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拾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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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之所以成为如今的王子,是因为他那传说中富有的家庭和伴随着他的童年结束而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母亲。王子对于妈妈的概念,都保存在幼年时期,那个会在他摔倒后立即扶起他并温柔安慰的美丽女人。现在的妈妈,对于他来说,是责任。
王子的妈妈,从王子十二岁起,就一直住在一家康复中心,专门为那些在某方面有障碍的人群开设的康复中心。他已经习惯了在深夜或者其他令人措手不及的时刻到来的电话。每次接到电话,王子家就必须有人立即赶到康复中心,在急诊室的门口等待那个关乎整个家庭的消息。以前是王子的父亲,现在是王子自己。生和死的间隔,对王子来说,已经感受地太多。
对如此成长的一个孩子,你不能苛求地太多。所以,当凌肃在急诊室门口看见那么强装镇定的王子时,他突然觉得,这个男生,似乎与他所接触的人有所不同。
是的,所有风波学院学生都热切追踪的秘密,谜底就是,他们去了全市最有名的一个康复中心,等待一场对生死的宣判。老天又一次做了慈悲的老人,还给儿子他的母亲。
在康复中心的小花园里,王子坐在石凳上,痛哭流涕。凌肃不知道他应该是离开还是该给他安慰。但那失控场面只是一会儿,王子很快恢复常态。
“谢谢你。”他说,“还有,对不起。”
凌肃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对不起你,还那么不知趣地硬拉住你道歉。我……”
王子笑笑,但却是最茫然的那种微笑:“我习惯了。不过虽然习惯了,每次却还是害怕。怕哪次她真的离开我。我其实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处心积虑地要杀死自己,一次又一次。她开始变得我认识我,开始变得神志不清。医生说那都是她自己潜意识里逼迫的,没有杀死自己的生命,开始企图杀死自己的精神。我知道,她很痛苦,如果我是其他的什么人,也许,我会让她死去,听从她的意愿。可是,她是我的妈妈,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挽留住她。……我是不是很自私?”
凌肃不知道怎么回答。平生第一次,他遇到如此严肃的事情,关系生死。“不是你的错。”他只能这么说。轻轻拍拍王子的肩头,他走了,没再说什么。可是,两个人都觉得,自己遇到了朋友。
某些人处心积虑想要经营的人际关系有的时候,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那么轻轻的一触,友谊之门大开。
王子的母亲在王子成年之后赠与他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帮他交了成年以来第一个朋友,同性朋友,或者,用男孩子们更觉亲切的词——兄弟。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二件礼物会这么快。当王子和艾嘉再一次坐在球场聊到梦想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深夜的电话只有一个出处,王子最怕的康复中心。这次陪他赶去的,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艾嘉。

可是这次等待他的,不是急诊室闪烁的刺眼灯光,而是一个好消息:他的母亲要求见见她的儿子,不能阻挡地要求。这是她进入康复中心后第一次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王子走进母亲住的房间时仿佛看见了记忆中的妈妈。她坐在床边,温柔慈爱地看着进来的他。“我的小王子。”她这么叫他,就像他小时候一样。这久违的感觉让他眼睛一下子湿润。他坐在她腿边,接受许久不曾有过的抚摸。
“我的小王子,睡觉前没有妈妈给你讲故事你怎么睡得找?可是那些坏人却不让我见你,所以我就闹,闹到他们准许为止。”她脸上挂着孩童般的微笑,这宣告着她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妈妈,但能想起他王子已觉得弥足珍贵。
“可是,我的小王子,你怎么不拿你画的画给我看?你不是每晚都会把画拿给我看的吗?你不乖啦?”
“画?”
“是啊,你最喜欢画画的嘛!妈妈也最喜欢小王子画的画。”
王子从康复中心出来时还是激动不已,妈妈记得他,这能让所有的冰山融化。“艾嘉,我妈妈记得我!”他孩子似的拉住艾嘉大喊,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艾嘉也由衷地替他高兴,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兴奋的王子,风波学院里的王子,与艾美丽在一起的或者与艾嘉在一起的王子,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妈妈说我喜欢画画。她记得我小时候喜欢画画。她问我怎么不给她看我的画了,我要给她看,我还要拿得奖的画给她看。让她知道,她的儿子长大了。”王子兴奋地说,这时候,除了名字,他还哪里是王子?他只是个希望得到母亲认可的小孩。一切都不再是意义,除了他深爱的这个人。
“得奖的画?”
“是啊,我要参加‘新日’大赛,我要得到名次,妈妈肯定会开心。你知道吗?我来这个学校学画画,一个原因是想离她近可以随时照顾她,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妈妈喜欢我画画。只是她不再说起太久了,我都快要忘记了。”
“可是,‘新日’大赛明天就要交画稿啊。美丽说是明天。”
“明天吗?”王子看起来很迷茫,他应该全身心投入小说大赛了,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没关系,我现在回去,我这就去画。没关系的,一定可以。艾嘉,对不起,我先走了。”王子慌慌张张地与艾嘉打了招呼,匆匆离开。艾嘉看着他匆忙跑开的背影,充满了担心。
一晚上而已,他可以吗?况且,是在他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艾嘉想起来,在王子向她诉说自己梦的晚上,她对王子更是对自己许愿,自己要保护王子,尽一切的力量。那时候她只是潜意识地觉得那适应做的事情,却不知道做什么。现在,她明白了。
如果爱情是一场自愿的美丽付出,那么,她希望是从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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