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英雄,我等你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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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晨,来得轻盈。似乎是一场雾被大风吹散,夜,也瞬间无影踪。艾美丽睁开眼,第一道光便在朝云中破茧而出,铮铮发亮。她活动下身体,意识恢复,才发现自己是睡在林中一小块空地上。伸头看去,久看见他们露宿的营地。她昨晚等他们结束等到睡着了。
身上被不明虫蚁给咬了一片小红疙瘩,头夜重重的。艾美丽拍掉裤子上的露水,回营地。她得趁没有人发现时就回去,被人知道她一夜未归,肯定又咬大笑她一通了。还好,一切顺利。
躺在温暖的帐篷里,艾美丽想到昨晚与王子的经历,觉得像是一场梦。“今天见到他,他还会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吗?而我看到他,需不需要打个招呼呢?要不要对昨晚的事说些什么呢?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识相呢?会觉得我烦,我丢他的人吗?”在辗转难决中,艾美丽糊糊进入梦乡。
再醒,已是被人敲醒:“艾美丽,快起来帮忙,拔营了。”他们咬赶在中午之前回到山下,再坐车回去。艾美丽晕晕乎乎爬起来,头很重,她几乎站立不住。大家都在忙碌地收帐篷,一看到她,招呼声四起,不是让她帮这个就是让她帮那个。艾美丽被指使得晕头转向。
不对,她是真的晕头转向。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顶着,一阵一阵地冲击脑壳,眼睛也好像睁不开了,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发黑。艾美丽病了。可能是露宿野外的后果。
艾美丽坐进自己的帐篷,想要压抑下头痛。立即听到有人在叫:“肥美,怎么回事啊?赶紧来,等下跟不上中午吃饭了。”艾美丽答应着,又站起来。
好一会儿,才帮大家的行李都收拾好。艾美丽又把营地的垃圾捡起来,装到带来的袋子里。这才真的有机会坐下来休息一下,可还没休息一会儿,大家已经开始叫着下山了。艾美丽的帐篷还没有收。
“肥美,你怎么这么慢呢?”
“人家行动比较不便,你要体谅一下嘛!”
最后两个人打趣着艾美丽下山去了,刚还热闹非凡的空地现在却只剩艾美丽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姐姐的大包可真难拿啊,昨天还没有觉得怎样,但现在头昏脑胀的时候,再背上那个大包,拿着那么一大袋垃圾,艾美丽觉得自己就要一头从台阶上翻滚下去。可没时间想太多,她得赶紧追上大部队,否则又要因为耽误大家的行程被骂了。
“可是,王子呢?他怎么没有等下我呢?他不知道我一夜未归吗?他没看到我被落在最后了吗?没想到要来帮我一下吗?”
艾美丽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比赶路更急迫,比现在的病痛更让她难过。她想不通,想要立即有个人能给她答案。但能看到的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强压住身体的不适,用力赶路。能给她答案的,就只有王子一个人了。
阳光很好,恰好照到艾美丽走的路上,让病中的艾美丽觉得身体开始暖暖起来。疼痛似乎消失了一点,但,艾美丽想的是昨夜的黑夜。那样的黑夜,反而让艾美丽觉得比眼前的阳光更让她的心觉得温暖。
赶到山下时,已经接近中午。大家都在车站的饭店里坐着聊天等着吃饭,没有人看艾美丽,行李已经在车上装好了,艾美丽的好处也暂时被装进车里了,没有人想起。艾美丽也没看他们,她的眼睛只寻找王子一个人。
终于看到,他坐在比较靠里的地方,低头看着什么。艾美丽想他应该是在看书,他总是这样,在最热闹的时候,总是最安静的那一个。看到他,艾美丽路上的所有问题都好像有了答案:“他没等我肯定是因为他起来得比较早,应该是在大家都还没有开始起来时候就已经下山了,那怎么能看见我被落在后面,怎么能帮忙呢?他也不知道我病了,怎么知道我连路走起来都困难呢?”
自我解答后,艾美丽觉得好受了点。身体似乎也好了点。她找个了空位,坐下来。旁边的人立即大叫着抱怨:“肥美,你不是吧?一个人的座位你放进两个人的体积啊!”艾美丽笑笑:“别的地方没有位置了。”叫的人撇着嘴笑笑,不再说话。

却有人在远处叫:“这里有位置,两个人的位置。”大家都笑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艾美丽。叫的人是司颜。她站在座位旁,挥手让艾美丽过去。艾美丽探身想要站起来,却看到那位置就在王子的旁边。而他,正也抬头看向自己。
艾美丽心里欣喜,她想立即跑过去,却又想起早晨时担心的问题:“他会觉得我不识相吗?会觉得我很烦吗?”艾美丽就扎着类似马步的姿势,不知道怎么办。她真想王子开口:“过来吧。这里可以坐。”就这么简单的话就行了,她就会冲刺般过去,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但王子的眼睛只在她身上划了一眼,就又低下去,继续干之前的事情。好像正发生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艾美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艾美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这个事实,她重新坐下来。旁边的人又叫:“怎么不过去啊?”艾美丽傻傻地笑:“就在这里吧,比较喜欢这里。”旁边人再次撇嘴笑了:“不敢过去吧?”不敢过去吧。是不敢过去。艾美丽自嘲地笑笑,自己是不敢,作为艾嘉的时候,她能那么勇敢地说出那么聪明的话,即使对着他的眼睛。但作为艾美丽的时候,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觉得胆怯,怯他那冷冷的眼睛。
饭吃得一点滋味都没有,艾美丽早早地上到车上去,自动地坐到最后一排。其他的人都还在外面买东西打闹,把一向应该是冷清的车站衬得热闹非凡。但一车门之隔的车上,艾美丽却觉得心跟外面的山一样,空荡荡。头很晕,艾美丽试探了下额头,很烫。她歪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又是被人敲醒。“肥美,你能不能坐到前面的备用位上?位置不够了,你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呢!”
艾美丽发梦似地醒来,不太懂眼前人的意思。但话还是听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前面的备用位上,因为位置不够了。她答应着,抱起座位前面的行李包往前面走。所谓的备用位,是油箱旁边放着的一个小凳子,是司机为了应急准备的。而位置其实是够的,虽然因为在山下碰到了舞蹈班的学生而让乘客多了两个。但位置也是恰好够的,只是所有人不想跟艾美丽挤,所以让她去坐备用位。
艾美丽摇摇晃晃地往那个小凳子走,司机却突然发动车子。车一摇晃,艾美丽就更加站不住,挣扎了几下,就狠狠地朝前面摔去。幸好抱着包,有一疙瘩垫着她,否则艾美丽就不只是晕头转向了。大家又都笑起来。艾美丽是大家随时的开心果。
艾美丽也跟着笑笑,挣扎着站起来,终于坐到那小凳子上。头脑发胀,艾美丽没精力思考什么,更没精力为自己难过,她急切地希望回到家中,喝一碗姐姐为她熬的汤。脑子里只有一碗热汤的艾美丽也没空顾影自怜,没有心思想着有个人能站起来英雄救美。
但,事情总是在不期望的时候发生。
有人站了起来:“艾美丽,坐这里来。”声音不容质疑,不大的声音,让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
还有人叫自己艾美丽?艾美丽糊糊地抬起头,看见那英雄的脸:王子!!
艾美丽觉得有只手在她脑中一挥而过,那些混混沌沌的东西被如拔草似的全部拔掉。艾美丽一下清醒过来。
“什么?”
“过来坐。”王子再一次说。
艾美丽把刚如宝贝似的抱着的包包往车的一角一塞,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王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在艾美丽看来,如同泛着金光的踏云而来的骑士。艾美丽甜蜜蜜地坐在王子身边,胳膊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是她的英雄。而英雄啊,我等你等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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