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没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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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问题夏睿文自己也在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在征战不断的那些年里,他也曾深深地自责过自己的不称职,这个皇帝,尽管是李志塞给他的,可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应该担起来身为一个帝王的重担来,他励精图治国家却毫无起色,他培养自己的势力却总是不尽如人意,他想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隐隐之中却总是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与他抗衡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是无能的,一直以还未到成熟的时机去推翻那一股巨大的逆行而来的力量。
他自己对自己的不满,不能从旁人的口中说出来,他的眸子阴冷地看一眼阿春,那一眼令阿春瑟瑟发抖,还未完全闭上的口也就那么停住,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听到,夏睿文告诉旁人:“每日送一个馒头过来,确保她不被饿死,半个月后在送回长乐宫。”
临到阿春听到开门声,她想着终于可以摆脱夏睿文的那种令她胆战心惊的目光的时候,听到夏睿文补充:“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哪里像是得了病的人。”
那些话是对旁人说的,阿春也知道是对自己说的。
苏染的的确确是觉得跟卫琳待在一起更加地轻松一些的,她们之间不会有绵长的沉默,那些沉默让苏染有些手足无措,她也不必担心在卫琳的面前会说出什么话来,惹得两个人都是不开心的,阿春是敏感的,苏染意识到的时候有些晚。詹杉来的时候,她也会问他知道不知道阿春得的是什么病的。
詹杉只是说:“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也是传染力极强的,您现在身体虚弱,皇上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的。”
“小辰呢?”苏染眼睁睁地看着詹杉,想要从詹杉的眼睛里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不能,詹杉那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带着她最常见的笑意,她听到的答案也是相同的,小辰很好,不过短期之内不会回来。
苏染不信,紧追不舍:“你为何背着我叹气?”
“你还不允许我有旁的烦心事了?”詹杉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地同苏染打趣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他心内根本没有把握,苏辰还有几分生还的可能。
送他出来的是卫琳,卫琳伺候着夏睿文,自然知道苏辰的事儿,加之詹杉时常进出勤政殿,俩人也算的上是熟人了的。卫琳除了问一问詹杉在苏染的饮食起居之上有何要注意的地方之外,还嘱咐詹杉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更说:“瞧着詹太医今日面色不大好,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不少。”
詹杉保全道谢,心内把卫琳的体贴和阿春的使小性子搁在一起比较了一番,又暗暗地在心内抹去了这份比较,阿春哪里及的上卫琳的一星半点呢,就冲着阿春对苏染动了杀心,他就不该手软的。花开正好,詹杉同卫琳告别,出门就见了喜娘在墙角贼兮兮地对着他笑,詹杉停住脚步,想要转身换一条路走回去的。
喜娘在后唤住他:“詹太医,咱们宁妃娘娘可是等着您去春和宫去瞧瞧病呢,您倒是要往哪走呢?”
在魏国公主入宫的时候,一起入宫的还有宰相府的嫡女,李妙慈,宫殿和封号都是早在入宫之前李夫人就跟太后商量好了的,虽然李夫人对这个妃位耿耿于怀是不满的,不止一次地跟太后要求至少也是应当是跟一同进宫的魏国公主平起平坐才是,太后听后李夫人的那些话,只是撇了撇嘴道:“人家是魏国的公主,怎的平起平坐?”
李夫人自然不服气,回道:“咱们妙慈可是嫡女。魏国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庶出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皇后正好进门,在外人看来已经八个月的皇后身材的确是稍稍有些庞大一些的,多数聚在一起嚼舌根的也是那些生养过的乳母们,说皇后这一胎不知怀的是多大的皇子,在肚子里就养的这么大,将来也是要难产的。皇后听到过关于这些话的闲言碎语,她让冬月给每个人分了一颗硕大的东珠,那些个人再也没有在她的背后对着她的肚子说三道四了,倒是李夫人,许久不见,瞧见皇后的第一句话也是:“皇后的肚子似乎不寻常。”
听得习惯了,皇后也不在意了,只是朝着李夫人颔首,道:“是我太懒了,自从怀了身孕之后都是在长庆宫内闭门不出的,平日里吃的也多,就把孩子养的大了些。”
太后招呼着皇后坐到自己的身边来,一双手抚摸了一下皇后拢起来的肚子道:“话虽如此,将来你生产可要辛苦了,这么大的孩子不好生。”

李夫人少不得在一边翻白眼的。
“吃这点苦算什么呢。”皇后的笑容一直蔓延到眉梢,连瞅都不瞅李夫人一眼,继续道“今儿个来也是要跟母后您说说妙慈的事儿,我亲自去春和宫瞧了瞧的,那春和宫常年无人居住,虽然也是好好地布置了一番也还是有些不妥当之处的,故而,方才儿臣又去了库房一趟,挑了一对儿上号的双耳瓶已经命人送去春和宫布置了。”
李夫人脸上挂不住,道:“妙慈在家也是简朴惯了,布置的太过奢华了,也是要被旁人诟病的,说咱们奢靡呢。”李夫人今儿入宫的衣裳是格外径直的,且不说那用金线滚起来的金边,就光说那一对儿翡翠耳环都是价值不菲的,更别提那头上的鎏金的簪子了,她这样一身装扮,说出来这样的话着实是自己个儿不给自己个儿脸面了。
皇后忍不住掩嘴轻笑。
“皇后可别笑岔了气。”李夫人不满地瞪了一眼,站在那里许久是没有说话的。而对于封号的事儿,想着是李妙慈想来是文静的,便取了一个宁字来,另外太后也是说,希望她在后宫一直是安宁的。这一点殷切地期望实则是许多后宫的女人们可望而不可求的,也是弥足珍贵的,可李夫人也是不满的,她明明是期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成为后宫中的第一尊贵的女人的,这样一条路怎可安宁?
出宫就对自己身边的伺候着自己的人道:“皇后找的那些个接生的产婆们都是哪里来的,什么底细你好好查清楚了。”
这事儿李夫人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身边的伺候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李夫人却又补充道:“要快,没多少时间了。”
李妙慈是不知道自己母亲要做这样的事儿的,她自从被抬进皇宫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该有不该有的心思已经悉数都变得不同了,她的的确确是得了清净的,在这春和宫内没有人会再来每日每日地念叨要她如何如何,她想习字就习字,不想就做点别的,看似等级森严又无聊透顶的皇宫给了她最大的自由,而在这里也能够看到詹杉,她觉得是极好的。
等来詹杉虽然有些晚,可她终究是见到了。詹杉站在远离她的地方,唤她一声宁妃娘娘,她恍惚了一下,依稀记得上次他还唤她二小姐来着。
“我不舒服。”她撑着脑袋,望着詹杉的影子,笑的格外地发自内心。
詹杉有些为难,他一时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他一直能言善辩,也一直是有自己想法的,可对李妙慈一次次的胡搅蛮缠,他的确是毫无办法。
“你是不愿为我诊病?”李妙慈收起手,站起来,勾着春,走向詹杉,“为何你能去长乐宫为苏姑娘诊病,却不愿为我把一把脉?”
詹杉后退,垂首道:“娘娘您面色红润,可见身子是极好的。”
“我极好?”李妙慈苦笑,摇了摇头,“詹太医也是医术高明的,怎的就没瞧出来我这一身的病呢?”她超前走过去,伸手搭在了詹杉的肩上,“我倒是想问一问詹太医,这相思病可有什么药可医?”
詹杉伸手推掉李妙慈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却在手被伸出来的时候,另一只手却被李妙慈抓住,李妙慈的身子顺势倒在了詹杉的怀里,娇娇柔柔地搂住了詹杉的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样子是不好看的,甚至与那些风尘女子也是毫无差别的,更进一步说,詹杉甚至会讨厌她现在这样子,就连她自己都是不喜欢的,可她想这么做。她偷偷地看中了这么久的男子,若是一辈子只能遥遥相望,倒不如这么肆意潇洒地拥抱一会来的值得。
结果,并不如人意,詹杉还是推开了她,告诉她:“娘娘,自重。”
自重二字落在李妙慈的耳中的时候,她觉得心痛了一下,旋即就笑了,眼角湿润地似乎是有泪水溢出来,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笑的说不话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连同着外面守候的宫女们都听的清清楚楚,树枝上的鸟儿也晃着脑袋飞走了,人人都以为她是开心的,就连喜娘都倚在红木圆柱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只有李妙慈自己知道,笑容背后的她自己有多么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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