便到。”
“老师请上,”赵千栋无奈,他从台阶上跟下来,轻声说道。
“上什轿,咱们两个就这么并肩而行,一路走过去好了,”荫昌抓住他的袖子不放,嘴里豪爽的说道。
荫昌摆酒宴请客的地方,的确离着辽东会馆不是很远,除了馆前街向右走,百十步的距离就到了。酒楼的名字叫燕鹤楼,是个半中半洋的所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酒楼从外观上看,是个西式的小洋楼,但是进了正门之后,里面的布局摆设却完全是中式的。店伙计、堂前掌柜、说书先生等等等等,这些角色一应俱全。
荫昌订下了整个酒楼的二层,在上楼的时候赵千栋还在考虑,今天这一场酒宴恐怕真不是那么好吃的。想想吧,燕鹤楼离着辽东会馆不过是数百步的距离,就是这么近的位置,荫昌在订下酒宴之后,都没有跟自己打过任何的招呼,换句话说,他这酒宴应该是从中午就开始订下的,而直到现在自己才接到请,那么在中间这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对方又安排了些什么?这些东西显然无从得知。
从楼下登上二楼,赵千栋赫然现,在这个宽敞的二楼大厅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六方酒桌,座无虚席,同时呢,在场的人中,除了他自己穿着官服之外,其他的一应人等全都是便装。当他与荫昌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看那样子,显然是在等着引荐介绍了。
“来来来,颖才,”荫昌应该真的是今天这场酒宴的东道,他对大厅里那些迎上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独独拉着赵千栋一人走到中央那方桌子旁边,这才朗声说道,“且容我给你介绍一下在场的列位大人、教员。”
紧接着,他也不等赵千栋反应,便开始自顾自的引荐介绍。一圈下来,赵千栋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弄了个腰酸背疼,可真正能记住的人,却只有不多的几个:同席而坐的世上第一牛人,天津镇兵备道员、新军督办袁世凯;浙江候补道周学熙;新军教习、候补知县冯国璋;新军炮队统带、教习段~;新军营务处总办徐世昌;新军帮带、教习曹等等等等,毫不客气的说,就今天这一场酒宴,等于是把后世北洋军阀内的各路头头全都请到了,赵千栋寻思着,如果再过上十几年,这些人要是还能坐在一起,那可就真是热闹了。
而除了这些牛人之外,到场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天津武备学堂的教员,像什么崔曝、廷奎、孙小之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同样也是赵千栋的老师。
等到荫昌引荐介绍完了,赵千栋也明白了,今天这场酒宴,应该就是天津武备学堂与天津镇新军“系统内”摆出来的,至于说这场酒宴的背后,肯定也与德国人摆脱不了干系。书.书.网 www.xiaoshuodaq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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