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 长安沦陷,子散家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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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内,柳府中的所有仆人都被谴走,而府中只剩下了主人。
而今日便是南下的日子了,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时柳府众人便在府前准备离去,换下了平日的绫罗绸缎,穿上了最普通的衣裳,一家人含泪道别。
华氏握着静之的手,含泪地道:“静之,这一行你可要小心身子呀。”
静之方才落了孩子,身子仍旧虚弱得很,却只休息了十五日就要上路了,就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我知道了母氏,而且也有驸马在照顾我,不会有事的。”静之努力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隐忍下心中的苦涩。
她知道一旦有谁流了泪,那么所有人的情绪都会被那人感染的。
“父亲、母氏,保重。”柳潭握起静之的手,像是不愿意再看似的,沉着声对身后的柳煜柳烨说:“我们走吧。”
话毕,牵住静之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马车所在走去,静之不时地回头,却只能见二老含笑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柳煜与柳烨连忙跟上,四人的身影就在柳恒的眼中逐渐的消失,在雾中渐渐化成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而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知道他这个儿子不爱说话,情绪都不表露在脸上,但是……他毕竟是他的儿子呀,往后很可能就要天各一方,更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相见。
咬牙忍着那欲落的泪,双手紧紧的握着,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说道。“潭郎、静之,保重呀……”
柳澄手搭在秦国夫人的肩膀上,对她点了点头。
由于秦国夫人与杨贵妃关系亲密,于是秦国夫人以及柳澄也能一道与玄宗南下,也由于这个关系,两人也不得跟柳潭他们一道,只能分开而行。
“父亲,母氏,你们保重。”
柳恒点了点头,别过头,再也不说什么了。
寻不着太子正着急着的李辅国慌张的四处张望着,却又毫无头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转,无意中却被他看见了静之一行人,于是连忙走上前。
“郡主!您怎么还往宫里面走!陛下都已经准备前往玄武门了!”
静之见了李辅国,心中大喜。
“李辅国,能看见你就好,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李辅国连连点头。“请郡主吩咐。”
“请你先把我们两个孩子到到玄武门去,先让他们上了车,可以吗。”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柳煜柳烨,这两个孩子或是怕了,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是的,郡主……”
“我不要!”柳烨娇声大喝,欲跑到柳潭身边。“我只要跟着父亲!”
“你别胡闹了。”柳煜猛的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回拽,眸中闪烁着异样之色。
柳潭敛着眉,沉默了片刻,握着静之的手对李辅国道:“拜托你了。”
说罢,两人迅速的离开了,余地只闻下柳烨的叫唤声。
被他牵着的静之心生暖意,即使他听不见也好,她低声地道了一声“谢谢”。
静之拉着柳潭快步地跑向东宫的最深处,静之从来没有去过那里,那里是东宫的禁地,是不允许进入的,只因明净师太在那里修经念佛,禁止皇子皇女们私下进入,但是那沉重的思念让她无法不去一回,那是她那六年中最珍贵的记忆。

远远地只见一间半旧的宫楼建于深苑其中,那萧索之意在空气间流动着,却也有一种清静的感觉。
两人携手进入了那宫楼中,只闻得宫楼中檀香味甚浓,两名成年女子与一名少女在屋中似是在聊着些什么。
静之看着屋中那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颤抖着开口。
“母氏……”
端坐席上的明净师太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震,倏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连忙站了起身跑着到了她的身边,曾经美丽的双眼中尽是惊喜。
“你是……你是静之……”
“母氏……”静之扑倒在明净师太的怀中,双眼早已沁了泪。
虽说明净师太曾是太子妃时只是她的养母,但是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是感情深厚,多年不见,又怎能轻易控制自身情绪?
柳潭挑眉看了看坐在禅桌边的母女,对她们点了点头,而后视线又回到了静之的身上。
“静之不孝,九年来都没有来过一次,母氏您还好吗……”静之泪眼婆娑的看着明净师太。
“怎么会呢……静之是最有孝心的孩子了。”明净师太慈爱的抚了抚静之的发顶,这时候才发现了她身边的柳潭。“他就是你的驸马了吧。”
静之点了点头,看向了柳潭,他虽然还是如此的冷淡,但他对她的包容已经表现在行动上了,这就是最让她感动之处。
明净师太见他们两人对望许久,只道他们两情相悦,心中自是欢喜,便笑道:“静之,要珍惜眼前人,很多东西一旦失去了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静之忍着泪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齐宛湘牵着安宁站了起身,仍旧一脸温婉之色。
“郡主快走吧,车队马上要离开了,若是再不去玄武门便来不及了。”
静之微微挑起眉,凝视着她。“那么齐尚宫你呢?”
齐宛湘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轻抚了抚安宁的脑袋,笑意如睡莲在夜间缓缓地绽放。“不走,他会来实践他的诺言的,虽然时间长了点,不过我相信他会来的。”
明净师太也开口催促。“你快离开吧,长安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了!”她把静之的手交到了柳潭的手上,真真切切地道:“你快带她走!”
“不,母氏!让我多陪你一会儿!”静之连忙叫道,却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晕眩,脚下一个不稳,便倒在了柳潭的怀中。
柳潭连忙环住了她的身子,让她把所有的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身上,握着她的手更加的收紧。“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只闻一把熟悉的男声大叫:
“齐宛湘!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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