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把老母鸡宰了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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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能这样活了,眼看着上半年就快过去了,杨梅树上也长出了青青的小颗粒,弥漫着酸酸的香味。 父母好象总是有忙不完的活,大尉能帮的都帮着做,傻子姐夫也时不时地跑来帮忙。姐夫和一个老父亲相依为命,老父亲是以前的老村支书,自从姐姐被摔死后,这个老村支书很明理,只要这边家里有需要帮忙的,总会叫傻子来帮忙。
想着上次去发财叔家捉猪崽,发财叔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让大尉还是悟出了些道理,好歹自己是个大学生,必须走出这个大山。即使是父亲要磨练自己,瞧他现在干农活练的一身肌肉,也差不多可以让他满意了。
大尉还会耍上几段拳脚,之前在读初中的时候,父亲有个朋友,叫武闲叔,是教散打的,大尉去拜过他为师,也学了不少招数。这不,大尉有事没事的时候,总是拿出来晾一晾,最忠实的观众就数傻子姐夫了,在一边看的时候总是捂着双手,并带着蹦跳,像个小孩子一样的。
最近电视里总是播放着一些励志的专档节目,许多人从白手起家到家财万贯,全靠的就是一个“闯”字。看得大尉心痒,正如有句话说得好:男人要闯,女人要荡。大尉心想着,一定要找父亲讨个说法了。
“牙老子,我要出去深圳搞副业去。”这一天,大尉终于鼓起勇气对父亲说。大专毕业后的约半年多时间里,大尉觉得胡子齐刷刷的长得特别快,几条在学校时候穿的裤子都长洞了,都是跟父亲上深山里砍嫩竹卖钱刮破的,一个个洞眼好象在讥笑他没出息。
父亲坐在家门槛上,嘴上叼着一胆旱烟,正眯着眼半睡。听到儿子说要去城里,强睁开眼睛望着对面的大山,叭啦叭啦地吸着旱烟,沉思良久。
正为难间,父亲从客房的木箱里翻出了一小卷钱,拿眼翻了一下大尉就递过去说,“早帮你准备好了一些,拿去吧,出去混个模样来!”
大尉邻居象守骨头的饿狗一般饥饿,接过父亲递来的的钱,满口承诺:“牙老子,我要是不混出个模样来,我就不回家。”
正在做饭的母亲从灶堂里侧出了半边脸,脸上蹭了几处黑锅灰,估计是听到了两父子的对话,咳嗽了几声说:“怎么就不回家了,我们就你一个儿子。若没混出名堂来,就跟你牙老子上山砍竹子编筐,下地种玉米,下田插秧,还不一样过日子。”
父亲将旱烟嘴往地上一撮,随后往木门上重重的敲了敲,朝母亲大骂:“你个老家伙,你以为爷们活得很滋润了是不?崽子念了那么多书,我白送啦。”
母亲见父亲发威了,便将头埋了进去,没有再吱声。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吃着吃着就抹起了眼泪,想着儿子第一次要出远门,从手上卸下外祖宗不知传了几代人的金戒指说:“崽啊,这是金的,兴许也能值些钱呢,把它收好吧。”大尉不敢要,他知道这是母亲作为女人唯一拥有的东西。

天还不亮,大尉赶着收拾好东西,又帮着母亲往瓮里挑满水。母亲也早早的起来从鸡窖里把那只养了两年的老母鸡抓了,几只今年才喂的雄鸡见状,便耸着脖子上的鸡毛要和主人抗争,母亲拿起手中的扫帚一把抽过去,便各自逃到了鸡窖的深处,还是保自个的命要紧。
母鸡痛苦的挣扎着,似乎在想着自己两年多来,吃的都是残羹冷食,有时候还给吃不饱,只能自力更生着找点昆虫才下了一年半的蛋,可能主人是嫌弃它这些天生不了蛋,便下了黑手,脖子被极不情愿的拉到了刀锋上,大叹:“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鸡窖里的雄鸡似乎感觉到了母鸡的灾难,个个都竖起了脖子:“割割割,割掉了,割割,割掉了!”
这么大的骚动使硬汉的父亲随着也赶了个早,大尉忽然萌生出生死离别般的悲怅,眼前这对六十出头的夫妇让他感动不已。
老母鸡的肉很紧,煮了大半天才熟透,邻居家的老黄狗远远地早就闻到了老母鸡的香味,或许是挨父亲的烟筒挨怕了,趔趄着身子从燥堂后侧摸索着窜进了厨房,嘴里边“哼哼”地抬头看了看锅里正煮着的美味。母亲正在剁猪草,扬起了菜刀大骂:“该死的老家伙,跑来这里!”
老黄狗点了点头,仍然站着不动,甩了甩了头上的猪草碎,又仰头嗅着灶上传来的母鸡肉气息。
正在生火的父亲听到母亲的骂声,以为是骂他,站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烟袋:“我来帮你做烧火,你还骂人了呢……”话还没说完,父亲和老黄狗都发现了对方,说时迟,见时快,父亲抄起手中的干柴对着老黄狗扔了过去,老黄狗也不含糊,一见这个老“阎王”,赶紧逃命去了。
父亲拿了酒,是他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亲戚送礼来的。大尉忙说:“您留着喝,我这不就要去大城市享受生活去了么?”父亲还是开了酒,嘴上打了个很少听得到的“哈哈”,说:“听着这话就高兴,不喝点酒就不是男人了。”
临走的时候,大尉怕看到母亲哭着伤心,背起行李就走出了家门。
回头,远远的看着父母正倚在家门前的那株杨梅树下看着他,大尉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过身子的时候,他听到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哭声。
渐渐的绕过了村子,大尉走在新建设好没多久的马路上,突然有一种鸟儿冲笼子的感觉。
“快,大尉!”忽听到身后一声大喊。原来是村长的儿子小锅子开着摩托飞也似的冲了过来,知道是父亲帮他叫的摩托,大尉心潮如歌。
迎着凉爽的春风,一顿饭的工夫,颠簸颠簸的就到了镇上的集市,此刻已无心再留恋嘈杂的买卖吆喝声,买了去深圳的车票,落进了绵软的坐椅上后,大尉总算舒坦着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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