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田筱幻一怔，“究竟怎么了？”
程宁轻轻摇头，刚牵起一丝笑意，却又咳嗽起来，血随着咳嗽大口大口的落下，却是暗紫的色泽。程宁无力的笑笑，“筱幻，我真是很不甘心……”
眼泪不知不觉的滑落：“不会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宁儿！宁儿……”
“筱幻，你在为我哭吗？”
“宁儿，我不让你死。我带你去看大夫。”
“没用的！”
“总要试试，否则我不会死心的。”田筱幻抱起他，向扬州城走去。
“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掠了掠山羊胡，摇头道：“真是奇怪，以他的脉象看来应该不会撑到现在才对，可是却还活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恕老夫失言，可是老夫实在诊不出他有什么病来，他的经脉几乎都已移开了原来的位置，虽不知是什么原因所致，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该是病了很久了，身体极为虚弱，现在他的脉象若有若无，怕是……”
“怎样？”
“恕我直言，怕是医食无用了。”
“你是说他随时会死，是不是？”
“这……”
“好了，我知道了。”田筱幻拿了银子打发走老大夫。
现在他们在扬州城的客栈中，程宁在途中就已昏过去，直到现在还是没醒。他的脉象确实如老大夫所说若有若无，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
田筱幻的手指在程宁毫无血色的脸上划过，“宁儿，你可千万别死啊！”
“筱幻……”
“宁儿，你醒啦！你都听到了？”
程宁慢慢张开眼睛，神色晦暗，“恩。”
“宁儿，你放心，那个大夫医术不精，一定能有人治好你的。”
程宁又闭上眼，声音透着无力：“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我中毒太深，已经没救了。”
“我不信！”
程宁轻笑：“若是我告诉你，我现在毒已攻心，神仙也救不了了呢？”
田筱幻怔了半晌，“不会的，你不是一直都没事吗？怎么会突然……”
“姑娘，有人找！”店小二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田筱幻打开门，门外的女子淡黄的衣衫，一如月前般优雅。
“金寨主？！”
金耀雪点点头：“田姑娘，听说你和宁儿成亲了。”
“是。”田筱幻侧身让她，“姐姐进来吧！宁儿就在里面。”
金耀雪进了屋子，看到床上躺着的程宁苍白虚弱的样子不由大惊：“宁儿，你……”
“是你。”程宁看到金耀雪的反应很平淡，只是缓缓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姐姐来的真是时候，不然，说不定就永远见不着了。”
金耀雪眉目间现出浓浓的哀伤，半晌才道：“我带你去芙蓉山庄。”
程宁听后忽然神色大变：“我不去。”
“不行，必须去。”金耀雪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只有芙蓉山庄才能救你的命。”
田筱幻在旁边虽不知道芙蓉山庄是什么地方，但听金耀雪如此说，马上决定：“我们去芙蓉山庄。”
在路上，田筱幻终于知道芙蓉山庄是近二十年中江湖两位神医之一的鬼手医仙甄百味的住所。田筱幻不知道程宁为什么这么反对去芙蓉山庄，但是既然可以救他的命，田筱幻是绝对不允许他不去的。
芙蓉山庄在太湖之畔，庄如其名，除了芙蓉几乎不见其他植物。和田筱幻想得差不多，鬼手医仙是个有些古怪却还算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甄百味似乎和金耀雪很熟，金耀雪称他为前辈，甄百味则叫她丫头。
经过这几天的奔波，程宁的气息已经很微弱。甄百味看到程宁第一句话就是：“居然还没死！”可惜那是程宁已经毫无知觉，自不会还口。
旁边的金耀雪忙道：“还请前辈救他。”
“救他，哼哼！我早说过，救他也是白救，你却偏让我救他，可现在呢！哼！居然又送到我这里。不救，不救！”
“前辈莫非救不了他？”
“丫头，你莫激我！三年前被你激得救了他的性命，我已经后悔莫及了，不要再来一次。”
“前辈……”
“别说，这次任你说出天来，我也不管。”
田筱幻急道：“请问前辈，你如何才肯救宁儿？”
“你这丫头又是谁？”
“我是宁儿的妻子！”
“什么？”甄百味不由张大眼睛，“你和他……你们成亲了？”
“是！”
“你这丫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嫁给他，你不知道他快死了吗？”
“知道，他一直说他没有多久可活了，可是我不信。”
“嘿嘿，小丫头，我劝你赶快改嫁，他确实没命跟你做夫妻。哼！三年前就已经算是捡回一条命了，他若是按我的话，吃下我给他的三颗琼露丸，化去身上的毒性，或许还能多活个十年八载的。可惜，他只吃了一颗就不肯再吃，哼！他身上的毒性本杂，被琼露丸化去一部分毒性，毒素再难平衡，这三年来他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吧！这也是他咎由自取。现在毒性已经侵入心脉，就算大罗神仙也就不了他的命了！”
田筱幻想起程宁曾经给过她一颗琼露丸，不由疑惑道：“他为什么不肯解去身上的毒？”
“他受了这许多年的苦，所学的功夫皆在这些毒上，让他化去毒性等于废去他浑身的功力，他当然是宁死不肯了。”
田筱幻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前辈，真的没有办法救他吗？”
“哈哈！我确实救不了他！”
“原来鬼手医仙也不过如此，要是圣手神医还活着，宁儿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了。”
甄百味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圣手神医活着，宁儿就一定会没事，我也决不会带他来求你。”
甄百味叫道：“你说他的医术比我好？”
田筱幻略带嘲讽的道：“你们医术谁高谁低我是没有见识过，不过你们在江湖上其名，应该不相上下。但是，圣手神医若是活着绝对会全力救他的儿子，绝不会向你这样只看一眼就说没救，简直是辱没医仙这个称号！”
甄百味诧道，“你说什么？他是程医仙的儿子？水月仙子竟然嫁给了圣手神医吗？丫头，你说圣手神医死了？”
“是，死了十几年了。”
“那水月仙子呢？”
“也死了，死了十几年了，他们夫妻一起死了。”
“水月仙子竟然也不在了，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你想知道就去问宁儿。”
“哼！你这丫头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我救他！好，救他也无妨，不过我先告诉你，他确实是没得救了，我也只能拖延时间，让他多活些日子而已。而且这次他活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会生不如死，你还要我救他么？”
田筱幻低头略想了想，抬头道：“救，我只要他活着！”
几天来，田筱幻都没有再去看程宁。甄百味把程宁独自关在药房里，不准她们进去。
“金姐姐！”田筱幻回头看着走进的金耀雪。
金耀雪眉间带着轻愁：“田姑娘，你在做什么？”
田筱幻笑笑：“没什么事做，随便看看！不过这里好像除了芙蓉就是药材！”
金耀雪皱眉道：“田姑娘，为什么会嫁给他？你应该知道程宁不是什么好人，更是个活不长久的人。”
“金姐姐不是也知道吗？不还是帮他。”
“那不一样，当时我就他时对他一无所知。后来，既然救了，总不能放任他不管死活。”
“金姐姐，我嫁他当然是因为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程宁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喜爱的地方，只除了，他的容貌？”
“这一点就够了。”
“田姑娘似乎不像是这么肤浅的人……”
“金寨主看错了，筱幻就是这么肤浅。我喜欢程宁就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我被迷惑了。金姐姐，说来说去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田姑娘看在程宁没有多少时日的份上，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你多少迁就他一些吧！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去看他，虽然说前辈让我们不要过去，但姑娘绝不是听话的人，那么长时间都不去看他……”
田筱幻冷笑：“迁就？金寨主，要是他杀了我重要的人呢？”
金耀雪怔怔，田筱幻凄然一笑，“虽然还没看到尸体，但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我从来不知道宁儿会武功，以前虽然也有猜测，总是不相信。那天听了神医的话，我才知道他真的会武功。”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忽然病重，原来是这样。他的身体已经这样了，怎么还与别人动手！”
“宁儿是什么样的人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田姑娘错了，我并不清楚。虽然认识他比你早，可是我对他所知并不多，他很少跟我说话，何况是以前的事。至少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姑娘却知道。”
“田姑娘，或许程宁对你是不同的。”
田筱幻再看到程宁时，所有的不甘和恨意都在慢慢化为乌有。程宁的憔悴、痛苦让她只剩下怜惜和不忍。
“筱幻，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程宁露出乞求的神情。这些天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以前纵使再怎么凶险的场面他都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宁儿，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方昭杀了？”
“方昭？”
“就是那天去竹林找我的人。”
“是！”
“为什么？”
“是他想杀我。”
“他是我三师姐的儿子。”
“你想为他报仇吗？那就杀了我！”
田筱幻的手放在程宁纤细的脖颈上：“程宁，我真想杀了你！”程宁只是淡笑着看着她，田筱幻与他对视良久，慢慢放手，叹了口气，“可惜，我总是没办法下手。”
“那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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